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蕾
法國社會學家列斐伏爾的《空間:社會產(chǎn)物和使用價值》中提出,“空間里彌漫著社會關(guān)系,它不僅被社會關(guān)系支持,也支配著社會關(guān)系和被社會關(guān)系支配”。也就是說,空間的存在不只是一種自然存在的空間屬性,更具有強烈的社會屬性,更容易被社會關(guān)系以及社會階層所界定和影響。
《綠皮書》電影自上映以來備受好評,它豐厚飽滿的人物塑造和精挑細剪的電影細節(jié)贏得了觀眾的掌聲與認可。不光是在美國獲得了多項奧斯卡大獎,在中國上映以來的三天票房就已經(jīng)過億,這部影片不論是商業(yè)性,還是口碑都成為奧斯卡影片在國外影院上映的“最佳影片”。 影片中的故事發(fā)生在1962年,故事講述的是美國知名黑人鋼琴家、人稱“雪莉博士”的唐·雪莉,為了前往種族歧視嚴重的美國南方巡演,雇傭了一名在紐約某俱樂部有著豐富經(jīng)驗的“保安”、意大利裔美國白人托尼·利普做司機兼保鏢,一路從紐約到阿拉巴馬州的表演之旅。兩個人一路開車南下的過程中產(chǎn)生了不少爭吵和笑料,但又在彼此最需要的時候,克服種族因素,共渡難關(guān),并結(jié)成了知心朋友。
在構(gòu)建線索上,影片通過空間敘事的手法展現(xiàn)了人物的強烈的價值迷失、精神惶惑、身份錯位以及認同危機等社會問題,而這些問題的產(chǎn)生與他們生存環(huán)境發(fā)生了變化,并導致的壓抑、沉悶的精神生活有著內(nèi)在聯(lián)系。從這部作品的畫面表現(xiàn)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空間已不只是故事發(fā)生和展開的場所,同時具有強烈的隱喻意義,即在呈現(xiàn)的空間中折射出人物身處囚籠般無處逃脫的現(xiàn)實和心理困境??梢哉f,《綠皮書》無疑發(fā)揮著列斐伏爾所描述空間的現(xiàn)實表征和意義指征功能。
社會空間是人類活動的產(chǎn)物并“包含主體的社會行為”。它不僅指地理空間,而且是文化互動和社會交流的產(chǎn)物。每個社會皆會產(chǎn)生其自身的社會空間,不同的社會關(guān)系和秩序在該空間中進行重構(gòu)。導演彼得·法拉利在《綠皮書》中聚焦不平等的種族社會關(guān)系,將20世紀60年代美國社會壓迫和屈從的社會關(guān)系通過電影空間轉(zhuǎn)換、人物的話語和主體空間實踐三個方面展現(xiàn)出來。
《綠皮書》是20世紀60年代出版的一本專門為黑人而設(shè)的旅行指南,書中標注了允許黑人進入的旅店、餐館等。片中有兩個細節(jié),一個是唱片公司對接人給托尼介紹本次任務時說道,“你們有時候可能不會住在一個酒店”,因為按照綠皮書上的指引,有些酒店只允許白人居住,而有些酒店是專供黑人居住。另一個是當托尼和雪莉來到肯塔基州路易斯維爾市,在當?shù)厝胱÷玫晔切谐讨械谝患以试S黑人入住的地方,但就這樣的一座破舊的兩層旅店,卻在綠皮書中寫的是“就像自己家一樣的舒適”,言外之意,黑人只配住在如此簡陋的住處。甚至,雪莉還在當?shù)氐男【瓢杀蝗藰O盡羞辱,幸而得到了托尼的幫助才逃離險境,雪莉從歧視較少的北方豪華、寬敞的居住環(huán)境換到了歧視嚴重的南方簡陋、擁擠的居住場所,影片通過不同的居住空間展示了在南方種族關(guān)系難以逾越的物理距離。
施密特指出:“空間的呈現(xiàn)會浮現(xiàn)在語篇和言語層面”,即人物往往通過其種族意識形態(tài)和話語來構(gòu)建空間表征。影片中的雪莉和托尼來到了“日落鎮(zhèn)”。因為在種族隔離政策期間,美國很多地方規(guī)定日落之后不允許黑人出現(xiàn)和逗留,白人警察攔住他們,其中一個警察在言語上出言不遜,托尼怒而揮拳揍了他,導致兩人被囚禁在警局。雪莉打電話給律師,不久警察局長官被上司打電話訓斥而不得不釋放雪莉和托尼。可是白人警察的話語反映了白人主義者對美國黑人蔑視和排斥的態(tài)度。
空間實踐是通過主體對空間的認知得以實現(xiàn)的,是一個“社會產(chǎn)出、再產(chǎn)出、銜接和構(gòu)造的最抽象的過程”。具體來說,空間實踐指日常生活和產(chǎn)出過程中浮現(xiàn)的交流和交互。社會空間是人類實踐活動的產(chǎn)物。在該影片當中,無處不在的文化階層的沖突、種族歧視的沖突都成為新空間產(chǎn)生的根源。囚禁在沖突彌漫的社會空間里,人物內(nèi)心受到空間內(nèi)部力量的壓迫和排擠,產(chǎn)生了人與人之間微妙關(guān)系的轉(zhuǎn)變和升華,形成不同的空間實踐。
片中雪莉處在上層社會,高貴講究;托尼生活在底層,粗野庸俗,活得自由自在。托尼勸雪莉嘗試用手吃炸雞,相信他一定能感受到隨性吃東西的快樂。而雪莉堅持讓托尼撿起隨手亂扔的可樂瓶子,也讓托尼感受到有原則的生活是對社會的貢獻。托尼用暴力解決問題,而雪莉說他要用自尊對抗歧視??梢哉f,托尼更像是白人眼中的黑人;而雪莉也已經(jīng)從內(nèi)在變成一個實實在在的白人,他們都離大眾印象中的白人和黑人都很遠,所以他們一路上沖突不斷。但在一路相伴中,雪莉喚醒了托尼對榮譽、社會責任的追求,他內(nèi)心從歧視黑人轉(zhuǎn)變到尊敬雪莉這樣的人,打破了對黑人的偏見完成了對人的認知。所以在內(nèi)心重新構(gòu)造出新的空間,心甘情愿為雪莉服務,為他爭取應有的權(quán)利,甚至為他舉起拳頭。雪莉同樣在托尼身上看到了自由之光。托尼對事物精準的評價,說話直接,從不遮遮掩掩。重要的是社會經(jīng)驗豐富,這些似乎讓滿嘴臟話的托尼看似有些可愛。影片最后,雪莉讓托尼拿出那個曾經(jīng)引起爭執(zhí)的“幸運石”放在方向盤上,表明雪莉從內(nèi)心接受了托尼。
心理空間是故事中人物的話語在思維中集合,也是物理空間的在心理的映射。弗洛伊德認為人的情緒、意志和人格受其社會和文化環(huán)境影響,即心理空間的形成是通過社會、文化、認知等相互作用產(chǎn)生的。列斐伏爾也指出人際關(guān)系是造成空間變化的主要因素,并有利于探索空間主體的心理狀態(tài),同時強調(diào)社會環(huán)境在主體心理空間構(gòu)建時的重要作用。貝斯菲爾德進一步闡釋了影視空間與心理建構(gòu)的關(guān)系。她說“影視空間是一個巨大的心理空間,在這個空間中,個人的心理力量和他人的心理力量相互碰撞”。
感知和構(gòu)想空間能對烘托電影主題和安排情節(jié)發(fā)展起到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在《綠皮書》中,導演彼得·法拉利通過巧妙并置可見的鏡頭空間和想象的空間,成功構(gòu)建了美國黑人疏離的心理空間。
疏理的心理空間不僅表現(xiàn)在托尼最初對雪莉的種族歧視,而且也出現(xiàn)在雪莉與社會之間。泰利將“疏離”定義為“一種某人或某事物分離的狀態(tài)”,他指出疏離是“人與社會疏遠的心理狀態(tài)”。《綠皮書》中自一開始,托尼就是一位典型的種族主義者。影片一開始,托尼家里來了兩位黑人修理工,當他看到妻子用家里的玻璃杯給修理工喝水,等他們走了后,立馬進了廚房把杯子丟進了垃圾桶。之后的路上,托尼把車停在路邊想去解手,去之后又馬上折回來拿走了車上的錢包,還看了雪莉一眼,這是明顯的歧視和不信任心理。但是之后很打臉的是,托尼撿了一塊路邊禮品店丟在地上的玉石,被雪莉誤以為他是偷竊,警告他去把錢付了或者還回去,說這樣你心里會舒服點。后來兩人來到了肯塔基州,托尼去買了一桶炸雞,一定要給雪莉吃,而雪莉表示自己從來沒吃過炸雞。托尼說:你們這幫人就愛吃炸雞,這是你們黑人最喜歡吃的食物。片中通過“托尼扔掉杯子”“折回來拿走錢包”,以及“你們黑人最喜歡的食物”等視覺形象和話語折射出白人對于黑人的刻板印象,他們不假思索地認為黑人就應該做某事,黑人被排擠在主流社會之外。社會上的不平等容易造成黑人心理上的隔離。
除了白人對雪莉產(chǎn)生的刻板印象而形成了心理隔離,雪莉自身也是一個典型的“疏離性個體”。他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嚴重影響其心理空間構(gòu)建,造成他不僅與社會疏離,而且與自我疏離。影片中,雪莉來自黑人種族,在那個種族隔離的時代,黑人是低人一等的。不僅僅不被白人認可,也因為雪莉憑借自己受過高等教育最終出類拔萃之后,也不被自己的黑人族群認可,雪莉把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中,試圖通過構(gòu)建心理壁壘來實現(xiàn)自我保護,遠離歧視他的社會。
列斐伏爾在《空間與政治》提到,空間不再單純地作為地理和幾何意義上的空間而存在,而是統(tǒng)治階級實現(xiàn)統(tǒng)治的工具,并且具有工具性和戰(zhàn)略性。這些戰(zhàn)略性和工具性決定了空間的政治特征。他還指出政府利用空間來實現(xiàn)資源的控制和配置,即空間的等級與社會階層相關(guān)聯(lián)?!八须A層都有自己的特定的區(qū)域,那么毫無疑問,底層會處在最邊緣地帶并被隔離?!薄A徐撤鼱枌φ慰臻g的闡釋揭示了權(quán)力與空間之間的緊密的聯(lián)系,空間的安排必須和統(tǒng)治階級的意圖相一致?!毒G皮書》中再現(xiàn)了20世紀60年代白人政治權(quán)力空間化的過程。導演通過強烈的對比手法,巧妙將黑人所遭受的各種歧視呈現(xiàn)于電影之中。例如雪莉和托尼兩人南下到了一所豪華的莊園,莊園主人禮貌地接待了音樂家一行。表演中間休息,雪莉想用洗手間,莊園主人拒絕讓他使用給客人用的洗手間,只讓他用院子里簡易棚子搭建的廁所(茅坑)。雪莉很氣憤,堅持開車回酒店上了廁所。托尼很不解,他認為在哪里都能上廁所,雪莉則說是為了自己的尊嚴。因為南方的那個時候,以及農(nóng)奴解放之前的時代,黑人不能和白人使用同一間廁所。即使雪莉作為音樂家,身份高貴,甚至在白宮表演了兩次,也不能例外。另一個反差的例子,伯明翰的一家高級餐廳,即便是作為受邀嘉賓演出的雪莉,他的汽車可以被停在VIP貴賓區(qū),他的演出可以得到如潮的掌聲,但雪莉依然沒有資格與白人在同一個餐廳吃晚飯,只能在廚房深處的小雜貨間休息候場。無論你身份如何,職業(yè)怎樣,黑人的身份就是永遠都逃脫不了的枷鎖,雪莉帶著這個枷鎖生活,努力想解開桎梏,也努力想為別人解開。面對充滿白人霸權(quán)意識形態(tài)的政治空間,雪莉想通過去南方巡演的方式來改變白人對黑人受壓迫的空間,打破空間對他們生存狀況的宰制,實現(xiàn)空間拓展,以期建立獨立的政治空間。
文化空間是居住在特定文化社區(qū)的人群所構(gòu)建的空間,具有動態(tài)性、傳統(tǒng)性和整體性。法國地理學家喬爾·柏奈馬勛認為“文化空間是領(lǐng)地的基礎(chǔ),是人類空間的基礎(chǔ)。每一個地區(qū)、每一種政治和文化體系都基于某種或開放、或封閉的動態(tài)文化空間?!彼M而指出文化空間是“一系列符號和價值所形成的交融空間”?!毒G皮書》中飽含豐富的文化蘊含,承載了不同階層美國人聚居空間的文化表現(xiàn)形式。影片中處于上層社會的黑人博士和在溫飽線掙扎的白人,兩種身份展示出的不僅僅是種族問題,更是社會問題。
在《綠皮書》中,影片通過托尼的生活空間開啟了底層美國人的生活場景。托尼是一名白人,但不是所有的白人都出身高貴,彬彬有禮。白人也有混混,住在布魯克林街區(qū),美國下流社會居住的地方,過著節(jié)衣縮食的生活。托尼開過垃圾車,干過夜店保安,見過社會的千面,屬于社會的油子,熟練與各種人打交道。為了結(jié)識大人物,先去偷拿了對方珍視的帽子,然后再在對方找不到帽子氣急敗壞的時候送上帽子,巴結(jié)手段可謂一般。他也可以為了賭贏50塊錢,連吃26個熱狗。當夜店整頓時,雖然他失業(yè)了,但又有很多人給他介紹工作。他是一個吃透底層規(guī)則的人,也是一個人緣好、本領(lǐng)大的人。盡管托尼在家或者在布魯克林街區(qū)大搖大擺,沒有局促感。但是走到富人區(qū),他又顯得渺小,格格不入。他不合身的西裝,沒有扣好的襯衣,匆匆忙忙的腳步,迷茫的眼神透漏出他鄉(xiāng)巴佬的氣質(zhì)。
而他要見面的人——雪莉博士,反而從一開始就顯露出不俗的風格。住在豪華的卡內(nèi)基音樂大廳的樓上,一屋子的奢侈品:巨大的象牙,高高的座位,穿著一身華服,有著專業(yè)的仆人。一個人住在哪里本身就是一種身份的標志,在托尼和雪莉見面之初,空間場景扮演了一個不可或缺的角色。托尼生活的在底層,場景設(shè)置中出現(xiàn)的是“喧鬧的夜總會、逼仄的住處、頻繁出入的當鋪”,而身處高位的雪莉生活的空間是“高雅、奢華、富有”,不同的空間展示不同身份地位。但他們結(jié)伴驅(qū)車南下以后,兩個人的身份發(fā)生根本的改變。托尼是白人,可以有著優(yōu)越感,不會有任何的種族歧視的困擾;而雪莉是黑人,注定會被看不起。
格羅塞說:“任何一種身份的生成和構(gòu)建,無不與特定的地域和空間相聯(lián)系?!痹诿绹N族歧視的盛行時期,實行種族隔離制度,更是彰顯在空間使用上不同身份的極端表現(xiàn)。所以當雪莉一行遭遇各種“空間歧視”——黑人只能使用后院簡易棚子搭的廁所,表演中間的休息只能是簡陋的儲物室,甚至黑人只能住在為黑人專門開設(shè)的旅館中。遭遇了這些歧視的雪莉在聽到托尼揶揄他為“有錢人”時,他在雨中喊道:“我獨自一人住在城堡里,那些白人富翁花錢讓我給他們彈鋼琴,是想讓自己顯得有文化。但我一下臺,我又變回那個他們不屑一顧的黑鬼,因為那才是他們的真正的文化,我只能獨自承受這種輕蔑。而我也不被自己人所接受,因為我跟他們不是一類人。如果我不夠黑,也不夠白,還不夠男人,那你告訴我,我到底是什么。”通過不同空間的轉(zhuǎn)換,不僅喚起了觀眾的不快記憶,而且產(chǎn)生了在備受歧視和隔離的心理空間中,主人公飽受煎熬的影片效果。
文化空間既是地理性的文化場所,又是具有文化意義的隱喻空間,是自我和他者對文化實踐的價值判斷。《綠皮書》中雪莉彈琴的場所是展示文化的一個重要物理場域。其中的鋼琴黑白鍵是一個隱喻符號,代表黑人與白人膚色對比,也代表種族尊貴的對比。電影中,雪莉是典型的象牙塔中賞風吟月的藝術(shù)家,才華橫溢,但與生俱來的黑皮膚處處受到不公,大多數(shù)白人只會在他演奏優(yōu)美樂章時報以虛假的掌聲。當他下了舞臺就成為上層社會的棄兒。而在影片最后,在雪莉再一次成為文明榮光下的“被歧視者”后,他毅然決然地取消了演出,來到了黑人聚集的橘鳥餐廳,上演了一場真正的音樂狂歡。在那里,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藝術(shù)天才,也不是低人一等的“黑鬼”,他只是釋放心靈的人群中一分子。他的一生都在為他人演奏,但當他真正為自己的心靈,為自由與溫暖演奏時,他的心靈得到救贖,讓對立的生命靠近溫暖的“黑白(平等)無間”。在《綠皮書》中,導演通過具有文化意義的物理空間和豐富的隱喻符號,構(gòu)建了種族記憶的文化空間。這一空間不僅反映了美國歧視的文化表現(xiàn)形式,而且也成為主人公在旅途中逐漸形成的認同紐帶。
總之,《綠皮書》中呈現(xiàn)出多元化的電影空間表征。驅(qū)車南下成為雪莉遭受種族歧視的社會空間、內(nèi)外疏離的心理空間、追求民族平等的政治空間和重構(gòu)黑人身份的文化空間的地理載體。社會空間凸顯了社會不平等群體之間的矛盾關(guān)系; 心理空間呈現(xiàn)了美國黑人在南方城市被異化和邊緣化的焦慮狀態(tài);政治空間展現(xiàn)了雪莉等通過黑人民族主義進行的空間擴張; 文化空間承載了雪莉具有文化意義或性質(zhì)的歷史傳統(tǒng)。多元空間形成相互交叉、重疊、支撐和影響的共變關(guān)系?!毒G皮書》不僅是美國黑人生存狀態(tài)的真實書寫,而且也反映了導演運用多元化空間深化主題的精湛藝術(shù)手法。
【注釋】
①Lefebvre,Henry.The Production of Space[M].Trans.Donald Nicholson-Smith.Oxford:Blackwell Publishing Ltd.,1991.
②Schmitt,Christian.Henri Lefebvre's Theory of the Production of Space:Tow,Everyday Life: Reading Henri Lefebvre[C].Ed.Kanishka Goonewwardena,Stefan Kipfer,Richard Milgrom.
③Wegner,P.E.Spatial Criticism:Critical Geography,Space,Place and Textuality[A].Introducing Criticism at the 21st Century[C].Ed.Wolfreys,J.Edinburgh: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2002.
④Ubersfeld,Anne.Reading Theatre[M].Trans.Frank Collins.Toronto: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1999.
⑤Tally,Robert T.Jr.Reading the Original:Alienation,Writing,and Labor in“Bartleby,the Scrivener”[A].Bloom's Literary Themes:Alienation[C].Ed.Harold Broom.New York:Bloom's Literary Criticism,2009.
⑥Tally,Robert T.Jr.Reading the Original:Alienation,Writing,and Labor in “Bartleby,the Scrivener”[A].Bloom's Literary Themes:Alienation[C].Ed.Harold Broom.New York:Bloom's Literary Criticism,2009.
⑦Bonnemaison,Joel.Culture and Space:Conceiving a New Cultural Geography[M].Ed.Chantal Blanc-Pamard,Maud Lasseur and Christel Thibault.Trans.Josée Pénot-Demetry.London:I.B.Tauris&Co.Ltd.,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