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的構建條件及意義研究

關業(yè)成 王曉潔

摘要：“海洋命運共同體”作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中延伸出來的價值理念，已逐步得到了國際社會的共鳴與認同?，F(xiàn)如今，東亞各國的經濟聯(lián)系不斷加強，海洋領域的合作逐步深入，政治局勢趨于緩和，加之各國通過海洋而進行交流與往來的歷史淵遠流長，因此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的構建已具備了深厚的歷史基礎和充分的現(xiàn)實條件。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的構建將在緩和東亞各國間的緊張關系、推動東亞經濟的持續(xù)發(fā)展、提高東亞海洋安全治理水平等方面發(fā)揮重要的促進作用。

關鍵詞：東亞;海洋共通性;命運共同體

中圖分類號：D820 ?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0）17-0016-03

自古以來，海洋是維系東亞文明交流的重要通道，基于海洋所形成的東亞文化，既有共通性的特征，也具有多樣性的特征。東亞地區(qū)的中國、日本、韓國、朝鮮四國在地理上毗鄰且同屬儒家文化圈，文化上相近。中國東南沿海地區(qū)與日韓朝三國在海洋文化方面具有一定的共通性，然而東亞各國因海洋權益產生的爭端等因素的影響，導致一體化進程進展緩慢，嚴重阻礙著彼此之間的和平發(fā)展。習近平主席提出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和“一帶一路”倡議，為東亞各國解決這一問題提供了中國智慧。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尤其是在全球化受挫的背景下，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的構建已經具備了充分條件。

一、海洋的共通性與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構建

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是“人類命運共同體”和“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在東亞海洋領域中的擴展和延伸，是結合東亞各國海洋發(fā)展歷史和海洋合作經驗所提出的創(chuàng)新理念。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的內涵相當豐富，囊括了海洋經濟、海洋科研、海洋治理、海上安全、海洋文化等領域的內容。構建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不僅能夠推動東亞各國間的和平與合作，而且可以實現(xiàn)東亞各國人民與海洋和諧共生。

海洋是人類生命的搖籃，雖然地球上的陸地被海洋分割，但地球上的水體卻是聯(lián)通的，海洋航路是共享的，公海資源是共享的，海洋貿易是互惠互利的，海洋生態(tài)是需要各國共同保護的，赤潮的爆發(fā)、海洋環(huán)境污染與海平面的上升會對各國會造成重大影響。二十一世紀是海洋的世紀，海洋是人類的共有水體，在世界經濟中心加速東移的過程中，東亞各國能否放下海洋利益紛爭、超越海洋主權歧見，求同存異，積累共識，謀求“公利”，是東亞地區(qū)獲得和平、繁榮和發(fā)展的關鍵所在。東亞各國在地理上毗連，均處在太平洋的西邊，文化上相近，深受儒家文化影響，人員交流頻繁，貨物貿易發(fā)達，成為一個具有全球影響力的活躍的經濟實體已經是不爭的事實。近則親，親而仁，仁而和，構建合作、和平、和諧的海洋理應成為東亞各國的理性選擇。農耕時代的東亞人民順季風南來北往，加強了各國的商貿與人員往來。工業(yè)經濟時代，東亞人民共同遭受到西方列強來自海上的侵略。進入全球化時代，海洋的共通性啟喻我們要構建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主動推動建設持久和平、共同繁榮的東亞文化圈。

二、構建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的歷史基礎和現(xiàn)實條件

（一）構建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的歷史基礎

在古代，中國文化對日、韓兩國的影響非常深遠，中日韓朝四國通過海上渠道進行的文化交流與傳播源遠流長。

據《史記·秦始皇本紀》記載，秦始皇曾指派徐福帶領船隊東渡出海尋仙問藥，徐福船隊的足跡遍及黃海和環(huán)渤海，他的東渡打通了中日海洋文化交流的歷史通道，把我國當時的先進文明傳入了日本，使得日本從原始社會過渡到農耕定居社會，誕生了彌生文化。西漢時期，隨著文景之治的成功和造船技術的革新，富強的西漢王朝開始向海洋擴張，漢武帝曾七次巡海，他的努力使得漢朝開辟了三條重要的海上航線，其中就包括從山東半島沿岸跨越黃海通向日本、朝鮮的遠洋航線。歷史上關于中韓兩國海洋文化交流的最早記載，則要追溯到唐朝，見于新羅時期位于山東半島新羅人的聚居區(qū)——“新羅坊”和日本僧人圓仁《入唐求法巡行禮記》一書中記錄的，新羅人弓福（又名弓巴，漢名張寶皋）在山東半島（文登縣赤山）修建的法華寺[1]。

唐宋元時期，東亞各國的海上交通和經濟交流、文化傳播步入全盛時期。由于航海技術的進一步提高和中央政府對商業(yè)貿易的重視，我國與日本、朝鮮兩國在海上貿易、經濟政治、科技文化和宗教藝術等方面實現(xiàn)了全面交往。在唐代，由于國家經濟繁榮、國力強盛，日本、朝鮮紛紛向唐朝派遣留學生、遣唐使和學問僧，他們在學習傳播唐朝的制度和科技文化中起了很大作用，其中最著名的是阿倍仲麻呂、崔致遠，東渡日本的鑒真法師為中日兩國文化交流做出了重要貢獻。步入宋代，我國的經濟重心開始南移，隨著造船技術和航海技術的大幅改進，先后出現(xiàn)了木蘭舟、福建船、神舟、客舟等新式海船，加上宋政府對海外貿易管理制度的完善（如設立市舶司），使得宋朝沿海地區(qū)的經濟貿易活動更加發(fā)達。此外，民間發(fā)達的海上航運交通還催生出中國海洋文化的代表——媽祖文化，媽祖這一海神形象日后演變?yōu)榱鱾饔趤喼薷鲊睾５貐^(qū)的傳統(tǒng)民間信仰。

元朝滅亡南宋后，沿襲了南宋的市舶制度，商業(yè)和海外貿易更為發(fā)達。在當時，中國從朝鮮和日本進口的商品主要有硫磺、金子、水銀、折扇和螺鈿。以1975年考古發(fā)現(xiàn)的新安沉船為例，考古人員發(fā)掘出了兩萬多件瓷器，還有兩千多件金屬制品、石制品和紫檀木，以及八百萬件重量達二十八噸的中國銅幣，足以窺見元朝與高麗當時的海上貿易規(guī)模之大。受到戰(zhàn)爭的影響，元日雙方的官方往來日漸式微，兩國的貿易主要是日本私商前來中國，但幾乎每年不斷，是日本商船駛往中國最繁盛的時代[2]。

明清時期，由于明清兩代政府以及日本的德川幕府政權都奉行閉關鎖國政策，嚴禁本國民眾出海貿易，所以兩國正常的海上貿易活動日漸衰微，但民間的走私活動卻十分興盛，而明清兩朝與朝鮮、琉球之間的國際貿易仍舊停留為“朝貢貿易”的性質，先進的科技文化交流基本停滯?？傮w來看，明清兩代是東亞海洋文化發(fā)展有所退步的階段。

由此可以看出，中日韓朝四國同屬西太平洋東亞文化圈內的海洋國家，各國的海洋文化歷史悠久、彼此影響，經貿往來頻繁密切，有著同舟共濟的歷史命運。

（二）構建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的現(xiàn)實條件

現(xiàn)階段，東亞四國的經濟建設取得了重大成就，東亞地區(qū)成為海洋經濟最活躍的地區(qū)，盡管有來自美國的外部勢力的干涉，東亞各國之間的經貿活動仍然十分密切頻繁。近年來，中國提出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引發(fā)了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習近平主席在2015年的博鰲亞洲論壇明確指出，“要加強海上互聯(lián)互通建設，推進亞洲海洋合作機制建設，促進海洋經濟、環(huán)保、災害管理、漁業(yè)等各領域合作，使海洋成為連接亞洲國家的和平、友好、合作之海。”因此，東亞地區(qū)應該以落實“一帶一路”倡議為契機，積極借鑒“中國—東盟、中—非、中—拉命運共同體”等區(qū)域共同體建設的經驗，在各國政府的一致努力下，求同存異，打造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共同加強本地區(qū)海洋的開發(fā)和保護。當前，構建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的現(xiàn)實條件已經初步成熟。

一是各國的經濟聯(lián)系不斷加強。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認為，物質生活的生產方式制約著整個社會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過程。這一理論也適用于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的構建。強大的經濟實力和密切的經貿往來是打造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的重要支撐。經過近幾十年的建設與發(fā)展，東亞各國在世界經濟舞臺上的地位日益上升。東亞在亞洲甚至在整個世界都是最具發(fā)展活力和潛力的區(qū)域之一，已開始成為拉動世界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東亞地區(qū)實現(xiàn)了以世界29.5%的人口創(chuàng)造了世界28%的GDP的優(yōu)異成績。同時，東亞海洋經濟的發(fā)展勢頭持續(xù)向好，全球近40%的海上貿易經過東亞地區(qū)，全球貨物吞吐量最大的30個集裝箱港口中，有14個位于東亞地區(qū)。據《2018年東亞海上貿易互通指數報告》顯示，2017年日、韓兩國與中國的海洋貿易互通程度最為緊密，兩國的東亞貿易依賴程度達到43%、45%;從貿易格局來看，中日韓繼續(xù)保持東亞海上貿易的“火車頭”地位，三國進出口總額占全球貿易量的近20%，在中國對外出口額前三位的國家中，日韓占兩席。海洋經濟已經成為東亞地區(qū)經濟社會發(fā)展新的增長極，國家自然資源部發(fā)布的《2018年中國海洋經濟統(tǒng)計公報》的數據顯示，2018年中國的海洋生產總值達到8.3萬億元，增速為6.7%，占GDP比重近10%，海洋經濟創(chuàng)造的就業(yè)崗位達到3684萬個。而其他東亞國家海洋經濟占GDP的比重也已達15%—20%。這些海洋經濟數據表明，東亞各國在加強海洋經濟合作以構建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的問題上，發(fā)展前景是光明的。

二是海洋領域的合作交流不斷深入。近年來，中日韓三國在海洋領域的合作交流取得了顯著成果，涵蓋海洋經濟、海上防務、海上執(zhí)法與安全以及政治與法律等各個領域。首先，從海洋經濟合作的層面來看，主要是以雙邊或者多邊達成的合作協(xié)議或機制為主，如三方互簽的《漁業(yè)協(xié)定》、中日海洋事務高級別磋商會議、“一帶一路”高峰論壇和東亞峰會。其次，就海洋環(huán)境保護層面來看，中日韓三國政府已建成相關組織框架，包括中日節(jié)能環(huán)保綜合論壇、西北太平洋行動計劃和中日韓三國環(huán)境部長會議。此外，在海上搜救、海上聯(lián)合執(zhí)法領域開展的合作也進展順利，特別是中日兩國簽署的《中日雙邊海上搜救合作框架協(xié)議》開啟了兩國海上救援工作的新局面，而中韓兩國開展的聯(lián)合搜救、聯(lián)合通信行動和海上溢油應急合作也為后續(xù)合作協(xié)議的簽訂奠定了基礎。

值得一提的是，近些年中日韓的海洋科技合作也在廣泛開展，以中韓兩國為例，從2005年到2013年的8年時間里，中韓多家涉海機構之間的合作諒解備忘錄已經成功簽署，每年交流互訪的人數超過120人次，兩國涉?？茖W家和管理人員之間的交流互訪累計超過2000人次[3]。日韓、中日雙方也舉行了一系列的聯(lián)合學術研討會，以加強學術交流，推進科研合作研究，其中東亞海洋合作論壇和東亞島嶼與海洋文化論壇已成為三國海洋文化交流和海洋科技合作的重要平臺。

三是東亞政治局勢的緩和提供了新的歷史機遇。隨著美國“重返亞太”戰(zhàn)略的深入推進，美國的單邊主義和貿易保護主義迅速抬頭，中日韓朝四國在政治和經濟等各個領域都受到來自美國不同程度的打壓，現(xiàn)階段東亞各國“抱團取暖，互利雙贏”就顯得尤其重要。2018年以來，隨著朝鮮政府將國家戰(zhàn)略重心調整到經濟建設上，中朝、朝韓關系迅速拉近，朝鮮領導人金正恩一年內三次訪華，韓國領導人時隔11年再次訪問朝鮮。美國和朝鮮也逐漸走上了緩和、協(xié)商、對話的道路，并實現(xiàn)了兩國首腦的首次歷史性會晤，朝鮮半島局勢終于迎來了久違的曙光。2018年10月，日本首相安倍晉三來華進行正式訪問，中日關系也由此進入“協(xié)調合作”的新階段，雙方一致表示，將加速推進中日韓自貿區(qū)和區(qū)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xié)定談判，以實際行動推動亞太區(qū)域經濟一體化進程。習近平主席在10月26日會見安倍首相時指出：“在雙方共同努力下，當前中日關系重回正常軌道，重現(xiàn)積極勢頭，這值得雙方共同珍惜。雙方要遵循中日四個政治文件確立的各項原則，堅持和平友好大方向，持續(xù)深化互利合作，推動中日關系在重回正軌基礎上得到新的發(fā)展”。這一系列事件表明東亞地區(qū)的政治形勢已發(fā)生了歷史性的新變化，這將對這一地區(qū)的和平穩(wěn)定發(fā)展產生積極影響，為推動構建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提供了穩(wěn)定的宏觀政治環(huán)境。

三、構建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的意義

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東亞海洋領域的投射，有助于東亞各國之間在海洋上建立互利共贏的合作伙伴關系，構建這一共同體具有重要現(xiàn)實意義。

（一）構建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有助于緩和東亞國家之間相對緊張的關系

近年來，東亞各國之間存在一些海洋主權爭議和歷史問題、利益糾紛，但這種爭端不是東亞各國之間關系的全部，也不應破壞各國友好合作關系。東亞各國彼此鄰近，是互相搬不走的鄰居，友好相連，互利共贏。作為正在崛起的大國，中國在國際政治舞臺上不斷闡述自己外交政策的新理念和新思路，逐步緩和東亞地區(qū)的緊張局勢。東亞海洋命運共同體的構建則為各方擱置爭議、共同開發(fā)、實現(xiàn)互利共贏提供了新的指導理念，有助于緩和與周邊國家存在的緊張關系，促進東亞國家的共同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