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雙寧,字霜凝,知名文化學者,詩人、畫家、散文作家、書法家,中共黨史研究專家、中央文史研究館特約研究員、中國中共文獻研究會副會長。中華詩詞學會顧問,中國楹聯(lián)學會名譽會長,,中國作協(xié)會員,中國書協(xié)會員,李可染畫院名譽理事長、研究員,享受國務(wù)院特殊津貼專家。曾長期從事金融工作,現(xiàn)主要從事文化研究與藝術(shù)創(chuàng)作。
藝術(shù)創(chuàng)作方面:
繪畫作品受邀參加第58屆威尼斯雙年展,并被盧森堡國家歷史與藝術(shù)博物館、中國美術(shù)館、李可染畫院、今日美術(shù)館、龍美術(shù)館、廈門大學、中央文史研究館等國內(nèi)外藝術(shù)機構(gòu)收藏,在中國美術(shù)館、龍美術(shù)館、今日美術(shù)館、李可染畫院美術(shù)館、皇城藝術(shù)館、銀帝藝術(shù)館、鳳凰中心等展出。曾在中國美術(shù)館、軍事博物館、上海美術(shù)館、山東博物館、廣西博物館、榮寶齋等舉辦書法個展和國家博物館、西泠印社的書法聯(lián)展,書法作品被人民大會堂、國家博物館等收藏;曾在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廈門大學、南開大學、香港城市大學、龍美術(shù)館等舉辦書法展和藝術(shù)講座。
文學創(chuàng)作:
創(chuàng)作詩詞近千篇,著有詩集《霜凝詩詞選》、《若水齋詩集》等;出版散文集《負笈集》 、《唐雙寧自選集》 等 ,共計100多萬字。 散文《毛澤東的氣質(zhì)》入選《2014年中國隨筆排行榜》; 曾在《光明日報》、《人民日報》、《人民文學》、《中華散文》、《詩刊》、《北京文學》等多個權(quán)威刊物發(fā)表文學作品。
我從小喜歡詩書畫、文史哲。詩,寫過古體、舊體、新體,既寫詩,也填詞。算起來也有幾千首吧,但大多隨涂隨丟了。退下后有了閑暇,找到三百多首,主要是近幾年新作,承蒙作家出版社抬愛,出版了《霜凝詩詞選》,賀敬之先生題寫書名,葉嘉瑩、鄭欣淼先生為之作序,自是非常感謝。
我現(xiàn)在能找到的最早的詩作是1966年不滿十二歲時寫的《閭山》“期期心相聞,今日覺尤親。峰上松煙靄,階前草碧茵。石棚飛瀑瀉,海寺白云真。恨見時雖晚,閭山有后人?!钡拱捉淮敃r并不懂什么平水韻,原作是這樣的“期期早相聞,今朝始登臨。山上松似煙,嶺下草如茵。石棚瀉飛瀑,海寺拂流云。相識恨見晚,枉為閭山人。”平水韻這首是后來修改的。
我雖喜歡詩書畫、文史哲,但命運弄人,卻從事了一輩子金融工作。說來話長,起因是1978年恢復高考,我時任一家工廠的宣傳干事、黨辦秘書。當時文科高考共五門:政治、語文、數(shù)學、歷史、地理。按說政治題對我是小菜一碟,二十幾分鐘就答完了。但當時沒好意思立即交卷退場,第一遍的試卷覺得有些潦草,索性就又抄了一遍。抄了不到一半,已經(jīng)過去一個小時。當時不知哪根神經(jīng)作用,覺得可以退場了,就沒再繼續(xù)往下抄。退場時規(guī)定卷紙不準帶出,兩張券紙就都留在了考場。結(jié)果一張判了九十多分,一張判了四十多分,按四十多分的試卷計算了總分,并被當時的遼寧財經(jīng)學院今天的東北財經(jīng)大學錄取了。當時允許查分,經(jīng)查發(fā)現(xiàn)了少計四十多分,經(jīng)向招生辦交涉,承認了計分有誤,但當時錄取已經(jīng)結(jié)束,征詢個人意見,如果不愿意被錄取可以明年再考。事已至此,就這樣走進了財經(jīng)院校,畢業(yè)又被分到基層銀行,三十出頭就當上了處級干部,四十幾歲又從人民銀行分行行長任上調(diào)到總行,把當時央行貨幣政策、支付服務(wù)、金融監(jiān)管三大職能的司局長全干了一遍后,又成為了中國銀監(jiān)會的副主席。在此期間,別人眼里已是時代的寵兒了,自己當然也是心滿意足,唯有一憾就是自己的所愛不敢拿到臺面,怕被說為不務(wù)正業(yè)。但興之所至按耐不住,業(yè)余也創(chuàng)作了不少。2006年1月8日是周恩來總理逝世三十周年的日子。我們這一代人對周總理有著特殊的感情。那天早上,大概四五點鐘,不知什么原因,我突然驚醒,無論如何也睡不下去了。我下意識地打開電腦。我過去從來沒有在這個時候打開過電腦。我突然發(fā)現(xiàn),這天是周總理的忌日,是周總理逝世三十周年的忌日。周總理,離開我們已經(jīng)整整三十年了, 網(wǎng)站上的留言像雪片一樣,懷念,懷念,無盡的懷念;我的淚水像潮水一樣,止不住,止不住,無論如何也止不住……我就一口氣寫下了這首長詩《周總理逝世三十周年祭》(附后)。
這首詩傳播的很廣,很多微信公眾號都是十萬加。最近手機的一個微信群里的一個朋友,偶然在北海公園還拍到一位老人向游客朗誦這首詩。看到這條微信我當然也十分欣慰和感動。這是后話。
2007年光大集團資不抵債瀕臨破產(chǎn),中央派我去救火,出任董事長兼黨委書記。中央的決定我必須服從,但個中苦衷唯有自己知曉。按照當時業(yè)界的普遍說法是光大“改革找死,不改革等死”,誰去都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本來原來工作正順風順水,突遇此變,一首《沁園春·三峽大壩泄洪有感》,很能說明當時的復雜心情:
呼嘯西來,蓋地鋪天,萬里馬嘶。卻橫天一壩,迎頭矗立。忽聞四面,故楚歌吹。末路英雄,佳人相對,垓下凄凄淚別離。抬雙眼,任平湖如鏡,忍做催眉。
說人且莫傷悲。昔勾踐柴薪嘗膽時。聚江東子弟,西陵解鎖,千堆白雪,大浪如獅。落葉西風,旌旗漫卷,橫掃荊襄事可期。憑韜悔,若包羞忍恥,便是新碑。
到光大集團工作后,真正使我徹底想通的還是那首《周總理逝世三十周年祭》和周恩來精神——顧全大局、忍辱負重。思想通了,一通百通。到我2017年退休時,光大集團已成為世界500強企業(yè)。當時的一首《相見歡.夢中秋》,就是自己個人的內(nèi)心獨白:
恍惚一夢床頭,又中秋,十載圓缺多少喜和憂?
夜難寐,嬋娟淚,未空流??拔拷K圓頂上小銀鉤。
退下來后,我的上述個人愛好也從“隱蔽戰(zhàn)線”轉(zhuǎn)入公開戰(zhàn)線了。家中小院有個籃球架,偶爾投投籃,寫了一首七絕 “未到中秋月不圓,嬋娟寂寞有誰憐。亷頗小試仍能飯,一路扶搖上九天?!蓖砩霞抑星炎狱S瓜就小酒,也吟上一首 “翡翠黃瓜碧綠光,仙茄紫氣百回腸。銀丸圣薯紅須麥,金醬瓊漿玉液香?!斌w檢指標正常,更是高興的唱出“莫笑當年楚女癡,春風吹瘦柳條枝。老身幾度頻重組,飛燕廉頗未可知?!?/p>
我詩詞創(chuàng)作的體會,第一,詩言志,詩是生活的產(chǎn)物,更是內(nèi)心的表達。庚子春突發(fā)新冠疫情,我寫了一百多首舊體詩詞,《憂全球疫情》寫到“頻傳羽檄小球危,獨鎖家門面壁癡。書似青山常亂疊,燈如紅豆遍相思。云纏高閣天來賦,雨打西墻地落詞。磚石生情憂作句,一樓土木一樓詩?!币皇住稘O家傲》還寫到“霪雨綿綿天裂縫,殘煙縹緲熏風動。最是今年阡陌痛。瘟神弄,桑麻惆悵人沉重。四海疫剳悲與共,玉盤恰似相思洞。心事一樓誰寄送。愁難控,耕云鋤月憂心種。”;另一首《庚子驚蟄》寫到“驚蟄春風籠萬家,山披陽氣水披紗。雷行天裂江吞雨,耜走田開垅吐芽。新柳將飄新柳絮,老楊欲放老楊花。不知何日龜蛇醒,云夢湖邊共晚霞?!?武漢解禁時,又寫了一首: “大湖襟抱向天開,地展星羅十萬枚。華夏一盤同布陣,荊襄千里共驅(qū)災(zāi)。連波楚水西江溯,接脈巫山北嶺來。云澤唏噓情一盞,龜蛇淚雨祭三杯?!睕]有抗擊疫情的偉大斗爭,是寫不出這些作品的。
第二,詩是詩人的不吐不快,詩人一定要真性情。蘇東坡因烏臺詩案,曾發(fā)誓不再寫詩,可本性難移,一出烏臺,就吟了一首“百日歸期恰及春,余年樂事最關(guān)身,出門便旋風吹面,走馬聯(lián)翩鵲啅人。卻對酒杯渾似夢,試拈詩筆已如神。此災(zāi)何必深追咎,竊祿從來豈有因?!碧K東坡就是蘇東坡。他的真性情就決定了他一定要以吐為快。反過來講,沒有真性情,就寫不出好詩。蘇東坡因“日啖荔枝三百顆” 、“報道先生春睡美”,而遭嫉一貶再貶。我為他寫了一首《讀蘇軾<縱筆>詩》“愈是才高愈是癡,道人好意謫人悲。藤床小閣依然睡,只管聽鐘莫寫詩?!彼绻秽⒗笾χ粣鄞核?,不去寫詩,也沒人會再想到他。可蘇東坡就這個秉性。只是我們現(xiàn)在同蘇東坡的時代不同了。這是詩人的大幸。
第三,詩書畫是一體的,是可以打通的,打通后是可以互為促進的。書法揮毫的同時,我吟出“斗室蒼茫起紫煙,心河九曲任蜿蜒。毫錐裂岸雷霆滾,尺素崩濤赤電穿。志在八荒無酒醉,神充五內(nèi)有人顛。游魂已附龍蛇去,不記霜凝不記年?!睗娔で辔乙矊懥撕芏嘣娫~,特別是我近年迷上了抽象繪畫,我認為藝術(shù)的本質(zhì)是美,藝術(shù)特別是抽象藝術(shù),是人類共通的精神語言。這種美可以打破宗教和各種文化差異的邊界,為人類共同接受。 如果一般藝術(shù)由于階級、種族、宗教的原因難于被人類共同認同,那么藝術(shù)中的抽象藝術(shù),可以把人們從階級、種族、宗教等各自不同的具象外化之中抽出來,抽出人類共性的真善美,抽出人類的心中之象,解決人類的終極關(guān)懷問題。我的抽象繪畫分為反皴畫法為主的宇宙萬象系列、潑皴折流畫法為主的知白守黑系列、潑染畫法為主的大美自然系列、皴擦畫法為主的現(xiàn)代抽象系列等。我自以為之所以迷上了抽象繪畫,與我的詩詞愛好有很大關(guān)系。
詩有詩源、詩魂、詩容。上面說的詩是生活的產(chǎn)物就是詩源,詩言志就是詩魂。詩容,我以為可以包括三個方面。一是韻律。我以為如果不講韻律便不成其為詩,或可稱為散文。二是舊體的平仄、對仗、押韻。既然是舊體,既然冠以絕、律、詞牌,就要嚴格按平水韻,詞林正韻的要求去規(guī)范。舊體當然也可以用新韻,但要標注為好。三是賦比興。賦是鋪陳敘事,比是比喻、類比,興是托物言志。對于詩容的平仄對仗押韻,我以為既要知律依律,也要在關(guān)鍵處不為律所縛。如蘇東坡的《水龍吟次韻章質(zhì)夫楊花詞》,將五、四、四斷句寫出“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后人王國維評論此詞才情境界凌駕原唱之上,同儕晁補之稱“居士詞橫放杰出,自是曲子縛不住者”。清人趙翼云:“李杜詩篇萬古傳,至今已覺不新鮮。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lǐng)風騷數(shù)百年?!边@種知律依律前提下的關(guān)鍵處極例又不為律所縛,使蘇東坡能跳出詞淺吟低唱的條條框框,自開一派。
當年霜降時節(jié),我寫了一首“離雁聲聲翅未收,憑空抖落一天秋。公平最是霜天降,地上誰家不白頭。”白頭,是自然規(guī)律?!霸掠嘘幥鐖A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钡最^絕不是消極。德國詩人荷爾德林提出“詩意的人生”。白頭,通過詩意人生可以重新染就。
最后,我想借《霜凝詩詞選》的出版,借這篇小文,祝所有人都能過上——詩意人生。
周總理逝世三十周年祭
2006年1月8日晨和淚而作
霜凝(唐雙寧)
料得年年斷腸日,
定是歲歲一月八。
今日人人腸更斷,
總理一去三十年。
今日斷腸更斷魂,
三十年來不歸人。
三十年來揮不去,
唯有總理長相憶。
長憶總理在身前,
三十年來不曾眠。
長憶神州十億心,
十億人心誰最親?
十億人心憶總理,
長憶綿綿誰堪比?
十億人心憶恩來,
長憶悠悠悲滿懷。
最憶當年痛失聲,
神魂無主大廈傾。
最憶當年樂低迴,
神州無人不淚垂。
最憶十里長安街,
長街作證花如雪。
最憶當年天安門,
宮門廣場悲歌吟。
三十年來問青山,
告我周公在哪邊?
國土九百六十萬,
周公骨灰都不見。
三十年來問大地,
誰說總理無兒女?
十億人民十億心,
都是總理好兒孫。
三十年來問大海,
總理胸襟有多深?
總理胸襟海樣深,
多少委屈暗自吞。
三十年來問高天,
世上何者蓋昆侖?
總理肝膽高入云,
昆侖也要讓偉人。
三十年后遍金銀,
總理身后無分文。
三十年后錦羅緞,
總理舊衣誰來換?
二十七年好總理,
功名利祿不見你。
二十七年西花廳,
西廳燈火代代明。
七十八年壽多少,
壽命自有人心曉。
七十八年壽比山,
青山此時亦無言。
青山尚有崩塌時,
君逝猶生萬萬年。
萬年萬物皆可迷,
唯有人心不可欺。
人心自有人心力,
欺人心者終被棄。
十億人心一桿秤,
唯有人格最可稱。
十億人心稱有無,
總理英魂天地留。
天地滄桑皆塵土,
世上何人稱不朽?
不朽二字是精神,
獨把不朽留與君。
黃河長江有盡時,
總理精神無窮盡。
泰岱華岳松不老,
總理精神華夏根。
三憶總理杯高舉,
杯傾都做淚如雨。
三憶總理淚長流,
流到天涯無盡頭。
三哭總理肝腸斷,
夜半茫茫都不見。
三哭總理已無淚,
夜半獨自向天跪。
夜半三哭周總理,
雙寧長跪不敢起。
長跪長將心自捫,
唯將此心對天陳。
長跪長哭不能語,
對天唯念好總理。
蒼天可知我心慟?
夜夜枕上相迎送。
蒼天可知我心悲?
寒衾伴我夢里追。
蒼天可曾知我心?
我心耿耿對星云。
蒼天可曾知我意?
我對孤燈長相泣。
哭問蒼天意如何?
我替君死偉人活。
君活我死終無憾,
吾儕了卻此心愿。
君不能活我亦去,
君不能活我不還。
與君一同上九天,
與君九天月里眠。
九天同眠年復年,
年年與君長相伴。
年年與君長相伴,
相伴直到九天九地都不見,
相伴直到九天九地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