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古代文學中的洛陽意象研究

李婧

摘? 要：日本古代文學作品中，關于洛陽風物景觀的內(nèi)容有很多，大量洛陽書寫內(nèi)容中，屬“北邙”最為常見、出現(xiàn)的頻率最高，根據(jù)對北邙詩文的分析發(fā)現(xiàn)，其中不僅將中國詩文的“北邙塵”等意象延伸至此，還結(jié)合了“煙”意象，從文學作品中表達對故人的懷念和對人生的感嘆。本文對日本古代文學中洛陽意象的起源和發(fā)展進行了探討，結(jié)合北邙意象在中日作品中的不同區(qū)別，詳細分析了中國古代詩文和日本文學中的北邙意象。

關鍵詞：日本;古代;文學;北邙;洛陽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29--02

前言：

日本京都最早是起源于公元793年，當時日本橫武天皇下令修建平安京，是模仿唐長安城進行修建的，這也就成為了后來的京都。參照唐朝的兩京制，到了嵯峨天皇時期，將平安京劃分為東平安京和西平安京，其中以朱雀大道作為中軸，東京為“洛陽”，西京為“長安”。西京“長安”所處的地理位置不適宜人們居住，環(huán)境較為潮濕，因此逐漸荒廢，而東京“洛陽”則成為了日本的古代都城持續(xù)發(fā)展，被稱作是“平安京”。

一、日本古代文學中洛陽意象的起源和發(fā)展

日本文學作品中，關于“洛陽”的描寫非常多，不僅如此，由“洛陽”衍生出了多種稱呼，包括“花洛”、“京洛”、“曲洛”等，也同樣大量出現(xiàn)在日本文學作品中，作為傳播和發(fā)揚日本文化的重要載體，日本文學作品充分體現(xiàn)了洛陽的高度重視。以古代的詩文為例，古代文人將京都的山川和洛陽的實地景觀在詩文中進行了更進一步的對照，以平安時代之后的武士進京為例，這一行為被稱作是“上洛”，以京都鴨川為例，古代文人將其稱作“洛川”、“洛水”等。發(fā)展至今天，在京都的大量地名中，仍舊體現(xiàn)出了對洛陽的沿襲和傳承，包括“洛南”、“洛西”、“洛北”等地名，可以說洛陽始終影響著日本的文化內(nèi)涵及其發(fā)展[1]。洛陽出現(xiàn)在日本古代文學作品中，不僅有大量關于京都人事風物內(nèi)容的描寫，同時關于中國千年帝都洛陽的景觀也占據(jù)了較大的比重。通常來講，洛陽出現(xiàn)在文學作品中是以文學意象的形式存在的，以都城景觀意象為例，包括“上陽宮”、“天津橋”、“連昌宮”、“香山寺”、“不老門”等;以河流山川等自然景觀意象為例，包括“北邙”、“洛水”、“嵩山”、“洛川”、“孟津”等。在日本古代文人的筆下，依托漢詩文或遣唐使記憶為基礎，經(jīng)過重構(gòu)形成以上的景觀意象，因此日本文學作品中的洛陽景觀意象與真實的洛陽之間必然會存在一定的差別[2]。

二、北邙意象在中日作品中的不同區(qū)別

（一）意象表達不同

北邙在日本古代的文學作品中，出現(xiàn)的頻率較高，因此以下針對古代文學作品中洛陽意象的研究主要以北邙意象為例。結(jié)合中日兩方關于“北邙”的詩句進行對比、分析和研究后可以發(fā)現(xiàn)，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中關于北邙的意象呈現(xiàn)出了多樣化的特點。有些北邙意象體現(xiàn)了作者對上層社會奢靡生活和下層百姓貧苦命運的感慨，有些北邙意象則是代表著王公貴族、窮苦百姓、文人墨客的墓葬，還有些表達的是對世事無常的傷感情感，對世人進行規(guī)勸，體現(xiàn)了對豁達樂觀的向往。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中北邙的意象具有多種層次的含義，而日本古代文學作品中的北邙則注重的是與其它意象的相結(jié)合，例如“塵”、“煙”、“露”等意象，在北邙意象的基礎上，結(jié)合不同的意象來表達對世事無常的感嘆[3]。

（二）表達形式不同

根據(jù)對中日文學作品中關于北邙意象的表達形式進行分析和研究發(fā)現(xiàn)，中國關于北邙的詩句中常常會出現(xiàn)“埋”、“葬”、“死”等字詞。以韓愈的作品《贈賈島》為例，“孟郊死葬北邙山，從此風云得暫閑”，其中出現(xiàn)了“葬”、“死”。相較于中國古代文學中關于北邙詩句的描寫，日本有關北邙的詩句中很少出現(xiàn)關于“埋”、“葬”、“死”等字詞的直接描寫，僅僅是將中國古代詩作中的“北邙”、“塵”、“露”等意象沿襲下來，這是受到日本平安時代的文學理念所影響，平安時代的文學理念以“物哀”為核心，再加上鐮倉時代和室町時代的文學理念則注重的是“幽玄”，二者均偏重于含蓄、纖細、隱晦的表達，因此并不直接表達死亡。除此之外，日本古代的文人將北邙和“煙”意象結(jié)合在一起，以此表達對故人的追憶和對人生無常的感嘆，古代文學中“煙”意象可代表火葬、蘊含著生命凋逝的內(nèi)涵。例如，北邙夕煙作為新熟語之一，正是來源于中國的北邙意象，在古代的特定的文化語境中逐漸變化和發(fā)展而來[4]。

三、中國古代詩文中北邙意象的研究分析

十三朝古都洛陽作為中國歷史上重要的都城，是建都歷史最長的都城，由古代發(fā)展至今，在洛陽都城中共計經(jīng)歷了100多位皇帝的治理時期?，F(xiàn)洛陽北郊邙山與黃河南岸緊密相靠，東西綿延長度達到了400公里以上。在洛陽都城中葬著大量的皇家貴族、文人墨客和富商巨賈，因為此地正是古代所尊崇的“枕山蹬河”風水寶地，包括南唐后主李煜、唐朝詩人杜甫等均埋葬于此。中國古代詩句中，北邙出現(xiàn)的頻率較高，以《五噫歌》為例，這是東漢賢士梁鴻登臨北邙有感而發(fā)所作，作者在北邙處入眼所及皆是京城富麗堂皇的宮殿，因此詩句中不僅有對辛苦勞作百姓的同情、也有對帝王窮奢極欲生活的批判。發(fā)展到了唐代時期，與北邙相關的詩作越來越多，有些詩作中利用北邙來抒發(fā)對命運無常和世事變化的感嘆，也有些詩作中將北邙當做萬事萬物最終的歸宿之地，同樣也有詩作利用對北邙的描寫，告慰和勸解人們看淡世間的愁苦，應以樂觀向上的態(tài)度和開闊的胸襟面對世間之事。對中國古代詩文中關于北邙意象的整體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的北邙均是代表生命的逝去、墓地等，感嘆命運和世事的無常變化，凄涼寂寥的色彩較為濃厚[5]。

四、日本文學中北邙意象的研究分析

（一）北邙的意象發(fā)展

日本古代的文學作品中，繼承了中國詩作中關于北邙的書寫意象，以鐮倉初期鴨長明的作品《海道記》為例，其中有“平日の影、盛んにしていまだ西天の雲(yún)に傾かざるに、壽堂の扉永く閉ぢて、北邙の地に埋む事を”這樣的句子，體現(xiàn)了北邙意象。鐮倉時代，除了洛陽京都之外，地處關東的鐮倉幕府成為了又一個重要的政治中心，很多的朝廷官員、文人墨客等在京都和鐮倉之間往來，由此創(chuàng)作和留給世人大量的游記作品。根據(jù)對沿途名勝古跡和自然風物的描寫和吟詠，體現(xiàn)出源自于佛教的無常思想和作者的志向，作者常常會根據(jù)眼前的景物聯(lián)想到中國作品中的景象。鴨長明游歷到左中將藤原范茂所投水的平山，也就是現(xiàn)代的神奈川縣，藤原信能左中將正處于政治生涯的巔峰時期，卻在北邙之地突然遭遇了兵敗和斬首，所有的尊榮和地位都消逝而去，作者有感而發(fā)，感嘆世事無常和無情的命運。此時北邙被意象化，不再單純的作為一個地名，將中國詩作中北邙的意象和用法運用到了日本古代的文學作品中[6]。

（二）北邙塵

北邙一詞在日本古代文學中不僅僅被單獨引用，與其它的文學意象相結(jié)合，北邙被融入到多種文學意象中，形成了不同的日本古代文學作品。根據(jù)中國詩文傳承而來的《萬葉集》，其中的《沈痾自哀文》，是由著名歌人山上憶良所作的散文，“魏文惜時賢詩曰、未盡西苑夜、劇作北邙塵也。”這一句表達了作者對人生苦短的感嘆。山上憶良在文中說明，這段句子引述的是魏文帝曹丕的詩句，但是在中國的典籍中卻沒有見到該句子，因此人們猜測可能是由作者所創(chuàng)而來，但是北邙塵在中國唐詩中卻已十分常見，并非是山上憶良所獨創(chuàng)。中國的詩人常常借助北邙塵意象表達對人世滄桑的感嘆，山上憶良的作品是對唐詩中關于北邙塵用法的沿用[7]。

（三）北邙之露

日本古代文人除了直接引用古代唐詩中的北邙塵之外，還對北邙的意象和用法進行了延伸和拓展，在中世之后，北邙之露比北邙塵的出現(xiàn)頻率更高。例如，軍記物語《太平記》中，主要記錄的是日本南北朝時期的動亂，有一段關于“ともに東岱前後の煙立ち登り、北芒新舊の露とも消えなばやと、帰る車の常盤に、伏し沈ませ玉ひける御心の中こそ哀れなれ?！钡拿枋?。其中表達了作者對于逝去人物的感嘆，雖然是出自白居易的作品《對酒》中“東岱前后魂，北邙新舊骨”一句，但是用煙和露替代了魂和骨。在眾多的古代文學作品中，露的出現(xiàn)頻率較高，包括朝露、夕露等，結(jié)合到消、亂、散等動詞中，體現(xiàn)了虛幻、無常、脆弱等意象的表達。

（四）北邙夕煙

北邙夕煙是除了北邙之露以外出現(xiàn)在日本古代文學作品中最多的，例如中世謠曲《朝長》，其中的“さらがら秋の淺茅原、荻の焼原の跡までも、げに北邙の夕煙、一片の雲(yún)となり消えし”一句描述的是主人公墓地周圍的環(huán)境，文中描述的是正值初春時節(jié)，墓地所處位置的名字是“青野原”，但是卻都是被野火燒過的荒原，完全沒有綠色，作者不禁感嘆主人公的遺骸像是煙云一般消失不見，此處的北邙夕煙表面上代表的是火葬、墓地等，但是其中卻蘊含著對生命凋零的感嘆[8]。

結(jié)論：

綜上所述，日本古代文學經(jīng)過了漫長時期的發(fā)展，其中體現(xiàn)出了豐富的洛陽意象，以北邙意象出現(xiàn)的頻率最高，在不同時期的日本文學作品中均有所體現(xiàn)，促進作者豐富情感的表達，值得后人對日本古代文學的北邙意象進行深入的分析和研究，挖掘古代文學作品中的內(nèi)涵和更深層次的含義。

參考文獻：

[1]杜聰聰.日本古代文學中的洛陽意象——以“北邙”為例[J].河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38（03）：108-112.

[2]卞東波.中國古代文學的異域解讀——中國文集日本古注本谫論[J].聊城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01）：64-74.

[3]邵小龍.游洛經(jīng)年月 看花始覺春——有關洛陽的唐代詩賦在敦煌的流行與傳播[J].智慧中國，2019（12）：81-83.

[4]崔馨文.唐代北邙詩思想情懷研究[J].智庫時代，2019（08）：229-230.

[5]李曉陽.京都洛陽與西晉文學關系研究[D].江南大學，2018.

[6]唐玉婷.從日本古代文學看武士觀變遷——以《平家物語》為例[J].語文建設，2017（21）：61-62.

[7]張鴻亮.洛陽地區(qū)漢晉墓研究[D].鄭州大學，2017.

[8]王繼榮.敦煌變文與日本古代相關講史類題材文學作品比較研究[D].蘭州大學，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