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胤
(遼寧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沈陽 110000)
“私有財產”是貫穿《1844 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以下簡稱《手稿》)的軸心范疇,是異化勞動理論和共產主義思想的邏輯起點,是批判和揭露資本主義本質的現實基礎。馬克思以經濟學哲學的理性從道德人本出發(fā),既揚棄黑格爾辯證法,又遠矚共產主義宏偉指向,對人的關系、物的關系、人與物的關系,以及主體的勞動與客體的資本進行了辯證論析,既肯定了“私有財產的積極的本質”,又對粗陋共產主義“沒有達到私有財產的水平”予以批判,這些極具辯證性的探析對于理性辨識“私有財產”的價值內涵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
《手稿》以“三分欄”的形式從“工資—資本的利潤—地租”入手,分欄的背后則是在“私有財產”支配下,直接映射為“工人—資本家—地主”的“國民經濟學”式劃分,人與人的關系赤裸裸地表現為“私有財產”基礎上的人的關系,并且這種人與人的關系表現出極強的聯系性、發(fā)展性和對立統(tǒng)一性。
一是私有財產連接人與人的關系?!妒指濉分旭R克思在“人→勞動→異化勞動→私有財產→人”這樣一個閉合思考的邏輯進程中,揭示出在資本主義私有制下“人”的本質只能包含在“工人”的現實關系中。無論是人與自身的關系、工人與工人的關系,還是工人與非工人的關系,抑或是非工人之間的關系,我們可以籠統(tǒng)稱其為人與人的關系,都沒有離開“私有財產”這個范疇,“私有財產”成了人與人之間建立關系表達的聚合點,馬克思透過對私有財產這種資本主義條件下物的分析,辯證地闡釋了人與人的關系,即“凡是適用于人同自己的勞動、自己的勞動產品和自身的關系的東西,也都適用于人同他人、同他人的勞動和勞動對象的關系”[1]54。
二是人與自身的關系轉變?yōu)楣と伺c非工人的關系。在人的關系之中,人與自身的關系凝結著人對自身本質的認識,是人是否真正占有自身的終極拷問。馬克思認為,人同自身的關系,只有通過人同其他人的關系才得到實現,這就是說,在資本主義條件下,因為勞動發(fā)生異化,在以“私有財產”為媒介下,人與自身的關系直接且有悖邏輯地表現為人與他人關系,這個“人”只能表現為“他本身作為工人”才能反映社會中真正人的關系,即工人與非工人的關系,而驗證這層關系,則需要理清人與人之間的勞動關系,以及勞動產品的歸屬,即私有財產被誰占有。因此,人同自身的關系也就異化地轉變?yōu)楣と伺c非工人的關系,以及勞動產品在私有制條件下演變?yōu)樗接胸敭a之后私有財產的所有者情況。因此,無論是人與自身的關系,還是人與他人的關系,都能在私有財產歸屬的背后厘清本源。
三是工人與非工人的統(tǒng)一與對立。如果說資本主義條件下物的關系表現為人的關系,那么私有財產則是人與人關系的載體和中介,揭露了工人與非工人的統(tǒng)一與對立。一方面,工人、地主和資本家統(tǒng)一于工業(yè)化大生產中,表現出同向性、合作性和統(tǒng)一性;另一方面,作為私有財產的勞動產品分配,卻表現為“異己的存在物”所占有,而且“凡是在工人那里表現為外化、異化的活動的東西,在非工人那里都表現為外化的、異化的狀態(tài)”[1]59??梢?,私有財產反映了工人與非工人之間的對立,表明了人與自身相異化、工人與非工人相異化的事實,即“所有者和勞動者之間的關系必然歸結為剝削者和被剝削者的經濟關系”[1]42,而且,資本家之間的關系也會因為私有財產變得競爭對立,大資本家資本的積聚導致小資本家破產,“一部分先前的資本家就淪為工人階級”,資本家的關系演變成工人與資本家的關系。
四是私有財產激發(fā)了工人群體從競爭到聯合。雖然《手稿》中人與人關系的重點體現在“異化勞動”和“私有財產”引發(fā)的工人與非工人的異化關系上,但馬克思并未忽視工人與工人間的人的關系,工人之間的關系也是人的關系的重要組成部分,這可從《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有關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的概括上看出端倪。資本主義生產條件下,工人群體為了生產,他們既合作又統(tǒng)一,但因資本的“貪婪”,資本家擴大再生產,工人難逃私有財產的“奴役”與驅趕,不得不出賣勞動力商品而謀生,從而導致工人間“競爭加劇”,大范圍出現“工人之間的敵對”和“瘋狂競賽”,工人間的競爭“變得越來越激烈、反常和帶有強制性”。因此,工人間非正常的關系,必然導致工人的反抗與聯合,工人在呼喚解決現有矛盾中“覺悟”,在“消滅私有財產”的目標引領下,最終趨向“共產主義的手工業(yè)者聯合起來”。
資本主義條件下物的存在主要有兩種表現形式,即“自然產品”和“勞動產品”,自然產品主要是自然界的基本物質資料,勞動產品則是凝結了人的勞動的物質產品。但勞動產品在交換基礎上演化為“工資--利潤--地租”或者是“商品”“貨幣”“資本”等多種形式,無論自然產品與勞動產品,還是勞動產品與商品、資本、貨幣等,雖然物的關系表現出多維形式,但其背后的“影子”力量——私有財產,早已滲透到資本主義生產和關系的諸多環(huán)節(jié)中,“工資和資本利潤之間的關系”“私有財產同真正人的和社會的財產的關系”“房租上漲和貧困增長之間的關系”等一切的物的關系,都可以在私有財產的范疇內找到發(fā)展變化的縮影。
首先,私有財產表現為自然產品與勞動產品的辯證存在?!皼]有自然界,沒有感性的外部世界,工人就什么也不能創(chuàng)造?!盵1]48在樸素唯物主義基礎上,馬克思論述了自然界的先在性,深刻指出勞動產品不能擺脫自然界的條件與制約,不能離開自然產品孤立地存在,且“這些東西也是人的生活和人的活動的一部分,人在肉體上只有靠這些自然產品才能生活”[1]52。資本主義條件下,一方面,自然界在工業(yè)生產中給商品生產提供生產資料;另一方面,自然界還要為工人提供基本生活需要,即“提供工人本身的肉體生存所需的資料”,資本主義生產統(tǒng)一于自然產品之下。從資本主義的生產范疇看,人本身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但在私有財產生產中“工人本身是資本、商品”,且包括地產在內的諸多自然產品“必然完全卷入私有財產的運動而成為商品”,自然產品與勞動產品都變成了私有財產。雖然自然產品為勞動產品的生產提供了前提基礎,但勞動產品卻反過來成為包含諸多自然產品的私有財產,在這一辯證運動發(fā)展過程中,私有財產則現實地表現為“工人同自然界和自身的外在關系的產物”。
其次,私有財產反映了勞動產品與商品、資本的辯證關系。在私有財產的“驅利”運動下,工人的勞動產品必然以不同的形式出現在資本主義生產實踐中,可以是交換的商品、再生產的資本、工人的工資、地主的地租或者資本的利潤等等,無論其以什么形式出現,它們都統(tǒng)一于“私有財產”的范疇,是資本主義條件下勞動產品的統(tǒng)一。從工人的角度看,勞動產品統(tǒng)一于工人的勞動創(chuàng)造,但“凡是成為他的勞動產品的東西,就不再是他本身的東西”[1]48,工人獲得的只是勞動產品的部分價值即工資,物的關系表現為勞動產品與工資的關系,而實際上“工資卻是土地和資本讓給工人的一種扣除,是從勞動產品中給工人、勞動所打的回扣”[1]12。從非工人的角度看,物的關系則表現為工人的勞動產品與資本、地租之間的關系,是“對他人勞動產品的私有權”,即資本家異化地占有勞動產品的大部分,地主通過地租的形式剝奪勞動產品。從資本運動角度看,一方面勞動產品衍生為商品、資本;另一方面商品、資本會再次回到生產領域迫使工人再造勞動產品。勞動產品與商品、資本之間的關系始終是動態(tài)變化的、互相影響制約的,但無論資本主義條件下勞動產品如何運動、形式是什么,所有的物與物的關系,實際上都是以非工人對工人的剝削與壓迫下的私有財產的占有為背景。
《手稿》從國民經濟學的現實邏輯出發(fā),闡釋了“私有財產關系仍然是整個社會同實物世界的關系”[1]75,把人與物的關系緊緊鎖定在私有財產范疇之內,私有財產以勞動、勞動產品等形式鏈接起人與物的關系,并在不斷發(fā)展運動中推動人與物關系的辯證運動。
一是私有財產包含人與物的雙重辯證關系。資本主義條件下,私有財產作為外化勞動的物質的、概括的表現,其中包含著“兩層”人與人相疊加的“雙重”人與物的關系,即“工人同勞動、自己的勞動產品和非工人的關系,以及非工人同工人和工人的勞動產品的關系”[1]59。由此可見,私有財產不但成了人與物緊密聯系的中介,而且它還迫使社會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運動發(fā)展,人與物的關系對立又統(tǒng)一。私有財產既表現為工人被私有財產所奴役,成為私有財產的奴隸,同時私有財產又驅使非工人把私有財產變成資本,從而非工人也不能真正占有人的真正的財產。因此,私有財產導致了人與物關系的扭曲,這種扭曲則驅使人渴望對自身勞動和勞動產品的真正占有,啟示人對人的真正本質的占有,即“一方面人的生命為了本身的實現曾經需要私有財產;另一方面人的生命現在需要消滅私有財產”[1]135。
二是私有財產潛藏人與物關系對立的現實。資本主義生產條件下,私有財產造成人與物相對立,既體現在工人身上,也體現在資本家身上。就工人而言,生產的越多反而自己對勞動產品的占有越少,“工人的勞動產品越來越多地從他手中被剝奪”,工人“同自己的勞動產品、自己的生命活動、自己的類本質相異化”[1]54,工人的生存資料和活動資料越來越多地集中在資本家手中,“工人同自己的勞動產品的關系就是同一個異己的對象的關系”,工人與勞動產品的對立越來越激化,其直接結果就是人與人也相異化。就資本家而言,他們卻要為“錢財的贏利而苦惱”,過度擁有的私有財產已然成為“一種凌駕于自己之上的完全異己的力量”,資本家淪為“自己的財富的奴隸”,也因此把自身看作毫無價值的犧牲品,完全喪失了人對私有財產的真正占有,人與物的對立關系不可擺脫地在資本主義生產中惡化。
三是私有財產預見人與物關系的復歸。資本主義條件下,人與自身的勞動、勞動產品相異化,即人與物的關系、人與人的關系相異化,異化的社會矛盾必然促使社會力量用“普遍的私有財產”反對現有私有財產,從而推動私有財產的揚棄。私有制的生產關系中,私有財產關系仍然是整個社會與實物世界的關系,也就是“人對自然的關系直接就是人對人的關系,正像人對人之間的關系就是人對自然的關系”[1]77。因此,在私有財產的發(fā)展運動中,潛存著人與自然、人對真正人的財產占有的復歸。雖然在資本主義生產中異化的私有財產是阻礙人與物、人與人關系的壁壘,但“私有財產積極的本質”為人的生存和社會的進步提供了必要的物質支撐,并且作為潛在的力量“普遍的私有財產”啟發(fā)推動著實踐“共產主義是對私有財產即人的自我異化的積極的揚棄”[1]77,從而消滅私有財產,使其成為“真正人的和社會的財產”,實現人對自己勞動產品的真正占有,徹底解除人與物的異化關系,使得人與自然、人與物的關系復歸。
馬克思在《手稿》中指出:“私有財產的關系潛在地包含著作為勞動的私有財產的關系和作為資本的私有財產的關系,以及這兩種表現的相互關系?!盵1]63對于這一關系可以用“勞動→私有財產→資本→勞動”的邏輯事實來理解,即工人通過勞動創(chuàng)造私有財產(勞動產品),私有財產則轉變?yōu)橘Y本,資本購買作為商品的勞動投入再生產,從而引發(fā)新的勞動生產。因此,“作為勞動的私有財產的關系”和“作為資本的私有財產的關系”持續(xù)地驅使資本運動,資本促進勞動,勞動創(chuàng)造資本,彼此之間“互相促進”“互相推動”。
一是私有財產與勞動的辯證關系。實際上,人們對于私有財產與勞動關系的認識是發(fā)展的,貨幣主義和重商主義認為“貴金屬是財富的存在”,重農學派認為“農業(yè)是唯一的生產”,國民經濟學家看到勞動是財富的唯一本質,但卻站在了資本家的立場上。馬克思則站在無產階級立場上,指出私有財產是“工人對自然界和對自身的外在關系的產物、結果和必然后果”[1]100, 深刻揭示了私有財產對勞動驅動的兩面性,一方面“私有財產的運動——生產和消費——是迄今為止全部生產的運動的感性展現”[1]78,另一方面私有財產驅動的目的卻是剝削和壓迫,從而導致“異化勞動”, 致使人與勞動、勞動產品、類本質和人之間全部出現異化。資本主義生產實踐下,私有財產刺激勞動、勞動創(chuàng)造私有財產,但工人只能擁有勞動“作為單純的勞動人的抽象存在”,這種勞動的“充實”卻與實際占有產品的“無”相一致,私有財產成為工人“充實的無”的罪魁,“勞動越來越作為別人的財產同他相對立”,工人的精神、肉體和勞動都已經不屬于他自己,工人成了現實的非存在是“絕對的無”,人喪失了人的自然和社會的性質、喪失了人的本質,同時,作為人的勞動和私有財產同樣也喪失了自然的和社會的性質。
二是私有財產與資本的辯證關系。《手稿》闡釋的私有財產的關系潛在地包含著作為勞動的私有財產的關系和作為資本的私有財產的關系,可以從不同維度進行理解。從物的屬性看,不是所有的私有財產都是資本,只有當它給自己的所有者帶來收入或利潤時才叫作資本,“用于資本再生產的資本——這部分資本能夠為資本家?guī)砝麧櫋①徺I勞動材料和勞動的資本——這部分資本在生產過程中顯然就被消耗掉了和作為生產工具來使用的資本——機器和人——這部分資本在生產過程中部分地被消耗,工具本身需要再生產;工人顯然是第三種類型的資本”[2]。因此,工業(yè)資本是私有財產的完成了的客觀形式,把資本等同地理解為私有財產,包含著資本家和地主一致的利益,卻滲透著對工人的剝削和奴役。從人的勞動范疇看,資本是“對他人勞動產品的私有權”,資本不是簡單的物或產品,而是一種生產過程中的社會關系,其物的屬性被抽象的社會關系所代替,這“是在一定歷史條件下產生和存在的社會現象”[3]。從創(chuàng)造私有財產和資本的實踐看,“資本是積累的勞動”,在異化勞動統(tǒng)治下,雖然私有財產的關系是勞動、資本以及二者的關系,但資本和私有財產的關系卻因為異化勞動而“喪失了自己的自然的和社會的性質”。從歸屬主體看,資本和私有財產統(tǒng)一于資本主義商品生產,被資本家占有;但分配上,私有財產和資本則被分割成工人的工資、土地的地租和資本家的資本利潤,社會生產的勞動產品越多,資本“越來越多地集中在資本家手中”,這種歸屬必然加劇勞動異化和社會矛盾,促使社會把資本變成社會的資本,把私有財產變成共同的私有財產,從而趨向“資本是共同體的公認的普遍性和力量”,私有財產才能成為真正的人的和社會的財產。
三是勞動與資本的辯證運動。馬克思指出:“起初,資本和勞動還是統(tǒng)一的;后來,它們雖然分離和異化,卻作為積極的條件而互相促進和互相推動”[1]68。對于勞動與資本“二者直接的或間接的統(tǒng)一”, 馬克思雖然沒有給出清晰的解釋,但在《手稿》語系下不難理解勞動與資本統(tǒng)一的實意,如果以資本主義私有制為界,前資本主義時期,勞動與資本統(tǒng)一于生產活動中,勞動離不開資本,資本離不開勞動,勞動與資本統(tǒng)一于社會生產,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資本主義時期,資本“貪婪”地驅使勞動與資本統(tǒng)一,二者非自主地結合在一起,無論勞動與資本直接還是間接統(tǒng)一,他們的統(tǒng)一都促進了產品的生產,對于勞動與資本的“分離和異化”,則是在私有財產“驅使”下的勞動異化,工人把勞動作為商品出賣給資本家,并作為資本家的資本投入再生產,工人以“充實的無”從事繁重的生產勞動,而生產的產品卻轉化為異己的對象,且這些產品還將變成資本,成為輪回地奴役自身的力量,勞動與資本的對立充分凸顯。于是,擁有勞動的人不擁有資本,而擁有資本的人卻不勞動,資本與勞動“分離和異化”,但私有財產卻持續(xù)驅使資本運動,資本促進勞動、勞動創(chuàng)造資本,二者“互相促進”“互相推動”。當勞動與資本對立發(fā)展到頂點,作為“財產排除的勞動”和“勞動排除的資本”都喪失了獨立性,失去自身,“勞動和資本的這種對立一達到極限,就必然成為全部私有財產關系的頂點、最高階段和滅亡”[1]63。
面對《手稿》中的“私有財產”這一重要范疇,馬克思以理性的人本主義精神,極具辯證地認識到私有財產的“積極的本質”對人的需要、生產力的發(fā)展以及社會進步的重要推動作用,對于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生產發(fā)展、促進人的本質回歸以及為共產主義理想的實現奠基都具有重要啟示。
一是私有財產是人類生存需要的現實選擇?;趯λ接胸敭a主體本質的理性認知,馬克思意識到人只有真正占有了自己的勞動,才能完成對私有財產的占有,并最終“通過人并且為了人而對人的本質的真正占有”[1]78,這一占有突出表現在對私有財產的現實需要上。無論是馬克思所處的資本主義時期,還是現今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人的基本生存需要并沒有發(fā)生根本性改變,即使是共產主義時期,人同樣需要私有的物質資料以維持生存,因此《手稿》在論及“三種”形式的共產主義時,曾批判地指出人們還沒有把握“私有財產的積極的本質”,其中亦有私有財產對人類生存需要的積極作用。此后,《共產黨宣言》指出:“并不剝奪任何人占有社會產品的權力,它只剝奪利用這種占有去奴役他人勞動的權力”[4]416,對于人們有條件地、合理地、合法地占有私有財產給予了支持??v觀人類社會歷史發(fā)展,合理占有私有財產是人類生存的基礎和前提,從而使得商品、市場以及交換關系的實現成為可能?,F階段,我國處于且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對私有財產的占有和保護是社會發(fā)展以及全體人民生產生活的現實抉擇,這將有利于社會財富的增長和市場經濟的繁榮,我們所反對的私有財產,是指用以奴役人民、剝削人民的私人資本?!吨腥A人民共和國憲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明確了人民對私有財產的占有和保護,這是通往共產主義道路上的必經階段,“只有通過發(fā)達的工業(yè),也就是以私有財產為中介,人的激情的本體論本質才能在總體上、合乎人性地實現”[1]136。
二是私有財產是生產力水平提升的動力來源。私有財產是貫穿人類社會不同歷史時期的重要存在形式,“在一切文明民族的古代自然形成的公社中,私有財產已經存在了”[5]541,而且一直為社會生產力水平的進步推波助力。資本主義生產條件下,馬克思對亞當·斯密“勞動生產力的大大提高,非有預先的資本積累不可”,以及“資本的積累也自然會引起勞動生產力的大大提高”的觀點持肯定態(tài)度,對于這種“私有財產的積極的本質”,透過《手稿》可以窺見端倪。而且,馬克思在此后的《哥達綱領批判》中指出:“要滿足各種私有者的要求,因為各種私有財產是社會的基礎?!盵5]359也就是說,當工業(yè)資本是私有財產的完成了的客觀形式的時候,“私有財產才能完成它對人的統(tǒng)治,并以最普遍的形式成為世界歷史的力量”[1]74,而這一“世界歷史的力量”明示了私有財產在推動社會生產力水平提升過程中的動力支持。當前,對于私有財產與生產力的關系,同樣是社會主義中國發(fā)展建設中關注的重點,如果盲目、任性、隨意地廢除私有財產, 不但不會促進生產力水平提升, 反而會引起社會生產力水平的倒退。因此,絕不能一下子廢除私有財產,“正像不能一下子就把現有的生產力擴大到為實行財產公有所必要的程度一樣”[4]304。只有科學公正、合理合法地保護公民的私有財產,實事求是地允許多種所有制形式并存,才能充分調動廣大人民群眾的生產積極性,促進“生產力更廣泛地聯合起來”,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言:要“毫不動搖地鞏固和發(fā)展公有制經濟”“毫不動搖地鼓勵、支持和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fā)展”[6]256,以保護人民合法的私有財產,推動社會主義條件下生產力水平的不斷躍升。
三是私有財產是實現共產主義的歷史前提。馬克思主義認為,共產主義是人類社會發(fā)展的最終指向,人類最終要實現共產主義并消滅私有制,但私有財產不等同于私有制,私有制是指具有剝削性質的所有制形式,私有財產作為歷史運動的中介和見證,必然將長期存在于歷史進程中。從財產和社會運動的角度看,社會發(fā)展的歷史也是財產運動的歷史,“整個革命運動必然在私有財產的運動中,即在經濟中,為自己找到經驗的基礎”[1]121,沒有私有財產的運動發(fā)展,就不會有基于此的公有財產運動指向以及共產主義的理論預設和現實基礎。從共產主義運動過程看,現階段,我國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fā)展”的基本經濟制度,決定了“公有制經濟和非公有制經濟都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6]259,這就意味著要始終保護各種所有制經濟產權,以及由此衍生的隸屬于個人的私有財產,這里的“私有財產”屬于勞動生產的私有財產,不是剝削所得的私有財產。當前,在合法擁有私有財產的基礎上提出的“共享”發(fā)展理念就是對于公有財產分配的探索和實踐,“共享”就是在肯定、保護個人合法私有財產的基礎上,要讓社會財富惠及廣大人民群眾,從而為人類社會探索實現共產主義提供堅定的實踐支撐和理論基礎。
總之,私有財產作為《手稿》的重要理論范疇,在馬克思主義發(fā)展中起到軸線伏脈的重要作用,既是唯物主義歷史觀奠基的重要現實支柱,也是把握人類社會歷史發(fā)展脈絡的基石。對于私有財產的消極影響需要在實踐中辨清消除,對于私有財產的積極價值更需要辯證理性的科學應用。站在新時代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實踐中,需要我們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堅持“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fā)展”,確?!肮竦暮戏ǖ乃接胸敭a不受侵犯”,堅持“兩個毫不動搖”,堅決抵制“私有化”,為“私有財產的積極的揚棄”以及最終消滅私有制奠定實踐基礎,為“人的本質對人說來的真正的實現”和人類文明進步而不懈努力奮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