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龍
如果有人給許太學出一個選擇題,讓他在酒和畫之間做出選擇,他一定左右為難,正所謂魚和熊掌皆我所欲也。酒助其胸次灑脫,醉里看世界;而在畫中,他得以超凡,得以解脫,得以忘卻紅塵俗世。其實,在畫里又何嘗沒有俗世?
清代戴熙云:“畫當形為心役,不當心為形役。天和飽暢,偶見端倪,如風過花香,水定月湛,不能自已,起而捉之,庶幾境象獨超,筆墨俱化矣?!贝苏Z正可描摹許太學經年累月穿梭于山野寫生之狀。無論是在高山大川,還是村頭邊角,他一旦覓得佳境,即伏筆揮就,樂在其中。閱其畫卷,其所謂之“佳境”其實已去彼時之“自然”遠矣。戴熙所云之“形”亦可謂今諸多學子所不能跳脫而出之“俗世”。不為“形”所役,乃是許太學水墨探索的常態(tài),而畫之“端倪”卻是非沉浸于“自然”而不能捉之。
作畫須先立意,所謂意在筆先。鄭績在《夢幻居畫學簡明》中曰:“然筆意亦無他焉,在品格取韻而已。品格取韻則有曰簡古,曰奇幻,曰韶秀,曰蒼老,曰淋漓,曰雄厚,曰清逸,曰味外味,種種不一,皆所謂先立其意而后落筆。而墨之濃、淡、焦、潤,則隨意相配,故圖成而法高,自超乎匠習之外矣?!庥芾?,筆須爽朗流利,或重或輕,一氣連接,毫無凝滯。墨當濃淡濕化,景宜新雨初晴,所謂元氣淋漓障猶濕是也?!庥逡荩P簡而輕,輕中有力,交搭處明白簡潔。景雖少,海闊天空。墨以淡為主,不可濃密加多。”太學之水墨,以“品格”勝,亦多“淋漓清逸”之作。這或與二者有關:其一,太學身處南方潤澤多雨的十萬大山,一年四季,開門即見郁郁蔥蔥,非爽朗流利而不能至也。其二,正所謂“文如其人,畫亦有然”,太學的筆墨之外自有一種寧靜淡泊之氣。這是歷經生活的艱難困苦孕育而成的品行,太學其性豪爽而又多“率真”,從不在畫面上故作“蒼老”之態(tài),因此其作亦可置入“淋漓清逸”之品。
清末松年在《頤園論畫》中曰:“余苦殫學力,極慮專精,悟得只有三等妙訣:一曰用筆、一曰運墨、一曰用水;再加以善辨紙性,潤燥合宜,足以盡畫學之蘊?!庇嘁詾?,此三等妙訣,最難者,用水也。而太學最擅長者,亦是用水也。其作畫時從容不迫之“調水濡墨”狀,至今仍傳為佳話。清代張式在《畫譚》中曰:“墨法在用水,以墨為形,以水為氣,氣行形乃活矣?!痹S太學以水為氣捕捉墨色之“淡雅”,在水與墨的氤氳交融之中,甚至得意忘“形”。于是,學術界也難免有人也對其畫作提出質疑。而正是因為存在質疑,方顯其探索的難能可貴之處。而論其水墨之得意忘“形”,也絕非舍棄一切物象之“筆墨游戲”。在《夢幻居畫學簡明》中記載有:“白苧桑翁謂作畫尚濕筆,近世用渴筆,幾成骷髏。似此未免偏論。蓋古人云:‘筆尖寒樹瘦,墨淡野云輕。又何莫非法耶?未可執(zhí)一端之論。故薄今人,何也?彼尚濕筆者,視渴筆成骷髏;其愛焦筆者,豈不議潤筆為臃腫耶?好咸惡辛,喜甘嫌辣,終日諍諍,究誰定論?不知物之甘苦各有所長,畫之溫(按:應為濕)干各自為法。善學者取長舍短、師法補偏,各臻其妙,方出手眼,毋執(zhí)一偏之論,而局守前言也?!贝苏Z或值得深思,作水墨畫,固然應緣各物之“理”,而施以不同之法,但亦不可拘泥于“成法”,亦不可因一己之好惡,而“終日諍諍”。許太學接受了傳統(tǒng)的花鳥畫與山水畫技法的嚴格訓練,在其目前的水墨探索中,其它諸多“品格”與“筆法”,非不能為也,是不為也。他或采“自然”之“形”,或不拘守藩籬之“形”,皆以其“品格”取韻,以其“用水”取長。其得意忘“形”之“水墨”探索,至今已漸成氣候。
許太學見“山川自然”之“形”,以淡雅之“水墨”寫就“淋漓清逸”之品,正如黃鉞在《二十四畫品》中有曰:“風馳電掣,不可求思。蒼蒼茫茫,我攝得之。興盡而返,貪則神疲。毋使墨飽,而令筆饑渴。酒香勃郁,書味華滋。此時一揮,樂不可支?!?p>
1968年出生,廣西大化縣人。1994年畢業(yè)于廣西藝術學院,2009年畢業(yè)于廣州美術學院中國山水畫研究生班,獲碩士學位?,F(xiàn)為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出版有個人作品集《中國當代藝術家叢書·許太學卷》。2009年在佛山市石景宜藝術館舉辦個人作品展。
作品多次入選全國性美術展覽,獲第三屆全國少數(shù)民族美術作品展銅質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