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丙仲
(廈門市博物館,福建廈門 361000)
周起元(1572~1626),字仲先,號綿貞,別署月溪主人,福建漳州府海澄縣三都后井村(今為廈門市海滄區(qū)后井村委會衙里自然村)人。明萬歷二十八年庚子(1600),周起元考取福建鄉(xiāng)試第一名,第二年又以殿試三甲第三十四名登進士第,從而開始他的仕宦生涯。他是廈門歷史上被載入《明史?人物傳》的三人中的一位(其他兩位是蔡復一、林希元),并且是唯一一位兩次得到朝廷賜謚(忠愍、忠惠)的名宦。歷史上,周起元是一位所到之處,皆能體恤民瘼,救饑拯溺,深得民眾愛戴的良吏,同時又是一位在“珰焰方張”之下,不肯“趨炎附膻”,而“正直敢言”的錚臣,最后遭受迫害而死,因此還有“東林七君子”之美譽。
周起元生際西方勢力向遠東擴展的大航海時代,其家鄉(xiāng)又是海禁與反海禁斗爭最為激烈的月港一帶。在“隆慶開?!敝?,他就率先力排眾議,熱情地稱贊這個以廈門海滄為中心的月港海商貿(mào)易,是富國利民的“天子南庫”,同時建議并實施在海防要地圭嶼加強管理設置,由是,在重啟“絲路”宏圖的今天,他又被后人譽為“海洋赤子”。
因此,今天我們研究周起元這樣一位歷史人物,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
周起元的家鄉(xiāng)是九龍江入海口的濱海村莊。十六世紀以來,遠東海域進入大航海時代,根據(jù)史料記載,明正德十三年(1518),葡萄牙人的船只已到達漳州(海滄)的海面。嘉靖十二年(1533)九月,就有奏聞:“先年漳民私造雙桅大船,擅用軍器火藥,違禁商販[1]?!蓖瑫摹凹尉甘迥昶咴卤總滟潦乱恕睏l還說,“龍溪、嵩嶼等處地險民獷,素以航海通番為生,其間豪勢之家往往藏匿無賴,私造巨舟………居民泛海者,皆由海門、嵩嶼登岸”。明清時期,周起元的家鄉(xiāng)與嵩嶼同屬于海澄縣的三都,都是固圉禁海與通洋收利兩者之間矛盾最尖銳的地方。最終于隆慶元年,明政府不得不在包括三都在內(nèi)的月港開放海禁。海上貿(mào)易的興盛,使閩南社會狀態(tài)發(fā)生了變化,原先以漁農(nóng)為主的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海外貿(mào)易逐漸成為當?shù)厝嗣裰\生的重要出路。與周起元同時代的蕭基,在其為《東西洋考》作序說:“澄,水國也。農(nóng)賈雜半,走洋如適市。朝夕之皆海供,酬酢之皆夷產(chǎn)。閭左兒艱聲切而慣譯通,罷袯畚而善風占,殊足異也?!敝芷鹪谕瑫男蜓灾?,也很贊美他們這些“販兒視浮天巨浪如立高阜,視異域風景如履戶外,視酋長戎王如挹幕尉”。周起元就生活在這一片海商經(jīng)濟空前繁榮的沃土上。海洋文明賦予他勇于拼搏而意志堅定的胸襟素質(zhì)。
海商經(jīng)濟的繁榮,促使了文化教育的進步,人文的蔚起。就漳州特別是龍溪、海澄一帶而言,不但地方科舉人才迭出,涌現(xiàn)出黃道周、張燮、馬鳴起、鄭懷魁、高克正等一大批或是科場得意,或是詩名遍東南的人物,同時還形成了具有影響的詩社風氣,其中霞中詩社被后人稱作“東南才士文學群體意識覺醒”的先例[2]。閩南文化中那種既崇儒又重商的特質(zhì),在漳泉沿海地區(qū)表現(xiàn)得尤為突出。周起元就是在這種社會背景下得到熏陶與影響。周起元長期游宦在外,但他的功名和道德文章,受到包括“霞中十三子”在內(nèi)的閩南詩人的敬重,終生保持友誼。
閩南大地曾經(jīng)是朱文公過化之地,民間講究理學之風源遠流長。周起元的祖父周一陽就是一位崇尚理學的貢生。周一陽與被后世譽為最早具有海洋意識的理學名宦林希元有過交集。原先因“蘇文島夷(即從蘇門答臘島來的葡萄牙人)久商吾地,邊民爭與為市”,后來明政府派龍溪縣令林松與巡海道柯喬“偕至海滄”,在今之后井村設立金沙公館以處理糾紛之事,因“度機不殺不縱,仁義適中,夷乃解去”。事后,林縣令“乃即公館改為書院”。這座金沙書院當是創(chuàng)立于林松任知縣的嘉靖二十五年至二十九年(1546~1550)之間。也就是在這段時期,林希元來到海滄后井村,在周一陽等諸生(當時還未考取貢生)的協(xié)助下,進一步“爰進諸生,教以禮義,敦以詩書”[3]。值得注意的是,金沙書院除了講習“四書五經(jīng)”之外,還在開辦后不久的“嘉靖歲次乙卯(1555)孟冬”重刻了《古今形勝之圖》。這幅現(xiàn)藏于西班牙塞維亞印地亞斯總檔案館的古地圖,以大明帝國的版圖為主,還增加了爪哇、三佛齊、渤泥和彭亨等東西洋的地名?!豆沤裥蝿僦畧D》的重刻,說明月港地區(qū)民間對海外情況的了解已有著相當?shù)男枨?,因此這所書院成了“五澳之民,遠近聞風”的所在。金沙書院的辦學舉措,當與林希元所提倡的開放海禁,“有利于吾民”的主張有關系。林希元的人品、學問必定會通過周一陽而對青少年時代的周起元產(chǎn)生影響。
據(jù)張燮所撰墓志銘記載,周一陽于萬歷丙子(1576)赴京兆試,翌年得任江西南城訓導,繼而又調(diào)任惠安教諭,首尾共八年。周起元從六歲起一直跟隨在祖父身邊讀書,一直到萬歷十四年(1586)。這一年周一陽擢升儋州學正而未就任,于是周起元便隨祖父回到故鄉(xiāng),從此周起元就在海滄的金沙等書院繼續(xù)接受儒家理學教育,直到萬歷二十八、二十九年這兩年相繼鄉(xiāng)試獲魁、會試中式。周起元一生崇尚節(jié)義道德、追求務實廉潔的精神,以及嫉惡如仇、敢于抗爭的閩南人骨氣,皆得益于家學和海滄家鄉(xiāng)的學習環(huán)境。
周起元的仕宦生涯從其萬歷二十九年(1601)的中進士開始,到天啟四年(1624)被削職止,前后25年,總體可以分為三個階段:1.萬歷二十九年到萬歷三十六年。歷任地方官吏,在浮梁、南昌兩縣知縣任內(nèi)“潔己愛民,興厘備至”,為民所愛戴。2.萬歷四十年到萬歷四十二年。授湖廣道監(jiān)察御史,其間萬歷四十一年起出任巡漕御史,第二年改任陜西巡按,途中稱病回籍。在其任內(nèi)匡扶正氣,公忠報國。3.萬歷四十五年到天啟四年。先是出任廣西桂平道參議,萬歷四十八年任新設通州道參政。天啟三年升太仆寺少卿,同年三月調(diào)應天巡撫、右僉都御史。天啟四年十二月被削職。在周起元任職的最后首尾八年間,他關心民瘼、致力救災的精神;不畏強暴,與邪惡的閹黨作殊死斗爭的風骨,最后用生命在青史留下英名。
眾所周知,明朝中后期以后宦官亂政,政治腐敗。周起元仕宦的第一階段,正值“三案”迭起,朝政動蕩之時。他在自制年譜中記述,登進士第后,他的座師曾向上峰推薦,“謂可充庶常之選”,但當事人說“并不見來謁”,意即沒來走門路。于是,只好到浮梁小縣去當縣令。為官之始,周起元便持法不阿,把被當?shù)貏莺狼终嫉碾p溪書院奪回來,不但“捐貲贖之”,還加以修葺。著名的戲劇家、詩人湯顯祖為此而作《浮梁新作講堂賦》,后來周起元調(diào)任南昌令,湯顯祖還作《東作懷周綿貞明府南昌》這一首長詩懷念他。周起元在南昌又擔任了四年的縣令。張燮在為他所作的傳記里寫道:“公治南昌,大率類浮梁,而倍竭其精力。庭無留訟,詞組立剖之。凡盜發(fā)他境,匿南昌界,悉廉得其處,所搜捕無脫者,所掠金俱囊封如故,四履廓清矣。校士最易噂□,公臨試有骫法者,懲治無赦,竣事肅然[4]?!币驗樗皾嵓簮勖瘛保浴笆棵裉柶d道,攀留不能得[5]。”萬歷三十六年(1608),周起元以優(yōu)良的政績“行取擬授禮部,候考選”,不料“方候命,值京察”,一下子就陷入“偽書案”的糾纏,無端卷入黨爭的漩渦之中,還險些被誣為“五鬼”,最后“起元憤,上章自明。居二年,(湖廣監(jiān)察)御史命始下[6]?!?/p>
八年縣令可謂是周起元的熱身階段,他一開始就秉承傳統(tǒng)的儒家愛民如子,廉潔奉公的為官之道,但也初嘗到宦海的險惡波瀾。
周起元政治生涯的第二個階段雖然時間不長,但經(jīng)歷還是比較豐富。他既做過正氣凜然的言官,又擔任過初展經(jīng)世才華的漕政重任。
萬歷四十年(1612),周起元始內(nèi)召為湖廣道監(jiān)察御史。此時,正值明代后期政治斗爭最激烈的時期,一時宦官篡權,以東林黨、閹黨、浙黨、齊黨為主的黨爭迭起,朝政日益腐敗。這一年,正好“攻東林道學之議起”,周起元即為徐兆魁的“詆羅近溪之偽,及追論楊龜山所創(chuàng)東林書院之非”而辯駁[7],并且為力挺顧憲成而不惜得罪權貴誠意伯劉藎臣,同時又疏劾浙黨首領“方從哲以中旨起少宰,不由廷推”[8],還檢舉給事中亓詩教等一批官員。結果“大犯時忌”“與黨人抵牾,忌者益眾”[9]。當然,那些宦官閹黨也是周起元彈劾的對象之一,在此期間,他根據(jù)“撫、按疏揭,參以鄉(xiāng)人見聞”,上奏《題為稅監(jiān)剝民掯價□殺生命事疏》,揭露稅珰高寀在福建沿海橫征暴斂、禍國殃民的劣政。此舉“中珰己心銜之”。周起元一踏進黨爭的政治漩渦,就不計個人得失,主動地站在東林黨的一邊。這是由于他們之間在人品素質(zhì)和政治抱負等方面的互相認同而使然。
萬歷四十年至四十一年,周起元調(diào)任巡漕御史。明代的漕運,指朝廷主要利用京杭大運河調(diào)運從南直隸、浙江、江西、湖廣、河南和山東六省征運的漕糧,和蘇州、松江、常州、嘉興和湖州五府供納的白糧,以及宮廷需要的日用品等的專業(yè)運輸,是一個關乎經(jīng)濟命脈的重要崗位,由漕運總督司其職。巡漕御史是都察院屬下奉命出巡漕運的監(jiān)察御史。清初的福建提刑按察使宋致在贊揚周起元的勇于和邪惡勢力作斗爭的同時,很客觀地肯定了他在巡漕任上及其后嘔心瀝血為國利民的政績。宋致在其《重修周忠愍公祠碑記》一文中寫道“今讀公(指周起元)陳漕政、筑河道、論銓法、議改拆、弭災變,借一事而籌全局,切時務而多遠謀”。周起元下車伊始,即“領隨大小材官四百余員,挽運漕軍不啻十萬余眾”[10],負責大運河的運輸、征餉和徭役等繁重事務,為“振滯疏壅,饒費苦心”,同時對原先的陋規(guī)作了一系列改革,其中漕運“開駕未有定期”,是造成“差船屯擁,糧艘滯礙”的主要原因,于是他建議“凡今歲漕艘,及前年阻凍之舟,各分漕、白二運,編先后為序,魚貫以行,比至冬仲,咸達于京庾,公私便之[11]”,接著他又向朝廷反映漕運的“陋規(guī)常例”等弊病必須清除,以及“漕屬災重”,請求“速定本折以便新漕”以甦民困。在短短一年左右的時間內(nèi),周起元在其《西臺奏疏》總的十一篇中,至少就有三封這樣的奏疏,體現(xiàn)了他“切時務”“籌全局”的行政能力。
“漕事既竣………獨公漕政雖善,毀者無從異同”[12]。但最終周起元還是遭到閹黨和其他黨人的忌恨和報復,“以清介被阻,考選先后,盡言劾銓宰,奉旨罰俸”,并且被外遣至陜西任巡按。周起元受到如此嚴重的打擊,“途中稱病,奉繳勅印,予回籍”[13]。立志匡扶正氣、忠心報國的周起元遭受到如此挫折,并沒有心灰意冷。萬歷四十三、四十四前后兩年蟄居海滄故鄉(xiāng),他仍“蒿目憂世”,為國為鄉(xiāng)做了許多好事。大者如為好友張燮的《東西洋考》作序,力推這部記述我國海上對外交通的千古杰作,謳歌開放通海是裕國利民之舉,其他如“力請于圭嶼建塔”“設兵守之,為漳固外藩”;又如殫精竭慮,幫助當局解決漳郡的饑荒問題等等,以周起元當時的處境,實在難能可貴。由于鄉(xiāng)民“蹶者待振,羸者待調(diào),桑梓翻仗公而濟”[14],所以當?shù)乩习傩樟⒂小妒逃d貞周公頌德碑記》以懷念他,今內(nèi)容雖已漫漶,但碑石猶存[15]。
萬歷后期,由于朝政腐敗,財政再次出現(xiàn)危機,加上內(nèi)部黨爭的日益激烈和北方女真族的反叛,明朝封建統(tǒng)治已經(jīng)岌岌可危。為此,朝廷不得不起用一些像周起元這樣忠實能干而被廢黜的官員。周起元就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經(jīng)歷其宦海生涯的第三階段。這個階段可分為從萬歷四十五年到天啟二年(1617~1622)他的擔任廣西桂平道參議、通州兵備道右參政和召為太仆寺少卿,以及天啟三年至四年的擔任右僉都御史、巡撫應天這兩個部分。這個階段總共前后八年,周起元達到了個人仕宦的頂峰,這也是他為實現(xiàn)忠君愛民抱負而施展政治才能,同時敢于和閹黨權臣作殊死抗爭的艱苦時期。
萬歷四十五年,年近半百的周起元被起用出任廣西桂平道參議(廣西布政使司右參議),萬歷四十八年,又改任通州兵備道右參政。擔任這兩個職務,都有救急的意味。周起元赴任前夕,柳州、慶遠地區(qū)饑荒嚴重、餓殍載道,盜賊蜂起,廣西藩、臬部門的官員都不肯來這兩個地區(qū)“署事”。周起元“毅然請行”,決定“先急救荒,而徐議弭盜”,并首創(chuàng)“兵民遞運法”,預支兵餉用來購米、運米,解決饑荒,“然后密除劇盜之不就撫者”,結果“全活數(shù)萬命,保全十余城”[16]。同年,本已擢任四川觀察副使的周起元,又被改任為通州兵備道右參政。此前關外的女真部叛亂,攻陷遼東。當時朝廷募兵出關增援,都要經(jīng)過近畿的通州,“將卒急索稿食、芻馬、雜具,吏民惶擾無措”,加上“廣寧潰兵散歸……鼓噪以去”,情況一片混亂。周起元上任后,立即“具糗,嚴斥堠,紀律大肅。客兵過,懾不敢嘩”[17],于是“畿地始安”[18]。
天啟壬戌(1622)春,周起元擢任為太仆寺少卿,但代者未至,遷延至第二年才上任,但很快又被調(diào)任右僉都御史、巡撫應天,即管轄江南的蘇、松等十府。江南素稱魚米之鄉(xiāng),又是全國最為重要的絲織生產(chǎn)基地。但是由于賦稅繁重為天下之最,賦役繁劇也為他處少見,加上萬歷、天啟之際江南地區(qū)年年水災,每發(fā)水災,“人家檐際揚帆,高低田盡成巨浸”,應天所屬的十府餓殍遍地,民不聊生。江南是絲緞業(yè)最為發(fā)達的地區(qū),但是萬歷年間在貪婪無恥的宦官稅使的橫征暴斂和敲詐勒索之下,嚴重的影響和阻礙絲織工業(yè)的發(fā)展。因此,周起元從天啟三年三月到翌年十二月[19],前后不足兩年的應天巡撫任上,既要關心民瘼、維護地方利益,又要與織造宦官作針鋒相對的斗爭。四庫全書輯錄周起元的奏疏兩卷,其下卷為“撫吳奏疏”,共有十九篇奏章。其中,有關“賑災免漕”和“參織監(jiān)李實”的各有六篇?!皡⒖棻O(jiān)李實”的奏章中,有兩篇是揭露織監(jiān)李實誣陷蘇州郡丞楊姜的事,其余則是有關彈劾“織造中官李實素貪橫,妄增定額,恣誅求[20]”等不法行為。
周起元時刻把民間疾苦記在心頭,到任后不久的天啟三年五月,他即啟奏《題為災荒舊逋難完地方調(diào)停宜亟懇賜酌量題豁以蘇民困以收人心事疏》[21],稟報所轄的長洲縣“迭遭萬歷四十七八兩年霪雨為災,低田悉成巨浸,漕糧亦難輸將”,所欠的錢糧“非不日費敲樸,而無肉可剜;非不日嚴追呼,而無戶可催”,為此請求“豁其舊欠,令督催見年錢糧,務如數(shù)完解”。緊接著周起元又通過巡查,上奏《題為恭報地方異常水災事疏》《題為水患連月不退撫屬無地不災窮民無食無居萬懇圣慈急勘急賑蠲急祈事疏》[22]等四五篇疏文,向皇帝稟告“臣屬蘇、松等郡,自四月被水至今九月,嚴霜已降,應是川澤收斂之候,而茫茫巨浸,僅退一尺,各屬低區(qū)之田園,猶在水中也;各鄉(xiāng)農(nóng)夫之廬舍,猶在水中也”[23],以致于“饑饉薦至”,“十室九空”而“人心思亂”,因此他建議“弭亂莫如救荒,而救荒莫先足食,足食莫先于賑濟與蠲折”[24]。為穩(wěn)固封建政權的統(tǒng)治,天啟皇帝不得不命令他趕快“勘奏蠲賑”,其他“緊要事宜不及奏的,便宜行”。
為根本上解決江南水患的問題,周起元又于天啟四年六月上奏《題為亟興水利以備潴泄以救歲荒以裕國用事疏》[25],在這篇奏疏中,他通過實地勘察,發(fā)現(xiàn)流經(jīng)蘇、松、常、鎮(zhèn)數(shù)郡的河流,“近劉河一線僅通吐納,而吳淞與白茆二水則淤為平陸”,“若今日又因循不治,則東南水患日甚一日,而國賦與民生兩受其累矣”。于是他建議在明以來夏原吉、周忱和海瑞等官員治水的基礎上,“尋其故道,淺者深之,窄者廣之,應閘者閘,應堰者堰,應石者石”。至于“今時詘度,皇上不能多發(fā)帑金”,周起元認為可以以工代賑,命令“各鄉(xiāng)饑民盡赴工作,計丈定工,計人授糈,計日給值,所全活必無量,而水利亦興”。于此前后,周起元又上奏《題為乞速分別改折以救危急以便征輸事疏》和《題為遵照部疏再陳均平之議以安荒民以速漕運事疏》[26]等奏章,建議“改折漕糧”“以輸者飬軍,而以折者充餉……以守凍之船議折”。周起元在任期間,可謂心系江南,為拯救當?shù)氐纳n生百姓于災難之中而殫精竭慮,所以他的朋友周順昌在《送中丞綿貞周公南還序》[27]中稱贊他說:“二載德政,幾同覆載,且歲值大祲,苦心調(diào)劑,力請留漕粟之半,加惠茲土。復議開三江故道,貽吳中永利”,雖然被譴去官,但“所留于我吳者正多”。與周起元同時代的姚希孟在其《公槐集?周中丞議謚傳略》也寫道:“公勤恤民隱,蘇、常數(shù)郡大祲,請蠲、請賑、請改折,惓惓為桑土計。公去,士民無遠近皆思公久之?!?/p>
天啟三年三月以后,周起元作為應天巡撫,在救荒定難、恤吏蠲賦的同時,還必須與閹黨權臣等黑暗勢力作不屈不撓的斗爭。
周起元巡撫江南、開府蘇州,這是當時全國糧儲稅賦最重要的地區(qū),而蘇州又是天下織造業(yè)最發(fā)達而巨大利藪之所在,皇家固定派遣其親信內(nèi)監(jiān)(時稱“織珰”)前來督管。而這些“織珰”往往以督造為名,濟漁獵之私,甚至欺凌霸道,為非作歹。因此,渾身正氣的周起元怎能不與他們勢不兩立?所以到任之后,周起元辦了三件大事:疏請減織造濫額、揭露織監(jiān)李實酷取歲額外料銀;上書申救遭受織監(jiān)誣陷的蘇州府同知楊姜;和彈劾無惡不作、民怨極大的閹黨朱童蒙。這三件大事,都瞄準了當時權勢熏天而又窮兇極惡的宦官集團。
天啟三年四月初八日,周起元到任的第二個月就上奏《題為織造舊例當循濫需宜節(jié)仰冀圣明俯念時詘稍寬物力事疏》[28],臚列“額數(shù)”“解數(shù)”“價料”和“船只”等七個方面的弊端,責問李實“為盈橐而便其身圖”的意圖,附帶還檢舉他“假參劾以竊弄威福,議屬禮以顯肆恣睢”的這些行為,已引起了公憤。接著五月二十五日又上奏《題為只遜派增太濫地方匱乏難支伏乞圣明查照舊額持允減派以照節(jié)儉以杜浮估事疏》[29],進一步揭發(fā)織監(jiān)李實“濫行派織,蠧國病民”的罪行,乃至天啟四年二月,周起元仍有多封奏疏,揭露李實到蘇杭以后“一味營利,兼饒辣手。講屬吏之禮,罰官府之俸,開密訪之門,捉民機為匠,人甚苦之”。這些奏疏都有朱批,寫著“內(nèi)外官當協(xié)心調(diào)劑,勿以爭執(zhí)誤事”等搪塞之詞(其實是魏忠賢代批),從此周起元被閹黨視為眼中釘。
天啟三年閏十月初五日,周起元在邸報讀到“同知楊姜貪贓敗露,抗旨冒罪”,他根據(jù)織監(jiān)李實一向“謬張?zhí)擃~,一味誅求”,又“據(jù)實初估”,遂上奏《題為料銀濫取難徇府佐被誣非罪仰乞圣明酌定數(shù)以節(jié)歲支幷燭虛詞以絕熒聽事疏》[30],認為此事“不可聽”。同年十二月十七日,周起元經(jīng)過“再三詢訪,求其劣狀,竟無所得,而且有賢名”,尚且通過各州縣官還得知楊姜是一位強項令,只不過“不肯倡行屬禮”而得罪宦官李實,于是立即上奏《題為仰懇天恩宥負累之屬吏以恢圣度罷不稱之微臣以定官評事疏》[31],接著他又連上幾封奏疏,為楊姜伸冤,并對“織監(jiān)而干參劾大權”的惡劣行為表示抗議。在處理楊姜的這件事,所謂的“圣旨”從一開始就判定“楊姜貪肆久著,借端掩罪”,并訓斥周起元不得“仍前曲庇”,到最后竟蠻不講理地咆哮:“楊姜這廝抗旨……姑著革職為民,發(fā)回原籍當差,永不敘用”[32],“如再瀆陳楊姜,定行拏問”。周起元為屬吏申辯的結果,最終使得“(魏)忠賢遂銜起元不置”[33]。
眾所周知,天啟年間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勢力甚囂塵上,不少進士出身的官員都紛紛投靠魏忠賢,像顧秉謙、崔呈秀這樣的廷臣大官居然都無恥地甘作太監(jiān)的干兒孫。兩年前因檢舉周起元參與首善書院活動的朱童蒙,其后被調(diào)任蘇松兵糧道右參政,這時反成了周起元的下屬,所以周起元一上任,他趕快“先借李實為質(zhì),締交魏珰”[34]。朱童蒙性貪酷,“失志狂暴,每行道輒鞭撲數(shù)十人,血肉狼籍”[35]。此番朱童蒙有了靠山,更加蠻橫跋扈,“以非法斃漕卒”,激起江南人民的憤慨。因畏懼周起元的彈劾,“遂潛入都,與諸失職者相要和,而黨禍乃起矣”[36]。有人擔心“彼多內(nèi)援”,勸周起元別管。但周起元毫不讓步,說“君子弗計禍福,只論是非。且天子命我以撫民察吏,而坐視虎狼肆噬,是不克其職也[37]?!彼煊谔靻⑺哪晔辉率迦丈献唷额}為道臣聞議求去謹據(jù)實糾參以昭官評疏》。這是周起元平生最后一封奏疏?!笆ブ肌钡闹炫牵骸爸芷鹪訔罱瑢毅C髦?。今又誣劾朱童蒙,顯是排擠正人,好生抗違無禮!本當重處,姑著削職回籍”。天啟五年四月,周起元兩袖清風回到海滄故鄉(xiāng),而朱童蒙非但沒事,還擢任太仆寺少卿。世道如此黑白顛倒,一代忠良從此被踢出官場。
天啟初年以后,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氣焰甚囂塵上,開始對東林黨人羅織構陷,大興冤獄。天啟五年夏,楊漣、左光斗等東林“六君子”相繼被殘害不屈而死。隨后,魏忠賢更加肆無忌憚地迫害朝中的東林黨人。
歷史上的東林黨,實際上是明末社會矛盾日趨激化之際,一批要求振興吏治、敢于諷議朝政而又聲氣相求的官僚朋黨。他們沒有嚴密的組織,不是現(xiàn)代意義的政黨。后之學者認為東林“本沒有什么黨的名稱,這時候凡是正人君子,或與魏閹作對的,皆名為東林黨”[38]。宦官閹黨為了清除這些眼中釘,就以東林黨為名目開列了一系列黑名單。被列入魏忠賢黨羽所編造的《東林同志錄》《天鑒錄》《東林點將錄》和《選佛錄》等黑名單的,都是那些崇尚儒家道德、不肯依附邪惡勢力的士大夫君子。
早在萬歷三十二年(1604)顧憲成、高攀龍等人在東林書院講學之時,周起元正在浮梁任知縣,并未參與。萬歷四十年,周起元于湖廣道監(jiān)察御史任上首次為東林黨人顧憲成仗義執(zhí)言。其次,是天啟二年周起元任太仆寺少卿時,參加鄒南皋(即鄒元標)創(chuàng)立的首善書院的活動,遭到閹黨分子朱童蒙“特疏糾之”[39],周起元雖以“吾輩所講者,正心誠意……自未嘗敢以私害公”而自辯[40],但已留下禍根。可以說,此前的周起元只是特立獨行、為官清正而已,尚未被視為東林黨人,與周起元同朝的孫慎行也認為他“生平與東林無關,而人品卓犖,乃心王室”[41],查《東林同志錄》等黑名單也無其名字。然而在擢任右僉都御史巡撫應天以后,因周起元不懼邪惡勢力所進行的屢次抗爭,引起了閹黨的仇恨,所以天啟五年(1625),在魏忠賢爪牙王紹徽所進的《東林點將錄》中,出現(xiàn)了“地刑星菜園子右僉都御史周起元”之名,其后的《東林籍貫》一書也記載他與葉向高、董應舉、涂一榛、李炳恭并列為“福建五人”。因此,在閹黨的心目中,周起元確實是東林黨人。
魏忠賢為了進一步斬盡殺絕對手東林黨,便指使他的黨羽們對高攀龍、周起元、繆昌期、周順昌、周宗建、黃尊素、李應升等七人進行誣告。天啟六年(1626)二月,“?。ɡ睿嵖沼∈瑁钇潼h李永貞、李朝欽誣起元為巡撫時干沒帑金十余萬,日與攀龍輩往來講學,因行居間”,并以此為罪名,“矯旨逮起元”[42]。于是,天啟六年四月,朝廷派錦衣衛(wèi)的緹騎到漳州府海澄縣的海滄逮捕周起元。
消息傳來,漳郡的士紳百姓“狂走悲號”為周起元請愿。周家“無百金之藏”“官為設柜四門,醵金錢以助。城闉之相錯,有敞罔投數(shù)金不言姓名者,有老嫗脫簪質(zhì)錢、匍匐親詣擲柜者,有輿子受值數(shù)十文盡以付柜,仍肩輿去者,緹騎之費賴以給”,乃至有“義士為叩閽歌,號眾走闕聞冤”,幾乎激成民變[43]。
天啟六年九月初十日,周起元竟以“坐贓十萬”,被關押在北鎮(zhèn)撫司獄,慘遭酷刑,最后斃于獄。第四天,堂弟周起龍去領遺體,但見“五竅流血,胸膛肉破,面歪,腿足杖夾傷爛,身無寸縷”[44]。周起元臨終“遺命大布裹身,市船木為棺。停喪野舍,后一所親扶櫬南下,而諸孤方避匿,未能招魂,權次建安”[45]。
周起元去世后,家眷“無分文之積蓄”“內(nèi)外族戚兄弟之業(yè),為我被逮,典賣在先,寄來完贓”[46],但朝廷猶“遺贓下閩嚴追,臬憲承旨,行縣捕其親屬,藐諸逃竄,不敢迎喪還家”[47]。因“罄貲不足,親故多破其家”[48]。
崇禎元年(1628)朱由校即位,正直的朝臣們紛紛上疏劾奏魏忠賢罪行。第二年三月,崇禎皇帝頒行《欽定逆案》,將閹黨二百余人定罪,同時對被其殘害致死的忠臣直士,一律給予平反和追封。其中與高攀龍、周順昌等同被譽為東林“后七君子”的周起元受追贈為兵部右侍郎,謚忠愍(南明福王時,又改謚忠惠),同時在南京的清涼山、杭州西湖的六一泉邊以及漳州、龍溪和海澄等地,和他任職過的州縣,都設立合祀或?qū)l氲撵粲睢?/p>
當周起元的靈柩運回海滄家鄉(xiāng)時,“漳久不雨,赤日如焚”,喪車初入,忽然陰云四合,大雨傾盆,當?shù)厥棵穸颊f是老天爺為貞魂浣淚[49]。
當時人評周起元“容貌溫和,對人常忻忻然,居官廉介,持身端正,無分毫顧徇”[50]。他的好友張燮也說,他“蒞官如鐵石腸,如霹靂手,然溫和之氣,藹然可掬”,且說他的為官,“一絲一縷,不累民間,衙齋奉身,殆同儒素”[51]。周起元自出仕以來為官清正,一塵不染。他第一次做官是當浮梁縣令,離開時,“行篋不固扃鐍,所攜布衾書籍三兩肩而已,其贖鍰悉捐修學宮、置學田。蒞南昌,又為浮梁買省會章江門外地,建水次倉廒,今改為鄉(xiāng)試公寓”[52]。周起元以后調(diào)任太仆寺少卿和調(diào)任右僉都御史、巡撫應天時,已經(jīng)“祿秩四品”,但他仍保持其清明廉潔、守身如玉的本色?!胺补o一縷一器,出俸薪償之,不染庫帑”[53],甚至剛到蘇州開府就任時,正好同鄉(xiāng)任光祿寺丞的涂一榛有事南下,周起元還特別交代他“路逢賤眷抵任,寄言所須夏服,應就武林制就攜來。才一入署,萬不宜向所部鬻物,便當忍熱一年也”[54]。
周起元篤于友誼,從有限的資料可以知道他除了與湯顯祖以及劉宗周、文震孟、周順昌、鄒元標等許多海內(nèi)名人志士都有交往外,和家鄉(xiāng)的霞中詩社的張燮、林德芬、陳元朋等社侶皆為“石交”,且與黃道周、涂廷薦、蔡復一和蔡獻臣等閩南的名宦和學者詩人也有較深的友誼。張燮的《霏云居集》和《群玉樓集》里載錄了近百首有關周起元與他們一起活動或唱和的詩篇。
周起元的詩文俱佳。據(jù)崇禎《海澄縣志?藝文志》所載,周起元著有《周起元奏疏稿》《歸田稿》和《居稽齋集》三種??上е芷鹪呻y后,這些著作幾乎全部被毀。崇禎元年(1628),其嫡孫周山(字十臣)和周鼎鉉從方志搜集部分傳疏,輯錄為一冊,周起元謚號依崇禎所賜“忠愍”二字。其后康熙壬午(1702)又有人送來周起元的“西臺”“撫吳”二集共六冊,這可能就是方志所說的《周起元奏疏稿》。于是周鼎鉉將其合為五卷本,交由長存堂刻字坊“續(xù)鋟其畧”[55],書名當為《周忠愍公傳疏》。
《欽定四庫全書》輯有《周忠愍奏疏》,乾隆四十六年十月總纂官紀昀等所撰《提要》云:“臣等謹案:《周忠愍奏疏》二卷,明周起元撰。起元字仲先,號綿貞,海澄人,萬歷辛丑進士,官至右僉都御史、巡撫江南,忤珰被害,追贈兵部侍郎,謚忠愍,再謚忠惠,事跡具《明史》本傳。茲刻曰《西臺奏疏》共十一首,為一卷,乃擢湖廣道御史巡漕時所上;曰《撫吳奏疏》共十九首,為一卷,乃巡撫江南時所上。其第一卷所載皆起元之傳。第四卷為《蘭言錄》,乃當時名賢題贈詩文。第五卷為‘崇祀錄’,皆歷官處建祠呈文及碑記。后又錄諸人贈祭詩文及起元遺詩七首,蓋出其后裔搜輯傳雕,隨時增入,無復次第。起元建言抗疏,有關國計民生,初非尋常尚氣節(jié)、好攻擊者可比。其人其言并足垂諸不朽,固宜時錄而傳之者。今存其奏疏二卷,以遺詩七首附之。至起元名光史策,初不藉傳志以傳,今并從刪汰,以省繁復焉?!笨梢?,四庫全書所輯錄的《周忠愍奏疏》,乃由《周忠愍公傳疏》五卷刻本“刪汰”而成。
國家圖書館和福建省泉州市圖書館都藏有《周忠愍公傳疏》的五卷刻本。不同的是前者封面為劉燕庭手書“周忠愍奏疏”,后者題簽為“周忠惠公傳疏”。泉州市圖書館還附有“同治壬申歲(1872)仲夏敬刊”的《周忠惠公年譜》一冊,內(nèi)容包括《海澄周忠惠公自敘年譜》《綿貞周公事跡》《被逮家書》和《誥命》四個部分。
近日,我以泉州市圖書館藏本為底本,其中傳略和《蘭言錄》《崇祀錄》部分,以相關出處的文獻加以???,并從方志文獻中蒐尋新發(fā)現(xiàn)的內(nèi)容,加以補充。奏疏部分則以四庫全書的《周忠愍奏疏》進行對校。此外,還將周起元散佚的詩文、《周忠惠公年譜》以及與周起元有關的詩作和信札,各成一卷,最后加以“紀遺”之類的“附錄”,定名為《周起元傳疏輯補》正式出版,希望對閩南歷史人物的研究,能有所裨益。
注釋:
[1]《世宗實錄》卷154,《明實錄類纂?福建臺灣卷》,武漢:武漢出版社,1993年,第514頁。
[2]陳慶元、張婧雅:《東南才士文學群體意識的覺醒——論晚明漳州霞中詩社》,《東南學術》2014年第5期。
[3](明)林希元:《金沙書院記》,《林次崖先生文集》卷十,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2015年,第390~391頁。
[4][11][12][14][34][45][49][51](明)張燮:《大中丞贈少司馬仲先周公傳》,《張燮集》第三冊,北京:中華書局,2015年,第860~864頁。
[5][7][13][19][44]《周忠惠公年譜》,(清)同治壬申金沙鄉(xiāng)書屋刻版,福建省泉州市圖書館藏本。
[6][20][33][35][42][48]《明史?周起元傳》。
[8][54]《明名臣言行錄?周中丞后傳》,載《周忠惠公傳疏》,福建省泉州市圖書館藏本。
[9](清)朱浯村、李元度編:《歷代名臣言行錄?周起元》卷二十三下,清光緒三十年上海商務印書館鉛印本。
[10]《題為差船屯擁糧艘滯礙乞速完封典以快輿情以通新運事疏》,《周忠惠公傳疏》,福建省泉州市圖書館藏本。
[15](明)崇禎《海澄縣志》卷十八《藝文志三》輯錄有丘懋煒所撰碑文?!稄堐萍返诙灾饿凭永m(xù)集》,卷之四十(第699~701頁)亦有此文,題下注曰張燮“為海澄父老乞言作”。
[16][18](清)陳鼎:《東林列傳》卷四《周起元夏之令列傳》,北京:中國書店出版社,1991年。
[17]《海澄縣志?周中丞傳》,《周忠惠公傳疏》,福建省泉州市圖書館藏本。
[21][22][25][26][27][28][29][30][31]《周忠惠公傳疏》,福建省泉州市圖書館藏本。
[23]《題為水災半載不消小民艱食堪憫乞照勘報特普弘仁事疏》,《周忠惠公傳疏》,福建省泉州市圖書館藏本。
[24]《題為水患連月不退撫屬無地不災窮民無食無居萬懇圣慈急勘急賑蠲急祈事疏》,載《周忠惠公傳疏》,福建省泉州市圖書館藏本。
[32]《題為微臣荷恩有愧屬吏重褫可矜謹因監(jiān)疏欺罔再申料額之原無減與舊制之必宜遵事疏》,載《周忠惠公傳疏》,福建省泉州市圖書館藏本。
[36][39][56](明)黃道周《少司馬綿貞周先生墓志銘》,載乾隆《海澄縣志》卷二十三“藝文志·志銘”。
[37](清)康熙《海澄縣志》卷十《人物下·周起元傳》。
[38]謝國楨:《明清之際黨社運動考》,沈陽:遼寧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45頁。
[40]《福建通省志?周中丞傳》,載《周忠惠公傳疏》,福建省泉州市圖書館藏本。
[41][50](明)孫慎行:《恩卹諸公志略》卷二《周巡撫傳》,《中國野史集成》第27冊,成都:巴蜀書社,2002年,第506~507頁。
[43][53](明)查繼佐:《罪惟錄》卷十三《諫議諸臣列傳下?周起元傳》,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2130~2131頁。
[46]出自《周忠惠公年譜》一書中的“獄中寄兒”,福建省泉州市圖書館藏本。
[47](明)張燮:《祭周仲先中丞文》,載《張燮集》第三冊之《群玉樓集》,北京:中華書局,2015年,第927~929頁。
[52](清)道光《浮梁縣志》卷七《名宦傳》。
[55]康熙四十三年周鼎鉉等跋語,載《周忠惠公年譜》的“被逮家書”。福建省泉州市圖書館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