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時光
因看錯了表,我來到宋慶齡基金會大樓上課時,樓上教室里只有一個同學。原來還以為自己遲到了,后來才知道是早到了。這位女同學正在彈鋼琴,我跟她打了招呼后,就坐在琴旁,聽她彈。悠揚的琴聲想起,時光一下子慢了下來,仿佛凝固了一般。
琴聲里流淌出來的音符是那么的清晰、動聽,而時光的腳步又似琴聲一樣悠悠然然,清清澈澈,讓我的心靈明凈、溫婉,如在夢境一般。過了一會兒又來了一位女士,是來練二胡的。她把架子撐好,把歌頁放在架子上,從盒子里拿出二胡,開始擦拭胡弦。等一切準備好以后,她開始慢悠悠地拉胡。
剛開始的時候,鋼琴聲和二胡聲互相干擾,可慢慢地她們各自進入了自己的音樂世界,不再被對方所干擾。看來練習音樂的人慢慢會練出一些定力的。而她們對于自己情緒的控制力也如彈鋼琴、拉二胡一樣,到達了一種悠然自如的狀態(tài)。
正閑想著,一陣風起,吹落了架子上的那幾張歌頁。那歌頁像優(yōu)秀的舞者一樣跳著華爾茲旋轉(zhuǎn)而下,身形款款,有模有樣。在我的眼里,那不是普通的紙張,那是帶了音符的靈氣,沾了音樂氣息的神物,不然的話她在風中的舞蹈怎會那般飛揚、明媚而又略帶哀傷呢?她怎會像一個舞的精靈用淡淡的幾個曲線去感動一個享受時光的坐客呢?
女士站起身,彎腰將歌頁一張一張拾起,我并沒有幫她去拾,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柔柔的動作,并沖她微微一笑。我不想打擾了這一切,就像我不想打擾這靜謐的時光一樣。這時的我有如一個欣賞電影的人,這教室里的所有一切以及那透過窗吹來的風,所有的動作、聲音、氣息,都是我正在欣賞著的電影畫面。我怎么忍心打擾這美麗畫面呢?我只有欣賞的資格。
當時光不斷流走的時候,我心里卻充盈著越來越多的美麗。正如這琴之聲,風之舞,正如這某年某月某日的某個傍晚的一段靜謐時光。
石榴樹下
那清澈的雨箭一般地下來,一場十分鐘的雨,嘩嘩啦啦,瀟瀟灑灑,鄭州的初夏多么曼妙多情。
雨停后,我走下樓,來到樓東頭的石榴樹下,樹上閃著橙紅色的光。正凝神著,一顆還沒有長成果子的石榴花吧嗒一下,落在地上,落在了潮濕的泥土上。望著這顆落下的石榴花我想起了一個人,那是我的一個親戚,前幾天她來鄭州看病,是要做個青光眼手術(shù)。
這位親戚兄弟姊妹五個人,她是老小。5歲多的時候發(fā)燒,母親抱著她到醫(yī)院打青霉素,因為高燒不退就打了很多次,屁股都給扎青了,后來腦子就有點糊涂。長大以后她的思維比較慢,有點凝滯的感覺。小學畢業(yè)后就到鎮(zhèn)上的一個毛衣廠上班,主要是做織工,就是織毛衣,這樣一下就做了將近20年。后來她又在業(yè)余時間去了一家服裝廠,又干了幾年的剪線頭的工作,就是把褲子上衣服上的線頭剪掉,這個工作一般是在晚上的時間干,晚上6點鐘到9點鐘,可能是這些工作很傷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現(xiàn)在就查出了青光眼,眼壓一直降不下來,所以必須做手術(shù),不然的話可能會致盲。
我在百度百科搜一下,什么樣的人容易得青光眼,小度說青光眼這種病是有一定的常發(fā)人群的,第一眼睛比較小的人,眼睛里的內(nèi)容物放得比較擠,就容易形成眼壓,眼壓比較高的人就容易得青光眼。第二眼的內(nèi)角比較狹窄的人,眼淚等一些排泄物不容易流出去,也容易形成眼壓。還有就是生活壓力比較大,經(jīng)常在過暗的地方工作,費眼的人群。
想到就如同這棵石榴花一樣的,她的眼睛就要隕落了。不管是出于遺傳還是出于后天的用眼不當,老天在五個兄弟姐妹之間選擇了她!
而她也只能無怨無悔地承受著即將失明的苦楚。醫(yī)生說,即使做了青光眼的手術(shù),三年五年內(nèi)也很有可能復(fù)發(fā),最終的結(jié)局可能還是失明,并且還會從她的左眼移到另一只眼睛。人不是草木,但是有些命運也是不可以選擇的!我問這位親戚:你是怎么想的,你心里難過嗎?她笑一笑。該吃吃,該喝喝。也許她已經(jīng)把這看得非常的平淡,也許她已經(jīng)接受了命運的篩選。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好的遺傳基因,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好的運氣的。
又想起一個我認識的人,他現(xiàn)在也是精神上有一些問題。他是因為他的母親在文革的時候,懷著正在上樓梯的時候,一幫子人吵吵鬧鬧把他的母親推倒了。后來他早產(chǎn)了,就變成了有些癡呆的樣子。有一次我看見他獨自一個人在拽著頭發(fā),說出了這樣三個字,“命運啊”,我當時正走在那條小路上,他沒有看見我,我是偶然聽到他這句話的,感到非常吃驚,因為我以為他不會思考這樣的問題,以他的智商和他的腦力,可是沒想到竟然會這樣說出這樣的話。但是他還是非常樂觀的人,每次看見人都會主動打招呼,非常熱情,她媽媽也說他如果要不是那一次的事故,會是一個情商非常高的人,因為他的親姐姐就是一位出色的藝術(shù)家。
命運啊命運,命運的篩選是殘酷無情的,就像史鐵生在20多歲的時候,忽然的就不會走路了,變成一個只能在輪椅里坐著的人。后來命運又讓他成為一個中國著名的作家,留下了那么多令人深思的優(yōu)秀散文。所以那顆石榴花就那樣坦然地吧嗒一下掉到地上,那場初夏的雨,就那樣噼噼啪啪地下了,院里的那棵香樟樹就那樣從容地禿了頭頂,另一棵在水管邊的就那樣自自然然茂密豐盛。
那么這樣想的話,一切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也都是可以接受的,必須接受的了。
作者簡介
張少偉,女,河南鄭州,愛文字,愛遠行,愛植物。曾漫步美國,挪威,瑞典,愛沙尼亞,芬蘭,丹麥,俄羅斯,日本,澳大利亞,柬埔寨,加拿大,新加坡等國。喜歡梔子花,龜背竹,綠蘿,紅掌,與植物一起成長著。2016年出版詩集《冬青與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