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合并焦慮抑郁癥的臨床特征及相關危險因素分析

董明林 熊夢清 胡衛(wèi)華 胡克 曾照富 何鑫 宋巖 何建國

1武漢大學人民醫(yī)院呼吸與危重癥醫(yī)學二科430060;2中國醫(yī)學科學院 阜外醫(yī)院肺血管病中心,北京100037

COPD 是以持續(xù)氣流受限為特征的慢性呼吸系統(tǒng)疾病[1]。流行病學資料顯示,我國40歲以上人群中COPD 患病率達13.7%,COPD 已成為病死率順位第三的慢性疾病[2-3],給社會、家庭和醫(yī)療資源帶來巨大負擔,已成為全球關注的公共健康問題。COPD 可合并多種肺外疾病,這些疾病嚴重影響COPD 患者的生活質(zhì)量和預后。其中,心血管疾病、骨質(zhì)疏松、焦慮和抑郁等是常見合并疾病。近年國外不少文獻報道,COPD 合并焦慮與抑郁的比例較高[2],并對患者的病情產(chǎn)生不利影響[4],但國內(nèi)對此研究較少。本文分析住院COPD患者合并焦慮抑郁的發(fā)生狀況、臨床特征,并通過邏輯回歸分析COPD合并焦慮抑郁的危險因素,以達到早期干預、實現(xiàn)個性化治療和提高患者生活質(zhì)量的目標。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選擇2019年1月至12月于武漢大學人民醫(yī)院呼吸與危重癥醫(yī)學二科住院的COPD患者169例,收集所有患者臨床資料、多個問卷評分以及肺功能參數(shù)。16例患者因拒絕或不能耐受肺功能檢測 (6 例)、肺功能數(shù)據(jù)不合格 (10 例)而被剔除,最后共153例病情穩(wěn)定、數(shù)據(jù)完整的患者進行橫斷面研究。

臨床資料包括性別、年齡、身高、體質(zhì)量、頸圍、病程、吸煙、飲酒、過去1 年COPD 急性加重情況、血氣分析結(jié)果。問卷包括醫(yī)院焦慮抑郁量表 (hospital anxiety and depression scale,HADS)、改良版英國醫(yī)學研究委員會呼吸困難量表 (modified Medical Research Council,m MRC)、慢性阻塞性肺疾病評估測試 (COPD assessment test,CAT)以及Charlson 合并癥指數(shù)(Charlson comorbidity index,CCI)。

1·2 入選與排除標準 入選標準包括具有COPD臨床癥狀及相關危險因素,經(jīng)肺功能檢測明確存在持續(xù)氣流受限的患者;患者神志清楚,病情較穩(wěn)定,能配合完成問卷調(diào)查。本研究得到武漢大學人民醫(yī)院倫理委員會的審核同意 (2017K-C014),所有患者均知情同意并簽署知情同意書。病情穩(wěn)定是指患者停用靜脈或口服糖皮質(zhì)激素并停止吸氧24 h以上,咳嗽、咳痰、喘氣等癥狀消失或較急性加重期明顯改善、且不影響睡眠。排除標準:妊娠期;其他呼吸系統(tǒng)疾病為主的肺部疾病,如支氣管哮喘、間質(zhì)性肺疾病、支氣管肺癌等;合并其他影響生存的疾病如惡性腫瘤、嚴重肝腎功能衰竭等;拒絕簽署知情同意書者。

1·3 肺功能測定及COPD 診斷 所有入組患者均在武漢大學人民醫(yī)院肺功能室,由副主任技師指導患者進行肺功能測定,肺功能儀為德國耶格公司產(chǎn)品。記錄肺功能參數(shù)包括FVC、第1秒用力呼氣容積 (forced expiratory volume in the first second,FEV1)和FEV1/FVC。

COPD 的診斷及氣流受限嚴重程度分級參照2017版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全球倡議指南[5],即具有慢性咳嗽、咳痰及呼吸困難等臨床癥狀,具有吸煙或職業(yè)暴露等危險因素,經(jīng)肺功能檢測即吸入支氣管擴張劑后FEV1/FVC<70%可診斷為COPD;以測定FEV1%pred進行氣流受限嚴重程度分級。

1·4 HADS HADS 包括焦慮癥量表 (hospital anxiety scale,HAS)和抑郁癥量表 (hospital depression scale,HDS)。該問卷共14個問題,針對焦慮和抑郁各7個,針對每個問題的不同回答計0～3分。焦慮和抑郁量表的評分標準:0～7分屬無癥狀;8～10分為可疑存在;11～21分為肯定存在。在判定時,以8分為起點,即可疑及肯定存在者均為陽性。

1·5 分組標準 以HAS≥8分和/或HDS≥8分為界值,將COPD 患者分為合并焦慮抑郁癥組(HAS≥8分和/或HDS≥8分)以及未合并焦慮抑郁癥組(HAS<8分且HDS<8分)。

1·6 統(tǒng)計學分析 采用SPSS 23.0統(tǒng)計軟件對資料進行處理。計數(shù)資料以例 (%)表示,2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計量資料以±s 或M(QR)表示,符合正態(tài)分布的采用t檢驗,非正態(tài)分布的采用Mann-Whitney U 檢驗。兩連續(xù)變量相關性比較采用Spearman 相關性分析。以單因素和多因素邏輯回歸分析COPD 合并焦慮、抑郁的危險因素。P <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 結(jié)果

2·1 COPD 患者合并焦慮癥與抑郁癥情況 153例COPD 患者中,存在焦慮癥和/或抑郁癥者61例(39.9%),其中合并焦慮癥38 例 (24.8%),合并抑郁癥55例(35.9%),同時存在焦慮抑郁癥的有32例(20.9%)。

2·2 2組患者一般資料比較 153 例患者中,男148例(96.7%),女5例 (3.3%),年齡 (67.2±7.8)歲,年齡范圍為52～81歲,未合并焦慮抑郁癥組92 例 (60.1%),合并焦慮抑郁癥組61 例(39.9%)。COPD 合并焦慮抑郁癥組在過去1年急性加重、重度COPD 占比、PaCO2、標準堿剩余(standard base excess,SBE)均較未合并焦慮抑郁癥組更高,病程更長,而體質(zhì)量指數(shù) (body mass index,BMI)、FVC%pred、FEV1、FEV1%pred更低,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 (P 值均<0.05);同時,在m MRC評分、CAT 評分方面,合并焦慮抑郁癥組均高于未合并焦慮抑郁癥組,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 (P 值均<0.05)。2 組患者在性別構(gòu)成、年齡、頸圍、吸煙、飲酒、FVC、p H 值、PaO2、合并糖尿病、高血壓、心血管疾病占比、腦血管疾病占比及CCI評分等方面,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P 值均>0.05),見表1。

2·3 COPD 合并焦慮抑郁癥的單因素回歸分析

以COPD 合并焦慮抑郁癥為因變量,表2 中有統(tǒng)計學差異的變量 (BMI、病程、過去1 年急性加重、FEV1%pred、重度COPD、PaCO2、SBE、m MRC評分、CAT 評分)為自變量,分別行單因素邏輯回歸,結(jié)果示上述變量均與COPD 合并焦慮抑郁癥有關(P 值均<0.05),見表2。

2·4 COPD 合并焦慮抑郁癥的多因素回歸分析

鑒于樣本量的限制及變量間的相關性,在與COPD合并焦慮抑郁癥相關的變量中,以是否合并焦慮抑郁癥為因變量,在校正年齡、BMI后,將病程、過去1 年急性加重、重度COPD、PaCO2分別與年齡、BMI進行二元邏輯回歸分析,結(jié)果顯示,病程、過去1 年急性加重、重度COPD 以及PaCO2是COPD 合并焦慮抑郁癥的獨立危險因素(P 值均<0.05),見表3。以是否合并焦慮抑郁癥為因變量,將病程、過去1 年急性加重、重度COPD、PaCO2、年齡及BMI同時納入二元邏輯回歸方程,結(jié)果顯示,過去1 年急性加重是COPD合并焦慮抑郁癥的獨立危險因素 (OR =3.611,95%CI:1.079～12.077,P =0.037)(表3)。

3 討論

焦慮癥與抑郁癥是包括COPD 在內(nèi)慢性軀體疾病的常見心理問題之一,可影響軀體疾病的治療、康復以及預后。HADS 是常用來篩查軀體疾病合并焦慮與抑郁的最常用工具之一,已廣泛應用于臨床各專業(yè)。在對COPD 合并焦慮癥與抑郁癥的評價方面,已顯示具有簡便、快捷、有效的特點[6]。本研究采用了HADS來評價COPD 患者合并存在焦慮癥與抑郁癥的發(fā)生情況。

表1 未合并焦慮抑郁癥組與合并焦慮抑郁癥組COPD 患者一般資料比較

表2 COPD 合并焦慮抑郁癥的單因素回歸分析

表3 COPD 合并焦慮抑郁癥的多因素邏輯回歸分析

研究表明,85%的COPD 患者具有包括心血管病、骨質(zhì)疏松癥、糖尿病、肺癌、代謝綜合征、焦慮癥和/或抑郁癥等1 個以上合并癥[7],其中,焦慮抑郁癥是COPD 最常見的合并癥之一。國外有研究報道,非住院COPD 患者焦慮癥患病率為13%～46%,住院患者為10%～55%;COPD 穩(wěn)定期抑郁癥患病率為10%～42%,急性加重期為10%～86%[8]。本研究結(jié)果顯示,住院COPD 患者合并焦慮癥或抑郁癥的患病率達39.9%,其中合并焦慮癥占比為24.8%,合并抑郁癥占比為35.9%,同時合并焦慮癥與抑郁癥占比為20.9%,提示我國COPD 患者所存在心理障礙并非少數(shù),且與國外情況基本類似。鑒于COPD 患者合并焦慮癥和/或抑郁癥的占比普遍高于普通人群,因此應重視COPD 患者的心理健康,并及時進行干預。

Pooler和Beech[9]報道,焦慮癥和抑郁癥可增加COPD 患者因急性加重而住院的風險,延長住院時間,并增加COPD 患者的死亡風險[10]。本研究結(jié)果也發(fā)現(xiàn)合并焦慮癥或抑郁癥的COPD 患者,過去1年急性加重者更多,重度COPD 占比更高,病程更長。同時我們還發(fā)現(xiàn),COPD 合并焦慮癥或抑郁癥患者的m MRC評分、CAT 評分更高,表明這些患者的呼吸困難更重、生活質(zhì)量更差,這與國外研究結(jié)果相符[11-12]。此外,合并焦慮癥或抑郁癥的COPD 患者,肺功能指標更差、二氧化碳潴留者更多。COPD 的嚴重氣流受限,可明顯影響患者的健康狀況、生活質(zhì)量和日?；顒?繼而引起COPD 患者出現(xiàn)焦慮和恐慌心理;反之,焦慮和抑郁又可加重患者呼吸困難的主觀感受。

導致COPD 患者易發(fā)生焦慮抑郁癥的因素有多種,文獻報道包括系統(tǒng)性炎癥[13]、COPD 急性加重[14]、吸煙[15]、性別差異[16]、認知水平[17]和藥物[18]等;此外,這些患者存在的焦慮抑郁癥尚與其他因素有關,如治療效果欠佳、住院時間長、因呼吸困難導致活動受限、經(jīng)濟條件差、受教育程度低、社會支持力度不足等。本研究進行的單因素回歸分析結(jié)果顯示,病程、m MRC 評分、CAT 評分、過去1 年急性加重、重度COPD、PaCO2為COPD 合并焦慮抑郁癥的危險因素;在校正多變量的多因素回歸分析顯示,過去1 年急性加重是COPD 合并焦慮抑郁癥的獨立危險因素。頻繁急性加重是導致COPD 病情進展、頻繁住院乃至死亡的重要原因,是預測COPD 未來風險的重要因素。COPD 頻繁急性加重以及不斷增加的醫(yī)療負擔明顯增加患者焦慮與抑郁等心理負擔[19]。

總之,COPD 患者合并焦慮抑郁癥的患病率較高,過去1年急性加重更頻繁,重度COPD 比例更高,病程更長,肺功能及血氣指標更差。過去1年急性加重是COPD 合并焦慮抑郁癥的獨立危險因素。在臨床工作中應盡早診斷COPD 患者的焦慮抑郁癥,并及時加以干預。

利益沖突所有作者均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