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霞 陳旭東
摘 要 鴉片戰(zhàn)爭后,隨著社會動蕩的加劇,福建為數(shù)眾多的私家藏書快速流落市場。清同治十一年至十三年,浙江著名藏書家陸心源在福建為官期間,開展了一系列訪書、購書、借書活動,對閩中故家所藏宋元舊刻、精抄秘本搜訪不遺余力,收獲頗豐。論文采用文獻研究法,通過梳理陸氏藏書目、書志、題跋及其他相關史料,對陸心源在閩期間的藏書事跡一一加以稽考,既是對陸心源生平研究的有益補充,也可藉此考察近代福建私家藏書聚散的歷史事實。
關鍵詞 陸心源 藏書 福建
分類號 G256
DOI 10.16810/j.cnki.1672-514X.2021.02.012
A Study of the Lu Xinyuans Collection of Books in Fujian
Lin Cuixia, Chen Xudong
Abstract After the Opium War, with the aggravation of social unrest, a large number of private books in Fujian quickly fell into the market.From the 11th year of Tongzhi to the 13th year of Tongzhi, Lu Xinyuan, a famous bibliographer from Zhejiang province, carried out a series of activities such as looking for books, purchasing books and borrowing books during his official period in Fujian. He spared no effort in searching and looking for the old carves of the Song and Yuan dynasties and the secret copies of books collected by the ancient families in Fujian, and gained a lot. By combing Lus bibliography, records, annotations and other relevant historical materials, this paper examines Lu Xinyuans collection of books in Fujian one by one, which is a useful supplement to the study of Lu Xinyuans life and can also be used to investigate the historical facts of the collection and distribution of private collections in modern Fujian.
KeywordsLu Xinyuan. Collection of books. FuJian.
0 引言
陸心源(1834—1894)是晚清四大藏書家之一,一生積書近二十萬卷。他曾據(jù)自家藏書,為之編撰目錄,撰寫書志、題跋?,F(xiàn)存藏書目錄多種,又有《儀顧堂題跋》 十六卷、《續(xù)跋》 十六卷,《皕宋樓藏書志》一百二十卷、《續(xù)志》四卷,等等。清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陸氏藏書賣給日本巖崎氏,存于日本靜嘉堂文庫。日人河田羆曾編有《靜嘉堂秘籍志》五十卷。筆者在調查歷代書目載錄建陽刻本情況時,翻檢《儀顧堂題跋》 ?《皕宋樓藏書志》 《靜嘉堂秘籍志》等書,發(fā)現(xiàn)書中所載,多關閩人名家故物。王紹仁先生曾將陸心源聚書過程劃分為四個階段,其中第二階段“粵閩為官,俸金購書”一節(jié),稍顯簡略。對此,我們在陸氏藏書目、書志、題跋等基本史料的基礎上,多方征引,考察他在福建期間的藏書事跡,撰成此文,可補陸氏生平之一二。
1 訪書
陸心源于同治十一年(1872年)入閩,至十三年(1874年)離任,前后三年間,利用政務之暇,與本省藏書家多有往來,對閩中故家所藏宋元舊刻、精抄秘本搜訪不遺余力。他在《帶經(jīng)堂陳氏書目書后》一文中寫到:
予粵東歸田,本無出山之志。后聞陳氏藏書散出,多世間未有之本,遂奉檄 一行。昔小山堂主人聞陳一齋藏書散出,有閩中之行,余亦同此意也。及至閩,遍訪陳氏后人,僅得張清子《周易纂注》、金仁山《尚書注》、楊仲良《長編紀事本末》三書,余皆不可得。[1]445
陸心源自廣東歸里,時清同治六年(1867年)。他回鄉(xiāng)丁艱,原本打算隱居鄉(xiāng)里。后來聽說福州陳徵芝①帶經(jīng)堂藏書散出,其中“多世間未有之本”,如“明以后所久佚者”二十七種,“世所罕見者”九種[1]445,遂應閩浙總督李鶴年(?—1890)之請,出仕閩中。對此,潘祖蔭(1830—1890)也曾說,其是“復因帶經(jīng)之藏,一游閩嶠”[1]193。
陸心源自謂此舉乃效仿乾隆年間著名藏書家小山堂主人趙昱(1689—1747)入閩訪求明代著名藏書家連江陳第(1541—1617)世善堂遺書之故事。然而,早在同治初年,陳徵芝的帶經(jīng)堂藏書已逐漸散出,在福建為官的周星詒(1833—1904)已捷足先登。陸心源應人問詢閩中藏書掌故時,不無艷羨地說:“周季貺有書壹百箱,時刻居半,舊抄最多,宋元刻寥寥,大抵皆得之蘭鄰陳明府后人?!雹俑鶕?jù)吳欣根先生考證,周星詒所得系同治三年至四年(1864—1865年)由寓居福州的譚獻(1832—1901)所代購,凡117種;周氏后來調任福州,陸續(xù)購進或獲贈,謂自家藏書得自陳氏者居半[2]。數(shù)年后,“季貺赴汀州丞任,廣東孔氏得之為多”[3]。周星詒于同治八年(1869年)赴汀州府同知任,此后廣東孔氏岳雪樓成了帶經(jīng)堂的最大主顧。故而到同治十一年(1872年)入閩時,陸心源僅訪得心儀者三種。根據(jù)該文前后語境,這三種書似乎得自陳氏后人。然而陸心源在《影元抄張清子周易本義附錄集注跋》中卻說,張清子《周易纂注》“余得之周季貺太守,太守得之陳蘭鄰后人,蓋蘭鄰于嘉慶中官浙江,得之松靄后人者也”[1]224。同一事實,自家卻有兩種說法,似以后說為是(詳下文)。
對于專程而來,期待有所斬獲的陸心源來說,所得區(qū)區(qū)三種,猶如望梅止渴。尤其是陳瓘《陳了翁全集》、尤袤《梁溪遺稿》、曾鞏《元豐類稿》、李丙《丁未錄》等“明以后未見之書,源遍訪未見,許以重值,亦不出”[3],這是如何的懊惱!故而不惜追根尋底:“其孫字星村者,亦略知書,詢以各種秘冊,則云最秘之本,其先人別儲一樓,為蟲蝕盡,或者當在其中。其信然耶?”[1]446“及見星孫面詢,則云據(jù)蘭鄰筆記錄入,書則未見,亦未售與他人?!盵3]以為這乃是陳氏搪塞之詞。甚至懷疑同行相忌,“初疑季貺秘而不宣”,直到“后星村檢其祖筆記手稿見示,恐無其書也”[3],乃作罷。經(jīng)過一番辛苦淘檢,陸心源后來給友人的信中則言:“及源到閩,亦購得數(shù)十種?!盵3]較之此前不滿一手指之數(shù),或略感欣慰吧。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陸心源在陳氏帶經(jīng)堂的“挫折”,未能阻擋他搜尋的腳步,以致后來介紹閩中藏書源流,如數(shù)家珍:
謝在杭、徐幔亭兄弟所藏,后歸鄭貢生(杰)。鄭氏有書二十大柜,以東壁圖書府二十字分目,每書即以一字為記。鄭氏之書,咸豐間散為楊雪滄中翰、郭蒹秋比部、劉齊昂觀察、沈幼丹之婿李氏、甥董某。所得謝氏抄本,板心有“小草齋抄本”五字。徐氏多有印記。
聊聊數(shù)語,即勾勒出明萬歷(1573—1620年)至清咸豐(1851—1861年)間福建幾大藏書家藏書聚散之梗概。顯然,“謝氏抄本板心有‘小草齋抄本五字”“徐氏多有印記”等藏本特征,當均為其所目驗者。至于說到謝肇淛(1567—1624,字在杭)小草齋,徐熥(1561—1599,字惟和,號幔亭)、徐 ? ? (1570—1645,字惟起,一字興公)兄弟綠玉齋、紅雨樓藏書,“后歸鄭貢生(杰)”,似乎謝、徐二家舊藏盡歸鄭氏,則不準確。明朝滅亡后,在動蕩的社會巨變下,徐、謝后人無力固守,藏書已逐漸散出。如清康熙間(1662—1722年),林佶(1660—?)樸學齋曾得徐氏舊藏數(shù)千冊,輯錄徐氏題跋二百余則。鄭杰(?—1800)曾輯刊《紅雨樓題跋》,錄文僅八十七則。其中林輯未見者僅三十則,且多為林所不選者[4]。陸心源或因未見林輯,而以鄭輯一書而誤以為徐氏藏書盡歸鄭氏注韓居。
至于說到鄭氏藏書規(guī)?!坝袝蠊瘛薄⑴偶芴攸c“以東壁圖書府二十字分目,每書即以一字為記”、散落年代及其流傳情況等等,因距其入閩時未遠,均為其所親自耳聞目睹,倍覺可信。鄭氏此等藏書情形,陸心源在《元槧晏子跋》也曾提到:“注韓居藏書數(shù)萬卷,分十二櫥貯之,以‘東壁圖書府,西園翰墨林。誦詩聞國政,講易見天心為識?!盵5]他處未曾記載,彌足珍貴。
信中所及“楊雪滄中翰、郭蒹秋比部、劉齊昂觀察、沈幼丹之婿李氏、甥董某”,均是富有藏書之家。楊雪滄中翰即楊浚(1830—1890),藏書至十余萬卷② ,有《冠悔堂書目》。郭蒹秋比部即郭柏蒼(1815—1890),積書六萬卷。劉氏自劉家鎮(zhèn)(1789—1844)、劉家謀(1814—1853)、劉永松(?—1856)兄弟起即多藏書,至劉齊昂則有四萬余卷,有《三山劉氏書目》。沈幼丹即沈葆楨(1820—1879)。沈葆楨長婿李端,字聿蕃,號康侯,又號小嘉,監(jiān)生。李端系著名藏書家李作梅(字長亨,號子嘉,又號用之,監(jiān)生)長子,商務印書館四大元老之一李宣龔(1876—1953)祖父。董某,當即閩縣董敬箴,字成榘,號子方。其母沈氏,系沈葆楨嫡堂姊,董敬箴即沈葆楨的外甥[6]。
數(shù)人中,陸心源與楊浚交往最為密切。陸心源嘗從楊浚處購得六百冊謝肇淛、徐氏兄弟舊藏,又曾委托楊氏從晉江黃宗漢(1803—1864) 家借書數(shù)種以錄副(詳下文)。同治十三年(1874年),楊浚為作《陸存齋廉訪(心源)臺江送別圖》詩。光緒十五年(1889年),楊氏在《歲暮憶舊》 中,懷念“陸存齋觀察心源”有:“藏書過十萬,此癖同嗜痂?!盵7]
郭柏蒼與陸心源嘗同座唱和,陸氏還鄉(xiāng),郭氏與楊浚等送別,作《臺江送陸鹽道心源歸湖州》[8]二首,自注云:“存齋觀察藏書之富甲于兩浙?!痹娭惺①濌懯稀胺e書能濟世,奉母不羈官”,也表達了“一杯秋后酒,相憶各沾巾”的惜別之情。據(jù)書札所說,郭柏蒼家藏書,陸心源無由得觀,或因郭氏藏書樓不許外姓入內故也①。而李氏是福州著名鹽商,家中多藏善本,且多金,陸心源不得往觀,也不足奇。
至于劉氏,因劉齊昂署杭嘉湖道時杭州城陷于太平軍,雖已被革職,至同治四年(1865年)又遭清算,發(fā)配新疆,家道遂中落。故至同治末年,陸心源或因此得以登樓觀訪。
此外,陸心源又曾訪陳壽祺(1771—1834)家。陳壽祺去世后,藏書為其子陳喬樅(1809—1869)所繼承。陳喬樅編有《陳樸園藏書目錄》。陸心源入閩,陳喬樅亦已過世多年,所以陸心源當從陳喬樅子侄輩訪書。至于書札中所言,陳氏家藏“無宋元刻,惟閩人著述其存者皆抄”,陸心源所見則非全貌,或所言略有偏頗,如陳壽祺曾刻明代先賢黃道周《漳浦集》,家中當有藏本。而離福州數(shù)百里遠的晉江黃宗漢家藏書情況,陸心源亦了如指掌:“黃壽臣制府有書,大抵得自廠肆,四庫底本最多”“宋元刻則絕無僅有矣”[3]。其時黃宗漢也已過世,陸心源當從其后人處了解,甚或徑從楊浚得知黃氏藏書情況。楊浚原籍晉江,且常年往返于閩南,以致陸心源“亦曾托楊中翰借抄數(shù)種”[3]。
2 購書
陸心源不惜改變歸隱田園的初衷,再次出山,遠仕閩中,是為搜羅陳氏帶經(jīng)堂稀見秘籍。待訪三十六種,僅得其三,最終共得陳氏舊藏數(shù)十種。這數(shù)十種珍本,細目已難查考?!栋z宋樓藏書志》著錄“《艾軒先生文集》九卷附錄一卷”,并在條下注“陳蘭鄰舊藏”② ,即其一。但種種跡象表明,這數(shù)十種陳氏舊藏并非全部直接購自陳氏后人。如上文所舉張清子《周易纂注》,陸心源自言得自周星詒?!栋z宋樓藏書志》著錄宋金履祥《尚書注》十二卷(舊抄本,秦文恭舊藏) ③,實際也是由周星詒得之陳氏,同治十三年(1874年)讓予陸心源者。國家圖書館藏陸心源十萬卷樓抄本《書經(jīng)金氏注》[9],后有周星詒跋,詳述原委。其中有“原本歸陸氏”云云,“原本”即指秦蕙田、陳徵芝舊藏本,“陸氏”即陸心源。
陸心源從陳氏購買書籍的詳情,雖難考知,但周星詒于所購得的陳氏書后多撰有題跋,間及購書款目、議價詳情,可為參照。如:清抄本《云煙過眼錄》一卷,“以白金十兩購之福州帶經(jīng)堂陳氏”[10];又如明抄本《北堂書鈔》 一百六十卷,“初索價白金千五百兩,錄復本亦須費二百四十兩”“以兼金七百成議”[10]。依照此等比例,僅在陳氏帶經(jīng)堂一家,陸心源即所費不貲。
此外,陸心源在福建其他購書情實,與人書札中有言:
源以六百兩與楊中翰,易書六百冊,皆謝、徐二家舊藏。宋刻則蜀大字《左傳》 而已。郭、李所藏,未獲寓目。董乃寒士,亦購其十余種。劉則登樓一觀,宋元刻亦有數(shù)種。記有影宋精抄《蔡忠惠集》,遠勝《四庫》所收,惜未借抄耳。陳左海先生家,書亦曾往觀,無宋元刻,惟閩人著述其存者皆抄,今亦曾購其十余種也。[3]
陸心源以六百兩白銀從楊浚處所購得六百冊的謝肇淛、徐熥、徐 ? ?兄弟舊藏,書札僅列舉宋蜀刻本《左傳》一種,其余細目不詳。根據(jù)陸氏藏書目錄、題跋、藏書志所載,確鑿出自楊氏者。另有明小草齋影宋抄本《演山先生文集》六十卷,“此書本謝在杭所抄,入本朝歸周亮工,后又歸李鹿山,余則得之楊雪滄中翰”[11]。粗略翻檢《皕宋樓藏書志》 《儀顧堂題跋》 《靜嘉堂秘籍志》,結合相關史料稽考,確屬謝、徐二家舊藏,有:
“《春秋經(jīng)傳集解》三十卷(宋刊蜀大字本)”,《皕宋樓藏書志》卷八著錄。按,據(jù)書札可知,是書購自楊浚?!秲x顧堂集》卷十六有《北宋蜀大字本春秋經(jīng)傳集解跋》,不及藏本遞藏情況。
“《增修互注禮部韻略》五卷(宋刊本,謝在杭舊藏)”,《皕宋樓藏書志》卷十六著錄。據(jù)書札言,得自楊浚之徐、謝二家宋刻,僅蜀本《左傳》,此本或從其他藏書處得來?
“《晏子》八卷(元刊本,明徐幔亭舊藏)”,《皕宋樓藏書志》卷二十六著錄,《儀顧堂續(xù)跋》卷十有跋。按,有徐熥跋,徐熥、徐 ? ? 、鄭杰藏印。
“《重刻革象新書》二卷(明初刊本,徐興公舊藏)”,《皕宋樓藏書志》卷四十八著錄。按,有徐 ? ?跋,徐 ? ? 藏印。
“《品茶要錄》 一卷(明刊本)”,《皕宋樓藏書志》卷五十三著錄。按,有徐 ? ? 跋。
“《宣和北苑貢茶錄》一卷(明刊本)”,《皕宋樓藏書志》卷五十三著錄。按,有徐 ? ? 跋。
“《北苑別錄》一卷(明刊本)”,《皕宋樓藏書志》卷五十三著錄。按,有徐 ? ?跋。
“《考古圖》十卷(元刊本)”,《皕宋樓藏書志》卷五十三著錄。按,有徐熥跋?!秲x顧堂續(xù)跋》卷十《原槧考古圖跋》,未及遞藏情況。
“《鬼谷子》三卷(明抄本,謝在杭舊藏)”,《皕宋樓藏書志》卷五十五著錄。
“《寓簡》 十卷(舊鈔本 ) ”,《皕宋樓藏書志》卷五十七著錄,言“板心有‘小草齋鈔本五字”,有謝肇淛藏印。《靜嘉堂秘籍志》卷二十八按語則言“此板無‘小草齋云云”。
“《藝文類聚》一百卷(元宗文堂刊本,徐興公舊藏)”,《皕宋樓藏書志》卷五十九著錄,《儀顧堂續(xù)跋》卷十有跋。按,有徐 ? ? ?、李馥、鄭杰、劉永松諸家藏印。
“《蔡中郎文集》十卷《外傳》一卷(明覆蘭雪堂活字本,徐興公舊藏)”,《皕宋樓藏書志》六十七著錄。
“《陳思王集》十卷(明刊本,徐興公舊藏)”,《皕宋樓藏書志》六十七著錄。
“《謝宣城集》五卷(明仿宋本)”,《皕宋樓藏書志》卷六十七著錄。按,根據(jù)《靜嘉堂秘籍志》卷三十一著錄,此系徐氏紅雨樓舊藏。
“《岑嘉州詩集》七卷(明正德刊本,謝在杭舊藏)”,《皕宋樓藏書志》六十八著錄。按,《儀顧堂題跋》卷十作徐氏家藏。有徐氏藏書印。
“《陳子昂文集》十卷(明嘉靖刊本,徐興公舊藏)”,《皕宋樓藏書志》六十八著錄。 按,有徐 ? ? ?藏印。
“《甫里先生集》二十卷(明刊本,徐興公舊藏)”,《皕宋樓藏書志》七十一著錄。按,有徐 ? ? 跋,徐 ? ? ?藏印。
“《東萊呂太史外集》四卷(宋刊本,楊文敏公舊藏)”,《皕宋樓藏書志》八十五著錄。按,有楊榮、徐 ? ? 、蔣玢藏印。
“《檜亭稿》九卷(元刊本,明徐興公舊藏)”,《皕宋樓藏書志》一百一著錄,《儀顧堂續(xù)跋》卷十三有跋。按,有徐 ? ? ?題署,徐 ? ? 、薩宏藏印。
“《鶴年詩集》三卷(元刊本,徐興公舊藏)”,《皕宋樓藏書志》一百六著錄,《儀顧堂續(xù)跋》卷十三有跋。按,有徐跋,高惟一、徐 ? ? ?藏印。
“《九靈山房集》三十卷(明刊本,徐興公舊藏)”,《皕宋樓藏書志》卷一百八著錄,《儀顧堂續(xù)跋》卷十三有跋。按,有徐 ? ? ?、鄭杰藏印。
以上所輯謝、徐二家舊藏本共22種① ,但沒有證據(jù)顯示均出自楊浚冠悔堂。其中《陳思王集》有周星詒跋,內言“癸酉子月廿五日,借儀顧夫子藏本,校所蓄天啟槧本訖”云云,可能是周氏得之陳氏帶經(jīng)堂,而后歸陸心源者。又如:元宗文堂刊本《藝文類聚》,有劉永松藏印“侯官劉筠川藝文金石記”;明仿宋刻本《謝宣城集》,有“臣劉永松”“閩山劉氏珍藏”諸印。陸心源曾觀訪劉齊昂家藏書,不及購書事實。但陸氏藏書中,這兩種的舊藏主劉永松即是劉齊昂叔父,不能不懷疑二書即購自劉家,而非楊浚處。即使這十幾種均出自楊浚舊藏,似乎也遠遠不及六百冊之數(shù)。如能一一目驗原始,或許有更多的線索可供參考判斷。
陸心源從董敬箴家及陳壽祺后人處各購得十余種,目錄則不詳。郭柏蒼、李端家藏,不曾寓目,購買亦無從說起。
此外,陸心源曾于《重刊注陸宣公奏議序》言:“余管鹺閩中,從故家得先《宣公奏議注》十五卷,乃至正甲午翠巖精舍刊本?!盵12]73故家為誰,則不得而知。
3 借書
藏書有幾大難處,如標的不可遇,盡管上下求索,而終是茫然無得;又如可遇而不可得,因舊藏主人不肯出讓,或索價過高而望洋興嘆。這種情況下,藏書家們往往退而求其次,想盡辦法借閱,或借抄,以寓目或錄副保存來滿足自己的嗜好。古今中外藏書史上,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陸心源在閩中訪書過程中,曾有幾次借書經(jīng)歷。如上所述,曾經(jīng)通過楊浚從黃宗漢后人借抄數(shù)種,其中有元釋大圭《夢觀集》一種。《儀顧堂題跋》卷十三載:
《夢觀集》五卷,元釋大圭撰,抄本。是書本二十四卷,首語錄三卷,次詩六卷,次雜文十五卷。四庫館臣惟取其詩,以卷四為卷一,卷五為卷二,卷六為卷三,卷七為卷四,卷八、卷九為卷五,編為五卷著于錄,余皆斥而不收。同治十二年,奉旨赴閩,從晉江黃制軍處借得翰林院底本,命小胥影寫副本,卷第則改從閣本焉。
釋大圭《夢觀集》初刻于元末明初,已佚。明崇禎間,法嗣釋道昉等重刻,凡二十四卷:《夢法》一卷,《夢偈》一卷,《夢事》一卷,詩六卷,文十五卷。乾隆間四庫館臣因“所謂《夢法》 《夢偈》《夢事》者,皆宗門語錄,不當列之集中。其雜文亦多青詞、疏引,不出釋氏之本色,皆無可取”,因而“刪除其《夢法》等卷,并刪除其雜文,惟錄古今體詩,編為五卷”[13]。從此之后,二十四卷本不復可見,世人唯知五卷本《夢觀集》而已。故而陸心源一知黃氏有翰林院底本,遂托楊浚輾轉借來抄存,但囿于《四庫全書》本五卷之數(shù),卷第則從改。其余幾種雖不知具體為何書,但以陸心源的見聞之廣與收藏之富,必定也是稀見之本。
陸心源從楊浚處購買六百冊之外,又曾多次從楊氏借書。如《儀顧堂集》卷十七《舊鈔三山志跋》載:“此書從宋本傳鈔,尚存四十卷舊式。近從閩中楊雪滄侍讀借得明萬歷刊四十二卷本,對校一過。”又如《儀顧堂題跋》卷六《宋刊明補本賈子新書跋》言:“正德十年吉藩又據(jù)陸本重刊于江西,余官閩時從楊雪滄中翰借校典此本。”陸心源兩次從楊浚處借書,都是為了校對自己所藏舊本。于此可見,陸心源苦心孤詣搜羅眾本,并不是單純?yōu)榱藵M足收藏的嗜好,而是在這基礎上,開展精深的校書活動。
4 結語
筆者從訪書、購書、借書三個方面,介紹了同治十一年至十三年間(1872—1874年)陸心源在閩期間藏書事跡的大致情況。這一段時間在陸心源數(shù)十年的藏書生涯中是短暫的,卻也是他一生的縮影。事后他在給施補華的信中說到:“在閩兩年,卻值內外多事,幾于衡石量書,不遑暇食。自問上不負國,下不負民,中不負所學”[12]57,主要是對自己官吏身份的自我評價。通過勾稽史料,鋪陳大略,我們還原出陸心源在閩期間,于日不暇食的繁忙政務之余,如何堅守藏書家、學者身份,比“自問上不負國,下不負民,中不負所學”的自我肯定來說,尤顯得血肉豐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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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翠霞 福建師范大學中國古典文獻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福建福州,350000。
陳旭東 福建師范大學圖書館副研究館員、副教授。 福建福州,350007。
(收稿日期:2020-07-09 編校:曹曉文,劉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