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語料庫的《紅樓夢》詩詞英譯本譯者風(fēng)格對比研究

摘要：《紅樓夢》中的詩詞是整部小說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值得重視。文章基于作者自建的《紅樓夢》詩詞漢英平行語料庫，借助語料庫軟件，從詞匯層面對《紅樓夢》詩詞的兩英譯本——霍克斯和閔福德合譯本與楊憲益和戴乃迭合譯本呈現(xiàn)出的不同譯者風(fēng)格進(jìn)行了定量與定性分析。研究發(fā)現(xiàn)：霍譯本用詞更為豐富，重視對人稱代詞的使用，其復(fù)雜句的數(shù)量遠(yuǎn)多于楊譯本;楊譯本定冠詞the的使用有一定的傾向性，其簡單句遠(yuǎn)多于霍譯本。語言、文化背景等因素的差異，使譯者呈現(xiàn)出不同的翻譯風(fēng)格。

關(guān)鍵詞：《紅樓夢》詩詞;英譯本;譯者風(fēng)格;平行語料庫

中圖分類號：H319.3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文章編號：1672-1101（2021）06-0072-08

基金項目：安徽財經(jīng)大學(xué)科學(xué)研究基金資助項目（ACKYC20068）

作者簡介：杜若凡（1987-），女，安徽蚌埠人，講師，在讀博士，研究方向：語料庫翻譯學(xué)。

A Corpus-based Contrastive Study on Translators′ ?Styles of the English Versions of Poems in ?Hong Lou Meng

DU Ruofan

（School of Languages and Media，Anhu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Bengbu，Anhui 233000，China; School of English Studies，Shanghai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Shanghai 201620，China）

Abstract： As an indispensable part of the whole novel，the poems in Hong Lou Meng? deserve an in-depth study.Based on the Chinese-English parallel corpus of the poems in Hong Lou Meng? built by the author，with the help of corpus software，this paper makes a quantitative and qualitative ??analysis ?of the different translalors′ ?styles ?of ??two English versions of the poems in Hong Lou Meng（one is translated by Hawkes and Minford，the other is translated by Yang Hsien-yi and his wife Gladys） from the aspect of words.The result shows that：Hawkes and Minford′s translation is featured with more variety of words，more usage of personal pronouns，and more complex sentences; Yang Hsien-yi and Gladys′s translation is characterized by certain tendency in using the word “the”，and more simple sentences.It is different language and cultural backgrounds of the translators that lead to the different translations′ ?styles.

Key words：poems in Hong Lou Meng; the English versions; translators′ ?styles; parallel corpus

《紅樓夢》是一部“文體眾備”的古典文學(xué)名著，作品中的詩詞對全書藝術(shù)框架的構(gòu)建、主題思想的深化以及故事情節(jié)的照應(yīng)都有錦上添花作用。因而，加深對書中詩詞的理解，是學(xué)習(xí)和研究《紅樓夢》這部文學(xué)巨著所不可或缺的[1]。作為一部享譽國內(nèi)外的文化小說，到目前為止，《紅樓夢》已被翻譯成30多種語言。其中，英文全譯本有3個，分別是英國傳教士邦斯?fàn)柕氖指迦g本、英國漢學(xué)家霍克斯和閔福德合譯的霍譯本以及我國翻譯家楊憲益和其夫人戴乃迭合譯的楊譯本。眾多學(xué)者更加青睞霍譯本和楊譯本，并先后從跨文化、翻譯理論、傳播學(xué)、體認(rèn)語言學(xué)等視角對之進(jìn)行了深入探索與研究[2-5]。

鑒于《紅樓夢》中詩詞的重要性，本文擬以霍譯本和楊譯本中的詩詞英譯為研究對象，自建《紅樓夢》詩詞漢英平行語料庫，并在語料庫構(gòu)建基礎(chǔ)上對兩譯本的譯者風(fēng)格進(jìn)行對比，旨在從詩詞英譯方面探討霍譯本和楊譯本的譯者風(fēng)格。

一、文獻(xiàn)回顧

胡開寶指出，“譯者風(fēng)格，又稱譯者的翻譯風(fēng)格，是指譯者在翻譯文本選擇、翻譯策略與方法的應(yīng)用以及翻譯文本的語言應(yīng)用等方面所表現(xiàn)的個性化特征”[6]。自20世紀(jì)末語料庫翻譯學(xué)興起以來，學(xué)術(shù)界便開始借助語料庫手段，先后從翻譯文本的詞匯特征、敘事結(jié)構(gòu)特征、句法結(jié)構(gòu)應(yīng)用、副文本視角等多種維度探討譯者風(fēng)格的具體表現(xiàn)。英國學(xué)者M(jìn)ona Baker率先利用語料庫技術(shù)從詞匯應(yīng)用角度對比分析了Peter Bush和Peter Clark兩位譯者的翻譯風(fēng)格[7]。國內(nèi)學(xué)者黃立波以《駱駝祥子》的3個英譯本為考察對象，探究了漢英小說翻譯中不同譯者對漢語小說中“兩可型”敘述話語的處理[8]。嚴(yán)苡丹等從詞匯和句子層面，考察了兩位魯迅小說譯者的翻譯風(fēng)格和策略[9]。丁立福以《淮南子》英譯為例，從副文本視角對比了不同譯者譯本間的差異[10]。

《紅樓夢》譯本眾多，國內(nèi)有學(xué)者對之也展開了基于語料庫的譯者風(fēng)格研究。經(jīng)梳理發(fā)現(xiàn)，這些研究大致可分為三類：一是采用語料庫檢索軟件，從宏觀上比較和探討不同《紅樓夢》英譯本在風(fēng)格上的異同[11];二是通過對《紅樓夢》中某些特色詞的考察探索不同譯者的翻譯風(fēng)格和策略[12];三是對《紅樓夢》語料庫建設(shè)與翻譯相關(guān)的書籍進(jìn)行評介，同時提出看法與見解[13]?？梢钥闯?，這些研究多是基于《紅樓夢》整部小說進(jìn)行考察的，針對《紅樓夢》詩詞的英譯研究尚少。美國詩人Robert Frost曾說過，“Poetry is what gets lost in translation”（詩詞就是那在翻譯中失去的東西），道明了詩詞翻譯的艱難和譯者的尷尬。因此，譯者對于詩詞的翻譯能夠較好地反映出譯者的翻譯水準(zhǔn)和風(fēng)格。鑒于此，本文擬基于《紅樓夢》霍譯本與楊譯本中的詩詞英譯，進(jìn)行基于語料庫的譯者風(fēng)格探究。

二、研究設(shè)計

（一） 《紅樓夢》詩詞漢英平行語料庫建設(shè)情況介紹

選擇賀新輝主編的《紅樓夢詩詞鑒賞辭典》為詩詞底本。語料來源：（1）蔡義江校對的中文版《紅樓夢》電子稿;（2）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4年出版的霍譯本紙質(zhì)書[14];（3）外文出版社2003年出版的楊譯本紙質(zhì)書[15]。語料庫建設(shè)流程：（1）參照《紅樓夢詩詞鑒賞辭典》中所收錄的238首詩詞，將霍譯本和楊譯本中均出現(xiàn)的詩詞提取出來，同時從中文版《紅樓夢》中將與之對應(yīng)的詩詞也一一提取出來，分別保存在3個文本文檔（.txt）中;（2）對收集到的語料進(jìn)行校對、去噪，以確保語料的內(nèi)容準(zhǔn)確、格式規(guī)范;（3）利用語料庫對齊軟件ParaConc，以每1首詩詞為單位，進(jìn)行中英文3個文本的對齊。語料庫建設(shè)完畢之后，每個文本中均包含236首詩詞。

（二） 研究方法

借助語料庫軟件WordSmith Tools 6.0以及PowerGREP 4.6.3，對自建的《紅樓夢》詩詞漢英平行語料庫進(jìn)行統(tǒng)計和分析，主要從詞匯層面考察不同譯者的翻譯風(fēng)格，包括對兩譯本的類符/形符比、高頻詞、主題詞等的比較。首先，對語料庫軟件統(tǒng)計出來的數(shù)據(jù)進(jìn)行定量和定性分析;然后，結(jié)合不同譯者的身份背景、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等因素，對兩譯本采用的翻譯策略、體現(xiàn)出的文化觀、再創(chuàng)造中達(dá)到的藝術(shù)效果等做出合理解釋;最后，總結(jié)不同譯者的翻譯風(fēng)格和特色。

三、研究結(jié)果與討論

（一）類符/形符比

類符/形符比（TTR），即文本中類符數(shù)同形符數(shù)的比值。其中，形符（token）是指文本中出現(xiàn)的所有的詞，類符（type）是指文本中出現(xiàn)的任何一個獨特的詞形。類符/形符比一定程度上能夠反映出文本用詞的變化程度，但如果文本較長，且不同文本的長度不等的話，用類符/形符比對不同文本用詞的變化程度進(jìn)行比較，可能就不太合理。但標(biāo)準(zhǔn)化類符/形符比（STTR）能夠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因此其常常被用來作不同文本用詞變化程度的對比分析。本文利用WordSmith Tools 6.0統(tǒng)計出了霍譯詩詞（以下簡稱霍譯本）和楊譯詩詞（以下簡稱楊譯本）的形符、類符及標(biāo)準(zhǔn)化類符/形符比（見表1）。

由表1可知，霍譯本的形符數(shù)、類符數(shù)以及標(biāo)準(zhǔn)化類符/形符比均高于楊譯本。借助WordSmith Tools 6.0以及PowerGREP 4.6.3，統(tǒng)計出原文本形符共有13 180個。相較而言，霍、楊兩譯本的形符數(shù)都有不同程度的增加，反映出兩譯本顯化特征的程度有所差異。顯化是指將原文本中隱含的信息用較為明確的方式表達(dá)出來，以易于讀者理解。因此，霍譯本在信息的傳達(dá)上更為具體，楊譯本則更為簡潔。此外，從兩譯本的標(biāo)準(zhǔn)化類符/形符比可以看出，霍譯本用詞的變化程度要高于楊譯本。例如原文：

時逢三五便團(tuán)圓，滿把晴光護(hù)玉欄。

天上一輪才捧出，人間萬姓仰頭看。

霍譯本：

In thrice five nights her perfect O is made，

Whose cold light bathes each marble balustrade.

As her bright wheel starts on its starry ways，

On earth ten thousand heads look up and gaze.

楊譯本：

On the fifteenth the moon is full，

Bathing jade balustrades with her pure light;

As her bright orb sails up the sky

All men on earth gaze upwards at the sight.

這是賈雨村的一首對月寓懷詩，借對月亮的描寫表達(dá)他的政治野心?；糇g文共計形符34個，類符32個，類符/形符比是 94.12%;楊譯文共計形符31個，類符26個，類符/形符比是83.87%;原文共計形符28個?？梢姡瑑勺g文在形符數(shù)上增加的幅度略有不同，霍譯文的類符/形符比高于楊譯文，說明霍譯文對于信息的傳達(dá)更為具體，且用詞更為豐富。如原文中的“時逢三五”，霍譯文譯為“In thrice five nights”，楊譯文譯為“On the fifteenth”。首先，“時逢”在楊譯文中沒有得到體現(xiàn)，而霍譯文采用“In … nights”結(jié)構(gòu)將之巧妙地翻譯出來，從而保留了原文的原汁原味;其次，“三五”確實就是楊譯文中“fifteen”的意思，然而霍譯文用了兩個對應(yīng)的詞“thrice five”，這種譯法更加忠實于原文，且更能傳達(dá)出原文的文化特色。再如原文中的“人間萬姓”，霍譯文對于“萬”字的處理與處理“三五”的情況一樣?；糇g文依舊采取直譯法，楊譯文則是意譯法。對于外國讀者而言，在不影響原文意思傳達(dá)的情況下，直譯法更有助于了解中國詩詞的原貌。

（二）高頻詞

高頻詞是指在文本中出現(xiàn)頻率特別高的詞語。在語料庫翻譯研究中，高頻詞的統(tǒng)計是較為常用的分析手段，它能夠用來研究原文本及譯本的用詞風(fēng)格、文體等[16]。本文利用WordSmith Tools 6.0統(tǒng)計出了霍、楊兩譯本排在前10位的高頻詞（見表2）。

翻譯英語語料庫（Translational English Corpus）排在前10位的高頻詞依次是the、and、to、of、a、in、I、he、was、that。對照表2可知，霍、楊兩譯本排名前10位的高頻詞有6個與之均相同，分別為the、and、to、of、a、in;此外，霍譯本還有I與之相同。再看下與之不相同的詞，霍譯本有3個與之不同的詞，分別為her、with、my;楊譯本有4個與之不同的詞，分別為is、her、with、on。由于her、with 2詞均出現(xiàn)在兩譯本的高頻詞表中，因而兩譯本具有差異的高頻詞分別是霍譯本中的I、my以及楊譯本中的is、on（見表3）。

為了使對比更加直觀，將霍譯本中的is、on以及楊譯本中的I、my的詞頻信息也一并呈現(xiàn)在表3中?？梢园l(fā)現(xiàn)，霍譯本中I、my共出現(xiàn)300次，詞頻占比1.73%;楊譯本中I、my共出現(xiàn)213次，詞頻占比1.35%?？梢?，霍譯本更傾向于使用第一人稱。例如原文：

紅樓夢引

開辟鴻蒙，誰為情種？

都只為風(fēng)月情濃。

趁著這奈何天，傷懷日，寂寥時，試遣愚衷。

因此上，演出這懷金悼玉的《紅樓夢》。

霍譯本：

Prelude：A Dream of Golden Days

When first the world from chaos rose，

Tell me，how did love begin？

The wind and moonlight first did love compose.

Now woebegone

And quite cast down

In low estate

I would my foolish heart expose，

And so perform

This Dream of Golden Days，

And all my grief for my lost loves disclose.

楊譯本：

FIRST SONG：

PROLOGUE TO THE DREAM OF RED MANSIONS

At the dawn of creation

Who sowed the seeds of love？

From the strong passion of breeze and moonlight they came.

So in this world of sweet longing

On a day of distress，in an hour of loneliness，

Fain would I impart my senseless grief

By singing this Dream of Red Mansions

To mourn the Gold and the Jade.

這是《紅樓夢曲》組曲的開篇，相當(dāng)于整個樂章的序曲，介紹了創(chuàng)制這套曲子的緣由。全曲以第一人稱的口吻寫成，然而呈現(xiàn)出來的第一人稱代詞僅1個“愚”字。而霍譯本中“me、I、my”共計出現(xiàn)了5次，楊譯本中“I、my”各出現(xiàn)了1次。原文中僅呈現(xiàn)1次的人稱代詞“愚”出現(xiàn)在“試遣愚衷”中，其中的“愚”字，兩譯本都譯成了“my”，同時均在整句翻譯中增加了主語“I”。此外，原文“誰為情種？”以及“懷金悼玉”，在霍譯本中都出現(xiàn)了第一人稱代詞的增譯。對于前者，由于原文是主人公賈寶玉在發(fā)問，因而霍譯本增加了“Tell me”，使得信息量更加充分具體，更易于被外國讀者理解;至于后者，原文是指賈寶玉對薛寶釵、林黛玉以及其他金陵十二釵正副冊中所有不幸女子的懷念悲悼之情，故霍譯本采取了意譯法，因為這種意譯的處理能夠確保讀者順暢的閱讀以及正確的理解。事實上，漢語在詩歌中往往習(xí)慣于隱匿第一人稱代詞，而英語則傾向于將之彰顯出來?；簟顑勺g本對于第一人稱代詞有著不同程度的彰顯，既說明兩譯本符合英語詩歌語言的特點，又說明了母語譯者的譯文在細(xì)節(jié)上更貼合英語語言習(xí)慣。

接下來再看is，楊譯本中is的出現(xiàn)頻率遠(yuǎn)高于霍譯本，而is通常用于簡單句，表明楊譯本中簡單句遠(yuǎn)多于霍譯本。例如原文：

霽月難逢，彩云易散。

心比天高，身為下賤。

風(fēng)流靈巧招人怨。

壽夭多因毀謗生，多情公子空牽念。

霍譯本：

Seldom the moon shines in a cloudless sky，

And days of brightness all too soon pass by.

A noble and aspiring mind

In a base-born frame confined，

Your charm and wit did only hatred gain，

And in the end you were by slanders slain，

Your gentle lord′s solicitude in vain.

楊譯本：

A clear moon is rarely met with，

Bright clouds are easily scattered;

Her heart is loftier than the sky，

But her person is of low degree.

Her charm and wit give rise to jealousy，

Her early death is caused by calumny，

In vain her loving master′s grief must be.

這是金陵十二釵圖冊判詞中寫晴雯的一首詞。楊譯本中共出現(xiàn)了4個“is”，而霍譯本中沒有“is”。另外，楊譯本中還出現(xiàn)了1個“are”，其同“is”一樣也常用于簡單句。原文“霽月難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為下賤”“壽夭多因毀謗生”在楊譯本中均被處理為含有is或are的簡單句，簡潔直觀，易于理解。楊譯本雖忠實于原文但形式過于單一，而霍譯本采取意譯法，整體形式比較靈動。根據(jù)許淵沖先生提出的翻譯“三美論”[17]，詩詞翻譯應(yīng)當(dāng)在維持原作意美的基礎(chǔ)上盡可能地做到音美與形美，所以形美在詩詞翻譯中也尤為重要。因此，翻譯實踐中如果通篇借助“is、are”構(gòu)造簡單句，往往會造成形美的缺失。

下面再來看on。楊譯本中介詞on排在第10位，此外排在前10位的介詞還有of、to、in與with，這些介詞共出現(xiàn)了1 292次，詞頻占比8.22%;霍譯本中介詞on排在第11位，另有介詞of、in、to與with排在前10位，這些介詞共出現(xiàn)了1 365次，詞頻占比7.86%。可見，兩譯本中介詞的使用頻率均很高。表4、表5展示了霍、楊兩譯本中介詞on的部分索引行（Concordance）情況。

索引行的統(tǒng)計利用了WordSmith Tools 6.0的Concord功能。由表4和表5可以看出，兩譯本中介詞on基本上是用于短語搭配，如“on a number of occasions”“on the basis of”“on top of”“on the third of”等，這些on短語的使用使得譯本語言凝練且十分書面化。此外，通過表4和表5我們還發(fā)現(xiàn)，相比霍譯本，楊譯本中的介詞on更頻繁地與the一起搭配使用。為了進(jìn)行進(jìn)一步的探索，我們統(tǒng)計了霍、楊兩譯本中介詞on的搭配情況（見表6）。

搭配的統(tǒng)計同樣是利用WordSmith Tools 6.0的Concord功能。由表6可知，霍、楊兩譯本中排在前5位的on的搭配詞有著高度的一致性。但on與the的搭配情況在兩譯本中有著較大差異。楊譯本中on出現(xiàn)了141次，搭配詞the出現(xiàn)了116次， the同on的搭配概率為82.27%;霍譯本中on出現(xiàn)了124次，搭配詞the出現(xiàn)了77次， the同on的搭配概率是62.10%。這充分證明：相比霍譯本，楊譯本中的on更頻繁地與the搭配使用。有研究表明，非母語者在使用英語時傾向于過度使用英語定冠詞the，并且這種過度使用的程度也因語境而異[18]。前文列出了the在楊譯本中出現(xiàn)的總頻率，與霍譯本略有差異，然而在與on的搭配概率上，楊譯本中的the要遠(yuǎn)高于霍譯本，這應(yīng)該是因為母語譯者與非母語譯者處理英語的習(xí)慣不同以及二者對英語語言的感悟和體會不同所致。

（三）主題詞

Scott指出，語料庫視角下的主題詞，是同參考語料庫相比出現(xiàn)頻率存在顯著差異的詞匯[19]。因此，主題詞并非高頻詞，高頻詞依據(jù)的是絕對值，而主題詞依據(jù)的是相對值。對于主題詞的分析有助于探索文本典型的語言風(fēng)格與特征，故本文以英國國家語料庫（British National Corpus）的詞表作為參考詞表，利用WordSmith Tools 6.0統(tǒng)計了霍、楊兩譯本的主題詞（見表7和表8）。

表7和表8列出了霍譯本和楊譯本排在前20的主題詞。由表7可知，霍譯本排在前20的主題詞中有3個人稱代詞my、her、your，2個形容詞fragrant、sweet，1個連詞yet，其余均為名詞;由表8可知，楊譯本排在前20的主題詞中除了1個人稱代詞her以及2個形容詞sweet、red外，其余全是名詞。可見，兩譯本的主題詞絕大多數(shù)為名詞，且多為相同的名詞，這種不謀而合與原文的主題密切相關(guān)。兩譯本主題詞的不同之處在于：霍譯本的主題詞在詞性上略豐富些;在名詞的使用上，霍譯本比楊譯本更傾向于用名詞的復(fù)數(shù)形式進(jìn)行表述，如霍譯本中blossoms出現(xiàn)頻率更為顯著，而楊譯本中則是blossom;并且，霍譯本較楊譯本更頻繁地使用人稱代詞，如my、her、your，而楊譯本只有一個her，說明霍譯本對于站在何人視角進(jìn)行表述非常重視，因而指稱十分明確。

對比之后發(fā)現(xiàn)，霍譯本同楊譯本的主題詞在用詞上確實存在差異。本文將霍譯本與楊譯本互為參考語料庫，利用WordSmith Tools 6.0再次統(tǒng)計出了兩譯本的主題詞（見表9），以進(jìn)一步探索兩譯本的主題詞在用詞上的差異性。

由表9可知，霍、楊兩譯本的主題詞在用詞上的差異主要體現(xiàn)在is、blossom與that這3個詞上，is和blossom均在前文中提及過，現(xiàn)在重點考察that。霍譯本中頻繁使用that一詞，與楊譯本中的情況有著很大的不同。that一般用于從句，說明霍譯本中的復(fù)雜句要遠(yuǎn)多于楊譯本，這恰好與前文中提到的“楊譯本中簡單句遠(yuǎn)多于霍譯本”相互呼應(yīng)。例如原文：

厚地高天，堪嘆古今情不盡;

癡男怨女，可憐風(fēng)月債難償。

霍譯本：

Ancient earth and sky

Marvel that love′s passion should outlast all time.

Star-crossed men and maids

Groan that love′s debts should be so hard to pay.

楊譯本：

Firm as earth and lofty as heaven，passion from

time immemorial knows no end;

Pity silly lads and plaintive maids hard put to

it to requite debts of breeze and moonlight.

這是賈寶玉夢游太虛幻境時遇到的一副對聯(lián)，對聯(lián)中飽含著作者的深情，既是對筆下那些小兒女們不幸命運的惋嘆，也是對自身遭際的哀怨?；糇g文中共出現(xiàn)了2個“that”，楊譯文中無“that”。原文“堪嘆古今情不盡”“可憐風(fēng)月債難償”，在霍譯文和楊譯文中有著不同的處理?；糇g文采用了2個賓語從句，從形式上看非常工整;而楊譯文則是單純地將原文的意思傳達(dá)了出來，但是形式略顯松散。原文是一副對聯(lián)，對聯(lián)是一字一音的中華語言獨特的文化藝術(shù)形式，特點是對仗工整、平仄協(xié)調(diào)。霍譯文借助that構(gòu)造賓語從句，使得形式更為規(guī)整。因而從形式上來看，霍譯文更符合對聯(lián)的特點，應(yīng)當(dāng)略勝一籌。

四、結(jié)語

本文基于自建的《紅樓夢》詩詞漢英平行語料庫，借助語料庫軟件，從詞匯層面對比考察了霍譯本和楊譯本不同的翻譯風(fēng)格。研究結(jié)果表明：霍譯本在信息傳達(dá)上比楊譯本更具體，且用詞的變化程度更高;霍譯本更重視對人稱代詞的使用;楊譯本對于定冠詞the的使用有一定的傾向性;楊譯本的簡單句多于霍譯本，而霍譯本的復(fù)雜句多于楊譯本。由于語言使用習(xí)慣、文化背景等不同，兩譯本的譯者呈現(xiàn)出不同的翻譯風(fēng)格。本文結(jié)合定量與定性分析，對兩譯本中呈現(xiàn)出的不同譯者風(fēng)格進(jìn)行了描寫與合理的解釋，以期能夠為后續(xù)更全面更系統(tǒng)的研究提供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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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吳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