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平凡的世界》小人物的人性之美

張揚

摘? 要：上世紀80年代，在現(xiàn)代主義、后現(xiàn)代主義盛行之時，路遙攜《平凡的世界》逆流而上，這部現(xiàn)實主義巨著在當時并沒有引起該有的反響。然而經(jīng)由時間的洗禮，《平凡的世界》以其獨有的魅力經(jīng)久不衰，這與路遙純粹地創(chuàng)作動機是不無關(guān)系的，因為作者在著作中向我們傳遞的是人性之美。本文主要從奮斗、待人、愛情三個方面分析路遙向我們展示的小人物的人性之美。

關(guān)鍵詞：路遙;《平凡的世界》;人性美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29-0-02

《平凡的世界》是一部沉淀、厚重之作。路遙沒有用巧構(gòu)新奇的“意識流”、“蒙太奇”手法，而是采用最普通實在的現(xiàn)實主義手法為我們丈量著黃土高原的廣袤土地。在這個華夏文明的發(fā)源地有許許多多的不知名的村莊，雙水村就是其一。和大多數(shù)普通農(nóng)村一樣，這里貧窮落后，農(nóng)民常常為生計擔憂，但是這并不能阻擋人性之美的光輝閃耀，正如哲學家帕斯卡爾所言;“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葦草”[1]，以少安、少平為代表的農(nóng)村青年形象正是在理想的澆灌下，不向命運低頭，和貧窮作斗爭，一步步成長起來的。路遙用第三人稱的視角較為客觀冷靜地給我們講述著發(fā)生在黃土地上的故事，十年歲月全部融入到了這部百萬字地小說之中，向我們展示了世代生活在厚重黃土地上的小人物的人性之美。

一、不屈不撓的奮斗之美

奮斗之所以具有人性之美，在于奮斗的過程是美好的。對于主體而言，通過自己的奮斗來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這個過程是無比充實的;對于他體而言，人們更樂意接受積極的事物，更容易帶來共鳴或激勵。

孫少安是一個有理想，有擔當?shù)膴^斗青年。十三歲輟學，是由于家境貧窮無法繼續(xù)供他上學，十三歲開啟了莊稼漢的生活，是為了幫父親分擔同堂三代的重擔，貧窮限制了他繼續(xù)求學的理想，但是并沒能磨滅他奮斗的意志?？v使讀書生涯短暫，但勤奮好學、成績優(yōu)異的他也積累了一定的智慧與知識，他干活出力氣不怕吃虧，十八歲時就被推選為生產(chǎn)隊長。生產(chǎn)隊長對于他來說不是一個職務(wù)，而是一份責任。他身體力行帶領(lǐng)大家辛勤勞作，是為了讓大家吃得上白面饃。“他深知，在那土地貧瘠的黃土高原上，唯有不懈地奮斗，才能過上好日子?！盵2]勤奮是孫少安的勞動準則，但他并沒有一味執(zhí)著于苦勤。為了提高勞動的效率，他積極想辦法，擴大劃分豬飼料地而被公社點名批斗，又冒著巨大風險搞分組承包責任制，這一路走來，迎難而上，他并沒有被繁重的日復(fù)一日的田種地耕消耗掉奮斗的激情，相反的，他愈戰(zhàn)愈勇，從拉磚賺錢到自己辦磚廠，又經(jīng)歷了從磚廠的逐漸成型到一步破產(chǎn)。可以說挫折是不間斷的， 最終在妻子秀蓮的鼓勵下，他又重生了昂揚的斗志，貸款將磚廠重新辦起來了。然而辦磚廠的孫少安并不是為了掙錢，而是為了理想，給鄉(xiāng)親們安排工作，幫助村子蓋學校，孫少安的理想在于通過努力創(chuàng)造價值，回饋社會，從而實現(xiàn)人生價值。

對于青年人而言，當物質(zhì)上的貧窮無法避免時，那么精神上的富裕就顯得彌足珍貴。能上高中學習是對少平最大的精神鼓勵，雖然常常食不果腹，但他不甘于平凡，于是抓住一切機會看書，學習，參加各種學?；顒?，充實的高中學習生活幫助孫少平開闊了視野，逐漸勾勒起了他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他不再自卑，而是樂觀向上，積極進取去追尋人生價值。高中畢業(yè)后孫少平回到雙水村教了三年書。初中班垮了之后，孫少平不得不回家當了農(nóng)民，很快他陷入了極大的苦惱之中，這個苦惱來自于一個青年自立意識的巨大覺醒，他渴望獨立地尋找自己的生活。[3]他不怕苦，哪怕比農(nóng)民更苦，只要他能像男子漢那樣獨立的生活，他不想局限于雙水村，他要去更廣闊的天地。人生地不熟的孫少平來到大城市，只能靠自己的努力謀生。他也像大多數(shù)攬工漢一樣睡過路邊，睡過橋洞。攬工漢的勞苦更甚于在家做一個農(nóng)民，然而，孫少平卻不覺得苦，起碼他的精神不再那么受局限。白天超負荷的攬工活使他磨出血泡，晚上他卻挑燈夜讀，從未停止學習與思考。這段攬工的經(jīng)歷讓孫少平更加成熟，也磨練了他的韌勁，為他后來到大牙灣煤礦干更艱苦的煤礦工作做了過渡。如果說肉體上的折磨不足以彰顯奮斗的可貴，那么經(jīng)歷了精神的摧殘過后還能堅持奮斗，則無疑是可貴的。當敬愛的師傅因為救人而去世，當摯愛的朋友因為救人而犧牲，他也曾痛不欲生，但他并沒有被苦難擊垮，而是更加堅強地站起來，一次一次在逆境中堅強地站起來，是他奮斗的寫照。

路遙筆下的主人公--孫少安和孫少平兩兄弟既有相同之處，又有不同。相同的是他們倆兄弟面對苦難并沒有逃避和退縮，而是飽含著對生活的熱情，自強不息，依靠自己的頑強毅力與命運抗爭，為理想奮斗。不同的是，在孫少安的奮斗歷程之中，展現(xiàn)出來的是一種作為農(nóng)村青年長子的擔當，對家族的責任，極力實現(xiàn)自己的社會價值;而孫少平的奮斗歷程則彰顯著農(nóng)村青年知識分子與命運的抗爭，對理想的追求，極力實現(xiàn)人生的自我價值。

二、淳樸包容的善良之美

路遙在小說的開頭就寫到：“謹以此書獻給我生活過的土地和歲月”[4]。可見作者對于生活過的黃土高原有著深厚的感情，讓作者如此感懷的一定是那厚重黃土地上的淳樸善良之美。

在《平凡的世界》，相對于作者客觀描述農(nóng)村村民固有的狹隘的小農(nóng)思想而言，作者花費了更多的筆墨向我們展示了農(nóng)民淳樸善良的品性。作為主人公的孫氏二兄弟雖然選擇了大不相同的人生道路，但是他們都有一個共通的品質(zhì)——善良。孫少安輟學幫父親分擔，把讀書的機會留給弟弟，這是對親人的善意，孫少安一步步奮斗不僅改變了家庭的光景，而且通過辦磚廠，蓋學校，改變了村民的光景，這是對社會的善意。劃分豬飼料被田福堂的舉報而受到批斗一事，孫少安并未記恨田福堂，這是包容與善良。很多時候，無意識的善舉更顯得人性的純真與善良。[5]曾經(jīng)多次羞辱少平的“跛女子”侯玉英在遭遇洪流時，是孫少平不計前嫌冒著危險去救她。 當看到包工頭欺負不相識的小女孩時，孫少平挺身而出手相救，送人錢財又失了工作，這讓他更加窘迫，然而他從未質(zhì)疑過自己的善良。平日里游手好閑的王滿銀因為賣老鼠藥被勞教，孫玉厚在氣恨之余，卻陪著他去勞改，過后還不忘叮囑兒子給他送去生活必需品，這份包容不就是農(nóng)民的淳樸善良嗎？盡管周圍人所有人都看不起王滿銀，然而作為糟糠之妻的蘭花卻始終愿意死心塌地地跟著他過日子，這不就是傳統(tǒng)美德下的忠貞與善良嗎？作者告訴我們，善良是可以感化人的。刑滿釋放后的王滿銀也改過自新，不在漂泊浪蕩，而是安安心心得陪著蘭花過日子。

其實，縱橫這部小說之中，許許多多的細節(jié)之處都表現(xiàn)了人們的善良，在忍受著饑餓與貧窮還能堅持與奮斗，這強大的力量來自于人們之間的淳樸至真的情感，尤其是在面對挫折困境之時，平凡的人們相濡以沫的真情方彰顯人性之美。

三、為愛投入的真摯之美

生命與愛情是文學作品的兩大主題，生命的基礎(chǔ)之上是愛情，愛情又是生命的動力，二者相輔相成。在描寫愛情上，路遙對女性人物的刻畫更為細膩，我們從女性的角度看，方能清晰地感觸到新舊時期愛情觀念的變化，但不論怎么變化，路遙始終向我們表達的是對愛情時人們真摯感情的贊美。在作品中，從愛情觀念的角度出發(fā)，可以將小說中的女性分為三類。

第一類是以蘭花、秀蓮為代表的傳統(tǒng)農(nóng)村女性的恪守婦道的婚戀觀念。受騙于王滿銀的花言巧語而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蘭花一直恪守“一與之齊，終身不改”[6]的執(zhí)念，縱然自己的丈夫使她傷透了心，她寧可自殺而不離婚，后來僅僅因為丈夫不再游手好閑、開始顧家而心滿意足、心甘情愿地伺候他。不得不說蘭花確實是傳統(tǒng)賢惠女性的代表，只不過嫁錯了人。秀蓮比蘭花幸運，在于秀蓮嫁對了人。從原文可得知秀蓮從見到少安開始，她就已經(jīng)決定要追隨他一生了。秀蓮覺得，孫少安身上“有一般很強的悍性.一個女人覺得跟上這種男人，討吃要飯都是放心的。”[7]雖然傳統(tǒng)女性的愛情觀念是依附于男性的，但是她們對愛情與婚姻的忠貞不渝的態(tài)度是值得人們尊敬的。

第二類是以田潤葉為代表的農(nóng)村知識女性舍己為人的戀愛觀念。為了不讓重病的父親生氣，為了顧及二爸的前途，田潤葉才無奈地嫁給了李向前。為了親情，她犧牲了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后來李向前車禍失去雙腿，以為就此會失去潤葉，誰知潤葉不僅沒有拋棄他，反而開始憐憫和同情他，鼓勵他，幫助他走出陰霾。由于一場車禍，李向前才收獲了愛情，也是這一場車禍凸顯出田潤葉的人性光輝。

第三類是以田曉霞為代表的現(xiàn)代知識女性的獨立意識的戀愛觀念。田曉霞是接受了大學教育的現(xiàn)代女性知識青年形象，路遙筆下的她開朗活潑，知識淵博，獨立自主。然而這個生活在城市里的女娃娃并沒有擺出一副“大家小姐”的架子，她與農(nóng)村青年孫少平一見如故，他們二人志趣相投，在精神世界里，二人高度地融合。她去建筑工地上給少平換被褥，當上省報記者后又去大牙灣煤礦探望煤礦工孫少平，她拋開世俗的成見，以超脫世俗的眼光追尋著所愛之人，這種純美的愛情是偉大的，不得不讓人為之感動。

四、結(jié)語

在如今信息碎片化的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各種消遣讀物充斥市場，長篇巨著《平凡的世界》仍能夠以其不朽的魅力征服了一批又一批的讀者，究其原因不外乎作者的溫暖的人文情懷。在平凡的世界里，路遙對普通百姓給予了足夠的尊重與關(guān)懷，他用流暢寫實的語言將小人物的人性美緩緩流露出來，沒有刻意，盡顯真情，使得廣大讀者產(chǎn)生強烈的情感共鳴，體現(xiàn)出該作品獨特的審美價值。路遙用生命鑄就的《平凡的世界》也體現(xiàn)了他對人性美的追求。

參考文獻：

[1]布萊茲·帕斯卡爾《思想錄》[M].1670.

[2]王苗苗.人生就是無休止的奮斗——淺析《平凡的世界》孫氏兄弟奮斗觀[J].《名作欣賞》2020年第6期.

[3]路遙.平凡的世界（第二部）[M].北京：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2.

[4]路遙.平凡的世界（第-部）[M].北京：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2.

[5]張旭丹.淺談路遙《平凡的世界》的人性美，論壇集萃，2012年第7期.

[6]陳立.白虎通疏證[M].北京：中華書局，1994：226.

[7]路遙.平凡的世界（第-部）[M].北京：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