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 素
消費包括消費規(guī)模、水平和結構,分別指消費總量和增速、消費品的質量、生存型與享受型消費的比例關系。消費升級側重于消費水平的提高和消費結構的改善,即消費品質量提高和發(fā)展享受型消費占比提高。消費降級指購買質量更差的產品、減少發(fā)展型消費而增加生存型消費。黃衛(wèi)挺(2013)認為,消費升級至少存在消費內容的升級和消費品質的升級兩個維度,其核心分別是居民收入和消費品供給水平,也就是說只有供給與需求兩方面都滿足相對應的水平,才可以達到真正意義上的消費升級。
我國消費總量不斷擴大,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由2012年的21.4萬億元增加到2017年的36.6萬億元,年均增速為11.3%。我國消費率止跌回升,從2010年的48.5%逐年回升至2017年的53.6%。消費成為經濟增長的最重要動力,2017年消費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為58.8%,連續(xù)3年保持在50%以上,且連續(xù)4年超過投資。
2008年,中國人均GDP已經突破3000美元,而這個數字被認為是經濟現代化發(fā)展的一個分水嶺,預計2020年時將突破一萬大關。經過40年發(fā)展,人民生活總體達到小康水平。全國城鎮(zhèn)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由343元增長至36396元,增長近105倍;農民人均純收入由134元增加到13432元,增加近85倍①本文數據均來自中國統計年鑒,下同。。以上兩個指標的不斷增長意味著中國居民消費金額將顯著提升,居民消費結構將從溫飽型、小康型的生存型消費逐步轉向享受型、發(fā)展型消費。
從恩格爾系數看,城鄉(xiāng)居民消費已基本擺脫溫飽需求而逐步傾向于更高品質的需求。2009—2017年,我國城鎮(zhèn)居民恩格爾系數由36.5%下降到28.6%,首次低于30%,開始進入發(fā)達系數區(qū)間;農村居民恩格爾系數由41.0%下降到31.2%。從城鄉(xiāng)居民的分項消費組成看,消費結構的動態(tài)升級反映為7個方面的消費內容及其變化。1995—2017年,食品、衣著消費支出占比明顯下降,分別由49.92%、13.55%下降到29.3%、6.8%,居住需求、醫(yī)療保健、交通通信在居民消費支出中的占比則不斷提高,分別由7.1%、3.11%、4.83%提高到22.4%、13.6%、11.4%。
從消費增幅看,近年來我國居民的居住、醫(yī)療保健、交通通信和教育文化娛樂的消費支出增幅遠高于食品、衣著、家庭設備用品及其服務的消費支出增速。以2017年為例,全國居民各類消費增速中,醫(yī)療保健、交通通信、居住需求、文教娛的增幅分別為6.9%、8.9%、9.6%、11.0%,平均增幅超過9.1%;而衣著、食品、家庭設備用品及其服務的增幅則分別為2.9%、4.3%、7.4%,平均增幅僅4.9%。
品質消費成為消費升級的重大方向,其中一個顯著表現為奢侈品消費在中高收入群體中的滲透率越來越高。根據麥肯錫的統計數據,1998年我國奢侈品消費額僅為50億人民幣,這個總額占全球總消費不足1%,2004年這一比例達到了12%,2017年上升至22.1%。2018年中國在世界奢侈品消費市場排名中位居次席,國人的享受型需求和高端需求增長可見一斑。根據貝恩咨詢的分析,中國的奢侈品消費增加主要來自需求提升而非價格攀升,而網購平臺的迅猛發(fā)展和年輕人群持續(xù)提高的購買力,是需求提升的主要原因。
受益于數字化以及“互聯網+”的發(fā)展,互聯網消費成為新熱點,部分消費方式由以線下消費為主逐漸轉向線上線下相結合。2017年,我國電子商務交易額同比增長11.7%,達到29.16萬億元。2009—2017年,我國網購用戶數量由1.08億人擴大至5.33億人,線上支付用戶數量由0.94億人擴大至5.31億人,網購金額由2600億元快速上升至6.1萬億元。據測算,實物商品網絡零售額增幅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幅的比重已經超過40%。不斷刷新的數據背后,標志著中國正在利用移動互聯網創(chuàng)造出包括網絡支付、網絡化物流倉配體系在內的一整套網絡經濟體系,從而引領消費升級的新方向。
近8年,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速出現持續(xù)回落,同時高房價、居民高杠桿率、股市低迷、P2P等互聯網理財連續(xù)“暴雷”等,使得居民消費意愿有所下降,這些負面現象都使得大眾產生諸如“消費升級暫停、消費降級開始”的擔憂。實際上,以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速放緩、榨菜泡面銷售業(yè)績亮眼、拼多多實現彎道超車等作為消費降級的依據并不合理,長期來看消費升級仍是主要趨勢。其實在某些方面,一個群體的消費降級在一定程度上也表現為另一個群體的消費升級。同時,我國消費市場極其龐大,不同收入、人口年齡、教育結構和城市等級分層,導致消費需求具有明顯的多層次性,產生消費分級的現象。
從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定義來看,這個指標沒有涵蓋教育文化、醫(yī)療保健、金融投資等服務性消費支出,因此不能全面地反映居民的最終消費支出情況。實際上2018年以來最終消費支出對GDP的貢獻是不降反升的。綜合來看,以實物商品消費為主的社會消費品零售金額在不斷下降,而最終消費支出在經濟增長中的占比在不斷增加,反映出實物商品消費下滑而服務性消費上升的特征,更能展現居民消費升級的現狀。
從消費品零售額增長速度來看,農村保持較強勁的增長勢頭而繼續(xù)快于城鎮(zhèn)。從人均消費支出增長速度來看,城鎮(zhèn)呈現下降趨勢且顯著低于農村。另外,城鎮(zhèn)居民收入增長速度一直小于消費支出增長速度,且兩者差距從2014年第一季度的2.5%擴大到2017年第四季度的4.2%,而農村正好相反,其消費增長速度持續(xù)加快。城鎮(zhèn)居民的消費似乎是更加謹慎了,這主要是由于2015年以來我國房地產價格大幅上漲,居民大量加杠桿購房,未購買商品房的居民為了購房不得不減少其他類型消費,高價造成的流動性緊縮效應較為顯著。
但是消費其實具有不可逆性,即對消費者來說,因為收入增加所以擴大消費比較容易,但因為收入減少而降低消費比較困難。大眾品牌的突破、品質的飛躍,使消費者可以選擇性價比較高的替代品。也就是說,這一次的消費降級是消費者得到產品質量和使用體驗的同時,在產品品牌、消費體驗、品位展示等非剛性需求上有了一定讓步。由此可以預見,個體的消費水平會呈現出更加多樣的層級,即使是同一人群,也可能在不同領域形成“低檔消費+高檔消費”的搭配。例如,高房價的擠出效應并不一定妨礙人們在部分消費品上“輕奢”和“吃榨菜+背LV+出國窮游”。因此,單以一二線城市居民消費增速放緩作為依據并不合理,無法判斷消費升級、消費降級何者為主要趨勢。
拼多多以低價瞄準新入網的低收入人群,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這個群體的消費升級。從商品來看,同一種商品對一、二線城市居民和三、四線城市居民可能兼具優(yōu)質品和劣質品的雙重身份。從客戶群體看,拼多多的客戶中有三分之二來自三線城市到五線城市,但來自一線城市的客戶占比不足十分之一,這部分客戶群體價格敏銳度較高,且有比較充足的時間和方式來獲取價格比較低的商品。因此,拼多多幫助原來可能是非電商用戶的消費者以極高的性價比獲取想要的商品,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這個群體的消費升級。
拼多多的火爆不是依靠搶占京東和天貓等電商平臺的既有用戶。根據京東和阿里財報,2017年京東的活躍用戶數相比去年同期增長6590萬,天貓的GMV同比增幅為43.9%。從這些數據不難看出,在拼多多爆發(fā)式突圍崛起的同時,其他知名電商平臺的用戶也在增加,或許被市場和大眾廣泛討論的“被消費降級”的拼多多用戶本來就不是其他幾個電商平臺的既有用戶,因此以拼多多的爆發(fā)式成長為依據的消費降級的說法站不住腳。
第一,加快培育新的消費增長點。要根據消費市場不斷變化的發(fā)展方向調整和優(yōu)化供給結構,尤其提升中高端產品的供給,使大量海外和奢侈品消費回流本土市場,提高投資和創(chuàng)新有效性,以消費結構優(yōu)化引領產業(yè)結構優(yōu)化。
第二,形成可持續(xù)發(fā)展的投資率與消費率。要使企業(yè)成為真正的投資決策主體,用消費需求來驅動更深層次的投資需求,進一步增加就業(yè)崗位和拉動收入增長,再次驅動新的消費需求,實現健康的可持續(xù)發(fā)展的良性循環(huán)。
第三,調整政府消費和居民消費的比例結構。行政職能轉變要求政府把管制的重點轉變?yōu)榧訌妼οM者權益的保護;開源節(jié)流、節(jié)儉持政,在壓縮行政管理成本的同時提高財政開支效率。
第四,優(yōu)化財政支出結構,促進公共服務均等化。通過構建完整的社會政策體系,構建統一且廣泛覆蓋的公共財政框架,加大對城市和農村內部低收入群體在醫(yī)保、教育以及養(yǎng)老、住房等方面的財政支出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