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南海老船長采訪實錄(2016—2017)

      2021-01-04 12:37:18
      天涯 2021年6期
      關鍵詞:羅盤阿公南沙

      盧業(yè)發(fā),生于1927年,是現(xiàn)存年紀較大的老船長之一。十四歲開始在近海作業(yè)。日本投降后,年僅十八歲的他就隨父親盧鴻保出遠海,在船上當水手,打過雜工。1962年,他當上船長,以《更路簿》和木質航海羅盤為導航,駕駛風帆船前往西沙、南沙群島捕撈生產。據(jù)他回憶,自曾祖父開始出海作業(yè),祖父盧修福、父親盧鴻保都當過船長。如今,他的大兒子盧家炳也是船長。盧家世代船長闖南海,現(xiàn)仍留有《更路簿》和木羅更(羅庚盤)。

      你是哪一年開始出海?

      1945年,日本投降后開始出海,之后開始去西沙、南沙,在這之前都是在近海作業(yè)。

      你開始出海的時候是你父親帶你去的嗎?

      一開始的時候在船上打工,后來才當了船長,一開始沒有經驗,還不敢自己當船長。

      開始打工的時候做什么工種?

      當水手、打雜工,老板叫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船老板是什么人?

      跟過好多個船老板打工,有村里的,也有鎮(zhèn)里的,別的地方也有,不定期地跟不同的船。1952年以后,村里集資買船,入股成立合作社,你想多少人加入都可以,十個八個可以,二十個也可以。

      我那個組買了兩條船,一條是大船,一條船小一點,大的跑南沙,小船去西沙。人數(shù)就分開,一個組二十來個也可以,反正大船就是跑南沙,小船就是跑西沙。

      大船有幾個桅桿?

      也是這樣的船(他手指指他家八仙桌上的模型船),有兩個桅桿。

      一條大船到南海一般帶多少人?

      一般配五個小艇,有二十多人。

      去的時候淡水、糧食都準備好了?

      水是要節(jié)約一點。大米要準備多一點,比如說你要去三個月,那要準備比三個月用的多一點。水是用水柜來裝,到小島補充,即使沒喝完也要把它補充滿,不是每個小島都有淡水。

      到了南海捕撈什么東西?

      海參呀。海參是有多種的,白尼參、黑尼參、梅花參、赤瓜參,很多種。螺就更多了,公螺(漁民對馬蹄螺的俗稱)這些。魚也很多,但是一般不抓,要吃就去抓一點,還有一些大的魚想要曬成魚干就抓一些,等到要回來的時候再順便抓一點回來。快到島礁就釣點馬鮫魚、炮彈魚之類的,這些是可以吃的。那些躲在石頭里的石斑魚不敢吃,吃了容易過敏,皮膚過敏,癢。嚴重的肚子痛,拉稀。這些都是經驗。

      五條小艇有什么用?

      拋錨后,就把小艇放下去,四五個人坐一條小艇,一起下海撈海參,割蚵。主要就做潛水作業(yè)。

      你家是五代船長,你能不能說一說你的父親、爺爺或者曾爺爺那一輩他們下海的故事?

      我父親以前在西沙、南沙捕撈,沒有潛水鏡,只能在近海捕一些海螺之類的,不能夠下深水。因為沒有潛水鏡,很多作業(yè)不能開展。在海灘上就可以撿到海螺,也不抓魚,不抓大的海蚌。

      我的爺爺,以前是在西沙、南沙捕撈,沒有潛水鏡。要下水抓海蚌,下去也不好睜開眼睛,所以就采取這樣的方法:就是用海棠油(指瓊崖海棠油,將瓊崖海棠果核在太陽下曬干以后,只需簡單壓榨就可提取瓊崖海棠油;瓊崖海棠木材是造船、造車、房屋建筑的良材)潑到海面上。我們開小艇出去,從水面上看不到底,就把海棠油潑在海面上。風浪太大也不行,四級風到五級風就可以,風浪大了一下子就把海棠油給吹走了。四級到五級風時,從上面看下去很清楚,海蚌、公螺等什么都有。以前不能潛下去,就用抓海蚌的工具接在竹竿上,站在小艇上就看到了,就把竹竿插下去,看到蚵一定要夾著,連殼一起拉上來,慢慢地割。這是父親告訴我的作業(yè)方法。我這代就不這樣做了,我們已經有潛水鏡了。

      潑了海棠油在海面上就會看清楚水下的東西?

      對,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水底下的情況。下水淹過腦袋也可以,不淹過腦袋也可以,但是潛下去的時間不能太長了,海水會刮(“刮”為海南方言詞,此處大意為“刺激”)眼睛紅紅的。抓公螺有專門的工具,但也是采取這種方法。捕撈海螺,把海棠油潑到海面上,從上面看下去很清楚,把長長的竹竿插在海螺的旁邊,人順著竹竿摸下去,閉著眼睛,快到了就睜開眼睛,看見公螺就抓上來。

      抓蚵和抓公螺不一樣。蚵是插下去它自己合上殼夾住竹竿就可以拉上來,捉公螺是插在公螺的旁邊順著竹竿用手摸上來,這是兩種方式。

      公螺有多大?

      不是很大,這么大(他用手比畫,大約碗口大?。?。

      公螺拿上來它不死嗎?

      當時拿上來就把螺肉挖出來,螺殼直接扔掉了。螺殼是后來發(fā)現(xiàn)能夠利用才保留了。

      剛才說蚵是硨磲嗎?硨磲大,插下去拉起來,拉不動吧?

      有大有小,能拉上來的才要。大的不好拉上來,很重,就潛水下去割肉。以前硨磲都不要殼,集中在島上,把殼打掉,后來發(fā)現(xiàn)殼是寶貝才一起拿上來。

      你當船長的時候是怎么給報酬的?

      我當船長的時候是有生產隊了,都是按工分的。船不是老板的,而是集體的。船長工分多一點,是上等工分,那些船工就少一點。

      《更路簿》內文

      你當船長的時候,有風暴來了你們怎么知道?

      主要是靠聽收音機。如果有臺風來,等公社通知就已經晚了,所以聽收音機是主要途徑。

      你怎么知道哪些地方是危險區(qū),不安全?

      浪大的時候大船就不會靠近島礁,就放小艇下去。遇到礁盤,《更路簿》上也沒有記載,很多東西都沒有記載,那就是個經驗積累??煲M礁盤的時候,船長都要日夜值班,哪個地方有危險,大船能不能靠近,船長都會知道。大家都是先打工后來才能夠當船長,很多經驗就積累了,這些都是靠生產和生活實踐中積累出來的。

      船到了南海之后,《更路簿》、羅盤怎么用?

      出海之前《更路簿》上已經有記載了,《更路簿》都在腦子里面,看羅盤就好了?!陡凡尽芬矌г诖?,羅盤同樣拿上船。比如說你這個船在潭門,想到上教村來,在《更路簿》上找到潭門至上教村的路線,往哪個方向走,有多遠。確定方向以后再用羅盤,《更路簿》上已經寫好了往東北方向走,比如說潭門到上教這邊是往東北方向走,有二十海里,但它不寫二十海里,寫二更,按照現(xiàn)在導航是45度,但是木羅盤上寫的不是45度。

      你們祖先一直都在南海作業(yè),包括你們潭門、上教這些地方的漁民到南海去捕撈有沒有發(fā)生過危險的事故?

      打工的時候有遇到過危險的情況,當了船長以后沒有遇見。打工的時候曾經碰到過一次強風,但不是臺風,結果前面那根桅桿斷了,于是就把船上的帆全部放下來,讓船隨風漂流,在南沙漂了幾天幾夜,最后漂到黃山就立馬上岸了。

      上世紀七十年代,潭門老漁民蘇德柳最早將自己的《更路簿》抄本捐贈給廣東博物館。陳德雄攝

      你在打工的時候跟著老師傅,他有沒有教你用《更路簿》和羅盤?

      他不教的。如果你想當船長你就跟在后面偷偷學,他不會告訴你的。

      采訪者:《更路簿》是你自己學來的。

      都不知道是哪一代傳下來的。

      老船長是使用《更路簿》不用海圖,我當船長的時候是解放后好幾年,我這代船長就不用《更路簿》了。上世紀五十年代,羅盤有時候還需要,但那個羅盤是有度數(shù)的羅盤,不是木刻羅盤。

      你用大羅盤有沒有失靈的時候?行船時大風大浪顛簸,羅盤會不會壞?

      大羅盤是用銅做的,里面還有水。羅盤有好幾個圈,船再怎么搖它是不會亂動的,它總會保持一個水平的。小的羅盤就會搖搖晃晃,那種大的羅盤就不會。

      以前有船長說他們用小羅盤,船一顛簸,羅盤就全往回走了。

      大的可以抗風浪,小的不行。要抗搖晃,就要在放置羅盤的底下放些沙子或者米。用大米或者沙子墊底,就比較穩(wěn),不晃,這也是經驗的總結。有的還特意做一個木箱,里頭放上沙子。小木箱里很暗,要點一個燈在里面,這樣可以看到這些字。(指著他家模型船)這個小木箱是專門放羅盤的(木箱在掌舵臺的前面)。掌舵的人站在這里可以看到,偏南、偏北、偏東、偏西,羅盤往這邊跑說明你的船跑偏了。船是往指南針的相反方向走的。

      用海圖嗎?

      用,家里有好幾張。海圖是一張連著一張的,不管西沙、南沙都有,如果整個南海只有一張就太小了。

      那些海圖是哪個國家的?

      海圖是我們國家的,1974年出版。以前日文版的、英文版的,我們也有,后來這個借那個借就弄丟了。我父親說以前在我們家里有三本《更路簿》,后來公社拿一本走,生產隊拿一本走,就剩這一本了。那兩本比這本小一點點。有些當船長的可能沒有《更路簿》,當時公社干部拿走,我們覺得是榮譽啊,可拿走就沒還回來。

      后來不是都不用《更路簿》了嗎?

      不用他也拿去了,可以當參考。公社干部來家里說,請了臨高的船長來,不懂去西沙和南沙的路線,縣里、鎮(zhèn)里的干部說拿去當參考。那位臨高船長有沒有拿回來我不知道,他要是拿回來也是在公社干部那邊,后來我們也沒去要。以前也是感覺沒多大用處,哪里想到現(xiàn)在因為南海問題,《更路簿》變得這么重要。這本幸好我收好,不然也是沒了。還有羅盤,那時候我父親住在老宅,他放在小網袋里,一共有三個。后來他不住那里了,我父親和母親都搬到我弟弟那邊住,沒人管了,我去老房子找才發(fā)現(xiàn)了這個。

      以前我們家有很多個羅盤,有很多新船長借去用,借了也沒有還回來。這個《更路簿》是我懂事的時候就有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來的。

      哪里知道現(xiàn)在這個這么重要,太可惜了。有些人家是有羅盤沒有《更路簿》,有些是有《更路簿》沒有羅盤,這兩個是互相依賴的,缺哪個都走不了船。

      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海南漁民生產作業(yè)用的機帆船。范南虹翻拍

      你當船長的時候有沒有參加海上的民兵連?

      我父親當船長時還沒有民兵連,我那時候才有,我是一個班的班長。

      聽說當時你這一代人參加民兵連還可以帶槍?

      船上的槍是武裝部發(fā)的,我那時候是沒有的。

      海盜來了允許他們帶槍自衛(wèi)?

      沒有,那時候沒有槍。我們也沒碰過海盜,只是曾經有一年在北礁碰到過一艘航空母艦,上面有飛機,還有很多直升機,也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當時我們兩艘大船在北礁作業(yè),遇見一艘護衛(wèi)艦,前面的一艘船趕緊跑了,剩我的這一艘,我想也不用跑,反正你跑不過它,后來飛機在空中轉一轉就走了,我們也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么。那艘逃跑的大船想跑回水道,結果還沒到水門,那母艦已經開過去了。

      這是哪一年的事?

      應該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初,具體哪一年就忘記了。

      不記得哪一年船上就不給放槍了,之前大船是給放槍的,小船是不給放槍的,具體也忘了是哪一年,后來就都不給放槍了。

      蘇標武,男,1962年出生,老船長蘇德柳的孫子。蘇標武在家里排行老三,家里兄弟姐妹四人,前有哥哥和姐姐,后有弟弟。他讀完高中一年級后就開始作近海作業(yè),后來與祖父蘇德柳去過西沙、南沙作業(yè),現(xiàn)在仍在出海。

      蘇德柳(1908~1991)是潭門著名老船長。1974年,廣東省博物館征集到蘇德柳提供《更路簿》,對南海開發(fā)的研究具有重要的意義。

      蘇標武的祖父有三兄弟,蘇德柳是老大;二公蘇德楓1976年去世,他家里以前也買有一艘機帆船;三公蘇德標,也是潭門的老船長。

      阿公1991年去世,阿婆1993年去世。他們去世時,我出海在東沙。那時候村里是分分合合,合合分分。阿公有三兄弟,阿公是老大,二公蘇德楓、三公蘇德標。二公蘇德楓,去世較早,1976年就去世了。三公蘇德標,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去世的。他們也都是老船長。我聽家人說,二公家的那間房屋,都是從西沙那邊拉回來的黑鹽梁做的。

      小時候,我們與阿公住在一起。那時家里房屋小,家里好多人都擠在一塊。阿公人隨和,沒管那么多,只要一家人有吃的,過得去就可以了。

      阿公上世紀五十年代就去南沙,那時候南沙那些地方哪里有人住,他們在那里抓魚、拾公螺,然后就帶去新加坡、馬來西亞賣。阿公在新加坡認了一個義妹,也是在那邊賣魚的,后來,她每次回鄉(xiāng)都會來看我阿公和阿婆,跟阿公的親生妹妹一樣,阿公和阿婆死后,她才少來了。

      其實,那時候南洋那里的人不多,我們這邊的漁民去那邊作海,帶東西去賣,有的干脆就留在那里了,甚至就在那里直接買船作海,定居在那邊。

      日本入侵海南島后,我們這邊好多人為逃避日本兵抓壯丁也去了南洋。以前,我們村里有一個日本炮樓,是日軍的小據(jù)點。林桐、草塘、石宛,都有日本兵的據(jù)點。石宛那個大一些,是日軍一個中隊的據(jù)點,在石宛小學。林桐、草塘是小據(jù)點。

      我們村到處都是山,樹林很多,草也很長,很密。村民逃避日本兵就逃到山里躲起來,日本兵從海邊經過是看不見的。

      阿公很少跟我們講他的故事,其實他哪有時間呀。那時候我還在讀書,他一年回家兩次,每年十一月出海到第二年二三月才回來?;貋砗笥袝r他又去開燈光漁船;要不又駛船去北海、湛江買缸、拉瓦、運水泥回來蓋房;要不就是這個叫那個請,哪得閑在家。就是他在家時,我也可能在學校,很少撞在一起的。

      記得他跟我講過,太平島上有井有淡水,也有椰子樹。有許多樹是我們的人從家這邊拿去島上種。出海就是缺淡水,那時船小,不像現(xiàn)在的船大能裝好多水,過去的船裝的淡水只夠煮飯,是不夠洗澡的。

      我們從來不拾古董,都是抓魚和拾螺,那些碗都是阿公以前從新加坡買回來的,有時候有人來我們家看上了,一說阿公就送給他們。

      這間屋子是我阿爸和阿公1975年一起建的。水泥是從新加坡運回來的。奶奶也是從新加坡回來的,當時舅公還在新加坡。我奶奶原來做接生婆,她把舅公從新加坡帶回來了。

      1979年在近海作業(yè),后來1980年和1982年,我跟他一起作海仔(指在近海捕撈作業(yè))。他已老了,為了建屋,我們也只得去。我阿公經常抽一根煙筒。那時《海南日報》的一名記者還給我與阿公攝了一張相,就是在屋前邊那棵樹下。

      1982年到1983年,他就教出了不少船長,比如林桐的盧全光、伍書群等人。有一年,我去西沙,阿公也去西沙,只是我和他不同船,我見他的船泊在永興島。晚上,我就駛小艇去和他坐著聊天,到很晚才駛小艇回到船上。

      以前,阿公收了不少羅更,各種的都有。時間久了,后來也沒有用,那些鐵做的羅更都生銹了,木質的也腐朽了。這間屋子建好后,我們把這些羅更都扔了,好可惜。

      阿公以前出海,他要帶好多個羅更。在船上的床頭他一定會放一個,一醒來,首先看一下方向是否正確。以前的船分一口帆,二口帆,三口帆,什么時候要落哪個帆,升哪個帆,都要根據(jù)不同風向的。

      一般兩個鐘頭為一個更。更也不只是時間,還代表了速度。一般五節(jié)水為一更船,一更船約一點八五公里。(老船長盧業(yè)發(fā)說:“更”不表時間。因風帆時代,風大時張一帆或半帆,風小時張二帆或三帆。只論路程,不管時間。一更為十海里。盧家炳補充說,一海里約一點八五公里,十海里是一點八五公里。)

      他以前經常駛一艘三桅帆船去西沙、南沙,也經常會有人請他去當船長,他就把那幾個木羅更帶在身邊,有的放在駕駛室有的放在床頭。

      二公蘇德楓家以前買了一艘機帆船,賺錢多了。二公家沒有《更路簿》,我只是記得他有一個木羅更,以前借給林桐人使用,后來才拿回來。他還有一張航海圖,當時廣東省的記者來采訪,堂兄弟他們還拿過來給大家看過。

      其實,天氣好的時候,駛船都不需要用羅更的,看星座就好,特別是有月亮光的時候,船最好駛了。天氣惡劣時,有時候遇著臺風,從潭門駛船去西沙駛七日都駛不到,只得駛去大洲。

      在西沙是有專門的火輪路(火輪的航道),干豆就有,三筐那邊也有?;疠喆笠恍?,漁船小,漁船可以自由通過。干豆有一條,而駛上三筐又有另一條,那里有浪,是個交叉路口一樣。當時太子號,還有許多船就是在這條火輪路上遇風沉了的。

      青葛就有個七人駛船在那里沉了,就在雙帆石那里(東島那里的雙帆石)。文昌、瓊海都有許多船沉在那里,太子號也是在那里出事。

      我印象最深的是1984年,伍書光買了一艘小機帆船第一次前往南沙,回來后曬抓到的海參,好多。去哪里才能抓到那么多的海參?

      1985年開始探譜,湛江兩艘船,就由蘇德強、符公和擔任船長,潭門五只船一起出去。為了生活,為了賺錢,也沒辦法。南沙是祖宗海,你不開發(fā)別人也就要來開發(fā)了。

      太子號即0046船,就是在我家附近的那片海灘上建造的。那時候東紅農場來我們村這邊挖石灰石回去燒石灰,與村里人認識,就讓村里人去農場那拉木料回來造船。船造好的第一年,由阿公駛船去西沙試航,回來后停在潭門港這邊。第二年,太子號前往西沙去拾鉛塊。當時有人發(fā)現(xiàn)有一艘火輪擱淺停在四筐那里,往海里丟了一大堆鉛塊。十二月誰也沒料到有臺風,加上那時科學也不發(fā)達。

      隊里還有另外一艘機帆船,阿公駛那艘機帆船泊船在巴注,也被臺風打沉了,阿公只得搭別人的船到榆林,然后坐車回到長坡。以前車少,阿公就從長坡走路回來。那年我十五歲,才讀初一。

      1986年到1987年,下教吳作彩請阿公擔任船長,這也是他最后一次開船,回來不久他就離世了。

      1982年,漁業(yè)生產隊解散,開始實行承包制。1983年,阿爸與業(yè)發(fā)公(盧家炳的父親盧業(yè)發(fā))一起組織承包一艘船。家炳父親當時是漁業(yè)隊長,他們就請家炳父親擔任船長去西沙作業(yè)。

      1987年,我開始駛船去南沙了,那時我第一次去南沙作業(yè),也是跟隨業(yè)發(fā)公。我有個舅舅在船上當輪機長,我就在船上當水手,大約做了兩年,我沒有與阿公同船。

      南沙那里我都去過,最遠我去到了西頭乙辛,就是靠近越南那邊。曾母暗沙沒有去到過,那邊靠近菲律賓。深筐(漁民對南沙群島“榆亞暗沙”的俗稱)和眼鏡(漁民對南沙群島“司令礁”的俗稱)我也去過。

      1991年,我們駛船在那邊抓龍蝦、蘇眉魚、石斑魚。越南已在那一帶的海中用水泥筑起了浮腳屋。剛靠近,越南人就開槍向我們射擊,有時還會開船追趕我們,但他們船速慢,我們船速快,他們哪里趕得上!

      那里的特產多,石斑魚我們都不太想抓,大部分都是抓蘇眉魚。有時一天都能抓百噸生口(活的海鮮),在海上就直接賣給那些香港船上的人。

      香港船指的是船的樣式,那些船是包頭包尾的,睡覺的地方在船頭,我們潭門船睡覺的地方在船尾,有所不同的。在海上我們就能看出哪些是香港船,哪些是福建船,哪些是陽江船。

      1987年到1988年開發(fā)南沙時,我跟的船長是盧業(yè)清船長。在眼鏡,菲律賓兵開槍射擊把錦東船打穿了孔。我們那時泊船在六門,這里還沒有人駐峙的。他們一開槍,幾只船之間就用對講機通知。那時,每天晚上八點,有一個時段的收音機節(jié)點,專門介紹作海情況,通告大家。

      1985年到1986年,村里好多人合股買船,有十幾人合股的。一起買了一艘排水量大約是五十噸左右的船去東沙作業(yè),我也去做了兩年,主要就是抓海參。多人合股難做,這個要做這件,那個又想做那件,結果什么事都不做成。盧業(yè)清后來自己買了船,他現(xiàn)在已經不在人世了。他兒子還在作海,也是自己買船做。盧業(yè)清會點木工,還會造船。

      后來不去西沙了,而去黃巖島作業(yè),主要是抓蝦、拾螺、抓刺鮑魚。那邊的資源好,西沙船多,資源簿。靠近菲律賓的島礁資源要好些,他們哪些船有槍哪些船沒有槍我是看得出來的,根據(jù)他們國家的情況,槍支管理不嚴的地方的船就有槍。蜻蜓船是沒有槍的。他們的人比我們窮些,每次去作業(yè),只要給他們些東西,他們就會對你好,也不用怕他們。

      菲律賓的船小,但艇多,有時是一群艇向你沖過來。我以前跟隨的盧業(yè)清船長,是個不想多事的人,只要見這些艇過來,他不是搖手讓這些人離開,就是讓我們開船避開。他們很窮,什么都要的,我們給他們穿的那些作海的舊衣服,他們都如獲至寶,舍不得穿,拿回去給老婆孩子穿。拖鞋他們也要,反正你給他們什么都要。他們船上作海用的纜繩是用舊塑料回收造的,一看都可以看出來。

      西沙那邊我們有時也去,去年還去做任務,去到琛航峙那邊。好多個島礁我都去過。我的同學幾乎都是做海,靠海吃海,不做海你做什么呢?

      盧業(yè)鑒,男,生于1943年,他父親盧士福曾是地下黨,解放后在家務農。

      1960年,念完塾堂后回家;1965年加入生產隊漁業(yè)組去西沙作業(yè),此后,從1965年至1985年二十年間,在西沙駐島做海。他當過輪機長,從西沙回來后,與兒子搞運輸?,F(xiàn)自己開三輪車拉客。

      最令人難忘的是,他在西沙做海的第十年,即1975年,經歷了他做海生涯中最大的海難,九死一生,幸存下來。

      我今年七十四歲,出生于1943年,家住在青葛村委會金山港村。我的父親叫盧士福,爺爺叫盧家權。

      我生有兩個兒子,現(xiàn)在生活都不錯。

      金山港村的來歷,按古人說是村后有一個巷,風水好,像一個海港的樣子,因此以前人喜歡將祖墳埋在那里。文山屯村有一吳姓的祖墓就埋在那兒。

      我父親以前參加革命,我爺爺不讓他參加,鬧到最后兩人脫離了父子關系。禍不單行,分家后不久,文山屯有一個吳姓漢奸,帶來日本兵用刺刀把我爺爺刺死了。

      我家為何到此地我也不知。這個村只有我們一家是盧姓。前邊都是姓陳的,入村口是姓郭的,那邊是姓李的。

      我們這個村參加革命的人很多。鄰居還有蘇明輔、蘇家深、蘇家福等,蘇明輔伯爹要健在的話也很老了。

      我記得日本人走后,國民黨統(tǒng)治時期,有國軍來到我們村里,他們都是說普通話的,穿著黃衣,打著綁腿。我還很小,看到他們很害怕,就緊緊地拉著母親的褲子,誰知道我母親的褲子只是用根繩子綁著,結果把她褲子拉掉下來,她氣得我打了一巴掌。

      我以前非常頑皮,經常被我父親打,說我是“死規(guī)打不變”(海南俗語,意為人固執(zhí),不靈活,不會變通)。我前母生了一個大姐和兩個哥哥,大哥被日本兵打死,二哥在公社大煉鋼鐵時摔死。后來父親又娶了我母親,生了我們兩兄弟。

      我在塾堂念書到1960年就回家了,1965年就去生產隊參加漁業(yè)組到西沙作業(yè)。那時是駛帆船的,主要靠風,沒風就沒法駛去,不像駛機船。

      1972年,我就駛機帆船。以前的機帆船也簡單,只是將帆船上的船桅拆下來,換上輪機就可以了,也不是難事。

      我第一個航次去西沙,原本是想去巴注的,結果駛到了大筐駐峙幾個月。在途中,船工哲學爬上桅桿上去了望,看到遠處浪花一陣一陣涌來,他以為是越南人的快艇,說:“這下慘了,有很多快艇,快快開走啦!”

      在大筐駐峙兩三個月,直到次年三月南風來了,我們才返回。

      巴注有我們的部隊駐守,整個大筐還沒有人駐島,每天早上九點,戰(zhàn)斗機就一定飛來這里,飛得非常低,有時候差點挨著海面,刮得海水都飛濺起來。其實我們也不清楚到底是哪國的飛機,不過從下往上看,就看到飛機上的五角星是白色的。

      以前做海辛苦多了?,F(xiàn)在國家富強了,補給也大。不像以前,去這人家要抓,去那別人也要抓。

      我去西沙做海的第十年遇上了臺風,那是去西沙駐礁最難忘的一年。1974年西沙之戰(zhàn),就是打老粗。我們一船九個人在那邊拾鉛,恰好遇到臺風,想走也無法走。我們就把船停在三筐里面,夜里十二點船就被風打沉了。

      我記得那是1975年1月,農歷一九七四年十二月十五日。

      當時,有一只商船不知道要去哪,據(jù)說是朝鮮的商船,有朝鮮文的衣服扔在海上。裝了一船鉛,觸礁后就把船上的鉛全扔到海里,扔在海上的鉛像一個大墳墓一樣。以前鉛貴,有漁船發(fā)現(xiàn)鉛塊后,一傳十,十傳百。漁民們都在傳:“你們還泊在四筐做什么?快去三筐拾鉛?!?/p>

      那時海上求救信號差,出入港口都要辦出入關手續(xù)。從海南去要辦出關,到西沙要辦入關,入關后如要離開,又要辦出關。當時我們收到拾鉛的消息后,立馬就去辦出關手續(xù),趕往三筐拾鉛。

      三筐中間有個門,整個筐像一口鍋一樣,潮落就淺,潮漲就深。船小可以進去筐內,上教的太子號船大,進不去,他們就泊船在筐外邊。

      聽到臺風預報的時候,他們還在筐外邊,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收到臺風預報。這個我不清楚。我們知道報臺風了,想幫他們也幫不了。

      起風了,他們還在拾鉛。當時船工伯爹佳在船上喊:“不用玩了,快快出來,船都要沉了?!蔽覀冓s快拉高舢板上岸,拉小艇上來更是吃力。束茹讓大家趕快把鉛也拉上船,當時要是聽他的,那我們全部都死了。

      當時那些浪像房屋那么大,蓋過來。我們一夜睜眼到天亮,不敢睡也沒有人敢出外邊。

      那時我還年輕,才三十多歲,在海里一直應付到天亮,然后游到一艘臺灣人的船上。臺灣船是原來觸礁在那里,人去船空了,船艙里有魚,但沒有電,沒有氧氣罐,那些魚死在船艙里臭氣熏天。我們在船上也沒辦法去抓魚,只能等別人的船過來搭救,在上面整整挨餓了五天五夜,沒有進一粒米。

      誰都沒有衣褲穿,只有我還穿著一條藍色短褲。大家就讓我去船里找找,拾些衣服給大家穿。我問船工阿光:“光啊,怎么辦?我去尋點水來給大家喝吧?!睕]水喝,渴起來也真是沒辦法。我發(fā)現(xiàn)在駕駛臺下面有一個鋼化玻璃水缸。我想,他們水應當是放了清毒劑的。我對阿光說:“我先喝,半個鐘頭后要是我死了,你就回去告訴我家人,說我是喝水死的?!弊詈蟠蠹叶蓟钕聛砹耍兴?,五六天我們還是頂過去了,要是缺水那就要死人了。

      西沙工委派船來救人,我看見有輪船過來,以為是外國商船,怕被救到外國去,我們不通語言,不知所云,因而也不敢打信號。最后,我們幸得094號廣州航運船搭救。

      其實人就是貪心。貪也,累也。我們的船太重,水多、油多,兩者都要。在船上開會的時候說,兩只船一起拾,我的認識是只能拾兩種就回去,駛去四筐,先把鉛放到沙灘上,再用舢板運回就不會現(xiàn)出這樣的事。

      上教的太子號上有四十二人,加上青葛有艘船爬上太子號躲風的有六人,共四十八人全軍覆沒,還有一艘文昌的船也被風打沉了,那年據(jù)說死了七八十人。

      當時青葛的另外一艘船很慘,它停泊的位置船尾跟太子號連在一起,浪從船尾涌上來,船工興究那群人全逃上太子號避風。后來,玉芳說十有九死,只存一生。他們也認為我們這艘船上的人全死了,我們也認為他們那只船的人全死了。9031號船在海上漂流了六天,一直漂到三亞榆林才被救起來。幸好遇上了廣州遠洋402船,給他們油和面粉,他們才得以到達榆林港,再從三亞駛回家。

      9031號船和我這艘船隸屬于赤土漁業(yè)隊,主要進行深海漁業(yè)作業(yè),青葛分深海、淺海漁業(yè)隊,直到1975年才合并為青葛漁業(yè)隊。

      他們的船毀了,但人沒事。我們船上回來了七人。鄰村有個水手才二十四歲就死了,被臺風打到海里,茫茫大海一片水,去哪里找得到?

      青葛另外那艘船上的六個人,上太子號后也全部死了。

      說起來也怪,煙堆白獻究的那艘船又沒事,他們的船停在沙灘上,風把船打翻過來,幸得船工昌煥勇敢,游到水里把纜繩綁牢在礁石上。這昌煥有膽量,立了功,既救得人又救得船。救他們的是運土沙去搞建設的船,最后那些船得了錦旗。

      1975年打臺風,那時,我孩子還小。出海前我抱著最小的那個孩子走來走去,馬上要過年了,想等老婆回來,跟她說一聲,囑咐一下,但沒等她回來我就出海了。

      我想,如果我那次死了,老婆肯定也改嫁了。當時,我大一點的孩子五歲,小的才兩歲。

      我們乘西漁120船回來的,船員多數(shù)是赤土人。當船回到清瀾時,瓊海有車運糧去清瀾,西漁120船到清瀾后,船員又幫忙聯(lián)系車輛,我們乘車回到長坡鎮(zhèn),再步行回家。回到家,看到兒子臟得像貓一樣,回屋時,每個人都哭得不成樣了。

      我們一般是十一、十二月出海,次年三四月回來。但駛船要看天、看風向,一定要有十一、十二月的西北風才能駛得去,而且一定要天氣好才行;到次年三四月,有南風過來就駛回來。

      1973年,在西沙我看到有一艘美國海輪駛錯道,觸礁駛過,像刀一樣在礁石割出一條溝來。那只海輪的機車有搖臂,還有三只排氣筒。船分三層艙,每層艙用木板架起二十四個吊秤。讓我很不明白的是,它那個錨怎么丟在那么遠?我過去試碰上抱錨軸,一個人抱不過來。那錨葉,兩個人手臂伸開連在一起也比不過來。它的船舷上有模糊的“u2”字樣,很明顯他們用電焊把船號給弄掉了。

      1974年西沙海戰(zhàn),我也在西沙但沒參戰(zhàn)。青葛9031號船當時正好在那里,被征用了一個月,當作后勤支援船只。

      西沙的礁峙我大多都去過,大筐、三筐、半路峙(漁民對西沙“中建島”的俗稱),南沙我沒去過。哎,做??嗔耍?/p>

      西沙,我也上過永興島。法國人在上面建了個炮樓,也有些破了,我沒進去過。國民黨在那豎了一個碑,碑上刻著“海軍收復西沙群島紀念碑”的字樣,落款的時間是“中華民國三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從東島駛南路線,那邊有尾峙、圓峙、銀峙、金銀島。

      從1965年到1985年,我在西沙作海二十年。當時,船上有一個老人,已七八十歲,本是想讓他辭職,結果他說:“不如你辭去吧,你家路遠?!碑敃r我也不想再做了,在一艘船上干活也要氣味相投。就這樣,我就向船主辭去回家了。

      當時,我大兒子才十七歲,我買了一輛手扶拖拉機,一起做工。到1989年,我問兒子:“你自己能不能勝任了?”他說:“應該可以。”那就各人做各人的,我買了這輛三輪車自己做。我也在鎮(zhèn)上買了鋪面,我叔侄也有房子在縣城,經常叫我去住,但我還是覺得村里好。

      去年,我老伴去了兩次醫(yī)院,過后不久就去世了。我們1966年結婚,是自由戀愛,結婚五十年整。

      我是家中的長子,住祖屋,旁邊那間是我弟弟的。以前,他在法院工作,得了肝癌,也不在了,他的兒子現(xiàn)都在嘉積,還有一個女孩嫁人了。我兩個兒子都在家,一個兒子跟孫子去收椰子,媳婦在家養(yǎng)鴿子;另一個兒子賣木材,主要做木材運輸。生活還是不錯的。

      原先我在船上做學徒,有師傅教,常常把機器拆了,又能裝回去,機器能生機才能用(“生機”為瓊海話,意為機器能運轉),這也是要經過允許的,不是隨便想做就可以做的?,F(xiàn)在就是有人請也做不了了,只能享清福啦!

      資料采寫、整理者:周偉民、唐玲玲,學者,現(xiàn)居???。以上資料由采寫者提供。

      猜你喜歡
      羅盤阿公南沙
      南沙,大灣區(qū)的未來之城
      都市人(2023年9期)2023-12-02 05:55:23
      傍晚
      日占南沙與美國的外交應對
      阿公的天琴
      黃河之聲(2021年10期)2021-09-18 03:07:18
      擴寬眼光才能認知更多 拜訪南沙區(qū)前輩發(fā)燒李
      不宜上課
      阿公的鏟子
      小青蛙報(2016年19期)2016-09-26 06:41:24
      阿公和煙
      南沙之歌
      印尼《羅盤報》之中國國家形象
      新聞傳播(2015年9期)2015-07-18 11:04:12
      郁南县| 蒙自县| 耿马| 民县| 哈巴河县| 益阳市| 锡林浩特市| 恩施市| 五河县| 台南县| 建昌县| 宁远县| 广宁县| 东宁县| 寻乌县| 建平县| 定兴县| 文水县| 景宁| 历史| 宁城县| 嘉黎县| 泸水县| 崇仁县| 洛扎县| 杭锦旗| 木兰县| 天台县| 兴业县| 绥化市| 延川县| 华阴市| 沾化县| 天等县| 科尔| 舞钢市| 松溪县| 二手房| 台南市| 武川县| 望都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