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恩斯特·馬赫(Ernst Mach,1838—1916)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偉大的科學家(物理學家、生理學家、心理學家),也是偉大的科學史家和科學哲學家,是一位名副其實的超級哲人科學家。[1]從1870年起一直到逝世時為止,馬赫始終潛心于科學史研究。在這個研究領域,他先后出版了《能量守恒原理的歷史和根源》(1872)[2]、《力學及其發(fā)展的批判歷史概論》(1883)[3]、《熱理論原理的歷史批判闡述》(1896)、《物理光學原理的歷史和哲學論述》(1921)等主要著作。后者即本書是馬赫擬議中的《光學》的第一卷,大約完成于1913年,在1915年至1916年開始付印,但是因故中斷,直到馬赫逝世多年后才于1921年問世。在該書中,馬赫詳盡描述了眾多科學家對于光現(xiàn)象的實驗探索和理論審查,考察了他們的思想進化,并進行了中肯的哲學評論和心理分析,從而勾勒出科學發(fā)現(xiàn)或科學發(fā)明的實際進路。在該書序言中,馬赫對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在某種程度上似有微詞,這在此后成為一樁學術公案[4],在學界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至今仍未定于一尊。
馬赫的科學史研究牢牢立足于科學史實,自始至終貫穿著哲學精神,力圖從科學史研究中煥發(fā)新的科學靈感,碰撞新的思想火花。這種研究綱領和學術進路不僅建立起科學史與科學哲學之間密切的姊妹關系,更重要的是對20世紀的科學和哲學發(fā)展產(chǎn)生了不可小覷的影響。[5]這一切確實值得人們愛重和珍視,以便使其發(fā)揚光大,惠及后人。
與一般科學史研究論著相比,馬赫的科學史研究具有十分鮮明的特征。在此我們不妨擇其要者簡述之。
第一,馬赫的科學史研究不是檔案史和編年史,而是思想發(fā)展史。在馬赫的科學史著作中,既沒有按年代順序簡單羅列事件,也沒有干巴巴的例子堆砌和具體細節(jié)的冗長陳述,他關心的是科學觀念或科學思想的起源和發(fā)展的來龍去脈。馬赫告誡他的讀者,不要期望在他的書中發(fā)現(xiàn)“檔案研究的結(jié)果”,他關心的與其說“是有趣的古玩,倒不如說是觀念的關聯(lián)和成長”[6]。在馬赫看來,編年史和檔案史是古董商鐘愛的事情,而不是他的課題的主旨和核心。馬赫的歷史批判分析試圖闡明的關鍵問題是:我們?nèi)绾卫^承我們目前的科學概念和理論?為什么它們是以我們變得習慣于接受它們的方式給予我們,而不是以可能在邏輯上似乎更加有理、在美學上更加值得稱贊的方式給予我們?我們能夠識別,是什么因素有助于采納偏愛的推理模式和從其他領域得到類似的適應?在任何給定的歷史時期,能夠把什么東西視為構(gòu)成科學理論的證據(jù)、證實或決定性的證明?
第二,馬赫的科學史研究不是為歷史而歷史,而是為了擺脫偏見,啟迪思想,發(fā)現(xiàn)問題,尋找新的途徑。一句話,是為了理解眼下的科學,為了激勵科學家攻克目前的難題。馬赫下述言論對此說得再清楚不過了:“不僅被后來的教師接受和培育的觀念的知識對于歷史地理解一門科學是必要的,而且探究者拋棄的和短暫的思想,不只如此,甚至明顯錯誤的概念,也可能是非常重要的和十分有益的。歷史地研究一門科學的發(fā)展是最需要的,免得在其中銘記的原理變成一知半解的指令體系,或者更糟糕,變成偏見的體系。歷史的研究通過表明現(xiàn)存的哪一個東西在很大程度上是約定的和偶然的,不僅推進了對于現(xiàn)有的東西的理解,而且也在我們面前帶來新的可能性。從不同的思想路線在其會聚的較高視點來看,我們可以用更為自由的眼光察看我們周圍的情況,并在未知面前發(fā)現(xiàn)路線?!盵7]
第三,馬赫的科學史不是輝格史(Whig history),而是科學思想進化史。所謂輝格史,本意指英國輝格黨史學家將該黨的活動當作歷史的進步運動記載下來的歷史。馬赫是明顯鄙棄這種輝格史傾向的,他反對把科學史寫成個人轟轟烈烈的、一帆風順的傳記史,或從過去各種科學理論中挑選出現(xiàn)在看來正確的理論并編上時間順序的編史學(historiography)。他認為,科學史是充滿偶然性和錯誤的進化史。即使現(xiàn)今視為正確的理論,也只是暫定的,也不能把它看作法定的體系。在馬赫看來,在一個給定時期流行的、被過去多代人努力獲得的思想模式,并非總是有助于科學發(fā)展的,而屢屢起阻礙科學進步的作用。遠離學術界,甚至與學術界對立的探索者往往是科學進步的獨創(chuàng)者,這只能是因為他們?nèi)狈ζ姡瑪[脫了傳統(tǒng)的專業(yè)觀點。馬赫深刻地揭示出:“歷史學習和研究是科學教育的十分基本的部分。歷史學習和研究使我們了解其他問題、其他假設和其他看待事物的模式,以及它們的起源、成長和最終衰落的事實和條件。在先前處于突出地位的其他事實的壓力下,形成了與今天得到的概念不同的其他概念,其他問題出現(xiàn)了并找到它們的答案,它們反過來僅僅是為在它們之后來到的新東西讓路。一旦我們使自己習慣于認為,我們的概念僅僅是為達到確定目標的工具,我們將發(fā)現(xiàn),在給定的情況下,在我們自己的思想中實現(xiàn)必要的轉(zhuǎn)變并不困難。”正如馬赫所說,他的幾本科學史著作就是追溯概念的進化。在馬赫的筆下,科學理論緩慢而躊躇地,通過嘗試和錯誤,一點一滴地進展到它現(xiàn)今的規(guī)模和相對的穩(wěn)定性。[8]
第四,馬赫的科學史是文獻證明的歷史和直覺的歷史的完美結(jié)合。文獻證明的歷史比較客觀,但處理不好則會造成史料的堆砌和羅列,使人感到沉悶和干枯。直覺的歷史比較有趣,有啟發(fā)性,尤其是描述已去世的人物的思想過程時更是如此,但是這種心靈的探險確實充滿極大的危險性。馬赫懂得多種語言,他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文獻,他當然不會無視歷史事實而隨意想象和杜撰的,他只是不愿把文獻證明的歷史寫成編年史和檔案史罷了。馬赫在尊重歷史文獻的基礎上,擅長于歷史人物心靈的探幽入微。愛因斯坦在馬赫的歷史批判科學史著作中,敏銳地洞悉到馬赫這一高超技藝:“他以深切的感情注意各門科學的成長.追蹤這些領域中起開創(chuàng)作用的研究工作者,一直到他們的內(nèi)心深處?!盵9]希伯特把馬赫稱為“科學大偵探福爾摩斯”[10],也許也有這層意思。馬赫的歷史研究,真正做到了在實證維、理性維、直覺維、與境維之間保持了必要的張力[11]——這是意蘊深邃、行之有效的多元張力論或多元張力哲學[12]的生動體現(xiàn)。
二
從1980年代以來,我陸續(xù)翻譯了諸多科學史和科學哲學著作(已經(jīng)出版俄譯1本、日譯1本、英譯18本),特別是批判學派代表人物馬赫、彭加勒、迪昂、奧斯特瓦爾德、皮爾遜以及愛因斯坦的著作——它們是不折不扣的經(jīng)典著作。我之所以翻譯這些書籍,從我本人來講,不用說出自學人的學術興趣;但是,我也懷有一種義不容辭的使命感和奢望,就是想以此為普及科學知識、傳播科學思想、掌握科學方法、弘揚科學精神、理解科學價值略盡綿薄之力。我當然心知肚明:在現(xiàn)今,且不說在物欲主義泛濫、拜金主義橫行、實利主義肆虐的社會氛圍中,許多人根本無心安靜下來讀幾本好書;即便有點閑暇時間,也往往打發(fā)到手機屏、電腦屏、電視屏上??墒?,要成為一個有理想、有志氣、有學識、有德性、有修養(yǎng)、有追求的人,不閱讀和汲取這些人類的思想遺產(chǎn)和精神食糧怎么能行呢?徐光啟在“《幾何原本》雜議”中說得好:“下學工夫,有理有事。此書為益,能令學理者祛其浮氣,練其精心;學事者資其定法,發(fā)其巧思,故舉世無一人不當學?!庇终f:“此書有五不可學:燥心人不可學,粗心人不可學,滿心人不可學,妒心人不可學,傲心人不可學。故學此者,不至增才,以德基也?!痹谶@里,我真心呼吁年輕的朋友們:沉潛下來,多讀點經(jīng)典,你將明達當下,受益終生!
在將近四十年的翻譯和寫作(已經(jīng)出版著作21本)過程中,我對文字—尤其是中國文字—產(chǎn)生了神圣的情愫、愛戀的情懷和高雅的意趣。我有時莫名地感到驚奇和神妙:那些字詞的排列組合,怎么就能夠演繹出豐富多彩的思想,編織出妙語連珠的華章?泰西圣約翰云:“太初有字,字和上帝在一起,字就是上帝?!敝型痢痘茨献印け窘?jīng)訓》載:“昔者倉頡作書而天雨粟,鬼夜哭?!弊鳛橐粋€浸淫于文字、陶醉于文字并以文字創(chuàng)造思想和美的人,您能不感到幸運和幸福嗎?故此,作為與文字有幸結(jié)緣之人,一定要對文字保持敬畏、摯愛的赤子之心。正是出于這種思想和情感,我從來也不敢率爾操觚,舞文弄墨;對于寫成的文字,雖然不見得能夠做到“為求一字穩(wěn),耐得半宵寒”,“吟安一個字,撚斷數(shù)莖須”,“二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但是無論如何也要盡心盡力,把“語不驚人死不休”作為追求的鵠的。寫到此處,我感慨萬端:單憑有可能欣賞唐詩宋詞、《古文觀止》,僅據(jù)有能力運用中文筆翰如流、揚葩振藻,我就為活為中國人、死為中國鬼而自豪,決不會以做洋人自鳴得意,更不會以當假洋鬼子洋洋自得。正是在這種思想和情感的支配下,《命中事》(2012-5-10)和《神游》(2016-8-27)不期而遇、脫口而出:
《命中事》
操觚染翰經(jīng)年忙,有道擲筆又何妨。
曠心怡神命中事,經(jīng)國不朽是文章。
《神游》
天高云淡又金風,乘興伏案樂筆耕。
凝眸忽遁白日夢,神游桃花溪水中。
也正是出于上述緣由,我對那些糟蹋祖國文字的人和事,總是本能地反感和拒斥,為被玷污的文字痛心疾首,不管他們或它們滋生于江湖還是淵源于廟堂。什么“小鮮肉”,什么“粉絲”(fans)……,太粗鄙了,太庸俗了,太沒有文化了,連一絲一毫的雅意也沒有!與“幽浮”(UFO)、“進路”(approach)[13],“與境、語境、文脈”(context),“井蛙主義”(well-frogism),“夜郎主義”(yelangism)、“哲人科學家”(philosopher-scientist)、“人文的科學主義 ”(humanist scientism),或“新科學主義”(neo-scientism)、“兩極張力論”(tensionism between two extremes)、多元張力論(pluralistic tensionism)這些新詞語或新譯文相比,真是判若天淵,云泥異路。不過,也不必杞人憂天,過分悲觀。語言文字自有其演變的規(guī)律。那些渣滓詞匯,肯定會在歷史的長河里被滌蕩凈盡;那些霧霾文辭,肯定會在時間的疾風中煙消云散。
在所有文字之中,恐怕詩文最為深邃玄遠、最為飛揚靈動、最為神奇絕妙、最為津津有味了。葉燮《原詩·內(nèi)篇》這樣評說:“詩之至處,妙在含蓄無垠,思致微妙,其寄托在可言不可言之間,其指歸在可解不可解之會,言在此而意在彼,泯端倪而離形象,絕議論而窮思維,引人入冥漠恍惚之境,所以為至也?!庇S多利亞時代的詩人和批評家安諾德亦有言:“一時代最完善確切之解釋,須向其時之詩中求之,因詩之為物,乃人類心力之精華所構(gòu)成也?!彼踔琳J為“詩之前途極偉大,……詩可永存,且將代替宗教,為人類所托命?!绷终Z堂也秉持“詩歌在中國已經(jīng)代替了宗教的作用”之說,他進而這樣寫道:“詩歌教會了中國人一種生活觀念,通過諺語和詩卷深切地滲入社會,給予他們一種悲天憫人的意識,使他們對大自然寄予無限的深情,并用一種藝術的眼光來看待人生。詩歌通過對大自然的感情,醫(yī)治人們心靈的創(chuàng)痛;詩歌通過享受儉樸生活的教育,為中國文明保持了圣潔的理想。它時而訴諸浪漫主義,使人們超然于這個辛苦勞作和單調(diào)無聊的世界之上,獲得一種感情的升華;時而又訴諸人們的悲傷、屈從、克制等情感,通過悲愁的藝術反照來凈化人的心靈。它教會人們靜聽雨打芭蕉的聲音,欣賞村舍炊煙裊裊升起,并與依戀于山腰的晚霞融為一體的景色。它教人們對鄉(xiāng)間小徑上朵朵雪白的百合要親切,要溫柔,它使人們在杜鵑的啼唱中體會到思念游子之情。它教人們用一種憐愛之心對待采茶女和采桑女、被幽禁被遺棄的戀人、那些兒子遠在天涯海角服役的母親,以及那些飽受戰(zhàn)火創(chuàng)傷的黎民百姓。更重要的是,它教會了人們用泛神論的精神和自然融為一體。春則覺醒而歡悅;夏則在小憩中聆聽蟬的歡鳴,感受時光的有形流逝;秋則悲悼落葉;冬則‘雪中尋詩’。在這個意義上,應該把詩歌稱作中國人的宗教。我?guī)缀跽J為,如果沒有詩歌——生活習慣的詩和可見于文字的詩——中國人就無法幸存至今?!盵14]
盡管我不贊同詩取代宗教一說,但是詩無論如何可以作為人們的心靈慰藉和安身立命之所——所謂“詩意地棲居”不正是本于此嘛?!值得慶幸的是,吾生不僅與文字相伴,而且與詩邂逅、繾綣,這實在是莫大的福分。本來,本人就是一個我行我素,追求自由自在的人。特別是在“文革”期間,三千里“長征”、軍墾農(nóng)場的超負荷勞動,此后再大的苦和累我在身體上都能夠承受和忍耐;無情的政治沖擊,無端的心靈折磨,使我此后在精神上不再有過不去的坎兒——無論多么沉重的壓力和多么猛烈的打擊,我都能夠扛得起,頂?shù)米?。一句話,此后在我的面前,已?jīng)毫無困難和障礙了。研究生畢業(yè)后在中國科學院《自然辯證法通訊》雜志社就職三十年,由于自始至終奉行“六不”主義(不當官浪虛名,不下海賺大錢,不開會耗時間,不結(jié)派費精力,不應景寫文章,不出國混飯吃)[15],“三不”政策(一是在無“資格”招收博士生的情況下不招收研究生、二是不申請課題、三是不申請評獎)[16],“四項”基本原則(絕不趨時應景發(fā)表論文,絕不輕易應約發(fā)表論文,絕不用金錢開路買發(fā)表權(quán),絕不在他人論文上署名)[17],避權(quán)勢而遠實利,自然能夠自得其樂,作逍遙游,與退休隱居幾乎無異。2009年“裸退”之后,我還是像以往那樣生活和做事,醉心于自己感興趣的學術研究和撰譯,過著閑云野鶴般的日子?!段缢罚?016-8-19)和擬《行香子》(2016-10-22),就是我現(xiàn)今的生活寫照和生命軌跡?,F(xiàn)錄于下,僅博一哂耳;若有一二有益于人心世道,則幸甚至哉:
《午睡》
午睡不覺日西斜,隨興臥起細品茶。
待到神清目明時,漫游書海覽英華。
《行香子》
流光晝宵,七載逍遙。裸辭職、渾身輕飄。暮游林深,朝登丘高。體康健,心狂蕩,神灑瀟。
侵山抱月,癡書迷毫。興會時、略弄風騷。時入桃源,飽餐妖嬈。四美具,瓶缽并,樂陶陶。
注釋:
[1]李醒民:《馬赫》,臺北:三民書局東大圖書公司,1995年第1版,xvii+412頁。李醒民:《偉大心智的漫游——哲人科學家馬赫》,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95年第1版,viii+317頁。
[2]E.馬赫:《能量守恒原理的歷史和根源》,李醒民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5年第1版,xxii+117頁。
[3]E.馬赫:《力學及其發(fā)展的批判歷史概論》,李醒民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4年第1版,xxix+624頁。
[4]李醒民:《馬赫反對相對論嗎?》(上、下),北京:《自然辯證法報》,1987年11月19日,第22期第2版;1987年12月4日,第23期第2版。
[5]李醒民:《物理學革命行將到來的先聲——馬赫在<力學及其發(fā)展的批判歷史概論>中對經(jīng)典力學的批判》,北京:《自然辯證法通訊》,第4卷(1982),第6期第15-23頁。李醒民:《馬赫:維也納學派的先師和邏輯經(jīng)驗論的始祖》,北京:《自然辯證法通訊》,第16卷(1994),第5期,第1-10頁。
[6]E. Mach, Principles of the Theory of Heat, Historically and Critically Elucidated, D. Reidel Publishing Company, 1986, p.1.
[7]同3,第312-313頁。
[8]E. Mach, Principles of the Theory of Heat, Historically and Critically Elucidated, pp. 5-7.
[9]愛因斯坦:《愛因斯坦文集》第一卷,許良英等編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76年第1版,第84頁。
[10]E. Mach, Knowledge and Error, Ohio State University Press, 1976, p. xxii.
[11]李醒民:《科學編史學的“四維空時”及其“張力”》,北京:《自然辯證法通訊》,第24卷(2002),第3期,第64-71頁。
[12]李醒民:《從兩極張力論到多元張力論》,《社會科學論壇》,2017年第8期,第95-114頁。
[13]恕我孤陋寡聞,“進路”一詞作為approach翻譯詞,是我1988年在香港中文大學參加“分析哲學和科學哲學研討會”時,從港臺學者那里引進到大陸學界的,參見李醒民:《分析哲學和科學哲學研討會在香港中文大學舉行》,北京:《自然辯證法通訊》,第11卷(1989),第1期,第75-77頁;李醒民:《“分析哲學與語言哲學研討會”在香港中文大學舉行》,北京:《自然辯證法通訊》,第10卷(1991),第3期,第77-79頁。后經(jīng)我在文章和雜志中多次倡導,特別是《光明日報》一篇文章的發(fā)表(李醒民:《科學哲學:科學文化與人文文化的交匯點——<中國科學哲學論叢>總序》,北京:《光明日報》,1998年11月20日,第5版)以及叢書的出版,加之以“進路”為標題的評論[本刊評論員(李醒民):《二十一世紀中國學術繁榮之進路》,北京:《自然辯證法通訊》,第22卷(2000),第1期第1-3頁],促使該詞迅速在學界流播。我原先滿以為“進路”是新造中文名詞,誰知在2016年夏研讀李大釗時,我發(fā)現(xiàn)他在《唯物史觀在現(xiàn)代史學上的價值》(1920年)和《史學要論》(1924年)使用過“進路”一詞。于是我判斷,它可能是個古詞。一查詞典,果不其然。進路:1.上路出發(fā)。《楚辭·九章·懷沙》:“進路北次兮,日昧昧其將暮?!?.前進的道路?!端抉R法·用眾》:“凡近敵都,必有進路?!?/p>
[14]林語堂:《中國人》,郝志東、沈益洪譯,上海:學林出版社,1994年第1版,第240-241頁。
[15]李醒民:我的“六不主義”,《自由交談》,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四川文藝出版社,1999年10月第1版,第107-112頁。
[16]李醒民:不把不合理的“規(guī)章”當回事,北京:《自然辯證法通訊》,第22卷(2000),第3期第7-8頁。
[17]李醒民:我為什么從來不……?北京:《自然辯證法通訊》,第33卷(2011),第2期,第115-119頁。
(作者為中國科學院《自然辯證法通訊》雜志社教授)
責任編輯:尚國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