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櫻桃以性別》女性“寓言”敘事研究

孫紅元

（韶關學院 外國語學院，廣東 韶關 512005）

珍妮特·溫特森（Jeanette Winterson）是英國當代新銳女作家之一，她著述頗豐，也備受爭議。她的作品晶瑩剔透、亦幻亦真，閃爍著哲學的智慧光芒。從1985年起，她開始發(fā)表“水果”系列小說并屢獲嘉獎，《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獲英國“惠特布雷德最佳處女作獎”；1989年，《給櫻桃以性別》獲“E·M·福斯特獎”；2006 年，珍妮特·溫特森以其杰出的文學成就被授予英國帝國勛章［1］。作為新晉女作家，珍妮特·溫特森的文學創(chuàng)作逐步成為國內(nèi)外學術研究的熱點。西方學界對她的研究主要以論文和短論的形式出現(xiàn)，多關注其作品的女性主義、童話元素等。在我國，2013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在《探尋孤獨斗室的靈魂》中系統(tǒng)介紹了其創(chuàng)作風格與題材。歸納起來，國內(nèi)外學者對溫特森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其一，從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理論角度研究其作品主題，探討其女性主義思想；其二，從后現(xiàn)代主義敘事特征角度研究其作品，分析其文本的“互文性”特征。本文試圖借助寓言敘事理論來探討作家如何運用各種敘事手段來表現(xiàn)復雜的意識形態(tài)。

溫特森一直以創(chuàng)作“復雜”的作品享譽文壇，她用一雙冷眼觀察人生。在小說創(chuàng)作中，她更注重言外之意，在多部作品中運用到寓言化的敘事策略。在《給櫻桃以性別》中，她強調(diào)個人化的歷史再認知。小說人物形象夸張，情節(jié)跌宕起伏，結構嵌套，雙聲話語對話，體現(xiàn)出一種“寓言化”的審美意象。溫特森通過烏托邦式的想象，使作品呈現(xiàn)出一種哲學的意蘊，使女性敘事在后現(xiàn)代社會的寓言化文本得以構建。溫特森的這種書寫方式，體現(xiàn)了她的文學創(chuàng)作智慧。所謂寓言化的小說，是作家在現(xiàn)實生活中無法直抒胸臆，通過寓言化的表達而傳達某種生活的理想［2］。作者通過寓言的形式來表達生存的哲理和對現(xiàn)實世界的認識，用潛文本的表達方式、結構上的復雜多變和獨特的敘事視角，呈現(xiàn)出一種深刻的文化內(nèi)涵。《給櫻桃以性別》的寓言化書寫以一種全新的方式關照女性歷史，將性別觀有機地融入到敘事藝術之中，以寓言的方式構建特色鮮明的女性形象，在所構建的開放空間中揮灑特立獨行的女性主體意識。

《給櫻桃以性別》是一部內(nèi)容與結構相當奇特的文本，采用交叉敘事、多重視角、時空交錯的敘事形式，達到魔幻與現(xiàn)實交織、寫實與哲理探討交融的效果。溫特森對于《給櫻桃以性別》的寫作是凌亂的、碎片化的，這種寫作手法促使讀者將雜亂無序的事物組成自己的故事。這剛好喻示了書中人物約旦在精神上對“愛”的探索。在創(chuàng)作形式上，小說運用了童話敘事，通過展現(xiàn)多人的敘事視角，形成了不同層次的敘事聲音，產(chǎn)生了巴赫金所說的多聲部奏響的美學效果。接受者正是通過這種個性化、復調(diào)的敘事手法，看到了一個主客體交織、精彩紛呈的寓言化文本世界，并產(chǎn)生了多重視鏡的美學效果［3］。

一、立體的敘事結構

溫特森對文本形式的處理具有強烈的顛覆性，一改以情節(jié)為核心的傳統(tǒng)敘事模式，而強調(diào)實驗性、體驗性。小說運用多重視角，用碎片化、多元化的結構框架替代整一的框架，內(nèi)容龐雜，不分章節(jié)，沒有連貫的情節(jié)。全書表面上混亂不堪，但卻是作者精心制造、刻意追求的?！半p聲交錯”敘事猶如一個麻花結，分別代表著“狗婦”和約旦。《給櫻桃以性別》中的主人公“狗婦”和約旦都被打上了寓言化的烙印?！肮穻D”是典型的丑女人的形象，溫特森塑造的這一形象極具寓言化的特征?！氨亲颖馄剑济珴獬?。牙齒很少，僅存的幾顆又黑又爛，不堪入目。生過水痘的臉，留下的坑疤深得足以讓虱子安家?！保?］盡管“天性謙和”，但是丑陋的容貌使她與現(xiàn)實格格不入。溫特森打破了把女性置于男性建構的價值本位的傳統(tǒng)，借助“狗婦”丑陋的外形來揭示男權社會對女性形象的異化。“狗婦”雖然外形丑陋，但是她并沒有向他人乞求同情與施舍?！肮穻D”在男權社會中是一種否定性的文化形象，象征著不被接納的女性——丑陋、骯臟。而溫特森通過對“狗婦”這一變形形象的塑造，使文本的敘述都浸染在一種怪誕不羈之中，從而呈現(xiàn)出寓言的意味［5］。通過對“狗婦”養(yǎng)狗、訓狗等瑣碎卑微的描寫，城市、流浪女都在生活的壓擠中畸變。對“狗婦”細節(jié)化的描摹，使某種象征意義得以放大。

小說中母子關系作為一條主線統(tǒng)領著全局，整個敘事結構形散而神不散。這種對話的形式，有助于增強文本的立體感，拉開讀者與文本的距離，形成獨特的敘事魅力。溫特森正是運用了雙重敘事者的轉換、片段故事敘事以及拼貼合成的敘事方式，體現(xiàn)其對愛情的哲理反思。

《給櫻桃以性別》是一部女性主義的復調(diào)交響曲，是一部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的多聲部的合唱。文本之中融合了不同的敘事聲音，體現(xiàn)了多聲部話語，展現(xiàn)出了一個多面體的世界。文本中除了“狗婦”、約旦的敘述外，十二位公主穿插發(fā)言，猶如多聲部的合奏，構成了該文本敘事的“復調(diào)”特色。所謂“復調(diào)”是強調(diào)個體的獨立意識，通過應答、辯論構成的對話關系［6］。十二位公主的故事匯集了多種女性的聲音，她們是女性意識的多元話語，構成了一幅女性生活動態(tài)的絕妙畫卷。這種敘事結構的安排體現(xiàn)了作者的匠心獨具，原本凌亂的多聲部敘事條理化、合理化，并產(chǎn)生了新的秩序。

十二位公主的故事是本文的高潮部分，溫特森改寫了部分經(jīng)典童話，將內(nèi)外敘事層嵌套在一起，互為補充，交錯重疊，形成了“故事套故事”的敘事格局。這種內(nèi)外嵌套的敘事結構極大地豐富了敘事的視點與角度，增強了文本的敘事張力。溫特森運用復雜獨特的結構與對話形式，極為有效地表達了作品的主題。

在后現(xiàn)代語境下，溫特森致力于對經(jīng)典童話資源進行風格迥異的再創(chuàng)作，運用后現(xiàn)代的技巧如人稱與視角轉換、拼接、戲仿各類經(jīng)典童話資源，突破了經(jīng)典童話單一的敘事模式。溫特森改寫的十二位公主的故事是本文的高潮部分，十二位公主的故事將男性的權力置于一種失重的狀態(tài)：有的以美人魚的大膽同性之愛挑戰(zhàn)傳統(tǒng)的男歡女愛；有的以弒夫來終結丈夫的限制與統(tǒng)治；有的以血腥的手段斬斷了丈夫的背叛；有的是對男權欲望的殘忍報復，使慣于玩“火”的丈夫死于貧困交加；有的借用萵苣姑娘的故事影射出男權的殘忍；有的公主憤而離家出走……在十二位公主的故事中，溫特森讓女性的身體和情欲對話，把對女性的思考提升到存在的高度。

溫特森以權力為切入點，自由地穿行于男女情愛的魔幻森林之中，讓表面上的琴瑟和諧露出猙獰的面孔，使男女間生存的無聊有了某種耐人尋味的意味。從這個側面看，《給櫻桃以性別》就是關于男女間權力的寓言，昭示了女性的生存斗爭無法逃避男性權力的可能性。雖然男性用權力不斷地織就社會并與其相互糾纏，在多數(shù)情況下女性無法自持，權力不斷滑落，處于被男性支配的境地，但終究有像“狗婦”、十二位公主一樣的女性，打破男性權力的網(wǎng)絡。

在傳統(tǒng)的男性寫作序列中，男性作者與男性主人公操控的是一套居高臨下、不容質(zhì)疑的男性話語，體現(xiàn)的是男性的“力比多”，展現(xiàn)的是男性的欲望。男性作家文本處處體現(xiàn)著性別歧視與菲勒斯中心主義。英雄主義是傳統(tǒng)男性氣質(zhì)的標簽，“英雄”是傳統(tǒng)男性的生活狀態(tài)。小說中，園丁特拉德斯坎正是傳統(tǒng)英雄的代表，這是一個“高大上”的人物形象，具有崇高的道德品質(zhì)、堅定的意志和勇氣、超凡的能力、不懈的追求和永不言棄的執(zhí)著［7］。文本中沒有對園丁特拉德斯坎的正面描述，只是作為一個背景人物而出現(xiàn)，從“狗婦”與約旦的只言片語中透露出他的故事。

溫特森的小說創(chuàng)作形式是對傳統(tǒng)小說形式的叛逆，她在利用敘事成規(guī)的同時也采取從內(nèi)部瓦解它的敘事策略。在傳統(tǒng)文學中，男性操控著敘述的話語，而女性作家通過女性視角、女性體驗進行的創(chuàng)作，其話語傳達出“反控制”的意味。采用“女性”的敘述策略去顛覆由男權文化建構的、對女性形成壓抑及管控的敘事成規(guī)，形成一種具有鮮明性別色彩的“反叛性”敘述方式［8］。溫特森利用“反控制”敘事策略，無疑可以為女性的言說與話語贏得更多的空間與場域。

二、時空交錯的“混亂”敘事

“時空交錯”是《給櫻桃以性別》的顯著特點之一。溫特森以豐富的想象力和藝術表現(xiàn)力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特殊的藝術空間，在這種特殊的空間形式中，溫特森拆解了現(xiàn)實的空間，一切都打破清零，重新組合。正如黑格爾所言：“語言的體裁是用來戲謔的。”［9］空間無限變幻，沼澤、城堡、宮殿、遠航令人目不暇接。它是一種時間、空間上的停頓、回溯與跳躍，敘事在過去與現(xiàn)在、童話與現(xiàn)實、寫實與虛構之間不斷往復［10］。這種敘事模式使文本具有了靈動的音樂感，在看似“混亂”的形式下潛藏的是清晰的敘事線條。敘事的暫時中斷、閃回，讓讀者有一種柳暗花明、撥云見日的感覺，而留下的懸念足以吸引讀者閱讀的興趣。

在《給櫻桃以性別》中，溫特森打破了傳統(tǒng)的線性敘事模式，將不同的時間、空間疊加在一起。這種非線性敘事打破了空間的同步性與時間的歷時性，將不同的時間、空間交錯排布起來進行敘述，使文本具有形式上的不完整性與無結局的特點，留給讀者無限的想象空間。非線性敘事將更多時空下的人、事容納于敘事之中，使敘事文本具有了更強的包容性和更寬廣的視野，避免了線性敘事的單調(diào)。溫特森同時運用倒敘、插敘、補敘等敘事手法，使看似凌亂的敘事趨于圓潤、豐滿。溫特森運用時空交錯的敘事手法突破了敘事的時間與空間的限制，拓展了敘事的時空界限。

三、個人化視角的歷史再認知

敘事視角指敘述人和故事所能發(fā)生的所有關系，“獨特的視角操作，可以產(chǎn)生哲理性的功能，可以進行比較深刻的社會人生反省。換言之，視角中也可以蘊含著人生哲學和歷史哲學，可以表現(xiàn)獨特的世界感覺”［11］。敘述視角也稱敘述聚焦，是敘述語言中對故事內(nèi)容進行觀察和講述的特定角度。同樣的事件從不同的角度看去就可能呈現(xiàn)出不同的面貌，在不同的人看來也會有不同的意義［12］?！皻v史真實”不復存在，歷史在個人化的闡釋、個人化風格的融入及其對歷史的定性圖解中得以消融，在文本的演進中隨處可見敘事者自己的聲音。歷史不再是永恒不變的客體，它正不斷地為我們上演著新奇與驚喜。

《給櫻桃以性別》以一種全新的方式關照歷史事件，它以女性的言說積極地拆解意識形態(tài)對人的思想的禁錮，以女性的視角展現(xiàn)對歷史的認知，世界變成偶然性與主觀性的再現(xiàn)。溫特森通過想象與虛構手法在小說中重構英國內(nèi)戰(zhàn)歷史，完成對歷史充滿奇幻色彩的再創(chuàng)造?！肮穻D”對歷史事件的敘述充盈著濃重的個人化色彩，主要表現(xiàn)在以個人化視角即以固定內(nèi)視角完成對既定歷史的全部再現(xiàn)。

在溫特森的文本世界里，歷史的變遷與更迭無非是一塊激發(fā)主體想象的布景，歷史與現(xiàn)實在表象上的區(qū)分已經(jīng)沒有意義。歷史處于一種共通的狀態(tài)，各色人物悠然超越時空，國王、園丁、公主、王子、百姓交織在一起，人物之間無區(qū)分，相互轉承相依，后世對前世了如指掌。這種平面上的歷史，并不是去尋求歷史事件的完整性，而是在穿越中尋求歷史氛圍的凝重，在瑰麗幻想之中完成對歷史的復活。這種隱喻是對男女間生存狀態(tài)、線性歷史的叩問，歷史表象下涌動的正是現(xiàn)實的種種痕跡。正如福柯所歸納的：我們追求的不是講述的話語，而是話語講述的年代。

溫特森的寓言化書寫契合了后現(xiàn)代精神。后現(xiàn)代本身就是顛覆傳統(tǒng)，解構現(xiàn)實，崇尚多元，追求對經(jīng)典的消解，突出多樣性與異質(zhì)性。德里達認為：解構主義并非完全“摧毀”或全盤否定，同現(xiàn)存文化斷裂，在原有的結構上將各種“零件”重新“打磨”，進行再次的排列組合。他曾經(jīng)說過：解構主義不是什么傳統(tǒng)意義上的方法，而是思想諷刺性的具體化，使某種思想脫離其固定的脈絡，從傳統(tǒng)邏輯和僵化的美學理論的約束中解脫出來［13］。溫特森的寓言化書寫與經(jīng)典作品呈現(xiàn)出或隱或顯的關系。

在《給櫻桃以性別》中，溫特森沒有執(zhí)著于她個人經(jīng)驗的自我言說，而是將歷史、權力等一系列元素融為一體，揭示了被龐大的歷史話語遮蔽了的事實。英國內(nèi)戰(zhàn)的風云變幻被歷史的敘寫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但是溫特森的個體敘事無疑是對歷史的補充與豐富，讓歷史的偶然性因素大白于天下，讓個體不經(jīng)意地造就著歷史，使宏大的歷史成為滑稽的鬧劇。

溫特森主要采取個人化視角的敘事模式，在客觀上起到了某種“元小說”的作用。諸如第一人稱“我”在文本敘事中不斷呈現(xiàn)，而其存留的空白需以全知視角來填補充實。女性視角的應用，使人們意識到歷史敘事之間的界限與框架系作者人為造成的，但并非不可逾越的天然屏障，這也直接體現(xiàn)和印證了小說的藝術虛構本質(zhì)。從這個意義上來看，充滿荒誕性的《給櫻桃以性別》也就具備了“元小說”的特質(zhì)。它促使讀者“注意到作品的虛構本質(zhì)和視角模式的局限性，并注意到視角模式的慣例性質(zhì)”［14］。溫特森通過女性寫作的自我解救之道，無疑向讀者表明了這部作品的虛構本質(zhì)。如果沒有作品中潛在的大量女性視角的運用，文本虛構的本質(zhì)很難完美而有效地展現(xiàn)。

四、男性視角與女性聲音

溫特森作為小說創(chuàng)作者，對于小說的發(fā)展是全知的，但是她卻有選擇性地限制了自己的“內(nèi)省”范圍，以期達到某種敘述效果。身為一個女作家，溫特森比男性作家更能夠敏銳地感知和體會到女性在社會生活中的生存困境和苦難。因此，女性在暴力下的悲慘處境往往成為溫特森小說熱衷表現(xiàn)的主題之一。

在《給櫻桃以性別》中，溫特森采用第一人稱敘述的創(chuàng)作手法，其最大的優(yōu)勢在于能夠拉近敘述者與作品中所描寫的人物之間的距離，從而增添虛構故事的可信性和可讀性。在重述經(jīng)典童話時，是通過男性角色約旦的視角進行敘述的，可是約旦的視角卻沒有表現(xiàn)出明顯的男性特征。相反，他始終處于女性立場之上，這表現(xiàn)在約旦對自己身世及十二位公主故事的敘述中。作為一名男性主人公，約旦似乎沒有男性中心主義的堅定立場。約旦的感情傾向，事實上，一路帶引讀者同情十二位公主在婚姻中的不幸遭遇?！督o櫻桃以性別》中，約旦是溫特森小說中唯一的男主人公，他從小被養(yǎng)母“狗婦”撫養(yǎng)長大，后來偶遇國王的園丁特拉德斯坎，園丁將他帶離家園，從此開始了四處游歷的生涯。在約旦身上，溫特森給予的是虛幻與現(xiàn)實的交替，約旦的形象已經(jīng)顛覆了傳統(tǒng)男性英雄的形象，是對傳統(tǒng)男性英雄氣概的解構，展現(xiàn)出了“反英雄”的特征。他在精神、品質(zhì)、能力等方面與傳統(tǒng)的英雄標準相悖，他不再是意氣風發(fā)、令人敬仰的人物，而是平淡無奇的普通人。約旦所具有的象征意義是人性中自我意識的展現(xiàn)，他出征遠游不是為獲取物質(zhì)財富、征服女人。他壓抑迷惘，一直在找尋自我，找尋愛人福爾圖納。愛情決不是身外之物，這正是他走遍天涯海角的意義之所在。這種“反英雄”的特征在溫特森的文本中得到了廣闊的發(fā)展空間，具有豐富的意義與價值。

整個故事中男性王子始終是缺席的，而且故事情節(jié)也詭秘異常。約旦作為男性主人公卻有著女性的體驗和立場，約旦的眼光和意識的背后正是作家溫特森的敘述聲音！正如華萊士·馬丁所說：“在一部作品中，透過一切虛構的聲音，我們可以感受到一個總的聲音，一個隱含在一切聲音之后的聲音，它使讀者想到一個作者——一個隱含作者——的存在?！保?5］這也體現(xiàn)出溫特森的女性敘事策略，她借約旦這一男性形象介紹了女性在愛情與婚姻中的不幸遭遇，她沒有采取正面的敘事策略，而采取了回避的敘事策略——讓讀者自己去猜測和想象女性在婚姻中處于劣勢的原因。在這里，作者溫特森保護了小說中的女性，沒有去暴露她們極端的兇殘的報復行為，文中的十二公主自始至終都是柔弱、樂觀、美好的形象。

五、結語

溫特森的小說以其否定辯證的寓言化敘事策略，為現(xiàn)代的人們展示了一種全新的看待世界的視角。她的小說隱喻了當代人生活的荒誕性、愛情的虛幻性。小說看似不羈，實則提示了隱藏在世俗表面下的種種真實，是人性的浮世繪。溫特森從女性的權力、歷史的重新認知、人性的多重關懷等維度，向世界展示了人存在的意義。

作為后現(xiàn)代主義女性作家，溫特森在文本中運用立體交叉敘事、多重視角、時空交錯等形式，和時空穿越、元小說、互文、反寫童話等后現(xiàn)代小說創(chuàng)作技巧，顛覆了線性的敘事模式。同時，溫特森將性別觀有機融入到敘述意識之中，在顛覆性的語言敘述中構建了開放的女性空間。她對女性生存狀態(tài)進行了哲理反思，為確立女性主體地位發(fā)出了振聾發(fā)聵的吶喊，為后現(xiàn)代語境下女性主義的重構提供了有益的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