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順利
一個國家的成長足跡,從未如此集中于一位攝影師之手。
——他,就是孟昭瑞先生。
除了開國大典等重大儀式,昭瑞先生的膠片還詳盡地記錄著新中國發(fā)展的重要時刻——
1952年6月20日,荊江分洪工程提前竣工;
1953年,鞍鋼進行大規(guī)?;?,生產(chǎn)出了無縫鋼管;
1956年5月26日,人民解放軍空軍飛行員突破北京至拉薩的“空中禁區(qū)”;
1959年,哈爾濱投產(chǎn)“鍋爐廠”
“汽輪機廠”“電機廠”等“三大現(xiàn)代化動力廠”;
1979年,我國第一個大型水電站——龍羊峽水電站導流隧洞過水并完成截流;
1983年,引灤入津工程順利竣工……
除了國家領導人,昭瑞先生的鏡頭亦記錄著不少名流掠影——老舍、胡風、郭沫若、常香玉、茅盾、齊白石、田漢、梅蘭芳、曹禺、丁玲、常書鴻、華羅庚、冰心、葉圣陶,還有錢學森、鄧稼先……
2012年,昭瑞先生被中國文聯(lián)、中國攝影家協(xié)會授予“第九屆中國攝影金像獎”終身成就獎。
人物簡介:孟昭瑞(1930年—2014年11月19日),出生于河北唐山市,中國民主同盟會成員。1946年參加革命,1948年開始從事新聞攝影工作。先后在人民解放軍華北畫報社、解放軍畫報社任攝影記者、研究員。參加過平津戰(zhàn)役、北平入城式、政協(xié)籌備會、新政協(xié)會議、開國大典、抗美援朝、兩彈一星,為中國留下了珍貴的影像資料。著有《歷史的瞬間》《中國蘑菇云》《東方紅:開國大典的歷史瞬間》《共和國震撼瞬間》等作品。昭瑞先生一直從事重大新聞采訪工作,拍攝了大量共和國領袖及將帥的珍貴照片,許多作品在全國、全軍獲獎。1992年,《孟昭瑞攝影藝術展》在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舉辦。70年過去,昭瑞先生的個人鏡頭都成了國家敘事,為國家和人民提供了珍貴的影像記憶,昭瑞先生讓歷史深處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變得可以觀看。
71年前的1949年2月3日,孟昭瑞先生用相機記錄下一個偉大的歷史瞬間——北平和平解放。
1949年元旦過后,在《華北畫報》做攝影記者的孟昭瑞先生接到命令,要他立刻趕到北平,采訪拍攝平津戰(zhàn)役。幾天后,昭瑞先生趕到北平通縣宋莊,那是華北軍區(qū)和第四野戰(zhàn)軍聯(lián)合作戰(zhàn)指揮部所在地。此時的北平在解放軍的包圍下,已經(jīng)成為一座孤城,戰(zhàn)士們都在摩拳擦掌準備攻城。昭瑞先生每天在部隊中采訪,并且關注著軍中新的動向。不久,昭瑞先生得到消息,中央對于解放北平又有了新的精神。
其時,解放軍和駐守北平的國民黨將領傅作義之間正在進行著秘密的談判。在這種情況下,解放北平有兩種可能:一是和平解放;二是和談破裂,只能打。昭瑞先生和指戰(zhàn)員們每天關注著談判的進程。1949年1月29日這一天正值農(nóng)歷春節(jié)。聯(lián)歡會上,人們得到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昭瑞先生說:“春節(jié)的那天晚上,有消息證實傅作義將軍已經(jīng)起義了。大家非常高興,不停地鼓掌、歡呼?!?p>
1949 年10 月1 日 孟昭瑞先生攝影
2月3日,解放軍將會在北平舉行一個隆重的入城儀式,昭瑞先生立刻意識到,一個將載入史冊的重大歷史時刻將要到來了。解放軍的入城路線是從永定門到前門,然后向東開進舊中國的使館區(qū)東交民巷。為了給當天的拍攝做準備,1月31日,昭瑞先生和其他的幾名記者一起先進城察看地形。這是昭瑞先生人生第一次進入北平城。
3天后,這個讓孟昭瑞先生日思夜想的入城式開始了。原定入城式在早上9點開始,昭瑞先生提前一個小時趕到了現(xiàn)場。那時候,國內搞攝影的人非常少,當天除了新影廠拍攝電影膠片以外,就只有昭瑞先生和另一名記者在城內記錄這一規(guī)模宏大的入城式。
昭瑞先生說:“我感覺那個時候做攝影記者真是太幸福了。想照哪兒就可以照哪兒,沒有任何人阻礙你,因為人少啊。你看,現(xiàn)在要采訪,到處都是人?!?/p>
一個小時后,封閉了幾十天的北平終于城門大開,這座古城一夜之間所有的城門鑰匙都換了主人。解放軍從永定門入城,大軍浩浩蕩蕩向前門方向開去。
人們看到,一個穿著軍裝的毛頭小伙子拿著相機穿梭于歡騰的人群中。這人就是昭瑞先生。
入城式從早上9點一直進行到下午2點,整個北平沸騰了。那天,昭瑞先生拍了十幾卷膠卷,這在那個提倡節(jié)約的時代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我們永遠不要忘記當年在最艱苦條件下承擔國家大任的建設者
1946年,正在讀初中的昭瑞先生參加了革命,在學校和八路軍的戰(zhàn)士們一起學習、做宣傳工作。1947年,解放戰(zhàn)爭爆發(fā)。國民黨軍隊要攻打張家口,八路軍不得不撤離。孟昭瑞先生決定跟部隊走?!盎丶胰|西的時候也不敢跟家里說,只說是去農(nóng)村鍛煉鍛煉,要去一段時間。父母擔心我的安危,知道事實的話肯定不會放我走。那時我才16歲多不到17歲,弟弟妹妹才一兩歲大?!?孟昭瑞再跟家里取得聯(lián)系,已是新中國成立的兩三年后了。
參軍后,昭瑞先生在戰(zhàn)友文工團做宣傳。
1947年,昭瑞先生隨軍到河北安國,遇上了田華所在的抗敵劇社,于是一起演話劇、做宣傳。
一天,當時已大名鼎鼎的攝影師沙飛,來劇社給他們照合影。孟昭瑞先生知道,他是《華北畫報》的主任,許多著名照片均出自他之手,如魯迅最后的留影、聶榮臻與日本孤兒合影等。那也是昭瑞先生第一次仔細端詳相機。“那時候相機是稀罕物件。一是大家沒有錢,二是物資貧乏,有錢也買不到?!泵鄼C,看著眼前的名人,昭瑞先生心生羨慕,“我也想從事攝影!”
機會來了。
1948年,昭瑞先生調到抗敵劇社,在創(chuàng)作組工作。是年,華北畫報社搞了一個攝影培訓班,昭瑞先生和3個同事欣然前往。一同培訓的還有六七十個年輕人,都是為了軍區(qū)戰(zhàn)地攝影所準備的人才。結業(yè)時,昭瑞先生和另外兩名學員被畫報社留了下來,專職從事攝影報道。
1946年6月15日,中國共產(chǎn)黨與民主黨派在中南海勤政殿召開政治協(xié)商籌備會議,昭瑞先生被派往會議現(xiàn)場。那是昭瑞先生第一次見到毛澤東主席?!爱敃r報紙少,別說看真人,就是看宣傳畫冊,也是稀罕的?!闭讶鹣壬f,“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主席,我走近他,想給他拍照。走到跟前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開始顫抖,平時操作自如的相機不聽使喚了?!泵珴蓶|主席看出他的怯場,和藹地對他說:“別著急,慢慢來?!闭讶鹣壬男那檫@才松弛下來,按下了快門。
被昭瑞的鏡頭載入歷史的,還有譚平山、章伯鈞、朱德、沈鈞儒、李濟深、陳嘉庚、沈雁冰、黃炎培、馬寅初、郭沫若……昭瑞先生身處其中,深受感染,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不停地拍——朱德總司令在華北軍區(qū)司令員聶榮臻陪同下檢閱儀仗隊、步兵一九九師通過城樓接受檢閱、海軍方隊參加閱兵、騎兵方隊接受檢閱、坦克方隊接受檢閱……
昭瑞先生和他的鏡頭一同進入了歷史,他拍攝的照片令全世界震驚!
堅守在上甘嶺戰(zhàn)壕里的戰(zhàn)士們,手里拿著毛主席的照片宣誓。
1950年10月,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昭瑞先生又回到戰(zhàn)場。為了拍志愿軍跨江,他從中朝邊境的最北端出發(fā),踏過冰上的浮橋,到了部隊最前線。昭瑞先生坐在彈藥車上,棉衣單薄。風雪交加,路兩旁的房屋幾乎全被炸光,不時可以看到朝鮮老人、婦女和兒童,蜷縮在臨時挖掘的防空洞里。
從1950年10月底中國人民志愿軍渡過鴨綠江,到1953年7月27日開城停戰(zhàn)協(xié)議簽署,近3年時間里,昭瑞先生11次奔赴朝鮮,與志愿軍戰(zhàn)士們共同度過了那段艱苦的征戰(zhàn)歲月,見證了取得勝利的全過程。這期間,昭瑞先生還拍下了云山戰(zhàn)役——那是中美兩軍現(xiàn)代軍事史上的第一次交鋒。
昭瑞先生說:“1952年10月中旬,中國第二屆趕朝慰問團來到朝鮮志愿軍總部檜倉駐地,志愿軍第一副司令員鄧華將軍在慰問大會上,向祖國人民報告時講道,我志愿軍在金化以北五圣山一帶的上甘嶺地區(qū)與美國為首的聯(lián)合國軍進行浴血奮戰(zhàn),涌現(xiàn)出許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跡。特級英雄黃繼光更是志愿軍戰(zhàn)士革命英雄主義的集中代表……
英雄 孟昭瑞先生攝影
“當時,慰問團副總團長、解放軍總政文化部長陳沂同志找到我們——解放軍文藝社的陸柱國、八一電影制片廠的攝影師謝杞宗及助理和我共4人,要求我們立即到上甘嶺前線采訪。鄧華副司令員親自為我們聯(lián)系去上甘嶺的車輛,因為小車實在抽不出來,我們4人乘了一輛卡車,只好躺在‘硬臥上睡大覺。由于道路不平,我們像搖煤球似的在車里滾來滾去。經(jīng)過兩個夜間的顛簸,凌晨3時左右快到第15軍前線指揮部時,汽車在一座山上攀行,可能是司機同志開車疲勞所致,車突然翻下山去。車翻過來掉過去地往下翻滾,我們4人死死抓住車幫子,幸虧車被一棵大樹擋住了,才使我們死里逃生。大家都受了輕傷——不是手腕扭了,就是頭碰個大包,還有的腳關節(jié)扭傷。這時,空中來了敵機,車燈還亮著,喇叭關不上,司機好容易爬出,慌忙用大衣蓋住兩個車燈,以防不測。我們只好走下山找部隊,恰好碰上了第15軍后勤部的同志。他們得知我們是祖國慰問團的,對我們格外親切,還給我們找醫(yī)生看了傷。
“天一亮,我們就來到江水岱附近的一座小山上,森林密布,空氣格處新鮮。這就是志愿軍第15軍前線指揮部。秦基偉軍長與其他軍首長接見了我們,為我們設宴洗塵。宴席雖然簡單,但在戰(zhàn)爭環(huán)境中,能吃到可口的飯菜已屬難得。我坐在秦軍長的左邊,在交談中,他知道我是解放軍畫報社的記者,更增添了信任感。他驀地從木屋里取來一臺德國制的康泰克斯照相機遞給我,詢問照相機的使用方法,光圈、速度、距離的關系,室內如何曝光,以及平時維護照相機的事項。當天下午,我們參加了秦軍長與上甘嶺戰(zhàn)斗中堅守坑道14晝夜的英雄八連代表的會見,并聽取了英雄們的戰(zhàn)斗事跡。秦軍長詳細詢問了八連指導員王士根的戰(zhàn)斗過程——怎樣英勇頑強地與美國侵略軍戰(zhàn)斗的?如何打退敵人數(shù)十次進攻?特別到后來——水、食品都缺乏的情況下,怎樣一邊戰(zhàn)斗一邊克服艱難險阻,最后取得勝利的。
“在戰(zhàn)士帶領下,我們步行穿過數(shù)道封鎖線進行采訪,不時利用地形,躲避炮彈的落著點,又過起了戰(zhàn)地生活。這也是部隊攝影記者的‘家常便飯。我們終于來到五圣山前線炮兵陣地指揮所,這里晝夜24小時都在發(fā)射炮彈,震得地動山搖。在這里,聽到的英雄事跡感人至深。
“上甘嶺戰(zhàn)斗雖然是在一個很狹小的陣地上進行的,但它的激烈程度與志愿軍的勇猛頑強,在世界戰(zhàn)史上少有。敵人為爭奪面積不過3平方公里的幾個山頭,投入了兩個多師的步兵、100多輛坦克和美第八師的炮兵總預備隊,平均每天發(fā)射炮彈2.4萬發(fā),最多的一晝夜將近30萬發(fā);平均每天出動飛機63架次,投擲重磅炸彈500多枚及無數(shù)凝固汽油彈;坦克每天出動30至70輛,使狹小的597.9陣地和537.7陣地山頭被削低了兩米,山上的巖石被炸成一尺多厚的黑色粉末碎石,許多巖石坑道被炸短了三四米。但是,打了一個多月,敵人死傷2.5萬余人,毀傷飛機200多架,陣地仍在我軍手中。
“上甘嶺戰(zhàn)斗經(jīng)過43晝夜的激烈較量,以我軍的勝利結束。志愿軍領導兩次致電上甘嶺前線作戰(zhàn)部隊指戰(zhàn)員,嘉勉和祝賀他們在防御戰(zhàn)中獲得的光輝勝利。”
讓昭瑞先生難忘的是一個同行的犧牲。
那天,因特務告密,慰問團被敵機空襲。在當?shù)匾凰逍W的教室外面,昭瑞先生親眼看見,八一電影制片廠的攝影師高慶生,為了取回電影機冒死跑回房間,被一顆炮彈炸成了兩截兒。
昭瑞先生喜歡那段激勵了無數(shù)中國人的話——“人最寶貴的東西是生命。生命對每個人來說只有一次。因此,一個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憶往事的時候,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愧……”
張愛萍將軍在向中央報告原子彈試驗結果 孟昭瑞先生攝影
20世紀50年代中期,新中國開始研制原子彈??蒲腥藛T在羅布泊扎根十幾年。昭瑞先生也穿沙漠、過荒原,在羅布泊里一待就是好幾個月。當時,他的家人以為他失蹤了——他的行蹤當時屬于高度機密,連家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1964年10月16日,我國第一顆原子彈預定爆炸的日子。
昭瑞先生從9月就開始作拍攝準備,與張愛萍將軍一同飛抵核試驗基地。到達后,穿上防護服進行適應性訓練,走路、蹲、坐,正常抓舉、移動或放下物體。羅布泊夏季烈日如火,冬天風寒成冰。即使在10月,一天的溫差能達50℃,白天溫度高達40℃,汗水積在靴子里,足有三四斤重?!芭c長期在那里進行建設的科學家、官兵們相比,不足掛齒!”昭瑞先生說。
10月16日14時59分50秒,10秒倒計時,原子彈自動啟動程序。這一刻,新中國等了十幾年。
拍攝地點選在了距爆心西北偏北約數(shù)十公里、專為測試人員搭建的半地下工號里。昭瑞先生穿著防護服,帶著5萬倍阻光率的防護鏡,用三腳架支起哈夫林相機,手里端著萊卡相機,兩部相機都裝好了長焦鏡頭,哈夫林鏡頭對準爆心。
十幾天后,經(jīng)上級批準,昭瑞先生的照片發(fā)表,震驚全世界——美國等超級大國由此知道新中國擁有了原子彈,世界軍事力量格局需重新考量。
而拍攝第一顆氫彈爆炸,則讓昭瑞先生事后想起來心有余悸。1967年6月17日,我國進行第一顆氫彈試驗。預計爆炸時間是上午9時。但在指定地點拍照剛好逆光,按原計劃拍只能拍出剪影,拍不出蘑菇云的顏色和層次感。怎么辦?最好是改變拍攝地點——到爆炸的下風向某個點去。昭瑞先生向指揮部申請,指揮部負責人不由分說地拒絕了:因為下風向太危險,誰也不能保障萬無一失,一旦失控,輕則受到核輻射污染,重則造成死亡。昭瑞先生不死心,再次申請,說可以配備一臺無線報話機,隨時和指揮部聯(lián)系,一旦出現(xiàn)險情立即撤退。最終,指揮部勉強同意了這個要求。
在實行爆炸的前一天下午,昭瑞先生和八一制片廠的同行就來到拍攝地點,天為房,地為床,在戈壁灘上熬了一夜?!半m然寒冷,卻無比興奮?!贝稳?,昭瑞先生出色地完成了任務?!斑@一次,是我歷次核試驗照片中拍得最好的一次”。
昭瑞先生后來才知道,當年蘇聯(lián)一次核試驗空爆出現(xiàn)了意外,投彈偏差200米,加上風向變化,致使參加試驗的45000人只剩下了3000人,有的是當場死亡,有的是因核輻射污染致病、致癌而死。
1950 年10 月19 日,中國人民志愿軍跨過鴨綠江
1965年底,看似平靜的中國,正在醞釀一場風暴。
1966年春節(jié),昭瑞先生在人民大會堂湖南廳拍攝黨和國家領導人接見工農(nóng)兵和知識分子先進代表。昭瑞先生在自撰的《共和國震撼的瞬間》一書中回憶,“大家欣喜地看到,劉少奇主席、宋慶齡副主席、周恩來總理、鄧小平總書記、彭真副委員長漸次走來,他們紛紛向大家致意。代表們興奮地鼓掌,劉少奇豪邁地揮手、宋慶齡儒雅地微笑、周恩來親切問候大家。誰都不曾想到,這次相聚的盛會對很多當事者來說竟然是和心中敬愛的人的永別!”
從1966年8月中旬到11月底的3個多月里,毛澤東8次檢閱紅衛(wèi)兵,每一次昭瑞先生都受命在現(xiàn)場拍攝。
1966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17周年,天安門廣場照例舉行一年一度的國慶游行。毛澤東第4次檢閱紅衛(wèi)兵,多達150萬的群眾聚集在天安門。面對如此壯闊的場面,昭瑞先生和所有人一樣,深深融入其中,心潮激蕩。但攝影師的敏銳,讓昭瑞先生發(fā)現(xiàn)了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周恩來的眼神。
1949 年2 月3 日,人民解放軍通過前門大街,北平群眾夾道歡迎。孟昭瑞先生攝影
慶典開始前,周恩來和其他領導人踱至白玉欄桿旁邊,他身后的人不多。昭瑞先生發(fā)現(xiàn),在歡天喜地的氛圍里,周恩來的臉上竟然浮現(xiàn)出了愁容——他在鼓掌,但臉上的憂郁卻揮之不去,那憂郁如此深廣,與周圍的氣氛形成鮮明對比。昭瑞先生舉起相機,將這一剎那定格。
昭瑞先生說:“我并無超越歷史的清醒?!钡珡闹芏鱽淼难凵窭?,他讀出了憂思和悲愴,昭瑞先生讀出了歷史的走向。
……
1984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35周年。“老將”昭瑞先生再次被總政欽點,參與拍攝國慶慶典。此前,中國已有14年未進行過國慶閱兵了。
國慶前一天,昭瑞先生到天安門前,看地形、測距離、選角度,反復試拍。國慶當天,昭瑞先生拍下鄧小平在城樓自信的揮手——這一歷史時刻又成經(jīng)典,被昭瑞先生永遠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