萬物有靈與萬物有理

張遠倫

有巫如雪夜打窗

最初讀到康雪詩歌的時候，她還叫“夕染”，一個很奇怪的筆名。在我的第一印象中，她古靈精怪，像是突然從湖南婁底深山密林中掠出的一只雀鳥，以新銳的姿態(tài)，自然而舒展地攪動了詩壇。當(dāng)時我們在一個青年詩人聚集的名為“詩同仁”的詩歌交流群里，無所拘束地探討著當(dāng)下詩歌。她突兀地冒出來，丟下一批詩歌，旋即引起熱議?！霸娡省钡牡谝淮尉W(wǎng)絡(luò)詩歌研討會就是為她的出現(xiàn)而舉行的，眾多詩人參與和見證了這個小姑娘的嶄露頭角。詩人們幾乎一致認為：這是一個靈性十足的詩人。當(dāng)然，她的寫作也還稍顯稚嫩，與處于青春期人生經(jīng)歷不夠有關(guān)。

那時候她還很任性，曾經(jīng)只身前往云南瀘沽湖，尋得一客棧棲身，一邊工作一邊寫著詩歌，并編輯著自己的公眾號，收獲了很多粉絲。我想康雪那時候是多么地“向往遠方”，這也是年輕詩人普遍具有的情結(jié)，只是康雪更加決絕和果敢。我曾經(jīng)一度猜測她對自由無羈的追求，恰好能與她詩歌中沒有拘束、沒有一板一眼、遣詞造句常常出新的特點對上號。作為一名九〇后詩人，她幾乎沒有受到詩壇影響，出落得近乎清澈。在她的詩歌中，既看不到明顯的西化詩歌“現(xiàn)代性”各種美學(xué)概念的植入，也看不到明顯的中國古典美學(xué)“情景交融”的美學(xué)精髓的傳襲，當(dāng)然中國第三代詩歌以來“后現(xiàn)代”紛繁多元的花樣也看不出來。她就像是突然野蠻生長的詩壇桉樹，光潔而又溫暖地站在那里。

我曾經(jīng)試圖從康雪的早期詩歌作品中看出背后的大師影子，曾經(jīng)有那么一段時間，我找到了美國當(dāng)代詩人詹姆斯·賴特詩歌和她詩歌的相似性。賴特受到中國古典詩歌影響，并與美國俄亥俄州風(fēng)情相結(jié)合，從而形成的“深度意象”風(fēng)格，與康雪寫家鄉(xiāng)小事物和小景物的詩歌似乎有點“血緣”。然而我錯了，她以前就沒讀過賴特的詩歌。她的詩歌風(fēng)格其實是自我天性使然。我曾開玩笑說康雪是中國的“小賴特”，將一個萬里之外的男詩人與一個剛出道的小姑娘聯(lián)系在一起，顯然是不合時宜而且不準確的。只是作為一種調(diào)侃，康雪并未反對這種稱呼。

康雪二○一五年的那批作品大多輕盈、靈性、跳脫，特別是對語言的精準把控，顯得天賦突出。但作品的單薄也是明顯的。詩歌韻味十足的同時，在內(nèi)容上的深刻和哲理上的深度是明顯不足的。不僅于此，在情感強烈度和人生凝重感上也尚欠。但是這毫不影響我對她詩歌中亮點，尤其是藝術(shù)手法的喜歡。我曾形容她的詩歌就像湘文化誕育的一個小女巫，攜帶著小范圍的雪花，撲打著窗戶，那種純凈感，是來自內(nèi)心的。她的詩歌中確實有意象疊加、意象層遞等手法，并且重視身體在場和心理在場的融匯，在“庸常敘事”復(fù)制粘貼生活的詩歌層出不窮的時代，她意象內(nèi)核凝聚的詩藝顯得彌足珍貴。

神性逸出乃日常

然而，幾年過去了，康雪的表現(xiàn)再次刷新了我的認識。

我常常覺得，生活對詩歌的介入和影響，會是一個悖論命題下的對立顯影。當(dāng)詩人以“詩人”身份打開自己，釋放內(nèi)心，以期在浩大的周遭世界獲取詩意的時候，詩意往往局促而狹小。而當(dāng)“詩人”身份被逐漸忽略乃至消弭，“詩”的本身反而出人意料地顯示出遼闊和深邃來。近讀康雪新作，再一次印證了我這個想法。

康雪近年來結(jié)婚生女，誕育了生命中的“杰作”，日常生活更累，更逼仄、平淡、幽微、緩慢；然而，在忙碌之余，她的一組組詩歌推出，卻豁然開朗，更加寬廣、強烈、深邃、溫暖。

是什么導(dǎo)致了這些感覺性詞語在康雪的詩歌中交替出現(xiàn)？詩人用什么樣的秘訣在這些對立中找到平衡？或者說詩人是怎樣在生活和詩歌的兩端順利抵達的？

我眼前的《向內(nèi)的閃耀》這組詩，詩人用“向內(nèi)”的心靈觸角，感受到更為敞開的表達。這種“向內(nèi)”，其實更加“向外”，更自由和遼遠?！叭粘５纳裥浴保沁@組詩令我最感到高興的。敏銳地捕捉萬物（抑或日常所見）中的小小的神跡，是優(yōu)秀詩人所具備的能力。詩歌的初始可能來源于祭祀等充滿神性的活動，原始宗教性的特點更突出。而當(dāng)下的神性是經(jīng)過“信仰”這個詞過濾過的，應(yīng)該是文明程度更高。我想說的是日常的神性，這個不是玄學(xué)，而是我們每一個人的日常生活都有“神性”的部分，很多時候我更愿意曲解為“精神性”，與現(xiàn)實感相對應(yīng)而又融匯在一起。日常的庸碌，但是不影響我們在其中出神，逸出一部分與信仰、信念、天道等相關(guān)聯(lián)的詩意。所以我理解的“神性”偏重于日常事物和人物本身所蘊含的具有提點意義和照耀意義的那部分美感。

康雪在為工作和生活而奔忙之后，少女時代的唯美少了幾分，但是從自己的生活狀態(tài)中出神，捕獲不易覺察而又天然存在的“靈”的能力更加突出，或許這就是現(xiàn)實的饋贈吧。一個人的能量，在孩子面前，會得到最大程度激發(fā)，這也會惠及詩歌。而孩子的單純、天真，往往能讓一個母親看到“閃光”的部分，人性至為純潔的東西。

在《親愛的女兒》中，詩人寫到：“她睡著了。睡著的人/有不自知的深刻和美麗/我祈禱更多快樂穿過/那深深的夢境/來到她的臉上。/在黑暗中，每個細微的表情/都讓人著迷?！碑?dāng)詩人凝視著熟睡的孩子，在充盈的愛的激蕩中，她覺得孩子的安寧就是“深刻”，這種發(fā)現(xiàn)，瞬間提升了詩歌的意境和層級?！按巴庀轮笥?。我卻透過她/薄薄的皮膚和黑睫毛/看到那個內(nèi)在的世界——/她像只鹿一樣飛奔/周圍是開滿花的長日照植物/有幾朵被碰落了/正是那些自由/而晴朗的香氣溢出來時/照亮了我?！痹娙送ㄟ^凝視，看到了孩子的光芒，母親與孩子，此刻其實是互相照耀的，母性之光和圣潔之光，實現(xiàn)了交互?？梢赃@么說，對于一個母親來說，孩子就是她的本命，詩人和孩子之間的無聲交流，甚至是通過冥想完成的交流，本身就是很有“神性”意味的。

詩人在《石榴記》一詩中則從普通人倫中更進一步，將孩子與她所處的宇宙聯(lián)系起來?！叭ツ晡覀冏鲞^同樣的事/她的手掌更小/向宇宙索取的意圖/尚不明確”，開篇就將孩子的剝石榴的動作，提升到“向宇宙索取”的高度。狹小和寬廣之間得以打通，而又自然而然不露痕跡，小手向一個石榴索取，本身就是向宇宙的一部分索取，也就是在向整個宇宙索取。不僅于此，詩人進一步將“神性”推進：“但今天，我看到她/快兩歲的手指天賦異稟：/如何從果皮內(nèi)部取出發(fā)光體/而不傷害到/它的光芒？相比而言/我是個/笨拙的同伴。但比起沮喪/我有作為母親的/巨大快樂——”石榴的本體和發(fā)光體的喻體之間無縫轉(zhuǎn)換，將一個石榴賦予了星光熠熠的“神跡”般的意義，并用“不傷害”將孩子的小心翼翼和“善”呈現(xiàn)出來，語言儉省而又張力十足。

與其說康雪詩歌中日常的“神性”是來于詩人的發(fā)現(xiàn)，不如說是來于生活的“意外”，人倫之上的善和宇宙深處的美，都是宏大的，普通人很難通過短小的詩歌來把握?？笛┰趧?chuàng)作這些作品的時候，肯定不是刻意地觀念先行，而是猝然的光照。

詩人局促于斗室，關(guān)照著孩子，孩子也觸動了她的神經(jīng)，她拮據(jù)的現(xiàn)實是提供這種“神性”的地方，讓我很是訝異，我想這就是人性深處的“愛”的力量吧。因此我有時候覺得“神是人的一種意外”，或者說“人的最高人性是神性”。這種神性并不神。在康雪的詩歌中，常會遇到這樣的靈光一閃，突然就有了被擊中的感覺，似乎詩人在日常性和神性中找到了隨時可以互相抵達的通道?！段矣幸槐緧湫碌臅恕愤@首詩，還是寫孩子的：“只有孩子才能畫出/這樣的線條/在書的扉頁。/類似青草、海浪的敘述/她想要表達什么？/她什么都不需要。/一部分色彩爬上她的手指/甚至臉頰/噢，這魯莽的小動物/她總是以自身的潔凈/毀滅/另一種潔凈?！痹娙税l(fā)現(xiàn)孩子畫在扉頁上的線條是青草和波浪的“敘述”，但又不是孩子需要表達什么，純屬是“一種潔凈”毀滅“另一種潔凈”，這種天生的本能的動作，被詩人用“毀滅”一詞來陌生化地處理，將孩子的無邪之美傳達出來，仿佛孩子的自我和他者實現(xiàn)了置換，從而“潔凈”也得到了互換。

萬物有靈亦有理

在康雪早期的詩歌中，“萬物有靈”體現(xiàn)得很明顯，任何細微的物事，在詩人眼里都是鮮活而又生命感十足的。詩人秉持了這一點，詩歌一如既往地從平常事物中看到光芒的掃描。尤其可喜的是：詩人在“萬物有理”上更進一步，來到了詩歌的縱深之地。

我想詩人定是在無盡的生活重壓和自由馳騁的想象之間找到了連接的天橋，可以站在更高的地方俯瞰一些具有“哲理”的事物。這一步邁開，詩人便進入了更加開闊的地帶?？梢赃@么說：任何一種物象，在詩人眼里都是有“靈”的，同理，任何一種物象，在詩人心里都是有“理”的。我們生命中遇到任何東西，無論大還是小，本身就蘊含著某種“理”，詩人要做的就是發(fā)現(xiàn)它，并寫出來，形象化地寫出來，而不是說教般說出來。當(dāng)詩人從萬物有靈向萬物有理進化之后，詩人的優(yōu)秀，便會得到持久地延續(xù)。在這里，我想審慎地提出另一個說法“萬物有道”，我想這是一個杰出的大詩人可能會達到的高度。“道”更豐富和多維，更重于天地輪回和信仰達成，宇宙哲學(xué)的意思更多一些。而我在這里使用“理”，更偏重于人生之“道”。

康雪詩歌經(jīng)由人生歷練之后，來到了“萬物有理”的層面，我覺得這種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地進階，是有決定性的?！缎掖嬲摺芬辉?，詩人在二○二年○天災(zāi)的大背景下，探討“死亡”這一永恒性的哲學(xué)命題?！叭绻麊栁移谕鯓踊钪?？/想做一個水珠研究者。/狹窄一些，只是芋葉上的/水珠研究者：/它們從何而來？消逝于何處？/我知道明天，提起死亡/仍不勝悲哀/但在這遼闊的芋葉上/死亡只是一種向內(nèi)的閃耀?！痹娙俗鲆粋€研究水珠的沉靜的人，實際上就是在相對安全的環(huán)境中，用細小之物輻射宏大之物，用小生存引出大死亡?！八劳鍪且环N向內(nèi)的閃耀”，這就是詩人想要的答案。死亡向內(nèi)，屬于個體，而又閃耀，屬于宇宙。這是以小博大的寫法，這是一首穿透力極強的有力的詩。我又想到了一組反義詞：細微——深邃。是的，詩人完成深邃感，只需要細微之物就夠了。世界上深邃的東西，往往不在看似浩大之物上，而在渺小之物上。詩人熟諳此道。

同理，即便是一束微不足道的光，也會通過一些附著的載體，向我們無聲地道出某種“理”?！端賹憽愤@首詩，便是如此?！肮庹赵谘虮?，草葉，石頭/和照在人臉上/有些微妙的不同。/光在人身上學(xué)習(xí)到脆弱/盡管從不哭泣。/但光照在你臉上時總要/暗下去/很難分清那是光的陰影/還是你本身。/有時，你是真的很高興/是光穿上你的衣服，替你站在/世界前面。”光在物象上與人臉上有微妙的不同，光在人這里會有人的脆弱，并且暗下去，分不清是陰影還是人。于是假象便是光穿著人的衣服替人站在世界面前。這是一種多么微妙而又精到的瞬時感覺的哲理呈現(xiàn)。康雪極為擅長捕捉日常光影之中的存在，并藉此找到與自我融匯的角度，賦予其“理”。如此，詩歌便會經(jīng)由普通抒情，進而共情共理。

是的，當(dāng)這些事物本身的“理”與人的情感相融合，感喟之后，便會成為人生哲學(xué)?！逗螢楣释痢愤@首詩也是這樣的。故土是什么？詩人這樣回答的：“人死后，都去了哪里/沒有誰能告訴我/這是好的。/在鄉(xiāng)下，并沒有整齊的墓園/這也是好的/想過很多年后/我也被埋在山里或山腳下/總之，挨著山就好了/到處都是蓬勃的草木/它們幽深的根部/總是提醒我/我有一個永久留在人間/四季開著不同野花的屋頂?！痹卩l(xiāng)下，墓地隨處都是，一個人的命運從野蠻生長到自由下葬，顯得毫無規(guī)則而又符合天然秩序。不規(guī)則其實就是最好的秩序。尤其是人死后的墳頭上還有野花，就像一個人擁有開滿野花的屋頂。“屋頂”這個詞很妙。墳頭與“屋頂”，死亡與永恒性，被形象地傳遞出來了。我想這就是物象的“理”。尤其是與故鄉(xiāng)，這種讓人魂牽夢繞的地方，結(jié)合在一起，就會動之以情，傳之以理。

康雪詩歌近作，顯然是道出了日常生活的兩面：生活的現(xiàn)實感和生活的精神性。同時，其詩歌在藝術(shù)上也有兩面：從容的敘述和精到的轉(zhuǎn)換，虛實相生。其實，我愿意把康雪的詩歌近作理解為兩面之上的多維。詩人的生存、感情、冥思、出竅、回護等多種元素的綜合體。

詩性敘事如有光

康雪的詩歌具有很好的語感，飄逸、空靈，這種語感運用到小說嘗試中，便會有詩意敘述的節(jié)奏感，為我們營造了一個童話般的山村世界。

閱讀小說《老屋里的美人魚》的時候，我產(chǎn)生一種幻覺：似乎我既是在讀小說，也是在讀詩歌，不僅僅是因為康雪的語感是詩化的，而且小說中的場景和事物，似乎和康雪的一些詩歌有著相通之處。還記得康雪寫過一頭牛喝水的詩歌《水?！?，其中描述的場景與小說中在山洞口讓牛飲水多么相似?！拔覀兙瓦@樣交換了喜悅，我們將在同一個秋天成為母親?！边@樣奇妙而溫情的體驗定是來于自己的家鄉(xiāng)，也讓她的小說亦真亦幻。其實小說中的每一個場景，獨立出來都是一首詩，一首意象凝聚，氣韻通暢，意境深遠的詩歌。

尤其是小說中的生與死，如康雪詩歌《何為故土》那般上演，留守女童可可，在偏遠的山村中孤寂地生活著。除了那頭牛，她的唯一的朋友便是一個患有嚴重疾病的“傻子”小柏。然而，命運并未因為小柏的患病而垂憐他，最后沉溺于山坪塘中，可可也隨之跳進水里，一對同病相憐的小兒走向生命的終點。

詩人在自己的短篇小說中使用了“美人魚”這個意象，是最值得稱道的地方?？煽苫加衅つw病，手上的顆粒感類似于“鱗片”，隨著年歲增長，這種關(guān)于“美人魚”的童話向往和自身的身體疾病產(chǎn)生了關(guān)聯(lián)，詩人用近乎殘酷的方式，為可可設(shè)計了一個美人魚入水的結(jié)尾?？煽山K于用生命來完成了這個童話的圓滿。小說也因此在唯美的詩性敘述中，創(chuàng)設(shè)了一種“悲劇美”。

我想詩人在寫這篇小說的時候，一定是調(diào)動了自身經(jīng)驗，將兒時記憶和當(dāng)下現(xiàn)實結(jié)合起來。詩人用近乎非虛構(gòu)的方式，為我們描述了以“老屋里”這個地方為背景的鄉(xiāng)村。所以說這篇小說是虛構(gòu)的真實，詩人用不疾不徐的語調(diào)娓娓道來，一個童話中的鄉(xiāng)村躍然紙上。

只不過這種童話在自由生長和命運墜落之間，仍舊存在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小說時代背景的“千禧之年”，正是中國城鄉(xiāng)二元對立仍舊比較突出的時代，鄉(xiāng)村的凋敝和貧困，是制約社會發(fā)展的重要因素。成年人外出打工，丟下自己的孩子?？煽删褪沁@樣被媽媽留在村里的女孩，她敏感而又孤獨，渴望親情和友情，然而得不到滿足，加之從小被輕視的心靈創(chuàng)傷，使她只有小柏這個可以相互慰藉的朋友。然而當(dāng)小柏掉進水塘，可可的慌張和震驚，悲哀和無助，瞬間爆發(fā)，從而投身水中，令人唏噓不已。

從一個普通讀者的角度，可能會覺得這篇小說節(jié)奏偏慢，閑筆較多，其實這也正是我想說的：詩性敘事的小說，往往會在故事性上打折扣，會借助感染力節(jié)奏來帶著讀者走。我從中受到的震顫，并不比故事緊促、矛盾沖突劇烈的小說少。好故事并不是好小說，這幾乎就是共識，我想康雪的小說嘗試也能體現(xiàn)這點。并且這個短篇的故事不落窠臼，看似自然散漫實則有著內(nèi)部的節(jié)奏，由孤獨走向虛無，由疾病走向死亡，故事性是隱匿而又沖擊性地存在著的。

我很期待康雪突破文體限制，將詩歌創(chuàng)作的語言天賦運用到更多的小說寫作中，拿捏到詩歌敘事和小說敘事的度，找到黃金分割，從而創(chuàng)作出更好的作品。

責(zé)任編輯：易清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