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彥周良《入明記》中的明代江蘇運(yùn)河城鎮(zhèn)

胡夢飛

摘 要：日本僧人策彥周良曾于明嘉靖十八年（1539）與嘉靖二十七年（1548）先后兩次率領(lǐng)日本遣明貿(mào)易使團(tuán)入明，并將其在入明期間的見聞寫成《入明記》一書。在不到十年的時間里，他先后四次全程經(jīng)過江蘇運(yùn)河，留下了眾多有關(guān)江蘇運(yùn)河交通設(shè)施、名勝古跡和風(fēng)土民情的記載。

關(guān)鍵詞：策彥周良；《入明記》；明代；江蘇運(yùn)河

策彥周良（1501-1579），號怡齋，后稱謙齋，日本室町幕府后期臨濟(jì)宗高僧，五山文學(xué)后期代表詩人。他博學(xué)多才，通曉漢文，于明嘉靖十八年（1539）與嘉靖二十七年（1548）先后兩次率領(lǐng)日本遣明貿(mào)易使團(tuán)入明，第一次為副使，第二次為正使，并將其兩次入明期間的見聞分別寫成《策彥和尚初渡集》與《策彥和尚再渡集》，合為《入明記》一書。這是日本十九次遣明出使中留下的為數(shù)不多的漢文日記之一，是了解明朝社會政治、經(jīng)濟(jì)、文化以及明代中日關(guān)系不可多得的珍貴史料。策彥周良曾先后四次往返于江蘇運(yùn)河，留下了眾多有關(guān)運(yùn)河交通設(shè)施、名勝古跡和風(fēng)土民情的記載，對于研究明代江蘇社會歷史和運(yùn)河文化具有重要意義。

一、策彥周良《入明記》中的蘇州

嘉靖十八年（1539）十一月七日，策彥一行由吳江縣（今蘇州市吳江區(qū)）進(jìn)入江蘇境內(nèi)，并在此游覽慈云禪寺。乾隆《震澤縣志》記載慈云禪寺：“在十都震澤鎮(zhèn)，周九畝，宋咸淳中建；明正統(tǒng)中，僧道澤重建；天順中，賜今額，中有浮圖五級。”[1]《初渡集》記載：“（十一月）七日，卯刻，撥船，船路九十里許而左方有樓閣巍然，門揭‘三賢書院四大字。申刻至進(jìn)宅（震澤）而泊。舟行九十里，有寺，揭‘敕賜慈云禪寺額，又有五重石浮圖?！盵2]策彥所看到的慈云禪寺無疑與方志中的記載極為吻合。

殊勝教寺在吳江縣平望鎮(zhèn)鶯脰湖東，北宋治平四年（1067），僧釋如信始建；政和中，由蔡京賜名“殊勝”；建炎四年（1130），毀于金兵；明正統(tǒng)元年（1436），僧宗式重建；嘉靖三十四年（1555），又毀于倭亂；萬歷二十八年（1600），僧希復(fù)守約募建；崇禎三年（1630），僧巢松等修。乾隆《震澤縣志》記載殊勝教寺：“在二十四都平望鎮(zhèn)鶯脰湖之濱，周九畝，宋治平四年僧如信建，元豐七年重建。建中靖國元年，蔡京趨朝過寺，適信徒法升書華嚴(yán)經(jīng)，見京以寺額為請。京問：‘書經(jīng)至何品？云：‘至殊勝功德品。京笑曰：‘是宜名矣。政和中，京當(dāng)軸，遂奏賜今額?！盵3]

策彥周良《初渡集》記載：“（十一月）八日，午時，至蘇州府平望驛，舟行四十里，有寺，臨江有小亭，橫揭‘洗天浴日四大字，亭里又掛額，橫書‘吳山越水佳處六大字，又有小門，橫揭‘鳶魚飛躍四大字，其次有山門，豎揭‘殊勝寺三大字，有五百羅漢像?！盵4]次日，策彥周良等人上岸，再次游覽殊勝寺。《初渡集》對此做了詳細(xì)記載：“九日，辰刻，偕即休、仁叔、三英上岸。徐步到殊勝寺門前，有小亭深紅，檐額揭‘洗天浴日四大字，玉泉張明道書。亭里中央揭‘吳山越水佳處六大字，可泉所書也。其次有小門，有‘鳶魚飛躍之額，又可泉所書也。次有山門，揭‘殊勝寺三大字，佛殿本尊釋迦，正面二柱，左書‘祝大明一統(tǒng)皇圖河清海晏十一字，右書‘記殊勝重興像教地久天長十一字，兩廊壁間作巖窟之形，按五百羅漢之木像。殿里左右床按十六羅漢木像，殿后按三大士像，中央觀世音，左普賢騎臥象王，右文殊騎臥獅子，又佛殿之后有堂，堂內(nèi)揭‘瑞芝二大字，庚辰士梅雪書?！盵5]

松陵驛在吳江縣松陵鎮(zhèn)東，瀕臨京杭大運(yùn)河，明洪武初年設(shè)置，是由姑蘇驛經(jīng)橫塘驛出江蘇的重要一站?！冻醵杉酚涊d：“（九日）未刻，開船，戌刻，至松陵驛而泊矣。舟行四十里，驛門額豎書‘松陵驛三大字。太湖有七十二橋云云。余作詩之云：‘跨湖有物為誰容，著意看時不是龍。浸影橋橋何所似，洞庭七十二諸峰?！盵6]

嘉靖十九年（1540）八月二十五日，由北京返回寧波途中，策彥等人再次經(jīng)過松陵驛時，上岸游覽了垂虹橋、三忠祠、寧境華嚴(yán)講寺等古跡?！冻醵杉酚涊d：“巳刻，同大光、鈞云到垂虹橋。三正統(tǒng)上司、仁叔恕上司、三英上司亦從后。橋中間有亭，亭中央橫揭‘垂虹勝概四大字，石碑列于左右，一則有垂虹亭記，一則有鱸鄉(xiāng)亭記。亭之左方有祠，祠門橫揭‘三忠祠三大字，祠中央按伍子胥像。像前有牌，牌上書‘吳太宰伍公之神六字。橋之上頭又有石碑，鐫以重修垂虹橋之記，俗謂此橋為‘七十二橋。蓋其梁七十二有之；又有一樓門，通入里，門楣豎揭‘東門二大字，人家門前有石，鐫以‘石敢當(dāng)三字。又游一寺，門楣橫揭‘祝圣之門四大字，第二門豎揭‘寧境華嚴(yán)講寺六大字，二行。佛殿按三世如來像，有七級浮圖。又路傍有石井，上構(gòu)亭，橫揭‘懷德井三大字。”[7]

寒山寺位于蘇州楓橋的古運(yùn)河畔，建于六朝梁代的天監(jiān)年間，距今已有1400多年的歷史。洪武《蘇州府志》記載寒山禪寺：“去城西十里，舊名普明禪院，在楓橋，人或稱為‘楓橋寺?！盵8]正德《姑蘇志》記載寒山禪寺：“在閶門西十里楓橋下，舊名‘妙利普明塔院，宋太平興國初，節(jié)度使孫承佑建，浮圖七級。嘉佑中，改‘普明禪院，然唐人已稱‘寒山寺矣。相傳寒山、拾得嘗止此，故名。”[9]崇禎《吳縣志》記載寒山禪寺：“在閶門西十里楓橋下，不詳所始，舊名‘妙利普明塔院，宋太平興國間，節(jié)度使孫承佑建?！B興四年，僧法遷重建。元季兵火，寺塔俱毀。本朝洪武中，僧昌崇辟建。永樂三年，深谷昶禪師修，內(nèi)有寒山拾得二像，甚奇妙，對人如欲笑語，不知何代所塑。正統(tǒng)四年，知府況鐘再為營繕。嘉靖年，僧本寂募銅重鑄巨鐘，并修寺建鐘樓?！盵10]

嘉靖十八年（1539）十一月十六日，策彥等人上岸游覽寒山寺?！冻醵杉酚涊d：“舟行七里，寺乃面于西南，門額朱漆金字也。里豎揭‘寒山寺三大字。額面左方有‘處州顧榮書五字，右方有‘住山文澤立五字。佛殿橫揭‘大雄寶殿四大字，本尊安釋迦尊像于中央，左無量壽佛，右彌勒尊佛。又其交左有迦葉破顏之像，右有阿難隨仕之像。又有十六羅漢像，堂外東隅有鐘樓，無華鯨。佛殿里東南之隅掛一鐘，所謂夜半鐘也。鐘銘有‘佛日增輝、‘法輪常轉(zhuǎn)、‘皇圖永固等之語?！盵11]十九日，策彥周良攜三英、熊松等人再次游覽寒山寺?！冻醵杉酚涊d：“佛殿后有堂，堂里橫顏‘方丈二大字，肋有‘佳山永恩立五字，又其后堂按寒山、拾得二木像。左寒山，右拾得，又像左方有幢，書以‘南無文殊師利寒山菩薩十大字，又右方書以‘南無大行普賢拾得菩薩十大字。堂前壁間書‘松風(fēng)清客座、‘花雨濕禪關(guān)之句。”[12]

嘉靖十九年（1540）八月十六日，策彥一行在北京至寧波回程途中抵達(dá)蘇州。二十三日，與正使等人赴蘇州虎丘寺游覽?！冻醵杉酚涊d：“舟行二十里，上岸打頭有法界門，橫揭‘虎丘二大字，古文。按二王像，入此門則瓦徑一丁許，左右筑地，筑地側(cè)古樹不知幾株。又列于左右，第二門門里掛額，又橫書‘虎丘二大字，肋有‘瞎堂惠遠(yuǎn)重立之字，非古文，按四天王像。自此門磴路通翠微，左方有翠崖，崖下有泉，構(gòu)以石欄，欄畔立石額，豎鐫‘憨憨泉三大字。行少許而后方有大石額，豎鐫“試劍石”三大字，肋書云‘紹圣乙亥，呂淑卿題二行書之。此石額前又有石，截斷成兩，蓋試劍之謂在茲乎？攀磴路上，則大石之怪異者多多?！盵13]

二、策彥周良筆下的無錫和常州

嘉靖十八年（1539）十一月二十日，策彥一行抵達(dá)無錫錫山驛。成化《重修毗陵志》記載錫山驛：“在縣南門外，宋以前有太平、南門、北門三驛，元置洛社、新安水馬站各一所，設(shè)提領(lǐng)各一員。國朝洪武初，站廢，置無錫驛于今地；（洪武）九年，改今名。”[14]《初渡集》對錫山驛亦做了詳細(xì)記載：“舟行九十里，驛門豎揭‘錫山驛三大字，門左右有二門，一門額有‘傳宣二大字，里有‘儒紳二大字，一門面有‘駐節(jié)二大字，里有‘登俊二大字。又有一門，橫揭‘叢桂坊三大字?！盵15]對于無錫城內(nèi)酒家的招牌，《初渡集》亦做了記載：“路傍賣酒家簾銘而書云：‘造成春夏秋冬酒，里書云，‘賣與東西南北人，木牌也，又面書云：‘按景香醪，里書云‘應(yīng)時高酒。又面書云：‘劉伶才上馬，里書云‘李白又登門。又書云：‘味招云外客，‘香引洞中仙。”[16]

無錫南禪寺位于古運(yùn)河畔，為江南名剎。南禪寺歷史悠久，規(guī)模宏大，后人又稱“江南最勝叢林”。寺廟東側(cè)有一座“妙光塔”，該塔為七級八面閣樓式，為無錫八景之一?！冻醵杉酚涊d：“二十一日，巳刻，攜三英上岸，游南禪寺，總門橫揭‘南禪寺三大字，第二門橫顏‘南山福地四大字，第三門左右按二天像，檐額橫揭‘天王殿三字，佛殿額豎顏‘大雄寶殿四大字，二行。殿里本尊釋迦，左文殊騎獅，右普賢駕象。又其交左右迦葉、阿難，后門有觀音、善財童子等像，有十六羅漢大像。右畔有七重大塔，塔前橫揭‘妙光寶塔四大字?！盵17]

惠山寺位于惠山東麓，早在南北朝時期，劉宋司徒長史湛挺就在此建造“歷山草堂”，后改為“華山精舍”。南朝梁大同三年（537），在此基礎(chǔ)上建立了惠山寺。由于寺院地處福地，又因與天下第二泉同處名山勝景，于是名聞遐邇，曾列梁溪十大叢林之首?！冻醵杉酚涊d：“（二十一日）午刻，同大光、鈞云等游惠山寺，法界門橫揭‘九龍峰三大字，石云陳淮書，額里橫揭“五里街”三大字，同陳淮所書也。蓋門前街巷亙五里也，總門橫揭‘惠山寺，……次有樓門橫揭‘惠泉福地四大字，此門左畔有小門，橫揭‘觀泉二大字，石云陳淮書。又次有小門，橫揭‘天下第二泉五大字，趙孟頫書，子昂也。門柱左書‘勺水流金，山谷發(fā)精華之氣十一字，右書‘寸云觸石，江河成潤澤之功十一字。右畔有池，以石造龍頭通水。其上有堂。檐額橫揭‘一碧萬頃四大字?！盵18]

嘉靖十八年（1539）十一月二十二日，策彥一行抵達(dá)常州毗陵驛。二十五日，使團(tuán)成員上岸游覽毗陵驛、東坡祠等古跡。《初渡集》記載：“岸畔有門，橫揭‘皇華二大字，次有樓門，揭‘毗陵驛三大字。入門則有堂，堂里揭‘駐節(jié)二大字。又有橋，橋頭有門，而額橫揭‘迎恩坊三大字，里額揭“朝京橋”三大字。過橋少許而有樓門，橫揭‘懷李樓三大字，入此門五步許，而有東坡祠，祠門無額，堂里中央按東坡塑像。……又后堂橫揭‘眉山精舍四大字，中央掛墨竹之軸，又傍有古額，橫書‘東坡書院四大字，又有東坡文忠公祝文鐫于石，祝文曲折，不遑說焉。此文之末，有僑沒于此之語，然則東坡實終焉之地也?！盵19]

三、策彥周良《入明記》中的鎮(zhèn)江

嘉靖十八年（1539）十二月三日午時，策彥一行抵達(dá)鎮(zhèn)江京口驛，隨即同正使等人游覽鎮(zhèn)江金山寺?！冻醵杉酚涊d：“上岸則有長廊，廊壁上有額，橫揭‘觀瀾二大字，又其次橫揭‘中流砥柱四大字。先人遺作鐫于石者不知幾首，‘樹影中流見，鐘聲兩岸聞之句亦在其中。有樓門，橫顏‘龍游禪寺四大字，金字也，門里左右按四天王像。入此門左肋有石額，豎鐫‘金山二大字，佛殿橫揭‘大雄寶殿四大字，本尊釋迦，中央有‘皇帝萬萬歲之牌?！鸬钪笥钟刑茫咀鸨R舍那佛，堂壁以石鐫以‘妙高臺三大字，又后門豎鐫于石云‘妙高峰。……又上翠微，少許而有亭，亭里橫顏‘吞海亭三大字，青字也。此亭下有塔婆之跡，又山絕頂有亭，橫揭‘留云亭三大字，亭前有剎竿，亭后有絕壁，壁面橫鐫‘妙高臺三大字，里橫鐫‘玉鑒堂三大字?！盵20]

嘉靖十九年（1540）八月五日，第一次出使由北京回寧波途中經(jīng)過鎮(zhèn)江時，策彥等人再次游覽了金山寺。在離開金山寺后，策彥等人乘船前往焦山寺游覽。《初渡集》記載：“午刻，乘舟便游焦山寺，舟行五里，中流有小島，曰羅山，樓門面于東，橫揭‘焦山寺三大字。佛殿橫顏‘大雄寶殿四字，殿里按三世如來，左右有十六羅漢像，方丈橫匾‘方丈二大字，堂里正面橫揭‘海云堂三大字，青字?！鸬钣曳接薪构馀f祠堂，門橫揭‘隱士祠三大字，廟里中央有遺像，像前有木牌，書‘漢隱士焦公之神七字?！盵21]對北固山的甘露寺，策彥周良亦做了詳細(xì)記載：“寺在山上，坂口有庵，庵門揭‘海岳庵三大字，東皋書。有泉，泉上構(gòu)小亭，亭里橫揭‘天津二大字，東皋書。有樓門，門里按四天王像，橫顏‘天下第一江山六大字，延陵吳琚書，住山師一重立?！街^頂有多景樓遺址，蓋近年炎上，又有藏殿，橫顏‘敕賜藏經(jīng)寶殿六大字，金字也?！盵22]

四、《入明記》中的揚(yáng)州和淮安

邵伯鎮(zhèn)，古稱甘棠、步邱，因東晉政治家、軍事家謝安于此筑邵伯埭而得名。邵伯鎮(zhèn)內(nèi)有祭祀東晉太傅謝安的甘棠廟。嘉慶《揚(yáng)州府志》記載甘棠廟：“在邵伯鎮(zhèn)，祀晉太傅謝安，歲久廟圮，移像于五圣祠。明嘉靖八年，給諫彭汝實改題額曰‘東山書院。”[23]

嘉靖十八年（1539）十二月十二日，策彥一行抵達(dá)邵伯驛。次日，上岸游覽甘棠廟?！冻醵杉酚涊d：“廟在驛外，廟中央按邵公像，題左右柱云：‘隱隱雷神居此地，轟轟圣像鎮(zhèn)甘棠。廟額橫揭‘列仙道院四大字，又題柱有‘龍吞滄海月，鶴辦華山云‘名剎紅塵遠(yuǎn)，玄門白晝長等之句。又或揭‘洞府煙霞四字，由是思之，則列仙道院之額，絕非故額，今作道院者明矣。道士雜處于其側(cè)云云。廟門之外有外人家，橫顏‘邵伯鎮(zhèn)巡檢司第九鋪九字云云。偶作邵伯廟詩：‘邵公所憩有祠堂，古往今來慕德香。意足不求遺像肖，居民千載拜甘棠。”[24]

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策彥一行抵達(dá)淮陰驛。次日，使團(tuán)成員上岸游覽韓信廟。《初渡集》記載：“廟門橫揭‘鄉(xiāng)賢祠三字，廟里中央按遺像，像前有木牌，牌上書‘漢淮陰侯韓公信七字，又右肋有徐仲車塑像，像前有木主，書‘宋楚州教授賜節(jié)孝處士徐公仲車十四字，又左肋有趙師且塑像，像前有木主，書‘宋知康州事贈光祿卿趙公師且十三字，又漂母祠在近，廟門橫額‘漂母祠三大字，廟里有塑像，三英惠以蟾蜍水滴?！盵25]這里的“徐公仲車”“趙公師且（有誤）”分別指的是宋代楚州山陽縣（今淮安市淮安區(qū)）人“徐積”和“趙師旦”。

二十三日，策彥同三英等人再次上岸游覽韓信廟和漂母祠，并詳細(xì)記載其塑像、木主和廟宇狀況：“驛門揭‘皇華亭三大字，入門少許而有漂母廟，廟門橫鐫‘漂母祠三大字，廟里有漂母像。像前供香火，白發(fā)滿簪，左右有侍女像，壁間詩版多多，生亦作詩，別記焉。入里有楚元王廟，廟門揭‘楚王祠三大字，廟中央有塑像。其次有韓信廟，廟門橫揭‘鄉(xiāng)賢祠三大字，廟中央按韓公像，左右有徐仲車、趙師且二塑像，香火儼然，紙馬森然。就中韓信像生氣凜凜，眼光射人，予偶作詩書之壁間，別記之?！盵26]此外，策彥周良對淮安城內(nèi)的譙樓、孔廟、府學(xué)、城隍廟、興國寺、街市酒鋪等也留心觀察，并作了詳細(xì)記載。

五、策彥周良筆下的宿遷和徐州

嘉靖十八年（1539）十二月二十九日，策彥周良一行抵達(dá)宿遷鐘吾驛，策彥同隨行的大光、鈞云等人上岸游覽?！冻醵杉酚涊d：“岸口有小門，面揭‘關(guān)河二字，里揭‘奉節(jié)二字。驛門豎額‘鐘吾驛三個大字，又縣門豎揭‘宿遷縣三大字。又右側(cè)有小堂宇，顏‘旌善二字。”隨后，他們又拜詣了項羽廟?！冻醵杉酚涊d：“廟在岡上，岡外有一小門，橫揭‘靈應(yīng)行祠四大字。入此門則有石橋，過則有廟門，揭‘楚王祠三大字。廟簽貼紙，揭‘西楚霸王四大字。中央壇上按項羽塑像，右側(cè)書云：‘力拔山氣蓋世，千古英雄?！睂τ诼放跃频旰蜕啼伒恼信?，策彥亦做了記載：“路旁賣酒店多多，簾銘書云：‘味招云外三山客，香引蓬萊八洞仙?！f斛愁懷，壯三軍膽略?！裣闪粲衽澹湎嘟饨瘐?。又‘任意零沽，零賣應(yīng)時，如此之類不可勝數(shù)。”[27]

嘉靖十九年（1540）正月八日，策彥周良等人抵達(dá)徐州房村驛。策彥周良與大光、鈞云上岸參觀徐州呂梁書院、費公祠等名勝古跡。《初渡集》記載：“徐步極目，有名士之遺跡，榜以‘呂梁書院四大字。又有費公祠，有碑文鐫于石。其略云：‘徐州有二洪，一以州名，一以山名，山名者曰呂梁云云，有天妃娘娘菩薩祠?！盵28]“九日，巳刻，超百步洪，到彭城驛，舟行三十里?！盵29]嘉靖二十八年（1549）二月十七日，策彥周良第二次出使由寧波至北京途中再次經(jīng)過徐州，先后游覽了臥佛寺、石佛寺、鐵佛寺等古跡?！对俣杉酚涊d：“十七日，卯刻開船，午時，著彭城驛。即刻，同副使鈞云上岸，經(jīng)浮橋入城里，游臥佛、石佛、鐵佛三寺。”[30]

嘉靖十九年（1540）正月十四日，策彥周良抵達(dá)沛縣泗亭驛，上岸參觀沛縣歌風(fēng)臺?！冻醵杉穼Ω栾L(fēng)臺做了詳細(xì)記載：“臺門橫揭‘歌風(fēng)臺三大字，臺中央安牌，牌書以‘漢高祖皇帝位六字。臺前有琉璃井，井畔有碑文，又高祖手敕大字書鐫于石，別記之?！盵31]策彥周良為此專作‘歌風(fēng)臺琉璃井詩以示紀(jì)念。[32]在《初渡集》中，策周彥良還收錄了《漢高祖手敕太子書》的主要內(nèi)容。嘉靖十九年（1540）六月二十六日，第一次出使回程再次抵達(dá)沛縣泗亭驛，策周彥良又會同正使大光、鈞云上岸，重訪歌風(fēng)臺。[33]《再渡集》記載嘉靖二十八年（1549）二月二十四日，策周彥良第二次出使由寧波至北京途中抵達(dá)沛縣泗亭驛，再次游覽歌風(fēng)臺。[34]

策彥周良第二次出使由北京返回寧波途中也應(yīng)到過江蘇境內(nèi)，但是現(xiàn)存的《策彥和尚再渡集》為殘本，只記載到嘉靖二十八年（1549）九月三十日使團(tuán)一行抵達(dá)濟(jì)寧，對于濟(jì)寧以南的行程未見記載，故第二次出使回程途中有關(guān)江蘇運(yùn)河的記載無從知曉。

六、結(jié)語

策彥周良一行先后四次往返運(yùn)河，留下了眾多有關(guān)江蘇運(yùn)河風(fēng)物的記載，尤其是第一次出使時的記載可謂極為詳細(xì)，從其言談舉止中我們亦可以看到其高深的漢學(xué)水平以及對中華文化的向往。策彥周良沿途所經(jīng)，對所見之商業(yè)活動如商業(yè)信息、商貨流通，特別是反映市井生活風(fēng)貌的店鋪、招牌等表現(xiàn)出濃厚的興趣，隨時隨地記錄，在所有類似記錄中，提供了最為豐富具體的內(nèi)容，繪就了栩栩如生的晚明社會生活畫卷。其對運(yùn)河交通和城市景觀的記載，在展現(xiàn)明代中后期運(yùn)河交通狀況的同時，也為研究江蘇運(yùn)河史和城鎮(zhèn)史提供了重要視角。

注釋與參考文獻(xiàn)

[1][3]（清）陳和志等纂修：乾隆《震澤縣志》卷九《營建五·寺觀》，清光緒重刊本，第176、177頁。

[2][5-7][11-13][15-22][24-34][日]牧田諦亮編著：《策彥〈入明記〉の研究》（上），日本京都大學(xué)圖書館藏，松崎印刷株式會社，昭和三十年（1955）發(fā)行，第104、104、104-105、147、105、106、146-147、106、106、106-107、107、107-108、109-110、143-144、110-111、111-112、112、113、114、117、117、249、118、118、138、250頁。

[4][日]牧田諦亮編著：《策彥〈入明記〉の研究》（上），昭和三十年十月三十日佛教文化研究所發(fā)行，第104頁。

[8]（明）盧熊纂修：洪武《蘇州府志》卷四十五《寺觀》，明洪武十二年刊本，第870頁。

[9]（明）王鏊：正德《姑蘇志》卷二十九《寺觀上》，明正德元年刻本，第753-754頁。

[10]（明）牛若麟修，王煥如纂：崇禎《吳縣志》卷二十五《僧坊二·郊外諸寺》，明崇禎刻本，第997-998頁。

[14]（明）卓天錫修，孫仁增修：成化《重修毗陵志》卷六《官寺·諸司廨舍》，明成化刻本，第89-90頁。

[23]（清）阿史當(dāng)阿修，姚文田纂：嘉慶《揚(yáng)州府志》卷二十五《祠祀志一》，清嘉慶十五年刊本，第82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