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明亮的黑眼睛

曹文軒

《明亮的黑眼睛——趙麗宏致小讀者》（中國少年兒童新聞出版總社）無論在形式還是內(nèi)容方面，都是很有品質(zhì)、很有境界的一本書，可以說是中國童書難得的一次令人喜悅的收獲。

作為散文名家，寫作五十年來，趙麗宏的作品被翻譯成英、法、俄、西班牙等十多種文字在海外發(fā)表出版，并入選超過百種中小學(xué)語文課本和各種語文讀本、試卷和教輔。

在這本書信體散文集中，富有詩性和哲理的文字，加上那一幅幅讓人想當作珍貴藝術(shù)品立即收藏的繪畫，完美詮釋了關(guān)于成長的核心話題。

人的一生中，大概成長時期的思維是最為活躍的。年輕的大腦尚未受到世界的污染，有一份令人羨慕的純凈，因為沒有太多的禁錮，反而使他們的大腦有著十分寶貴的想象空間，激情浩蕩、活力四射、思維靈動，非常自由，那些干干凈凈的思想，那些大大方方的思想，甚至是一些驚世駭俗的思想，就在這種思維狀態(tài)下誕生了。

但這個時期也有成長的煩惱困惑，即所謂的成長之痛。趙麗宏以過來人身份，更以一個詩人的浪漫主義情懷和見解，推心置腹地和孩子們談他對成長的體會和認識：關(guān)于孤獨，關(guān)于生命，關(guān)于勇敢，關(guān)于路上。他想把自己的人生經(jīng)歷和體驗，他對生命、自然、世界的觀察和思考，平等地傳遞給那些擁有明亮黑眼睛的孩子。

趙麗宏上初中的時候，家里經(jīng)濟緊張，除了車錢，父母幾乎不給他零花錢。一個讀技校的哥哥，每月可以從學(xué)校領(lǐng)十幾塊錢，哥哥省吃儉用，省下一塊錢來悄悄塞給他。

“我用這每月得到的一塊錢，買了不少文學(xué)名著。我后來才知道，為了省下這一塊錢，哥哥每個星期回家都不坐車，走回來，有時餓著肚子走十幾里路。就是這個哥哥，當他上班第一次拿到工資后，幾乎傾其所有，陪著我到一家舊貨寄售商店，買了一把舊小提琴送給我。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多么迷戀小提琴?！壁w麗宏到鄉(xiāng)下插隊時，在偏僻的村莊，獨自在一間漏雨的茅屋中拉這把小提琴時，感受到哥哥的關(guān)愛，讓他在應(yīng)對艱苦環(huán)境時多了一點力量。文學(xué)名著、音樂，這些或許正是麗宏成為今天的趙麗宏的重要精神滋養(yǎng)源泉。這些近乎白描的語言讓人感動莫名，充分體會到親情的厚重。

撇開這些文字所闡釋的主題，單純對這些文字本身的閱讀，讀者也能從中收獲審美、語言文字的熏陶和寫作方面的啟示。

可以說，該書每一篇都是很不錯的散文，其中有很多文字可以單獨欣賞。

我們隨便找出其中一段看看：“沙啞、粗濁的鋸聲隨著一陣斷裂的爆響消失了。然后是樹葉摩擦的沙沙聲，是樹枝碰撞折斷的咔嚓咔嚓聲……最后是一聲沉雷般的巨響，大地為之微微顫抖了幾下。一棵大樹倒下來了！”準確、生動，并很有畫面感，充分顯示了趙麗宏作為詩人和散文家的造詣。

（作者系北京大學(xué)中文系教授、中國作協(xié)兒童文學(xué)委員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