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yī)外治法防治新冠肺炎臨床研究進展

吳夢佳，唐成林，張 茂，丁東婧，李 瑞，羅武政，宋興興

（1.重慶醫(yī)科大學附屬兒童醫(yī)院中醫(yī)科，國家兒童健康與疾病臨床醫(yī)學研究中心，兒童發(fā)育疾病研究教育部重點實驗室，兒童營養(yǎng)與健康重慶市重點實驗室，重慶 400014；2.重慶醫(yī)科大學中醫(yī)藥學院，重慶 400016）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rona Virus Disease-19，COVID-19）簡稱新冠肺炎［1］，因感染β屬冠狀病毒中嚴重急性呼吸道綜合征冠狀病毒-2（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 corona virus 2，SARS-CoV-2）引起的急性感染性肺炎［2］。以發(fā)熱、干咳、乏力，伴肌痛、腹瀉等為主要表現，嚴重者可快速進展為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膿毒癥休克及多器官功能衰竭等，分為輕型、普通型、重型及危重型，經呼吸道飛沫、密切接觸、糞口途徑及氣溶膠傳播等［3］，新冠肺炎確診患者是主要傳染源，無癥狀感染者及核酸“復陽”患者傳染性尚未明確［4］。歸屬中醫(yī)“疫病”范疇，因“感天行之癘氣”（《溫疫論·原病》）患病，病理因素與“濕、毒、熱、痰、瘀、虛”有關［5］，中西醫(yī)聯合對癥治療為主，中醫(yī)以清肺排毒湯及中醫(yī)外治法配合使用［6］，目前尚無可治愈新冠肺炎的特效藥物，疫苗仍在研究中［7］，對治愈患者后期康復及防治核酸“復陽”的系統(tǒng)化措施還在完善中。

當前國外內疫情防控形勢依舊嚴峻，大力推進復工復學的同時，如何有效“內防反彈，外防輸入”顯得尤為重要。中醫(yī)外治法在新冠肺炎的預防、治療以及預后方面都體現了重要價值。現將中醫(yī)外治法防治新冠肺炎的應用及研究進展綜述如下。

1 中醫(yī)外治法概念

中醫(yī)外治法是以中醫(yī)基礎理論為指導，運用特定手段及藥物施用于人體皮膚、孔竅、經絡、俞穴等部位，以發(fā)揮其疏通經絡、調節(jié)氣血、解毒化瘀、扶正祛邪等作用的治療方法［8］。

針刺療法。針刺防治疫病由來已久。《素問·刺法論》中提出“須窮刺法，可以折郁扶運，補弱全真，瀉盛蠲余”的針刺治疫之法。針刺鬼穴可瀉熱安神，治療急性或發(fā)熱性疾病，配合八脈交會穴發(fā)揮“一穴通兩經”作用，可防治新冠肺炎在體內傳變［9］。嶺南地區(qū)氣候濕熱可以火針防治新冠肺炎“發(fā)熱”之癥［10］，其中兒童重在“身柱”穴，腫瘤患者酌加“四花”穴（膽俞、膈俞），妊娠患者配用“支溝”。針刺能抑制新冠肺炎患者體內“炎癥風暴”反應［11］，治療新冠肺炎重癥膿毒血癥［12］，其機制可能與刺激腧穴激發(fā)迷走抗炎途徑，增強“衛(wèi)氣”及抗炎因子［13］，提高機體免疫力有關。針刺新冠肺炎患者“足三里”“合谷”“太沖”等穴可有效緩解其咳嗽、氣短等癥狀［14］；選用“內關透外關”“太淵透陽溪”能有效改善新冠肺炎患者胸悶、脅痛等癥狀［15］；減輕普通型及重型新冠肺炎患者呼吸困難、睡眠障礙、乏力等癥狀，縮短住院天數［16］。提示針刺治療新冠肺炎臨床療效顯著。王銳卿等［17］補充了耳穴防治新冠肺炎的具體方案，以及虛證患者不宜針刺的注意事項。針刺防治新冠肺炎：①主要針對普通型、重型及危重型患者，胸悶、氣短、乏力等癥狀改善明顯，②機制研究主要集中在針刺抗炎及調節(jié)免疫功能，③完善了腫瘤患者、婦女及兒童的針刺防治方案，但缺乏臨床實驗研究。

艾灸療法。《肘后備急方》曰：“斷瘟病令不相染，密以艾灸病人床四角，各一壯，佳也。”燒艾可有效預防瘟疫感染。陳瓏等［18］提出室內消毒具體方法（于房內點燃艾條一根，30～40min后開窗透氣，日1次）；在家庭、社區(qū)可使用中藥材（艾葉、蒼術、金銀花、連翹、黃芩等）煮沸熏蒸進行空氣消毒［19］。新冠肺炎恢復期患者，使用任督灸，能特異性作用于任督二脈發(fā)揮其溫補元陽、平衡陰陽的作用以增強體質［20］。懸灸“足三里”“神闕”“關元”等穴能有效緩解普通型患者（寒濕疫）乏力、肌肉酸痛等癥狀［21］；熱敏灸“神闕”“天樞”穴（艾熱強度42℃，時間40min）能有效減輕患者負面情緒，改善胸悶、納差癥狀［22］；辨證施灸能有效治療輕型和普通型患者腹瀉癥狀，其機制可能與艾灸調節(jié)臟腑陰陽平衡，修復受損臟器有關［23］。艾灸可全程防治新冠肺炎［24］，早期消毒滅菌以防，發(fā)病期抗炎免疫以治，恢復期體現在對肺纖維化的防治，簡、便、廉、效。艾灸防治新冠肺炎：①有效改善輕型及普通型患者乏力、肌肉酸痛、胸悶、腹瀉等癥狀；②可用于室內外（包括公共衛(wèi)生間等）空氣消毒殺菌，能調節(jié)個人免疫功能；③機制研究主要涉及免疫功能調節(jié)，肺功能改善等。④兒童（每穴5min，懸灸/隔附子餅灸，日1次，2周為一療程），妊娠及糖尿病患者慎用，患有基礎疾病的老年患者注意灸量。

穴位貼敷療法。穴位貼敷療法是在中醫(yī)理論指導下，以整體觀念和辨證論治為原則，辨證用藥貼敷于相應的腧穴，通過刺激穴位以疏通經絡、調和陰陽，防治疾病［25］。新冠肺炎導致的消化道癥狀（腹瀉、厭食、惡心、嘔吐）可貫穿臨床全過程，兒童與成人癥狀類似，甚至為首發(fā)表現，因此防治消化道受累意義重大［26］。新冠肺炎在嶺南地區(qū)多為“濕熱疫”，患者出現腹瀉表現，予以穴位貼敷“中脘”“神闕”及雙側“天樞”等穴，有效治療腹瀉的同時還改善了患者乏力、納差、惡心等癥狀［27］。三伏貼臨床使用廣泛，防治肺系疾病療效顯著，能激發(fā)經絡功能，調和氣血，增強抗病能力，可用于新冠肺炎的防治［28］。穴位貼敷防治新冠肺炎：①止瀉效果佳，可有效改善乏力、惡心等癥狀；②注意穴位及敷貼藥物的辯證選?。虎廴?，建議行三伏貼，增強機體免疫力。

中藥香囊療法。《千金要方》中記載佩“絳囊”可“避疫情，令人不染”，佩戴香囊可預防瘟疫感染?！独礤壩摹分斜傥聊遥ㄇ蓟?、大黃、柴胡、蒼術、細辛、吳茱萸組成）有殺蟲除惡抗病毒作用，可用于防治新冠肺炎“濕毒疫”［29］。常用中藥香囊藥物有藿香、艾葉、蒼術、石菖蒲、白芷、佩蘭、冰片等，辟穢化濕、怡情解郁，可用于凈化空氣，早期預防新冠肺炎病毒［30］。將香囊佩戴于膻中、丹田部位，或置于枕旁/車內，待氣味消失后還可取出燃燒進行空氣消毒［31］。病房可使用中藥香囊滅菌（質量標準參照：藥粉細度40目，載藥量30g，棉花用量40g）［32］。芳香化濕是外治法的主要核心，藿香、艾葉、佩蘭為使用率最高的藥物，兒童常配伍“蘆根”，易感人群配用貫眾，其他基礎疾病患者可加用麥冬［33］。中藥香囊防治新冠肺炎：①普通人群用于預防病毒感染，新冠肺炎恢復期患者用于緩解焦慮抑郁情緒；②兒童佩戴于膻中穴（每袋10g，2～4周更換）。

中醫(yī)情志療法?！饵S帝內經·素問· 舉痛論》云：“百病生于氣也，怒則氣上，喜則氣緩，悲則氣消，恐則氣下，驚則氣亂，思則氣結”，情志過極會導致臟腑氣機逆亂，引發(fā)疾病。方艙醫(yī)院新冠肺炎確診患者（輕型和普通型）的焦慮度高于一般人群，女性顯著高于男性［34］。對疫情認識不完全加重了高中生及集中隔離者抑郁、焦慮情緒，及時正確的情志干預十分重要［35-36］。具體方法包括情志相勝（喜治悲）、移情易性、順意從欲及中醫(yī)五行音樂療法等［37］。曾紅等［38］在臨床上護理妊娠合并新冠肺炎感染者時，積極進行心理干預，有效緩解患者低落、焦慮、哭泣等情緒。中醫(yī)情志療法能夠幫助人們科學理性的認識疫情，保持良好心理狀態(tài)，增強免疫力［39］。適用性廣，臨床療效顯著，宜在臨床護理、集中醫(yī)學隔離點及學校加強推廣。

中醫(yī)傳統(tǒng)功法。中醫(yī)傳統(tǒng)功法（八段錦、易筋經、太極拳、五禽戲以及六字訣等）是通過仿生動作，增強體質，延年益壽［40］。八段錦，能有效改善肺功能，扶助“正氣”，在肺系及相關疾病的防治工作中應用廣泛［41］。新冠肺炎核酸“復陽”患者，傳染性尚不明確，防治康復患者“復陽”十分重要。正確使用中醫(yī)干預可有效防治核酸“復陽”［42］。功法鍛煉易學、易練，預防及觀察期重在增強體內正氣，恢復期重在調和五臟陰陽［43］，恢復期患者可配合呼吸六字訣、八段錦、太極拳等居家康復鍛煉［44］。中醫(yī)傳統(tǒng)功法鍛煉可通過調節(jié)心肺功能，增強機體免疫力以扶助正氣、預防感染，亦可改善患者生活質量，預防核酸 “復陽”。研究適用于推廣防治新冠肺炎的系統(tǒng)功法方案是目前應著手的方向。

推拿在防治新冠肺炎中的應用。《諸病源候論》記載針對“時行寒疫”有“挽耳引鬢升陽法、浴面去肝氣法、干浴勝風寒法”等法?？筛纳粕硇慕】禒顟B(tài)，扶助正氣，適用于防治新冠肺炎［45］?！缎和颇梅矫}活嬰秘旨全書》中有“一有吐泄、驚風、痰喘、咳嗽諸證……即可醫(yī)治，手到病除，效驗立見，小兒推拿是治療兒科疾病的重要手段，專家共識指出兒童醫(yī)學觀察期重在扶助正氣，治療期重在解表宣肺祛邪，恢復期以扶正祛邪為原則［46］。兒童感染新冠肺炎以輕型和普通型為主［47］，存在無癥狀感染者。部分發(fā)病可表現為川崎病癥狀（發(fā)熱、皮疹、彌漫性黏膜炎癥等）［48］。疫情導致學齡前兒童出現作息不規(guī)律、睡眠異常等行為［49］。使用小兒推拿，可改善兒童睡眠，調節(jié)情志，增強體質以防治新冠感染，推薦臨床及居家使用。

2 其 他

耳穴療法：耳穴/敷貼治療可縮短新冠肺炎患者住院病程［16］。情緒調理可取心、肝、神門、交感、皮質下、內分泌等穴［17］。恢復期患者取穴以肺、脾、胃、大腸、交感等為主，隨癥加減［44］。耳穴療法防治新冠肺炎主要體現在情志調節(jié)、臨床癥狀緩解及預后康復方面。

刮痧療法：刮痧能疏通經絡，祛邪外出，改善人體血液循環(huán)，增強免疫力［50］。但新冠肺炎恢復期余邪未盡，氣陰兩傷者不建議使用［44］。兒童刮痧法適用于1歲以上小兒［46］。適應癥：疫毒襲表證和疫困中焦證，穴位以大椎、肺俞，督脈、足太陽膀胱經第1、2側線為主。刮痧療法重在祛邪，目前在新冠肺炎的臨床治療中應用較少。

3 總 結

目前，臨床上針對新冠肺炎確診患者，針刺、艾灸及穴位貼敷使用較多；對新冠肺炎康復患者、核酸“復陽”患者、隔離人員、醫(yī)護人員以及普通群眾的防治多傾向于使用中藥香囊、情志療法及傳統(tǒng)功法來調節(jié)情緒，提高免疫力。兒童的防治推薦使用小兒推拿、耳穴、刮痧等法，孕婦慎用針刺，老年患者合并基礎疾病者需注意灸量。針刺、艾灸、穴位貼敷治療新冠肺炎的作用機制都涉及調節(jié)機體免疫功能。中藥香囊、情志療法、傳統(tǒng)功法及推拿等預防新冠肺炎主要基于中醫(yī)“治未病”思想。

中醫(yī)外治法防治新冠肺炎臨床療效顯著，應大力推廣以減少感染人數，提高治愈率。我們對新冠病毒的認識還不全面，發(fā)病機制尚未闡述完全，對妊娠婦女、兒童及核酸“復陽”患者的臨床研究較少。應充分發(fā)揮中醫(yī)外治法防治疫情，無論從療效、安全、經濟等各方面看都意義重大。后期應加強對中醫(yī)外治法防治新冠肺炎臨床及實驗研究，包括對預防肺纖維化及促進肺功能恢復的研究是重點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