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 麗
(棗莊學(xué)院,山東 棗莊 277160)
《楚辭》的內(nèi)容十分豐富,帶有濃重的楚地地方特色,是我國詩歌起源之一,同時也是當(dāng)時文學(xué)藝術(shù)的最高代表,具有非同一般的價值,不僅影響了兩漢時期的文學(xué),也對中國古代文學(xué)產(chǎn)生了很深的影響?!冻o》中兩個重要意象是香草和美人,為達到精準(zhǔn)翻譯其內(nèi)涵的目的,必須深入探索香草美人的含義所在,旨在進一步體會詩人的情感?,F(xiàn)如今,全球化程度日益加深,不僅要汲取外來優(yōu)秀文化,還要幫助我國文化走出國門。
在《楚辭》中,香草這一意象被多次提到,而且大都是屈原追求或自身的品德高尚的代表。屈原在楚國時,遭到奸臣和小人的陷害,還遭到楚懷王的疏遠,朝廷不接受他,他被迫流放。但屈原并沒有放棄自身堅持的理想信念,于是用香草這個意向來顯露自己對高尚品德堅持不懈的追求和對國家、對君王的忠誠。運用香草這個意象,也可以間接體會到屈原在寫詩時的失落與難過,這些情緒雖然沒有直接表露出來,但隱含在屈原對香草的情感中。屈原借美的事物來反諷丑惡,從而使自己的情感得到宣泄,富有層次感,優(yōu)雅地表達了哀傷的情感。
《楚辭》中所涵蓋的美人意象,通常具有比喻意味,大致可以分成三類:一是作者自喻;二是比喻正直忠誠的君子;三是比喻君主。王逸在《楚辭章句離騷經(jīng)章句第一》中說:“靈修美人,以媲于君”,洪興祖在《楚辭章句補注》中說:“屈原以美人喻君臣者,‘恐美人之遲暮’是也”,屈原巧妙地將美人這一意象運用到詩歌之中[1]。美人這一意象的源頭是《詩經(jīng)》中的怨婦詩歌,屈原詩中的美人與怨婦詩中哀嘆孤單悲慘和愛情不如意的美人完全不一樣,屈原筆下的美人是為了表述自己遠大的政治理想,諷諫當(dāng)時的君王,是一種文雅的情感宣泄。
屈原筆下的香草美人以特殊的女性視角,全面詮釋了古代貴族文雅的情感宣泄方法,開創(chuàng)了一種諷諫與和諧相結(jié)合的、我國古代士大夫一直追求的暗喻式諷諫法。屈原將政治抱負和個人經(jīng)歷借香草美人的意象,運用比興手法,達到情感的完美體現(xiàn)的創(chuàng)作方法成為我國古代士大夫一直效仿的楷模,與此同時,也與后世士大夫以死相諫,期望君王可以明是非,有賢德的剛性進諫相輔相成,是一種獨特的柔性進諫方式。
《楚辭》中的“香草美人”大多不具實際意義,更多為比喻義。詩詞中所使用的香草主要是用來歌頌美德,而臭草多是用來表達對惡德的批判;用美人自喻或比喻君王,來表達作者自身的情感?!疤m”“芷”等是在《楚辭》里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香草種類。比如,在《離騷》中有“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這句詩的大意是“把香草佩戴到身上是為了驅(qū)趕不詳,預(yù)防惡臭的侵犯?!痹娋渲械摹败啤敝傅氖前总疲且环N香草,在幽靜偏僻的地方生長;“蘭”在本草著作中屬于菊科,該植物屬于多年生植物,可生長至四尺,株體能夠散發(fā)出香味,進入秋季后會開出淺藍色的花,也有人稱為“秋蘭”?!败啤迸c“蘭”是高尚品質(zhì)的代表,以及永不改變的高尚情操,在《離騷》中同樣代表屈原懷揣天下,為國家奮斗獻身的精神。如果譯者對于“芷”與“蘭”的內(nèi)在意義了解不全面,在翻譯詩句時可能出現(xiàn)無法體現(xiàn)詩句實際含義的情況,只是將其譯為兩種植物。這樣會使譯文不能將《楚辭》的精要展現(xiàn)給讀者。因此,在翻譯過程中,需要譯者全面了解香草所蘊含的意義,這也是翻譯好《楚辭》的關(guān)鍵。再如,《離騷》中的“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為此蕭艾也”,大意是“曾經(jīng)的那些香草為何到現(xiàn)在都變成了野艾荒蒿”?!胺疾荨本褪禽^好的草,代指那些具有高尚品德的君子;“蕭艾”也就是不好的草,代指品行不端的小人。屈原用這兩種草做對比,抒發(fā)了其對品德高尚的君子變?yōu)榧樵p小人的不滿、怨恨與惋惜。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對美人的描述,例如,“女”“華”也是美人的指代名詞。如在《九章》中有句“結(jié)微情以陳詞兮,矯以遺夫美人”,大意是“我把微小的深情匯聚成歌辭,想獻給我最敬重的你啊”,由此呈現(xiàn)出了屈原對楚君的忠誠[2]。句中的“美人”指的就是楚王。再如,在《離騷》中有“眾女嫉余之蛾眉兮,謠諑謂余以善淫”,主要意思是“那些嫉妒我的惡毒小人,在楚王面前誣陷我是喜歡淫色的人”。這句詩表達了屈原勇于和惡毒勢力抗?fàn)幍膫ゴ缶?。詩句中的“眾女”指的是楚王身邊的那些惡毒小人,而不是女人。再如,《九思》中的“周徘徊兮漢渚,求水神兮靈女”,大意是“我在漢水之畔徘徊游蕩,想要追求漢水女神”,委婉地表達了詩人對高尚美德的贊賞。詩中提到的“靈女”代表的是水中的女神仙。值得一提的是,詩人在創(chuàng)作詩詞過程中,也將“美人”代指不同種類的人群,需要譯者翻譯時結(jié)合語境進行分析,不能統(tǒng)一視之。翻譯《楚辭》時,要格外的嚴謹認真,不能放過原作中每一處“香草美人”,避免誤解詩歌及詩人情感。
在翻譯《楚辭》的過程中,需要對美人所代表的含義進行全面了解,能夠高效地將詩句中的香草美人進行精準(zhǔn)翻譯。在翻譯過程中,需要翻譯者通過翻閱古典書籍或者史書來了解作者的生平事跡、詩歌內(nèi)容、創(chuàng)作所處的時代背景和創(chuàng)作手法等,在此基礎(chǔ)上還要對香草美人的比喻義進行明確劃分,將詩歌內(nèi)容與香草美人所代表的含義建立緊密聯(lián)系,通過反復(fù)推敲和論證,進一步詮釋香草美人的具體指代含義。最后成文的過程中,還要將《楚辭》中香草美人的準(zhǔn)確含義通過英文的方式呈現(xiàn)出來。在成文時還要遵循“信達雅”原則,在準(zhǔn)確、不曲解文本內(nèi)涵的前提下追求語言的雅致。下文對翻譯過程中所使用的概括、直譯、零翻譯、意譯等翻譯方法翻譯“香草美人”進行簡要論述。
直譯法在使用過程中強調(diào)將“香草美人”的表面含義翻譯出來,參照原文的表達手法對《楚辭》進行直接翻譯。例如,許淵沖把“茅”翻譯為“weeds”,霍克斯把“蘭芷”翻譯為“orchid and iris”,這些都是依照字的表層意思進行的直接翻譯,直譯可以很好地復(fù)刻香草美人的表層含義,但不方便外國讀者理解其內(nèi)在含義,這就造成了外國讀者無法通過閱讀來直接了解屈原所表達的真實情感?!峨x騷》中“昔三后之純粹兮,固眾芳之所在”,詩句中“眾芳”的真正含義是代表賢明的臣子,霍克斯在翻譯文本的過程中,將“眾芳”翻譯為“fragrant flowers”。該方法將“眾芳”的表面含義呈現(xiàn)給讀者,卻不能幫助讀者明白其代表的深層內(nèi)涵[3]。
意譯法指的是脫離詩歌的翻譯方式,將詩句內(nèi)容化曲為直、化隱為顯。許淵沖將“宓妃”譯為“the Nymphean Queen”,這是意譯法應(yīng)用的典型代表。意譯法可以幫助讀者理解詩句意義,但這種方法只將香草美人的含義翻譯出來,并沒有考慮香草美人這一詞匯的歷史意義和文化背景。
音譯法的使用主要是將香草美人通過拼音的方式呈現(xiàn)出來,本文所論述的三種《楚辭》的翻譯方式,基本不會把香草美人用拼音的方式體現(xiàn)出來,只有卓振英把扶桑音譯成“Fusang”,其余的大多譯者都會運用增詞和音譯相融合的方式進行。比如,霍克斯把“宓妃”翻譯成“the lady Fu Fei”,這句英譯中的“FuFei”是一種音譯,而“thelady”是一種增詞。音譯法規(guī)避了直譯法、意譯法,以及零翻譯法導(dǎo)致的問題,一方面原文所傳達的情感和含義與譯文相符;另一方面還保持了香草美人的原本含義,對于初次閱讀《楚辭》的外國讀者來講,這種翻譯方式體現(xiàn)了中華傳統(tǒng)文化特色。值得注意的是,音譯法的使用并不十分成熟,首先,在表達方式上,很難將完整的“信達雅”含義表述出來;其次,使用音譯法將香草美人通過英文的形式呈現(xiàn)出來,缺少了自身代表的意象,讀者很難從譯文中體會詩人想要表達的情感;最后,由于拼音的發(fā)音規(guī)則與英文的發(fā)音規(guī)則相比,有很大差距,所以,很多外國讀者不可能完成準(zhǔn)確發(fā)音。
零翻譯方法是指不翻譯詩句中的事物或概念,運用音譯的方法直接翻譯。比如,《離騷》中“啟《九辯》和《九歌》兮,夏康娛以自縱”,句中的“啟”就是夏啟,霍克斯與卓振英都把夏啟翻譯為“Qi of Xia”,“Qi”就屬于零翻譯,而“of Xia”屬于增詞,是對“啟”做更深層的補充詮釋。許淵沖在翻譯時用“He”來指代“啟”,如果上文沒有明確指示,這樣的翻譯方法會在無形之中加大外國讀者閱讀的難度,會給讀者理解“啟”這一人物造成阻礙。
省略法指的是刪去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或者與正常語文表達習(xí)慣不同的,亦或是多余的詞匯。比如,許淵沖將“蘭花”作為“秋蘭”的翻譯,霍克斯把“秋菊”翻譯成“菊花”,在這兩個例子中把“秋”字都略過不譯,即省略法。
在實際翻譯中,加注法時常與其他翻譯方法配合使用。比如,加注法可以和直譯法配合使用,具體指的是在翻譯詩句表層含義或深層內(nèi)涵的基礎(chǔ)上對詩句進行注釋,盡可能最大程度顯現(xiàn)原詩句的含義。加注的注釋包括腳注、尾注和夾注等。例如,霍克斯把“荃”意譯成“the Fragrant One”,并加注釋:“the Chinese word is quan,literally a kind of flowering rush”。
漢譯英中的概括法指的是把原詩句中有具體意義的特稱詞一般化或抽象化。例如,許淵沖把“江蘺”翻譯成“sweet grass”,把“木蘭”翻譯成“grass”。這種翻譯方法削減了讀者閱讀時的障礙,但也導(dǎo)致原詩句中一些意象的形象得不到真正解讀。
“音譯法+加注法”和“直譯法/意譯法+加注法”這兩種翻譯方式雖然存在相同的地方,但在表現(xiàn)文化意蘊方面,二者表現(xiàn)的效果有很大不同。很多專家認為,“直譯法或意譯法+加注法”翻譯的效果并不是很理想,“音譯法+加注法”反而更能真實表達詩人的情感。在音譯的前提下加注可以幫助重現(xiàn)這個詞語所蘊藏的情感、典故,以及歷史。這種翻譯方式可以幫助讀者加深對香草美人意象的了解,并且英語極具開放包容的特性,致使這些音譯的意象可以完全融入到英語之中,這些注釋將會慢慢取締,最終達到無注釋的目的。其實,專家們認為加注法+音譯法具有的優(yōu)點,也都可以加諸于“意譯法或直譯法+加注法”之上?!凹幼⒎?音譯法”也不是完美的,例如,在表達詞語內(nèi)涵時,無法將意境與詩詞典故所營造的意象充分融合在一起。例如,古代詩詞中,“柳”與留同音,因此,詩人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經(jīng)常用“柳”來表達對分離的不舍,但外國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很難體會到這些深層含義。但是,如果在翻譯過程中使用“意譯法或直譯法+加注法”,能夠?qū)ⅰ傲彼淼暮x完全表達出來。這種翻譯方式同樣適用于香草美人的翻譯來呈現(xiàn)其意蘊。在輔助國外讀者深刻理解詩詞含義方面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在對詩詞中出現(xiàn)的香草美人進行翻譯時,想要完全呈現(xiàn)出“信達雅”的含義是十分艱難的,其中,“信”與“達”是重點亦是難點,這是由于香草美人這一意象的意蘊厚重,單在香草美人的本質(zhì)中講,其代表一種具有強烈互文性的文學(xué)形式,所以,在翻譯過程中,追求“雅”是體現(xiàn)詞語本質(zhì)的重要一步。綜上所述可以知道,現(xiàn)如今譯文不準(zhǔn)確的問題主要出在兩方面:第一是措辭不夠嚴謹,例如,一種翻譯《踏莎行》譯文是Treading on Grass。此句中的“莎”代指莎草,而不是泛指草,《踏莎行》的標(biāo)準(zhǔn)譯文是Treading on Nut Grass。第二是翻譯人員不夠了解文化內(nèi)涵。例如,《念奴嬌》的一些譯文,將“念奴”譯為“Dreaming of her Charm或Charm of a Maiden Singer或Charm of a Singer”。但念奴這個詞實際是指在唐玄宗時代一名很出名的歌妓,唐玄宗時常召她覲見并要求她唱歌,還把她所唱的歌賜名為《念奴嬌》。如果對這一詞語的文化背景有所了解,那么第一種翻譯方法就不免貽笑大方。東方文化和西方文化有差異,所以,翻譯后的語言一定要保證準(zhǔn)確性,首先,譯者要了解所需譯詞的內(nèi)涵,以及與西方的差異,比如,在翻譯香草美人時,譯者要先知道香草美人代表什么,還要明白為什么詩人要在此句運用香草美人抒發(fā)自身情感,譯者要做到透徹了解詞語背后的深層意義。
《楚辭》中屈原借用“香草美人”這一意象,來表達詩中主人公悲慘際遇的同時,也將古代政客在殘酷的政治斗爭中找尋出路,以及盼望君與臣和平相處的愿景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只有翻譯人員對“香草美人”本質(zhì)內(nèi)涵有深入了解,才能在對《楚辭》進行翻譯時,高效地完成這項工作。譯者翻譯時還應(yīng)考慮采用哪種方法盡可能還原文本意義的同時,讓國外讀者了解詩人的情感變化,感受古代楚國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