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繪園室外文化活動空間探究

（蘇州大學金螳螂建筑學院，江蘇 蘇州 215123）

1 水繪園概貌及文化內(nèi)涵

水繪園，也叫“水繪庵”，在南通如皋古城的東北角，是一座私家園林，隸屬明末四大公子之一的冒辟疆。冒辟疆，字巢民，于清順治十一年（1654）隱居園中，易園為庵、以園言志。水繪園別致精巧，令無數(shù)名人志士流連忘返，將其視作世外桃源。

1.1 水繪園舊景概貌

冒辟疆晚年家亂迭起，痛失水繪園，后幾經(jīng)數(shù)傳，盛景已不復(fù)當年。據(jù)《同人集》中《水繪庵記》記載：水繪之義，繪者，會也。為其亙涂水沠，惟余一面竹杠可通往來。南北東西皆水繪其中，林戀葩卉，坱圠掩映，若繪畫然[1]。清人范方稱其“蓋邑之勝園為最，而園之勝水為最。人常載酒以游，笙歌互答。仰視長林，俯瞰清泉，上有飛鳴之鳥，下有出聽之魚，若與歌聲映[2]?！?/p>

同濟大學建筑與城市規(guī)劃學院景觀系出版的《陳從周造園三章》，詳細介紹了水繪園。相比冒一貫時期的舒朗景致，冒襄改造后，水繪園的建筑比例和景點內(nèi)容有所變化，新增了畫堤、妙隱香林、壹默齋、枕煙亭、鏡閣、懸溜峰、懸溜山房、瀟湘閣、小三吾亭、鶴嶼、月池、澀浪坡、月魚基、波煙玉亭、碧落廬等10 余處佳境。加上冒一貫時期的因樹樓、寒碧堂及新納入的逸園、洗缽池，水繪園的面貌發(fā)生了極大變化[3]。

1.2 水繪園文化內(nèi)涵

水繪園以水為貴，倒影為佳，并融琴棋書畫、博古、園藝于一園，更足以說明，這是一座饒有書卷氣息的“文人園”[4]。留戀于水繪園的文人志士大多眷念故國，雖也有部分在清朝當職，但心中愧悔，便前來尋求歸隱。從這個角度上講，水繪園不失為一種文化傳承的載體，也成為明末遺民在社會邊緣和夾縫中拓開的保存民族文化，避免文明野蠻化的桃源[5]?！?/p>

2 水繪園文學活動概況

2.1 文學活動類型

水繪園內(nèi)倡和活動大概有3 種：一是觀看戲劇演出為主題的宴集，例如，陳維崧的《戊戌冬日過雉皋訪冒巢民老伯，集得全堂，同人沓至出，歌僮演劇，即席限韻四首》；二是節(jié)日賞花一類主題雅集，例如，《對菊飲酒五言古詩二十首》；三是有特定主題的歌詠活動，例如，在匿峰爐落成之時眾人題詠的《匿峰爐詩》。

2.2 文學活動地點

據(jù)《同人集》記載，結(jié)合冒襄個人詩集，參與倡和的其他文人作品的記載等史料，統(tǒng)計考證出自順治八年（1651）年～康熙三十年（1691）這40 年間的倡和活動約50 次，其中，可考出確切時間的約39 次[6]?，F(xiàn)摘取有確切記錄的文學活動按照時間地點排列如表1。

表1 水繪園倡和活動時間統(tǒng)計表

由表1 可知，在水繪園的室外空間中，小三吾、湘中閣與洗缽池進行的倡和活動最多。

3 水繪園文學活動空間分析

3.1 湘中閣登高聽雨

湘中閣是一處湘式建筑，冒襄年輕時游覽瀟湘，十分喜愛瀟湘的雨，遂在洗缽池旁建了一座湘中閣。冒辟疆摯友杜浚說：“吾鄉(xiāng)絕境以瀟湘為最，而瀟湘之勝尤在雨中，此閣命名已見真賞[7]”。多數(shù)在湘中閣中進行的倡和活動也都是在雨天進行，有《二集雨登湘中閣眺望》《雨登湘中閣眺望同司李王阮亭先生賦》《湘中閣望雨和王阮亭先生》《乙巳五月坐雨湘中閣和巢民歌》，可見雨中的湘中閣是文人們的不二之選。

湘中閣勝在雨境，主要原因有3 點：（1）絕佳的視覺高度。據(jù)《水繪庵記》記載：由亭而上，曰湘中閣，曰懸雷山房，參差上下，若凹若凸，凌虛萬空……[8]。由此推測，湘中閣位于懸雷山房之下，地平面之上。古典園林中常利用堆疊山石的手法，在咫尺之地創(chuàng)造出高低起伏的地形，登臨高處能俯瞰整個園林，視野開闊，豁然開朗，處于視覺低點時，又能仰視周圍園景，便又覺波瀾壯闊。湘中閣正處于既可仰望，又可俯視的絕佳位置?！秷@治》有云：“樓閣之基，依次定在廳堂之后，何不立半山半水之間，下望上是樓，山半擬為平屋，更上一層樓，可窮千里目也”[9]，湘中閣正是這樣的存在。

（2）造園者將視覺高度變化與植物配置相結(jié)合?！盎ǘ浜庵?，鸴啼濕更幽”“桃花片片嫣紅濕，輕煙織水鮫人泣。枝峰蔓壑樹槎枒，蒼涼綠滴吹窗入”[10]，湘中閣被桃花和其它翠植包圍，在雨氣彌漫的時節(jié)，推窗望出別有一番情調(diào)。

（3）開闊的視野?！扒澳暝较嬷虚w，閣外天寒水方落”[11]，湘中閣與洗缽池遙遙相對，登閣遠望，眼前一片煙波浩渺，若在雨中登閣，煙雨蒙蒙，水天一色。置身這樣的景色中，詩人因景生情，遲暮愁旅之感油然而生。

3.2 洗缽池泛舟賞月

“堂之前白波浩渺，曰洗缽池，蓋自宋尊宿洗缽于此，因此名焉。”水繪園借水而繪，洗缽池當是精華之地。水是古典園林的重要構(gòu)成要素，古往今來，水是無數(shù)文人墨客稱頌的對象，宋代畫家郭熙在《林泉高致》中指出：“水，活物也，其形欲深靜，欲柔滑，欲汪洋，欲迥環(huán)，欲肥膩，欲噴薄……”水是古典園林的靈魂。

洗缽池是水繪園的中心（如圖1），而建筑以水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這種向心的布局能有開朗空間的作用。洗缽池有水也有月，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情感共鳴，冒辟疆常與朋友們泛池賞月，別有韻味?！耙恍菓衣淙?，孤月帶殘霞”“曲岸草如煙，橫塘月似雪”“天闊波逾凈，沙圓岸自明?？杖A春萬里，虛白夜三更”[12]，都是詩人洗缽池泛舟賞月的人生慨嘆。

圖1 水繪園圖片（作者自攝）

3.3 小三吾賦詩飲酒

陳維崧在《水繪園記》中記載：小三吾，亭名也，在鶴嶼西端歭上，仿元次山結(jié)而小之也，為亭為歭，皆水繪庵勝處也[13]。湖南道州有一條浯溪，發(fā)源于祁陽西南松山，水清石峻。唐代詩人元結(jié)任道州刺史，愛其景勝，幽居其畔，并構(gòu)筑三吾亭于浯溪之上，以浯溪、峿臺、痦庼為三吾?！靶≈?，思之也”，冒辟疆在園中仿制了小浯溪、小峿石和小三吾亭，以形成“指點三吾蓮渚外，云臺縹緲濕云涵”的意境。“小三吾倡和最多”，陳維崧曾在水繪園中居住了近10 年時間，對于水繪園可謂感情深厚，離開如皋水繪園后，也曾經(jīng)?；貞浰L園，“如皋憶，最憶小三吾，隔水紅墻春冉冉，拍波綠箬雨蘇蘇，隱幾一愁無?！毙∪岚亮⒂谙蠢彸厣希瑹熡觌鼥V時靜坐亭中，以水為貴，倒影為佳。

4 結(jié)論

水繪園能成為一座文化明園，不僅是因為冒辟疆的才子聲名，更是因為絕佳的文化活動空間設(shè)計，給文人志士們提供了文學創(chuàng)作的場所，為后世留下了眾多寶貴的文學財富。研究水繪園室外文化活動空間獨特的造園元素搭配方式，可為我國當代景觀設(shè)計中室外文化活動空間設(shè)計的創(chuàng)新和應(yīng)用提供指導(dǎ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