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圣阿列克謝耶夫斯基教堂歷史鉤沉

王志軍 史 書

歷史上，圣阿列克謝耶夫斯基教堂（Cвято－Алексеевская церковь 或Cвято－Алексеевский храм），是哈爾濱非常著名的一座東正教教堂，以至于它所在的南崗區(qū)，在1925年前有一條名叫“教堂街”（現(xiàn)在為“革新街”）的街道，即因它而產(chǎn)生。然而，關(guān)于這座美麗而略帶神秘的教堂歷史，地方史志的記述卻并不十分清晰，有必要再做梳理。

一、東北地區(qū)東正教的開端和哈爾濱東正教教堂的數(shù)量

近代東正教來到中國的開端，一般要追溯到1685—1686年，清康熙皇帝兩次兵臨雅克薩城下，“大約50名被俘的阿爾巴津（雅克薩城的俄羅斯稱謂—筆者注）哥薩克被帶到北京”①Селивановский В．В．：Православие в Китае，Благовешенск：Амурская ярмарка，2013，C．7．。30年后的1715年，俄國沙皇彼得一世為了“滿足北京城的東正教居民對宗教生活的要求”而派出的第一屆北京傳教士團(tuán)（Пекинская Духовная Миссия或Русская Духовная Миссия в Пекине）到達(dá)北京②阿夫拉阿米神父輯，柳若梅譯：《歷史上北京的俄國東正教使團(tuán)》，鄭州：大象出版社，2016年，第35頁。。1954年7月，莫斯科牧首區(qū)下令停止北京傳教士團(tuán)的活動③參見Отдел внешних церковных связей Московского Патриархата，Православие в Китае，2010，C． 160．，俄羅斯東正教會共向中國派出了20屆傳教士團(tuán)。北京傳教士團(tuán)無論在中國基督宗教發(fā)展史，還是在中俄文化交流史上，都有很大影響。但是，東北地區(qū)東正教發(fā)展史，不僅不是北京傳教士團(tuán)的傳教結(jié)果，而且與其關(guān)系也不大①1903—1907年，中東鐵路沿線的東正教堂，曾經(jīng)歸屬北京傳教士團(tuán)管轄。同時，北京傳教士團(tuán)還在哈爾濱、滿洲里、海拉爾各設(shè)立一處會館。。因為東北地區(qū)的東正教在起源、隸屬關(guān)系、組織機(jī)構(gòu)、經(jīng)費來源、教民成分等，有著自己獨特的不同與北京傳教士團(tuán)的發(fā)展軌跡。

（一）哈爾濱東正教的來源

中東鐵路是哈爾濱作為現(xiàn)代化城市的起點，也是東正教徒來到這里的直接原因。我們知道，學(xué)者們對于中東鐵路（Китайская Восточная Железная Дорога）的研究成果，不勝枚舉②參見馬蔚云《中東鐵路學(xué)術(shù)研究回顧》，載于《從中俄密約到中蘇同盟—中東鐵路六十年》，北京：社會科學(xué)文獻(xiàn)出版社，2016年，第1－31頁。。簡單地說，1895年初，中日甲午戰(zhàn)爭以中國慘敗結(jié)束?！恶R關(guān)條約》規(guī)定，中國賠款2 億兩白銀，并且割讓臺灣島及附屬島嶼、澎湖列島、遼東半島給日本。俄國利用這一機(jī)會，聯(lián)合法、德迫使日本放棄遼東半島。在這樣的背景下，沙俄便將在歐洲屢屢受挫的侵略目標(biāo)轉(zhuǎn)向遠(yuǎn)東、中國東北和西北。中東鐵路修筑正是沙俄的遠(yuǎn)東太平洋政策的表現(xiàn)③參見B．A．Romanov． Russia in Manchuria（1892－1906）（Translated from the Russian by Susan Wilbur Jones），A Disvi sion of Farrar，Straus and Giroux，Inc． 1974，p． 1．。它“不僅是一條長2，000 多公里，擁有大約120多個沿途站點④關(guān)于中東鐵路車站數(shù)目問題。有學(xué)者認(rèn)為，中東鐵路全線共為92 個站點（參見馬蔚云《從中俄密約到中蘇同盟—中東鐵路六十年》，北京：社會科學(xué)文獻(xiàn)出版社，2016年，第70 頁）。這種說法似有問題，比如，黑龍江省鐵路志有這樣的文字：“濱洲線開始運營時，共開辦95個車站?！保ê邶埥〉胤街揪幾胛瘑T會：《黑龍江省志》（第18 卷），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87頁），加上哈爾濱至陶賴昭（不包括陶賴昭至大連沿線車站，參見黑龍江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黑龍江省志》（第18 卷），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93 頁）的站點13 個，共108個；再比如，1927年東省鐵路自身的報告：中東鐵路西線有站點37個；東線44個；南線18個（不包括長春至大連沿線車站，參見東省鐵路經(jīng)濟(jì)調(diào)查局《北滿與東省鐵路》，哈爾濱：哈爾濱中國印刷局，1927年，第351－402 頁），共99個。所以，本文所引用的巴吉茨教授這里的數(shù)字應(yīng)該是準(zhǔn)確的。的巨大鐵路線。而且，它擁有許多聯(lián)絡(luò)站、附屬地內(nèi)獨立的稅收、文化傳統(tǒng)，擁有沿途的森林、木材、礦產(chǎn)、商業(yè)、合作社、護(hù)路軍、警察、行政和經(jīng)濟(jì)企業(yè)權(quán)利等。雖然1904—1905年日俄戰(zhàn)爭后，中東鐵路長春以南的部分被劃歸日本經(jīng)營，但是，沙俄政府又把烏蘇里鐵路的經(jīng)營權(quán)并入中東鐵路管理局，從這個意義上說，它的影響和輻射范圍更大、更多了?！雹軴lga Bakich． Harbin Russian Imprints：Bibliography as History，1898－1961． Materials for a definitive bibliography（NewYork：Norman Ross Publishing，2002），p． 4．沙俄帝國不僅通過中東鐵路控制中國東北的交通，為傾銷商品和掠奪原料提供方便，而且可以通過鐵路，以“附屬地”的形式，控制鐵路沿線的地區(qū)的政治、經(jīng)濟(jì)、軍事權(quán)益。這里所謂的附屬地“幾乎就是一個國家，有明確的邊界和領(lǐng)土、多民族的居民、立法機(jī)構(gòu)（中東鐵路董事會）行政機(jī)構(gòu)（中東鐵路管理局）、局長為代表的國家元首、自己的內(nèi)閣（地畝處、機(jī)務(wù)處等）、自己的警察局和軍隊（外阿穆爾邊防軍區(qū)）、法院和地方自治機(jī)構(gòu)、自己的教育與衛(wèi)生系統(tǒng)”⑥石方：《中東鐵路的修筑對哈爾濱經(jīng)濟(jì)社會發(fā)展的作用與影響》，《學(xué)習(xí)與探索》1995年第4期。。實際上，它成了一個侵奪中國主權(quán)的殖民機(jī)構(gòu)。⑦參見B．阿瓦林《帝國主義在滿洲》，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80年，第32頁。與此同時，現(xiàn)代化鐵路的修建，也將西方先進(jìn)的生產(chǎn)方式和文化形式，進(jìn)入中國開辟了另一條不同于中南沿海的重要通道。伴隨著現(xiàn)代化的機(jī)械生產(chǎn)制造、路橋建設(shè)、城市規(guī)劃的出現(xiàn)，音樂、舞蹈、電影、現(xiàn)代化學(xué)校、西方宗教（如東正教、天主教、基督新教、猶太教）等進(jìn)入中東鐵路沿線，尤其是鐵路的中心城市——哈爾濱。哈爾濱正是這樣一座，伴隨著鐵路而興起的現(xiàn)代化城市，俄國的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后，大量俄人逃亡到哈爾濱，迎來了東正教發(fā)展的高峰期。隨著1935年中東鐵路被蘇聯(lián)單方面轉(zhuǎn)讓給偽滿洲國、中日戰(zhàn)爭線束、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俄僑大量離去，俄羅斯東正教逐漸淡出入們的視野。

（二）哈爾濱東正教堂的基本數(shù)量

20世紀(jì)上半期，由于大量中外人口的涌入，各種宗教在哈爾濱都有非常迅速的發(fā)展。巴吉茨教授認(rèn)為，俄國十月革命之前，哈爾濱的外國人宗教場所，包括10座東正教堂，2 座猶太會堂，1 座天主教堂，1座基督新教路德派教堂，1 座清真寺，還有幾處其他教派的宗教場所。截至1935年，哈爾濱已經(jīng)有23座官方正統(tǒng)東正教堂，5座天主教堂，2座猶太會堂，1座基督新教路德派教堂，11處其他外國宗教的宗教場所。此外，還有31處中國宗教場所，7座日本佛教寺院，7座清真寺等①參見Olga Bakich． Harbin Russian Imprints：Bibliography as History，1898－1961． Materials for a definitive bibliography（New York：Norman Ross Publishing，2002），p． 31．。關(guān)于的東正教堂的數(shù)量，據(jù)哈爾濱圣母教堂朱世樸神甫統(tǒng)計，從1898年到1917年俄國十月革命的20年間，在黑龍江境內(nèi)及中東鐵路沿線所建的東正教堂共28 座。自1918年至1931年日本入侵的13年間，新建和劃歸哈爾濱教區(qū)轄屬的東正教堂，共43 座。自1932年至1949年的17年間，在黑龍江境內(nèi)新建和哈爾濱教區(qū)托管的東正教堂有36 座。1951年到1958年，先后在濱洲線的烏魯西和哈爾濱荒山墓地各遷建一座東正教堂（這兩教堂，是迄今為止東正教在黑龍江建堂史上的最后記錄）②朱世樸：《黑龍江省的東正教》，載于馬維權(quán)主編《黑龍江宗教界憶往》，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177頁。。簡單地說，人們所給出的哈爾濱乃至黑龍江地區(qū)的教堂數(shù)量，大體上是一致的，也會稍有差異③黑龍江省人民政府外事志辦公室編：《黑龍江省外事志資料匯編》（內(nèi)部出版）第5 卷，1990年，第73－74 頁；哈爾濱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哈爾濱市志》第34 卷，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125－144 頁；石方、劉爽、高 凌：《哈 爾濱 俄僑史》，哈爾 濱：黑龍江 人民 出版 社，2003年，第473－478頁，等 等。。這種差異性往往會因為，采取的統(tǒng)計時間、計算方法、預(yù)設(shè)理念（教堂與祈禱所是否同一）等方面的原因而不同。從哈爾濱的歷史上的統(tǒng)計慣例來說，數(shù)次在哈爾濱出現(xiàn)的同一個名稱的教堂（包括祈禱所或禮拜堂），或短時出現(xiàn)后就與其他教堂合并等，一般只按1 處教堂計算。如，新老圣索菲亞教堂（Св．－Софийская церковь）按1 處教堂計算；新老圣母領(lǐng)報教堂（Благовещенская церковь）按1處教堂計算；圣阿列克謝耶夫斯基教堂在哈爾濱的3次遷移，遷移至今天的南崗區(qū)革新街以后，最后新老教堂共存超過半個世紀(jì)（從1935年至2000年），亦按照1處教堂計算；霍爾瓦特中學(xué)內(nèi)的祈禱所與弗拉基米爾女子修道院（Богородице－Владимирская женская обитель）也只統(tǒng)計為1處。雖共存一處，但屬于兩個名稱不同教堂或祈禱所，一般情況，按照2 個教堂計算，如圣尼古拉大教堂（Св．－Николаевская церковь）與伊維爾祈禱所（Св．－Иверская часовня），計算為2 處教堂；眾悲哀都?xì)g樂教堂（Св．－Скорбященская церковь при Доме Милосердия）與紀(jì)念戴冕殉道者沙皇尼古拉二世和亞歷山大一世親王的祈禱所（Часовняпамятник императору Николаю II и королю Александру I），計算為2 處教堂，等等。綜上所述，截止20世紀(jì)50年代，哈爾濱共存在過俄國東正教教堂24 座（不包括2 座舊禮儀派＼старообрядческий教堂）④參見Троицкая С． С．：Харбинская Епархия，ee храмы и духовенство，Брисбен：Издание Жемчужина，2005．；Сумароков Е．Н．：Харбинская епархия в прошлом и настоящем． Хлеб Небесный． 1942． №2－4；Православные Храмы в Северной Маньчжурии，Харбин：Казанско－Богородицкий мужской монастырь，1931．；Епископ Нестор：Маньчжурия－Харбин． Белград：ред． Царского вестника，1933．。

二、教堂的名字和其早期歷史

世界上的東正教教堂都會有一個名字，而這個名字往往都蘊含許多教堂建設(shè)者的期盼與希望。阿列克謝耶夫斯基教堂早期歷史更是充滿了故事性。

（一）關(guān)于教堂的名字

哈爾濱的地方史志和許多學(xué)者，甚至在20世紀(jì)30年代的公開出版物中①參見哈爾濱市方志館《哈爾濱特別市市勢年鑒》（影印版，上卷），哈爾濱：東北林業(yè)大學(xué)出版社，2014年，第68 頁；哈爾濱市方志館《哈爾濱特別市市勢年鑒》（影印版，下卷），哈爾濱：東北林業(yè)大學(xué)出版社，2014年，第166頁，等等。，都將這個教堂的名字譯為“圣阿列克謝耶夫教堂”②哈爾濱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哈爾濱市志》（第34卷），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141 頁；張磊，于冰，李蕙萌主編：《白夜》，哈爾濱：黑龍江教育出版社，2014年，第82頁，第86頁；劉延年：《哈爾濱記憶》，哈爾濱：黑龍江教育出版社，2016年，第403頁，等等。，我們認(rèn)為，這種翻譯是值得商榷的，原因是在東正教的歷史上，沒有該教堂名字來源的阿列克謝耶夫（Алексеев）這樣一個圣徒的名字。也就是說，此教堂正確的譯法要么譯成“圣阿列克謝（Алексий）或阿列克西教堂”，要么直接譯成“圣阿列克謝耶夫斯卡亞（Алексеевская）教堂”或“圣阿列克謝耶夫斯基（Алексеевский）教堂”。因為церковь（教堂）和храм（教堂）經(jīng)常作為同義詞使用。兩者的區(qū)別在于根據(jù)俄語的語法規(guī)則，陰性名詞церковь 和陽性名詞храм前面的形容詞需要適當(dāng)?shù)刈兏?。而目前這個教堂的普遍的漢譯名字是“圣阿列克謝耶夫教堂”既不是完整的音譯，也沒有還原為圣徒“阿列克謝”這個名字。

緊接著，我們的問題是，圣阿列克西是誰？簡單地說，他是莫斯科及全羅斯都主教圣徒阿列克謝的名字。阿列克謝都主教／Митрополит Алексий（俗名Елевферий Федорович Бяконт），1295年出生在莫斯科一個貴族家庭，1355年成為基輔及全羅斯都主教。1366年開始參加修建莫斯科克里姆林宮。阿列克謝主教在金帳汗國非常受歡迎，因為他為可汗的妻子泰都拉治愈了眼疾。他于1378年去世，在逝世50周年后，教會將其封圣。在教會文獻(xiàn)中，阿列克謝被稱為顯圣者莫斯科及全羅斯都主教。他也是20世紀(jì)俄羅斯東正教牧首阿列克西一世和阿列克西二世的天上守護(hù)神。

（二）教堂的早期歷史

阿列克謝老教堂為木質(zhì)教堂，原為日俄戰(zhàn)爭中俄軍在公主嶺所建的隨軍教堂。1908年遷至哈爾濱病院區(qū)（今天香坊區(qū)王兆屯火車站附近），不久遷至阿列克謝耶夫鎮(zhèn)（現(xiàn)在東香坊地區(qū)）。1912年，又遷至馬家溝教堂街（現(xiàn)革新街），最初此堂是一座木制的老教堂③此教堂于2000年被拆毀。，曾經(jīng)歸屬哈爾濱圣尼古拉大教堂管轄。根據(jù)“至圣主教公會1917年3月23日（俄歷—譯者注）第2713號決議，在馬家溝設(shè)立獨立堂區(qū)。在以季斯捷爾洛、梅爾庫羅夫、斯維斯圖諾夫、金托夫、波多別多夫、采寧為代表的近100戶馬家溝鎮(zhèn)居民的參與下，轄區(qū)監(jiān)督司祭委員會推選出了堂區(qū)委員會成員：沙羅寧，博恰爾尼科夫，巴拉諾夫，日列伊?？品?，薩瓦科夫，赫里斯秋克，特羅申，尼基京，魯盧基揚諾夫，博里謝維奇和格拉西莫夫?？泼姿_列科、潘圖索夫和巴布什金被推選為監(jiān)察委員會成員?！雹堙抱猝学缨唰悃荮学缨擐恣?Храмы в Северной Маньчжурии，Харбин：Казанско－Богородицкий мужской монастырь，1931，C．10．1924年2月，“彼得·羅日杰斯特文斯基大司祭（即當(dāng)時的金冠大司祭）被任命為首席神甫”。該堂區(qū)教民從“最初的150人增加至1500人，而且人數(shù)還在不斷地增加”①Православные Храмы в Северной Маньчжурии，Харбин：Казанско－Богородицкий мужской монастырь，1931，C．10。1925年為了擴(kuò)大教堂容積，在教堂上方建起一個圓屋頂，并在北墻開了一道門。同年，為紀(jì)念圣英諾肯提乙和‘眾哀傷者的歡樂’圣母像建造了一座副祭壇，并重畫了教堂的圣像壁和其他圣像，縫制了幾套祭服，購置了許多教堂用具。在教堂圍墻附近、通往教堂街，以及果戈里大街的地段附近修建了人行道。1928年，教堂出資給第二司祭等人修建了一座約45 平方俄丈②1俄丈約2．134米。的新房子”③Православные Храмы в Северной Маньчжурии，Харбин：Казанско－Богородицкий мужской монастырь，1931．C．10．。“1930年教堂開設(shè)慈善救濟(jì)機(jī)構(gòu)，以募捐的形式來幫助窮人和裝飾教堂。同年三月，該慈善機(jī)構(gòu)在中國政府的批準(zhǔn)下，開辦了一個免費茶館，每天可為兩百人免費提供面包和茶。教堂定期舉辦兒童游戲場（Детская площадка④俄文中的這個詞匯有兩個解釋：“兒童游戲場”和“季節(jié)性的兒童教育設(shè)施”?？紤]中文習(xí)慣此處采用第一個意義。根據(jù)俄文網(wǎng)站信息，教堂會定期舉辦兒童游戲場用以教化兒童（包括不信教的孩子）。參見http：／／minusinsk－ehb．ru／novosti／detskaya－ploshhadka－nachnite－god－s－bogom．html．（2016年10月2日）。），計劃建造一所堂區(qū)中學(xué)，并已經(jīng)提交了申請。”⑤Православные Храмы в Северной Маньчжурии，Харбин：Казанско－Богородицкий мужской монастырь，1931．C．11．

三、磚石結(jié)構(gòu)的圣阿列克謝耶夫斯基教堂的建設(shè)情況

（一）修建教堂的人員和費用情況

人們現(xiàn)在所看到的磚石結(jié)構(gòu)的圣阿列克謝耶夫斯基教堂，是從1930年10月19日開始修建，1935年10月6日竣工的。起初該教堂是由堂區(qū)委員會和首席神甫П·羅日杰斯特文斯基（后來，他調(diào)任天津任大司祭）倡議籌建的。后來，接任的首席神甫是一個擁有在松花江邊修建教堂經(jīng)驗的大司祭米哈伊爾·羅戈仁神甫（Михаил Рогожин，亦譯羅國仁），他是由教徒們特別推舉的。⑥參見К первой годовщине освящения Св． Алексеевского Храма в Мадягоу г． Харбина，Хабин：изд． Св．Алексеевской церкви в Модягоу，1936． С．5．

在以首席神甫為主席的建筑委員會中包括所有堂區(qū)委員會的成員，其中委員會主任М．В．伏托羅夫（М．В．Второв）以及一些知名的和有影響力的教徒，一共有24 位成員：主席——大司祭米哈伊爾·羅戈仁神甫，財務(wù)主任——М．В 伏托羅夫，秘書——伊萬諾夫（Л．С．Иванов）等。教堂是由斯密勒諾夫（Юр． Вит． Смирнов）設(shè)計的，而設(shè)計方案在教堂開建初期則是由工程師卡爾貝舍夫（М．В．Карбышев）來監(jiān)督實施的。1934年，為了縮減開支，教堂最初的修建方案被作了一些調(diào)整，最后所采用的是圖斯塔諾夫斯基（Тустановский）工程師的圖紙⑦參見К первой годовщине освящения Св． Алексеевского Храма в Мадягоу г． Харбина，Хабин：изд． Св．Алексеевской церкви в Модягоу，1936，С．6．。截止到教堂祝圣的這一天，修建教堂大概一共花費了58，127．9戈比。另外，還使用了70萬塊磚。⑧參見К первой годовщине освящения Св． Алексеевского Храма в Мадягоу г． Харбина，Хабин：изд． Св．Алексеевской церкви в Модягоу，1936，С．7．修建教堂的資金是在馬家溝堂區(qū)內(nèi)進(jìn)行的特別籌款的⑨參見К первой годовщине освящения Св． Алексеевского Храма в Мадягоу г． Харбина，Хабин：изд． Св．Алексеевской церкви в Модягоу，1936，С．7－8．。教堂的修建工程并沒有被整個承包出去，而是由不同的承包商承擔(dān)部分工程。教堂的所有建設(shè)工程是從1930年到1935年，一共修建了5年。

（二）阿列克謝耶夫斯基教堂的設(shè)計理念

阿列克謝斯基教堂的設(shè)計理念與東正教的許多神學(xué)觀念緊密相連。80年前，如果一個人站在阿列克謝耶夫斯基教堂的入口處（教堂門廊），就會看見這樣一幅景象：教堂寬闊的大廳已被祈禱者擠滿，在大廳前方的墻壁上繪有天國以及天國里的一切。這一景象在走入教堂的人們眼前開啟了教堂是天與地、上帝和人間之橋梁的信念。①參見К первой годовщине освящения Св． Алексеевского Храма в Мадягоу г． Харбина，Хабин：изд． Св．Алексеевской церкви в Модягоу，1936，С．10．按照教堂的最初設(shè)計，教堂應(yīng)該有五個穹頂，但是現(xiàn)在建成的教堂只有一個穹頂，這并不是被簡化了，而是為了縮減開支，臨時進(jìn)行了調(diào)整。在其他四個側(cè)面的屋頂上已經(jīng)做好了穹頂?shù)幕?，等到資金籌措到位之后，就可以把剩下的四個穹頂安上去。②參見К первой годовщине освящения Св． Алексеевского Храма в Мадягоу г． Харбина，Хабин：изд． Св．Алексеевской церкви в Модягоу，1936，С．12．教堂主要的圣像壁分三層，每層之間用白色的藝術(shù)雕紋作為隔離，象征著純潔。淺藍(lán)色的祭壇拱頂被繪制成蒼穹。祭壇的上方被淡淡的白色云彩所覆蓋，“在云彩間以透明的淺色調(diào)繪制著造物主的圣靈，就像那永恒的時刻，在世界被造之前，那唯一神的靈運行在一片混沌之上，準(zhǔn)備著它的創(chuàng)造。教堂的主要穹頂?shù)捻敹艘脖焕L制成天空，天空中央鑲嵌著一個十字架，這是基督教的基礎(chǔ)。清晰而耀眼的基督十字架出現(xiàn)在天空中，標(biāo)志著基督教會的力量和召喚，這是一種地獄無法戰(zhàn)勝的力量……在穹頂上環(huán)繞著十字架的外圈上，繪制著四個長著交叉翅膀的六翼天使。穹頂?shù)乃械撞渴遣凰愫軐挼膸в需F柵欄的陽臺，從陽臺上延伸出穹頂?shù)拇皯?。在四根柱子向穹頂分叉的三角區(qū)域分別繪制著巨大的四福音書作者的圣像，象征著他們的福音書獲得了巨大的傳播”③К первой годовщине освящения Св． Алексеевского Храма в Мадягоу г． Харбина，Хабин：изд． Св． Алексеевской церкви в Модягоу，1936，С．11．。在四福音作者圣像的下面，沿著教堂的墻壁，在窗戶的上方掛著一排東正教十二節(jié)日的圣像。其中在右副祭壇的窗戶上方掛著涅斯捷羅夫（Нестеров）的“基督誕生”的復(fù)制品。

（三）教堂的內(nèi)部情況

新的磚石結(jié)構(gòu)的教堂有三個祭壇：主祭壇以莫斯科都主教圣阿列克謝命名；右副祭壇以伊爾庫茨克都主教英諾肯提乙命名；左副祭壇則是獻(xiàn)給“眾哀傷者歡樂”圣母像。在右副祭壇還增加了圣謝爾基和殉道者塔基亞娜（муч． Татиана／Татьяна）的圣像，左副祭壇增加了神圣大公亞歷山大·涅夫斯基、殉道者季米特里、殉道者弗洛爾和拉夫里以及阿索斯的圣彼得的圣像。④參見К первой годовщине освящения Св． Алексеевского Храма в Мадягоу г． Харбина，Хабин：изд． Св．Алексеевской церкви в Модягоу，1936，С．8．教堂的穹頂是由四根立柱支撐，前方兩根柱子將主祭壇和左右兩個副祭壇隔離開，兩根柱子中間則是主要的圣像壁，總面積109平方俄丈，可容納1，500人⑤參見К первой годовщине освящения Св． Алексеевского Храма в Мадягоу г． Харбина，Хабин：изд． Св．Алексеевской церкви в Модягоу，1936，С．8－9．。最受教徒喜愛的圣母像和圣尼古拉圣像就像在老教堂里一樣，被放在特別的經(jīng)過藝術(shù)雕刻的白色的神龕里。神龕的雕刻非常的精致。⑥參見К первой годовщине освящения Св． Алексеевского Храма в Мадягоу г． Харбина，Хабин：изд． Св．Алексеевской церкви в Модягоу，1936，С．12．

隨著教堂內(nèi)部裝飾逐漸完工，開始了教堂的祝圣儀式。祝圣儀式是由大主教梅列基（Мелетий）協(xié)同大主教涅斯托爾（Нестор），以及主教尤文納里（Ювеналий）帶領(lǐng)著哈爾濱的眾教士一起舉行的。主祭壇是在1935年10月6日以圣阿列克謝的名義祝圣的，左副祭壇以“眾哀傷者的歡樂”圣母像的名義在1935年10月27日祝圣的，右副祭壇以伊爾庫斯科的英諾肯提乙的名義在1936年5月24日舉行的祝圣儀式。①參見К первой годовщине освя，щения， Св． Алексеевского Храма в Мадягоу г． Харбина，Хабин：изд． Св．Алексеевской церкви в Модягоу1936С．10．

結(jié) 語

還應(yīng)提及的是，在哈爾濱歷史上，存在另一座名稱同為阿列克謝耶夫斯基的教堂（Cвято－Алексеевская церковь）。1909年，在大司祭B． 普羅尼茨基的主持下，于中東鐵路商業(yè)學(xué)校內(nèi)修建了圣阿列克謝耶夫斯基教堂。商業(yè)學(xué)校校長H． B．博爾佐夫也積極參與了教堂修建。教堂設(shè)在女子教學(xué)樓禮堂②原文為“зал Женского корпуса”，因中東鐵路商業(yè)學(xué)校分為男校和女校，筆者注。中。1910年И． Ф．奇斯佳科夫商紳捐贈了幾幅瓦斯涅佐夫在皇家藝術(shù)科學(xué)院就讀期間創(chuàng)作圣像的臨摹畫。在1913年他還捐贈了一套鐘。教堂為商業(yè)學(xué)校的精神需求服務(wù)?！?925年教堂遷至新市街的卡薩特金商場③原文為“Торговые ряды Касаткина”，“卡薩特金商場”為直譯。—筆者注。。1931年該教堂是堂區(qū)教堂，設(shè)有針對貧困學(xué)生的免費學(xué)校，費用全部由教堂負(fù)擔(dān)，學(xué)校目前有106名學(xué)生”④Православные Храмы в Северной Маньчжурии，Харбин：Казанско－Богородицкий мужской монастырь，1931．C．13－14．。1943年在曲線街動工建造永久性堂址⑤參見Троицкая С．С．：Харбинская Епархия，ee храмы и духовенство，Брисбен：Издание Жемчужина？，2005，C．42．。綜上所述，20世紀(jì)50年代，隨著大批俄僑的撤出，東正教在東北地區(qū)的繁榮景象已不復(fù)存在。然而，他們所留下的種種痕跡，有些并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消失不見。建造精美的圣阿列克謝耶夫斯基教堂，“文化大革命”時被損壞，現(xiàn)已修復(fù)，并交由哈爾濱天主教會使用，更名為“圣母無染原罪教堂”，但是，以上關(guān)于祭壇、圣像、壁畫等的描述，大都只能存留在老舊的書籍和老俄僑的記憶深處。從意識形態(tài)的角度上說，東正教傳入中國東北地區(qū)，具有一定侵華成分⑥樂峰：《東正教在中國傳播的幾個特點》，《中國社會科學(xué)學(xué)院研究生院學(xué)報》1987年第6期。。從文化交流的角度上看，阿列克謝耶夫斯基教堂，是俄羅斯文化在東北地區(qū)傳播發(fā)展歷史長河中的一朵小小浪花，具有一定的典范意義。它對于哈爾濱城市建筑、教育、慈善、音樂有一定的影響。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座教堂的歷史雖然沒有圣母領(lǐng)報教堂、圣尼古拉大教堂那般命運多舛⑦參見王志軍《論哈爾濱圣尼古教堂的歷史與現(xiàn)代意義》，《哈爾濱學(xué)院學(xué)報》2017年第12期。，也不如圣索菲亞教堂那樣聲名顯赫⑧參見王志軍《哈爾濱圣索菲亞教堂百年鉤沉》，《哈爾濱學(xué)院學(xué)報》2018年第6期。。但是，人們對這座教堂歷史的研究仍然不夠充分，一些具體的人物和事件值得后來者深入思考。阿列克謝耶夫斯基教堂的歷史，在一定意義提示我們：“哈爾濱城市文化既不是典型中國的，也不是完全外國的。之所以如此，部分原因在于哈爾濱獨特（的城市氣質(zhì)）是中俄文化交融的產(chǎn)物。然而，正如我所說的，這些原因在許多方面都是歐洲人與非歐洲社會相遇的典型，同時，也反映了20世紀(jì)20年代在中國興起的反抗外國人的民族主義浪潮。⑨James Carter Source，Struggle for the Soul of a City：Nationalism，Imperialism，and Racial Tension in 1920s Harbin Mod ern China，Vol． 27，No． 1（Jan．，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