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族恩怨情仇中呈現(xiàn)社會嬗變

楊劍龍 任芳萍

長期在基層從事行政工作的黃志清先生，以熾熱的文學熱情在業(yè)余時間從事小說創(chuàng)作，曾創(chuàng)作出版了系列長篇小說《痕跡》三部曲[1]，描寫了主人公從校門走向社會的成長與奮斗，再現(xiàn)了社會改革發(fā)展后的歷史變遷。2020年1月，黃志清40萬字的長篇新作《鳳凰洲》由百花洲文藝出版社出版。小說以鳳凰洲嚴、范兩大家族之間的恩怨情仇，呈現(xiàn)出百年社會嬗變中的人生悲喜劇，推崇明禮知恥、崇德向善的傳統(tǒng)美德，贊美了艱苦創(chuàng)業(yè)、建設美麗家園的時代精神。

小說采用順時序的結構，以明末清初嚴、范兩族從姻親共治到械斗成仇開篇，從辛亥革命到抗日戰(zhàn)爭，從解放戰(zhàn)爭到新中國建立，從土地改革到建立合作社，從“文化大革命”到改革開放，作品在家族恩怨情仇中呈現(xiàn)了近百年中國社會的歷史嬗變。小說中，范謙發(fā)成為“隆泰昌”二老板后，回到鳳凰洲，建造范家大院、范氏宗祠、鳳凰洲戲臺，在范氏宗祠制定“明禮知恥崇德向善，助人為樂光宗耀祖”的規(guī)約。土改時期，嚴、范兩族因不同的選擇而此消彼長。范謙發(fā)主動捐10畝義田，辭退長工，被評為富裕中農;嚴公旺卻因購進60畝地被評為地主，后被槍斃，嚴公卿也因受批斗上吊自殺?！拔母铩逼陂g，紅衛(wèi)兵砸爛范氏宗祠，范謙發(fā)悵然離世。范、嚴兩家的恩怨情仇接著在第三代承續(xù)發(fā)酵。范淳杰給嚴詩如寫情書遭嘲弄，而讓范門蒙羞，以至被逐出族門。小說描述了范淳杰在經歷了諸多磨難后成為企業(yè)家，終于認祖歸宗，并與嚴詩如喜結良緣。范淳杰贊助100萬元建設鳳凰洲大橋，嚴、范兩族重歸于好，重新懸掛《鳳凰洲嚴、范兩姓家訓家規(guī)》，豎立“和諧鳳凰洲”的石碑，讓明禮知恥、崇德向善的傳統(tǒng)美德得到發(fā)揚光大。

小說通過范、嚴兩族幾代人悲喜劇的書寫，贊美了艱苦創(chuàng)業(yè)建設美麗家園的時代精神。范謙發(fā)救起被土匪打劫的豫州城“隆泰昌”大公子何厚坤，后受雇于“隆泰昌”，因冒著生命危險逃離國民黨軍隊，并為斗蒙面竊賊被砍斷了腳筋，而成為“隆泰昌”的二老板、鳳凰洲的首富。范恭德在迎娶楊金花時，路遇日本鬼子，新娘遇害，其妹楊銀花嫁給了范恭德。嚴尚福的大女兒嚴英成為采茶戲名角，縣團委書記周華追求嚴英，卻遭到其父豫州行署副專員周至安的反對而未果，致使懷孕的嚴英自殺。范貞義在鳳凰洲采茶劇團與嚴尚福的小女兒嚴蘭因戲生情，偷偷約會，并準備私奔，不料范貞義遇意外慘死。范貞愛在洪水中救出翁小梅，知恩圖報的翁小梅與范貞愛結婚，生下范淳杰后因難產而死。因情書事件被驅出族門的范淳杰經歷種種坎坷，被舅母攆出家門，風餐露宿，行乞打工，承包工程，與黑社會舍命斗狠，籌建公司，最終功成名就，成為知名企業(yè)家，造福鄉(xiāng)梓，認祖歸宗，與嚴詩如有情人終成眷屬。

小說以寫實的筆觸，在嚴、范家族的恩怨情仇中，刻畫了諸多不同歷史時代性格鮮明的人物形象。小說開篇刻畫了范謙發(fā)忠厚務實勤勉嚴正的性格。嚴公卿在與范家的明爭暗斗中，率領嚴家族人演采茶戲蓋過了范家的板凳龍，他嘲弄范家“明禮知恥，崇德向善”的對聯(lián)，告發(fā)長工范長順在湖里洗澡摸了嚴家正根媳婦的屁股。雖然嚴公卿始終與范家為敵，卻在土匪章三麻子綁票范恭德敲詐2000塊大洋時，借了300塊大洋給走投無路的范謙發(fā)。嚴公卿并非是一個落井下石之輩。雖然在土改前夕范家買進了60畝地，嚴公旺被評為地主被槍決，嚴公卿被評為富農遭批斗最終懸梁自盡，但是嚴公卿仍然是一個精明強干明禮知恥的鄉(xiāng)紳。范謙發(fā)的兒子范恭德，在迎娶雜貨鋪老板女兒楊金花時撞見日本鬼子，他憤然殺死刺死新娘的日本鬼子。土匪章三麻子綁架了范恭德，卻看重他的才干聘他為師爺，范恭德假意應承為范家省去2000塊大洋。范恭德是一位機智勇敢豁達正氣的抗日英雄。他說動章三麻子與共產黨游擊隊合作，端掉了日本鬼子的兩個炮樓;冒著生命危險水底布雷炸日軍艦船，將五個地下黨員送去根據(jù)地。范恭德的三兒子范貞愛是一個莽撞血性的紅衛(wèi)兵，他率領紅衛(wèi)兵砸爛了范氏宗祠，以至于爺爺范謙發(fā)懷抱殘缺對聯(lián)去世。他無情地批斗革命干部周至安。當?shù)弥獱敔斠蛩倪^激行為去世后，他開始幡然醒悟。他搶出被造反派批斗的父親范恭德，將周至安送去鳳凰洲保護起來，并離開了紅衛(wèi)兵隊伍，加入生產隊的捕撈隊，在洪水中救出了翁小梅。翁小梅與范貞愛結婚生下范淳杰，范貞愛也成為一個從“造反性惡”回歸崇德向善的人物。嚴詩如是嚴番才的女兒，她才貌出眾，學習名列前茅。初三時范淳杰給嚴詩如寫情書，她把情書交給了班主任賈老師，導致范淳杰被范家逐出族門四處流浪，甚至乞討為生。嚴詩如考取京都財經大學，后來成為西江財大的教師和EMBA學院總裁班的教師。她為了讓范淳杰回總裁班學習，毅然辭掉了學院的工作。嚴詩如到宜善縣掛職副縣長，見范淳杰熱愛學習，并身體力行做善事。在對于往事的愧疚中，她逐漸萌發(fā)了對范淳杰的好感，盡力撮合讓范淳杰認祖歸宗，并終于和范淳杰登上婚禮的殿堂。在小說中，嚴詩如聰慧美麗、睿智善良的性格躍然紙上。范淳杰是作家用力最多的一個人物，成為作家精心刻畫崇德向善的典型。作家在描寫范淳杰的調皮搗蛋時，也突出范淳杰的倔強要強的性格：班長袁飛強吻嚴詩如，他打斷了袁飛的腿;他愛慕嚴詩如的聰慧美麗，不顧范家的范、嚴不通婚的禁令，給嚴詩如寫情書。范淳杰被范家逐出族門后，經歷了乞討、打工、地痞流氓的迫害，但仍然努力奮斗。他先與余克鋒合伙辦砂廠，后又辦了杰克建筑工程公司，與黑社會金老七、金老六拼死相斗，成為三級建筑公司的老總。他參加汶川災后重建，贊助100萬元建設鳳凰洲大橋，艱苦創(chuàng)業(yè)功成名就，認祖歸宗化解恩怨，終于和嚴詩如結秦晉之好。作家生動地刻畫了范淳杰艱苦創(chuàng)業(yè)、崇德向善的性格。

在中國當代家族小說創(chuàng)作中，陳忠實的《白鹿原》通過對白、鹿兩個家族爭斗的敘述，演繹了兩個家族主人公不同曲折的人生軌跡和命運歸宿，呈現(xiàn)出20世紀初渭河平原50年變遷史。莫言的“紅高粱家族”通過“我的奶奶”戴鳳蓮和“我的爺爺”余占鰲兩個人之間的情愛故事，弘揚積極向上的生命力和追求自由的精神，歌頌英勇抗日的愛國主義精神。黃志清先生的長篇新作《鳳凰洲》，則延續(xù)了陳忠實《白鹿原》家族爭斗的敘述，秉承了莫言“紅高粱家族”情愛故事的描寫。他將《白鹿原》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反思與批判，拓展為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回歸與弘揚;他將“紅高粱家族”對于匪性生命力的弘揚，拓展為對于詩性情愛境界的推崇。從某種角度說，黃志清先生的長篇新作《鳳凰洲》拓展了當代家族小說的創(chuàng)作。

參考文獻：

[1]黃志清《痕跡》，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15年;《痕跡2》，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17年;《痕跡3》，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18年。

（作者單位：楊劍龍，上海師范大學人文學院;任芳萍，上海師范大學《上海中學數(shù)學》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