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建水青花的歷史與現狀

（紅河州民族師范學校，云南建水 654399）

一

根據出土器物和學者考證，建水青花燒制始于元初。從外部環(huán)境來講，自元世祖忽必烈自四川“乘革囊及筏以渡”金沙江，統(tǒng)帥十萬兵馬覆滅宋大理國，隨即在云南設行省、置郡縣將其置于中央政權的直接管轄之下，以加強對邊疆的統(tǒng)治，結束了唐南詔自宋大理約600年的地方政權。自此云南與中原的交流邁入一個新的時期。賽赤典受命管轄云南行省，隨其進入云南的軍隊、工匠等帶來了中原的先進技術，促進了建水窯工藝的發(fā)展。與此同時，賽赤典和平定云南的“畏吾兒軍”作為最早定居建水的回族，他們對青色的推崇和喜愛也成為建水青花燒制的原因之一。云南是青花著色劑青花料的重要產區(qū)，因其含鈷含量、青花發(fā)色艷麗而被譽為“珠明料”。建水筆架山開采碗花石的歷史悠久，而且還曾有景德鎮(zhèn)商人來滇購買，為建水青花的生產提供了必需的鈷料支持。因此，種種條件為建水青花的生產提供了可能。

古窯址的發(fā)掘和墓葬出土器物對元代生產青花提供了實證。葛季芳在建水古窯址發(fā)掘中，在碗窯村小學和張家溝附近發(fā)現了不同時期的古窯址群。通過窯址新舊堆積疊壓，反映了建水窯燒造青花瓷器的狀況。通過發(fā)掘的瓷器殘片分析可知：“建水窯燒瓷的歷史比玉溪窯早，從老窯、舊窯的青釉實足器多，青花濃黑，在折腰盤口施青花料、盤心書‘ 元 ’字從無鈷料紋飾器物看，可起元代早期。洪家窯、潘家窯、土窯以燒青花為主，紋飾布滿全器的青花罐、玉壺春瓶、竹節(jié)高足杯、折沿盤、深腹圈足和淺腹臥足碗,則為元代中晚期?！盵1]建水在元代早期就已經開始燒制青花瓷器。

在1984年發(fā)掘的瀘西縣和尚塔火葬墓中，就有青花罐出土“第一期，以C、G型罐及圖案繁麗的青花瓷罐為代表。”[2]對于自此出土的青花罐的生產窯口，亦有論斷“在一期座火葬墓（M3、M7、M31、M64、M71、M79、M83、M84、M93、M156和M171）墓中，共出土6件青花火葬罐，為建水窯產品?！蓖瑫r，考古報中對墓葬時期進行斷定：“一期墓葬數量較多，延續(xù)時間較長，其年代大致相當于宋中后期至元初?！盵3]瀘西縣和尚塔火葬墓發(fā)掘的青花罐與葛季芳對建水古窯址清理發(fā)現的青花殘片時期吻合，證明了建水青花于元初開始生產的論斷。

元至明初當為建水青花的發(fā)展時期。通過對建水古窯址的發(fā)掘整理，梳理建水青花的燒制方式、種類以及紋飾進行探討建水青花的發(fā)展歷程。并通過對建水古窯址的清晰得知，主要有舊窯、洪家窯、湖廣窯、高堆窯以及袁家窯進行建水青花的生產，其產品主要有碗、盤、瓶、罐等類別。在舊窯窯址發(fā)現的元代青花元字盤被定為元代早期產品“因為青花元字盤的制作極為樸厚，除折沿有一周青花、盤心書一元字外，并無其他紋飾。所以舊窯的青釉器和青花元字盤，時代上稍早于洪家窯，為元代早期產品?！盵4]73

就洪家窯而言，通過葛季芳研究認為，“洪家窯斷面的試掘，其堆積層我們將它分為二層，是因為其交界處有參雜，也就是說第一層是青釉器為主，雜有部份青釉印花青花器，第二層青花為主又雜有少部份青釉印花劃花器，而且青花碗盤的造型、紋飾又與青釉印花、劃花器相同。青釉器上的劃花，如纏枝蓮花、蓮瓣、菊花，青花器仍然采用，但更盛行蕉葉、卷枝、回紋、太陽紋、山水樓臺、海馬、海水等。說明洪家窯的青花是在青釉器的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它吸收了青釉的紋飾,又有所發(fā)展和創(chuàng)造。但它們的造型和紋飾都具有元代瓷器的風格?！盵4]73建水青花的演變過程和紋樣來源，實際上是繼承了青釉技法和紋樣，同時承接舊窯的燒制歷史，揭示了建水元代建水青花各窯的發(fā)展歷程。從年代劃分上“洪家窯堆積，經試掘下層為元青釉，中層為青釉印劃花、印花青花、青花，上層以洪武青花為主?！盵5]說明洪家窯最后燒制產品為青花，并延續(xù)到明朝初年?！案叨迅G和湖廣窯以燒制青花為主，青釉次之，圈足器增多，平足器減少，與洪家窯相似?！盵4]73根據青釉—青花的衍變過程，高堆窯和湖廣窯以青花為主的燒制情形說明了建水青花取代青釉瓷成為主要產品，建水青花得到進一步發(fā)展。

袁家窯代表性青花產品為青花玉壺春瓶。1973年，在滇中祿豐一個元代火葬墓中出土了一只青花魚藻紋玉壺春瓶，掀開了云南青花的面紗，使之在此展現在大眾面前，對于該瓶，學界定位于玉溪窯產品，但來自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現清華大學美術學院）的楊大申教授通過實地考察研究后，撰文《關于云南祿豐縣元墓出土青花瓶的一點看法》，文中通過紋飾及用筆和器物造型的對比，提出該瓶應該是建水窯產品，“楊大申同志認為祿豐元墓出土的玉壺春瓶是建水窯的產品，所用照片即袁家窯的青花元字瓶?！盵4]73此外，葛季芳多次對建水窯進行考古調查，通過對元明古窯址堆積層的發(fā)掘和收集，梳理出建水窯產品的更迭順序，即青釉（素面）器—青釉印花器—青釉劃花器—青花器。葛季芳認為，“是在青釉印花劃花的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盵4]72并在洪家窯址的堆積層中發(fā)現一件青釉印花青花盤進行論證，“盤的造型、印花與青釉印花盤完全相同，是在盤心印的蓮花上，又加繪青花蓮花。由于罩的青釉薄，經高溫氧化顯露出的青花鉆非常清晰。說明建水窯在燒造瓷器上，由素面到印花、劃花到青花，曾經歷過系統(tǒng)的發(fā)展過程。而且自青花問世以后，青釉印花劃花就逐減少，以致絕跡。如袁家窯的堆積層中幾乎全是青花?！盵4]72證明元明時期，建水青花器的燒制歷史和產生過程。

圖1 建水窯口分布圖

建水青花的明代窯址尚不明晰，僅在洪家窯的上層發(fā)現一些明初的青花產品，除此之外尚無發(fā)現。但在明代墓葬中發(fā)掘出了建水青花，以建水為中心，在滇南個舊市王林寨小滿坡明代墓中出土10余件建水青花瓷器，滇南紅河縣牛皮寨明代古墓出土21件建水青花瓷器，以及在建水城北正街的改造工地上，發(fā)現了陶瓷碎片“可辨器物有碗、盤、碟、瓶、爐、盆、罐等，較為完整的器物有件。其中青釉件，有素面，印花兩種；青花件（杯、瓶、爐各件，碗件，盤件），有游魚、牡丹、蓮、纏枝花丼等紋飾，還有‘元’字碗和‘福’字盤，為元末明初建水產品?！盵6]無不證明建水青花在明代，尤其是明代早期的燒制遺跡。

圖2 建水窯元代青花罐

隨著與中原交流的日益頻繁，景德鎮(zhèn)青花進入云南，對云南青花市場造極大沖擊，影響了建水青花的生產，因而明代中后期，建水青花逐漸萎縮，直至明末清初斷燒?！暗窃颇厦髟缙诘那嗷ㄆ湓煨秃图y飾仍受有景德鎮(zhèn)青花的影響,如江川、景東明墓 所出的青花纏枝蓮花小蓋罐與江西明正統(tǒng)朱盤份墓出土的青花小蓋罐很相似，而建水、玉溪窯的青花盤碗所繪紋飾與內地盛行的花紋也相差無幾。到了明中晚期景德鎮(zhèn)瓷器逐漸增多，以青花為主還有白瓷、冬青、霽藍、青花釉里紅、三彩和彩繪俑器形有罐、瓶、壺、盤、碗、杯、碟、和高足杯碗等。其中以青花盤碗最多。幾乎滲透到云南的每個角落，而云南產的青釉、青花器,卻越往后越少，甚至達到絕跡?！盵7]建水青花隨著云南青花的衰落而斷燒。

二

隨著時代的發(fā)展，紅河州民族師范學校于2017年成立建水青花研發(fā)室，立足建水，承接建水青花的千年窯火，進行建水青花的復燒工作。一方面，積極同高校合作，聘請云南大學藝術與設計學院吳白雨副教授為首席專家，進行建水青花的復燒、非遺保護和學術的指導工作；一方面，特聘建水青花非遺傳承人何秀華為傳承導師，進行青花教學和創(chuàng)作，為建水青花研發(fā)室提供必要的技術支持。幾年來，學校青花文化研發(fā)團隊同心協力、攻堅克難，深入實地采集配制青花料和釉料的原土礦。通過難以計數的試驗，汗水揮灑結出豐碩成果。目前，建水青花文化研發(fā)團隊已開發(fā)出了三種綠色環(huán)保的高溫釉料（即白釉、黃釉、醬釉）和建水原礦青花色料。開發(fā)出50余種器型建水青花產品，其中有十種建水青花產品獲得國家專利。生產出的建水青花產品經過紅河州質量技術監(jiān)督綜合檢測中心檢測，完全符合國家質量和環(huán)保標準。團隊創(chuàng)作的《青花民族風——紅河世居民族》建水青花作品，在2019年“第二屆中國建水紫陶文化節(jié)”作品比賽中獲獎。

圖3 建水青花產品專利證書

與此同時，積極進行建水青花的非遺申報工作，通過大量收集、整理以及推廣工作后，建水青花已經成功申報為縣級及州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現正積極進行省級非遺申報的準備工作，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國家級非遺也能成功。

2020年5月，建水青花研發(fā)團隊通過大量的實驗和歷史檢索，成功復燒出建水青花汽鍋。紫陶汽鍋隨著建水紫陶的發(fā)展早已聞名遐邇，成為建水紫陶的知名產品，汽鍋雞更是因此成為一道云南名吃備受國內外的旅游者喜愛。但建水青花研發(fā)團隊負責人杜黎波老師留意到伴隨著紫陶汽鍋的產生，建水青花汽鍋也廣為使用和流傳，并發(fā)現了清中晚期的建水青花汽鍋實物，便著手進行建水青花汽鍋的研發(fā)和制作，通過多次實驗和改進，不僅成功研發(fā)出建水青花汽鍋，并在此基礎上研發(fā)出“龍首鈕龍首鳳紋青花三疊汽鍋”，該汽鍋不僅美觀大方，典雅精致，且實用性強。建水青花汽鍋具有外表光滑亮潤、不透氣、不滲水、不滲油等特點。建水青花三疊汽鍋無論是外觀造型、裝飾，還是三個鍋的功能設計無不契合了當代人們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對器物的要求不斷提升的消費需求，并且反映了建水青花研發(fā)團隊在復興建水青花的同時，積極迎合時代需求，把建水青花與日常生活緊密相連，使600多年的青花古瓷重新走進千萬百姓家。

圖4 清中期青花汽鍋

圖5 民國青花汽鍋

圖6 三疊青花汽鍋設計圖

圖7 三疊青花汽鍋產品

研發(fā)團隊從地域民族文化出發(fā)，研發(fā)和生產有地域民族特色的建水青花產品，使工藝生產和地域文化緊密相連。彝族是紅河州的世居民族之一，也是我國第六大少數民族，彝族文化豐富而又源遠流長，研發(fā)團隊通過對彝族文化的研究和應用，把彝族對火的崇拜與青花裝飾紋樣相結合，成功研發(fā)以彝族圖騰為主題的建水青花系列餐具，并成功申報專利。其種類分別有青花瓷豆、盤、碗、碟等，既擴展了建水青花的產品范圍，又為當地人群居家生活提供了多樣的餐具選擇，更是促進了建水青花和彝族文化的傳播。

圖8 紅河州民族師范學校研發(fā)的建水青花彝族紋飾餐具

圖9 青花瓷“豆”設計圖

圖10 青花瓷“豆”實物圖

除餐具外，研發(fā)團隊還致力于建水青花其他產品的開發(fā)與生產。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裝飾陶瓷越來越受到消費者的青睞，建水青花美人瓶就是其中的優(yōu)秀代表。

圖11 建水荷花紋青花美人瓶

圖12 建水鳳穿牡丹紋青花美人瓶

圖13 建水卷草紋青花美人瓶

該瓶再造型設計上借鑒了旗袍和女性身材的特點，婀娜多姿，散發(fā)風韻之美，因此故名美人瓶，在紋飾裝飾上利用建水青花中的傳統(tǒng)紋飾“鳳穿牡丹紋”，又寓意女性在當代社會中的地位，紋飾與造型相輔相成，既是形式與內容的高度統(tǒng)一，又是技藝和藝術的完美結合，展示了當代職業(yè)教育工作者的專業(yè)素質和審美水平。

在今后的工作中，紅河州民族師范學校建水青花文化研發(fā)團隊將不斷總結，大膽創(chuàng)新，不斷推進建水青花的復燒、非遺保護、產品開發(fā)及推廣工作，使古老的建水青花在新時代煥發(fā)出更加新的活力，為傳承復興傳統(tǒng)工藝貢獻應有的力量，為中華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薪火相傳而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