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劭南
新中國成立后,北京城市面貌發(fā)生了巨大變化。北京市人口急劇增長,舊城已難以承載隨之帶來的壓力,城區(qū)范圍迅速向舊城外擴展,興建了許多居民區(qū)、大學區(qū)和工商業(yè)區(qū)。隨著城市的不斷擴大,出行也就成了人們越來越關注的問題之一。
1949年北平解放時,北平市軍事管制委員會接管北平公共汽車公司時,雖然在冊車輛數為71輛,但只有5輛能開,剩下的66輛全有毛病,殘破、沒有輪胎、沒有底盤,什么毛病都有。當時新組建的公汽公司,既沒有修理廠又沒有技術工人。1949年5月6日中國人民解放軍華北軍區(qū)后勤部,將他們所接管的原國民黨軍聯(lián)勤總部第五補給區(qū)320汽車修理廠移交給北平市企業(yè)局,改建成公共汽車公司修理廠,開展了“死車復活運動”。從5月19日開始拆車拼修,到9月底,拼修了56輛車,向新中國誕生獻了一份厚禮。
20 世紀50 年代北京東長安街,北京飯店門前的有軌電車
隨著北京經濟建設速度的加快,公交車明顯不夠用,中央財政經濟委員會準撥10億元(舊幣)運費,于1949年11月至1950年3月,從南京“首都汽車公司”調入88輛“大道奇”客車分四批進京?!按蟮榔妗边M京后,承擔起主要客運任務。前門到安定門、朝陽門至阜成門、西直門至頤和園等8條線路都因為使用大道奇而運力大增。1952年,我國從匈牙利進口了76輛伊卡魯斯客車,氣動雙車門,承載71人。這種車速度快,燃料消耗低,缺點是震動大、噪聲大。被安排在北京郊區(qū)線上行使,如前門至豐臺、德勝門至回龍觀等。
那個年代,司機由公共汽車公司自己培養(yǎng),能夠成為司機的條件也相當高。那個時候的青年工人要達到相當于“生產標兵”的標準,才有可能被挑去學開車。由于一下子進口了180多輛公共汽車,需要大量司機,完全是由各個車場自己培養(yǎng),有的司機學了28天半,就駕車上路了,老百姓稱他們?yōu)椤?8天半司機”。
女交警成了首都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在大多數老北京人的印象中,上世紀60年代末的北京,電燈不亮,電話不靈,道路不平,最要命的是公交車少。這少,一是線路少,很多地方都不通公交車。有時家里要走個親戚,只能騎自行車馱上一家三口;二是車輛少,車型舊、車況差不說,客流量還特別大,一趟車要等十幾分鐘,甚至一個小時。因為車難坐,搶座就成了家常便飯。
在20世紀80年代以前,馬路上的汽車還不是很多。人們出行范圍在不超過30分鐘以上,都是騎自行車。上世紀60年代,“永久”“鳳凰”“飛鴿”是中國自行車的三大品牌,一旦擁有,就像今天開奔馳、寶馬一樣,讓人羨慕。20世紀六七十年代,自行車曾經作為人們結婚的“四大件”之一,作為衡量對方經濟實力的標準。以北京為例,1965年的自行車是94萬輛,1970年是144萬輛,1975年則達到223萬輛(資料據《北京市國民經濟統(tǒng)計資料1949-1979》)。自行車成為當時公共交通運力不足很好的補充。
北京解放初期,交通管理工作隸屬各區(qū)公安分局負責。1951年12月北京市公安局交通大隊正式成立,統(tǒng)一領導全市的交通管理工作。數年間,招收近500名新民警。張誠今年63歲,退休之前是北京市朝陽區(qū)交警支隊的支隊長,他是1971年被招上來的高中生。張誠回憶說:“我清楚地記得,我那時16歲,身高1米60,體重90斤,由于我的家庭出身好,根正苗紅,所以被選上了。但是我對當交警根本就沒概念,稀里糊涂就當上了。當時,一個大卡車拉著我們一幫小青年去學習,回來后跟一幫比我們歲數大的退伍軍人組成了當時北京市交警的骨干隊伍?!?/p>
1976年以后,北京交通管理工作才逐步走上正軌。全市建立了一個交通安全組織網絡,發(fā)展了一支兩萬多人的交通安全積極分子隊伍。同時加強了法制建設,從街道秩序管理到交通警衛(wèi),從宣傳教育到車輛監(jiān)理,從交通工程學的研究到現(xiàn)代化的交通指揮,從糾正違章到事故處理,基本上實現(xiàn)了由“人治”到“法治”。
新中國成立頭30年,北京的交通管理還開創(chuàng)了幾項“第一”:1971年,密云縣公安局交通隊在密云縣醫(yī)院的協(xié)助下,出具了第一例交通事故傷殘評定;1977年10月,北京在前門東、西大街地鐵沿線的8個交叉路口安裝建成了北京市第一套交通電視監(jiān)視系統(tǒng);1978年5月,北京先行改革人行橫道線,將三角形人行橫道線改為條紋式人行橫道線(俗稱“斑馬線”);1979年,崇文區(qū)試辦向社會招生的汽車駕駛學校,駕駛學校很快在全市發(fā)展起來;1979年4月在宣武門路口率先安裝了由市公安交通管理部門自行研制的新型交通信號燈進行測試,隨后新型信號燈相繼研發(fā)使用……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交警對違章的處理多以批評教育為主,并不罰款。那時的人,挨批評被同事知道,臉上都掛不住,如果自己因為交通違章,被警察把自己違章的通知寄到單位去,面子上特別受不了,用老百姓的話講,覺得自己臊得慌,給單位抹黑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據張誠回憶,有的老交警文化水平不高,在寫違章通知時,被處理人態(tài)度不好,他不會寫“態(tài)度”倆字,寫成“說話不好”。
據《北京晚報》1958年11月27日報道,首都北京有了第一批女交警。
1957年8月,受前蘇聯(lián)的影響,北京市公安局設想在首都設女交警,得到周恩來總理首肯。為謹慎起見,先在基層挑選三名女警作嘗試。條件是:有一定公安工作經驗,18至22歲,品貌端莊,長辮子,身高1.6米以上。于是,葉淑珍、鐘華、盧學珍在北京60多名基層派出所女警中脫穎而出。周恩來總理說:這三個女民警可以先試著創(chuàng)牌子,再大批招收女交警。
經過一個月的艱苦訓練,11月26日,三朵警花出現(xiàn)在天安門前交通崗。第二天,三人的大照片又登上了《北京晚報》頭版。
北京五七型第一代公共汽車
接下來,三人又到中山公園崗、新華門崗、南池子崗、北池子崗、燈市口崗、寬街崗、沙灘崗等做宣傳性的輪回指揮。她們柔中帶剛,有點兒舞蹈意味的指揮動作讓人看上去流暢舒適,她們對過馬路的老人、兒童等的照顧也顯得比男民警親切周到,聲音又好聽。一時間,三姐妹成了明星,她們走到哪兒都有記者跟蹤拍照和追星的人圍觀,以至于她們在崗臺上執(zhí)勤,男交警為她們充當護衛(wèi)。創(chuàng)牌子成功,第二年,照此標準招收培訓的166名北京女交警上崗。
1960年9月,北京公安民警統(tǒng)一體檢中,女交警的健康問題突出,154名女交警,竟有84人患有程度不同的關節(jié)炎、下肢靜脈曲張和經期不準等疾病。周總理知道后說:這些女交警都很年輕,正長身體,長期與男同志一樣站崗值勤,對于她們來說不適應,確實超負荷了。根據總理的指示精神,10月15日,北京第一批女交警全部從一線撤下。盧學珍到交通一中隊做內勤,葉淑珍到勞改局任管教干部,鐘華則去北京公安總隊醫(yī)療隊當護士。
20世紀70年代,我國還很落后。盡管如此,我們還是開創(chuàng)了交通管理科研史上的“第一”,諸如第一套交通電視監(jiān)視系統(tǒng),第一次施畫“斑馬線”人行橫道線,第一所汽車駕駛學校的誕生,第一個交通工程科學研究所成立,第一個自行研制的自動信號燈誕生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第一個自行研制的自動信號燈的誕生”,說到這里,就不得不提到新中國第一個交通工程專家——段里仁先生。
段里仁,武漢教書匠,本是無線電專業(yè)出身,精于天線設計。1980年代,他來北京逛街,與一交警閑聊,提到信號燈自動控制的想法,被公安局領導重視,又引動中央。就這樣,機緣巧合,調入京城,從此投身交通。里仁走馬上任,說服領導出國考察,去了日本。那是政府第一次認識到,原來交通有那么多可做的事。這大概是新中國第一次城市交通啟蒙了。1979年,段里仁研制出我國第一部電子自動信號控制機,淘汰了手掰式信號燈。
現(xiàn)已70多歲的段里仁正經科班讀的是武漢大學物理專業(yè),但是后來愛上了交通。作為北京市交通工程科研所所長,段里仁工作繁忙,他幾乎所有的業(yè)余時間都用于交通研究上。多年來他攝制和收集了5萬多張圖片和一千多萬字的文字資料,編輯了850多冊圖文并茂的交通資料和200多套由投影膠片和幻燈片構成的教材,成為了世人公認的、世界上獨特的交通工程研究資料庫。作為中國交通工程研究的奠基人之一,他先后編寫和出版了8部論著。其中,我國第一部交通工程學專著《城市交通概論——交通工程學原理與應用》,被國外專家稱為“段氏交通工程理論”,并被美國伊利諾伊州大學選為教學參考書。
為研究交通的內在規(guī)律,段里仁經常到路口指揮交通,經常乘車到十多米的高空觀測交通流,到大街和胡同調查交通更是家常便飯。通過多年研究,他牽頭制定了應用科學交通管理手段緩解首都交通擁堵的92項措施,對于緩解北京市的交通擁堵取得了不錯的效果。
回望過往,有些建國前四十年北京公共交通頗具代表性的物件,如今已永遠地塵封于歷史。比如當時的地圖上還繪有有軌電車線路,如今的長安街,西單、東單大街,前門大街,廣安大街上,當時都有有軌電車行駛。直到1966年,隨著永定門火車站到北京體育館的最后一條有軌電車線路停運,行駛了42年的有軌電車完成了歷史使命。不過,令人欣慰的是,現(xiàn)在,隨著前門大街被修繕、整治為具有濃郁老北京特色的步行街,該街中間新增了一條全長約800米的有軌電車專線,成為了京城一道獨特的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