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格林電器商行”考

戴袁支

南京大屠殺期間，科拉(Cola Podshivaloff，又譯克拉)曾參加國際紅十字會(huì)南京分會(huì)，從事人道救助。

科拉是哪國人？《南京安全區(qū)檔案》說是白俄羅斯。(1)Edited by hsu shuhsi, Documents of the Nanking safety zone，Shanghai-Hongkong-Singapore: Kelly & Walsh, limited 1939, p.49.馬吉、福斯特則記載科拉是俄國人。(2)張生編：《耶魯文獻(xiàn)》(下)，張憲文主編:《南京大屠殺史料集》第70冊(cè)，江蘇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910頁。章開沅編譯：《美國傳教士的日記與書信》，張憲文主編:《南京大屠殺史料集》第4冊(cè)，江蘇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130頁。他們與科拉交往甚多，相處時(shí)間較長，還曾居住在一起，其記載應(yīng)較為準(zhǔn)確?？评诨卮鹑毡颈脑儐枙r(shí)，也稱自己“是俄國人”。(3)章開沅編譯：《美國傳教士的日記與書信》，張憲文主編：《南京大屠殺史料集》第4冊(cè)，第171頁。

《南京安全區(qū)檔案》說科拉的工作單位是“桑格林電器商行”，相關(guān)的著作基本沿襲了這一說法，只是譯法不同，分別被譯成：桑格林電器商行、桑德格林電器商店。

桑格林是何許人，其電器商行是怎么回事？

“桑格林”作為人物，福斯特在他的日記中曾兩次提及。其中第二次是1938年2月12日，“克拉和辛德貝格今天上午從棲霞山過來，吃過中飯又離開了。辛德貝格認(rèn)識(shí)桑格林和蘇爾先生?！?4)章開沅編譯：《美國傳教士的日記與書信》，張憲文主編：《南京大屠殺史料集》第4冊(cè)，第129頁。

“辛德貝格認(rèn)識(shí)桑格林”，福斯特的這一記載，為我們解開桑格林電器商行之謎，提供了一把鑰匙。已知辛德貝格是丹麥人，桑格林是不是也是丹麥人？

筆者遂致電丹麥奧胡斯圖書館退休的高級(jí)圖書管理員漢悅?cè)?Hans J?gen Hinrup)先生，請(qǐng)他檢索20世紀(jì)來過中國的丹麥人中，有沒有叫桑格林的。

2018年12月，漢悅?cè)驶貜?fù)說，他檢索了1919年丹麥人口普查時(shí)的警察登記冊(cè)，以及1925年丹麥在華公司的名錄，這些資料顯示，符合條件的桑格林(Sandgreen)，全名為Knud Thorvald Sandgreen(克努德·托瓦爾·桑格林)，丹麥人，工程師，1896年6月26日生于哥本哈根，并在那里居住、上學(xué)。推算他是1922年來華，1925年，他被列為與拉森 & 特洛克(Larsen & Trock)公司合作的工程師。該公司代理銷售包括丹麥產(chǎn)的尼姆布斯(Nimbus)牌摩托車等商品。

歷史照片和史料顯示，貝恩哈爾·阿爾普·辛德貝格曾在中國騎著這種品牌的摩托車，展示丹麥生產(chǎn)的步槍性能，并訓(xùn)練購買這種武器的中國軍人。(5)戴袁支：《1937—1938：人道與暴行的見證》，江蘇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8—9頁。

那么桑格林電器商行開在南京的什么地方呢？

1938年1月30日，福斯特在書信中第一次提到桑格林，他寫道：“昨天上午，我和麥卡倫先生一起去圣保羅教堂……返回的路上我們經(jīng)過江蘇銀行，克拉和桑格林先生住在那兒，他們的辦公室也在那兒?！?6)章開沅編譯：《美國傳教士的日記與書信》，張憲文主編：《南京大屠殺史料集》第4冊(cè)，第123頁。

由此可見，科拉所受雇的桑格林電器商行，應(yīng)在當(dāng)時(shí)南京市的江蘇銀行那里，而那時(shí)的江蘇銀行大廈在南京市中山東路。

那么，科拉何時(shí)到這家“電器商行”工作，在商行里擔(dān)任什么工作？

丹麥籍老板K. T.桑格林在一封信中說，從1936年12月起，科拉在他開設(shè)的南京亞東洋行工程事務(wù)所里，擔(dān)任電器、采暖、衛(wèi)生設(shè)施等建筑工程的監(jiān)理，并從事水電修理。(7)《北平商德林君寄南京下關(guān)中華圣公會(huì)傅師德的航空信》，南京市檔案館藏，1027-1-809-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