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靈輝 田茂林 李明玉
摘要:家庭農場是未來中國農業(yè)微觀經營組織的重要形式,是整合農村資源以實現農業(yè)發(fā)展、促進農戶增收的新途徑。家庭農場主希望通過土地、資本、勞動力等生產要素的投入實現經濟效益最大化,同時,家庭農場主獲得經濟效益的多少及其對經濟效益滿意程度的高低直接決定著其能否長期存續(xù)和發(fā)展。獲得集中成片、規(guī)模適度、期限穩(wěn)定的土地是家庭農場生存發(fā)展的前提和基礎,而實現眾多小農戶的分散零碎承包地向家庭農場集中的渠道和紐帶是土地流轉,那么,土地流轉無疑會對家庭農場經濟效益產生影響。
關鍵詞:土地流轉;家庭農場;經濟效益;交易成本;規(guī)模經濟;流轉期限
中圖分類號:F321.1;F32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2101(2020)05-0087-11
一、問題提出
“家庭農場”是起源于歐美的“舶來詞”,盡管歐美各國國情不同,普遍采取的都是家庭農場的生產經營方式[1]。自2013年中央一號文件首次提出家庭農場一詞以來,家庭農場在各級政府部門的財政、稅收、用地、金融、保險等配套政策的大力支持和扶持下取得了快速發(fā)展與長足進步,已經成為中國發(fā)展農業(yè)的新形式、整合農村資源以促進農民增收的新途徑。然而,農業(yè)的經濟效益低,且面臨著自然和市場雙重風險,同時,家庭農場遭受著土地集中難、地權穩(wěn)定性差、家庭農場主的規(guī)模化經營管理水平低等問題,這些因素綜合到一起使得家庭農場的經濟效益面臨著諸多考驗。根據“理性—經濟人”假設,在同一地域空間范圍內,如若投資家庭農場所獲的經濟收益高于外出務工收益,或者甚至逼近城鎮(zhèn)居民收入水平,就能吸引更多的外出務工人員、大學生、退役士兵等返鄉(xiāng)創(chuàng)建家庭農場,并堅定其長期投身家庭農場事業(yè)的信心和決心。2019年9月中央農辦、農業(yè)農村部、國家發(fā)展改革委等11部門和單位聯合印發(fā)的《關于實施家庭農場培育計劃的指導意見》中明確指出“加快培育出一大批規(guī)模適度、生產集約、管理先進、效益明顯的家庭農場”,可見“效益明顯”亦是未來培育家庭農場所需具備的一個重要特征??梢哉f,家庭農場主的經濟效益狀況是影響家庭農場存續(xù)與發(fā)展的重要因素。
獲得集中成片、規(guī)模適度、期限穩(wěn)定的土地是發(fā)展家庭農場的前提和基礎,土地也是家庭農場主從事種植、養(yǎng)殖或者種養(yǎng)結合等農業(yè)生產以賺取利潤的基礎,在農村土地“三權分置”法律制度下,家庭農場賴以生存的土地大部分是通過土地流轉將眾多農戶分散、零碎的土地進行集中、歸并、整合而來的,土地流轉不僅是家庭農場實現土地規(guī)?;械闹匾緩剑覠o疑會對家庭農場的經濟效益產生影響。在國內,孔令成、余家鳳(2018)研究發(fā)現,農場主文化程度、土地經營規(guī)模和貸款滿意程度對農場經營效率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土地流轉費用和農業(yè)技術培訓對農場經營效率具有負向影響[2]。高雪萍、檀竹平(2015)認為,家庭農場的經營績效受戶主個人特征中的年齡因素、家庭特征中的投資規(guī)模、勞動力數量、土地流轉成本等因素、政策支持特征中農用機械補貼因素以及經濟環(huán)境特征中農業(yè)保險因素的影響[3]。曹文杰(2014)認為,家庭農場主的受教育背景、專業(yè)管理人員的存在、家庭農場的適度規(guī)模、土地流轉費用、借貸款規(guī)模、農場主的技術能力儲備、循環(huán)農業(yè)等因素與家庭農場經營效益有關[4]。在國外,Y Dolev和A Kimhi(2010)認為,除了經營規(guī)模對家庭農場發(fā)展發(fā)揮作用之外,國家政策與社會穩(wěn)定度也與家庭農場的經營效率息息相關[5]。Gordana Manevska-Tasevska等(2011)在對馬其頓共和國300個家庭農場進行實地考察的基礎上,運用數據包絡分析和Tobit回歸分析檢驗了家庭農場的效率,認為決定家庭農場效率的根本在于家庭農戶投入要素的組合配置而不是農場規(guī)模;同時,政府的政策激勵也具有提升家庭農場效率的作用[6]。Katarina(2015)基于澳大利亞農場數據,研究發(fā)現農場的經營效率與農場規(guī)模的關系不明顯,家庭農場的經營效率更多地受到技術進步的影響,而不是規(guī)模的擴大[7]。綜上所述,國內外學者關于家庭農場經濟效益影響因素的研究更關注宏觀的經濟水平、政策環(huán)境和技術水平,中觀的農場主個人素質,微觀的土地、資金等要素投入,涉及的影響因素指標內容寬泛、數量多,然而,系統(tǒng)研究土地流轉對家庭農場經濟效益影響的文獻尚缺乏。因此,本文從土地流轉與家庭農場經營效益之間的關系入手,將土地流轉包含的要素從時間、空間、規(guī)模、成本、模式等多個維度進行分解細化,構建起土地流轉對家庭農場經濟效益的影響因素指標體系。然后,基于四川、湖北、江蘇、山東的336戶家庭農場的實地調研數據,實證研究土地流轉對家庭農場經濟效益的影響。
二、分析框架、研究假設與指標體系構建
(一)分析框架
土地流轉是一個復雜的系統(tǒng)工程,可以細分為不同的環(huán)節(jié)和內容,并從不同側面影響著家庭農場的經濟效益,具體表現在:第一,土地流轉模式,即家庭農場通過何種方式獲得土地,具體而言,可以分為以一對一協(xié)商達成土地流轉協(xié)議的直接模式和以返租倒包等方式為代表的間接模式,土地流轉模式上的差異會影響到土地集中的速度以及成功的概率;第二,土地流轉交易成本,即家庭農場為了獲取土地、達成交易所消耗的時間成本、經濟成本,這反映著家庭農場集中土地的難易程度,影響到家庭農場成立、投入運營時間以及前期成本的高低;第三,土地流轉面積,即家庭農場集中的土地規(guī)模大小,這決定著家庭農場的規(guī)模是否“適度”,在單位面積利潤一定的情況下,土地面積大小直接影響著家庭農場能夠獲得的總收益;第四,土地流轉片數,即家庭農場集中起來的土地分布在幾個集中成片且不相互毗連的片塊上,這會影響到家庭農場的勞動成本、運輸成本等,進而影響到家庭農場的經濟效益;第五,土地流轉價格,即家庭農場正常生產經營階段的用地成本支出,該項成本與家庭農場的經濟效益密切相關;第六,土地流轉期限,影響著家庭農場的地權穩(wěn)定性、家庭農場主的投資積極性以及持續(xù)獲得土地規(guī)?;洜I收益的時間;第七,土地流轉權利清晰度。家庭農場與農戶之間圍繞土地流轉所形成的權利義務關系越清晰,越會給雙方吃下“定心丸”,進而促進緊密利益共同體的形成,以更有利于家庭農場的長遠可持續(xù)發(fā)展。同時,家庭農場經濟效益可以表現在主觀和客觀兩個方面,主觀評價指標可以用家庭農場主對目前農場生產經營獲得收益的自我評價與感知所綜合而來的滿意度衡量,客觀評價指標可以用家庭農場主生產經營實際所獲得的凈利潤來衡量。
(二)研究假設
1. 土地流轉的面積。家庭農場土地流轉規(guī)模與其經濟效益之間的關系存在著諸多爭議,具體有“規(guī)模經濟”“規(guī)模不經濟”“適度規(guī)模經濟”等多種學說。第一,持“規(guī)模經濟”說的學者認為,家庭農場相較分散的傳統(tǒng)小農的小規(guī)模分散經營更有效率,家庭農場集中的土地面積越大能夠帶來的產出越高。受馬克思、恩格斯社會化大農業(yè)理論以及資本主義古典經濟學產業(yè)化農業(yè)理論的重大影響,20世紀60年代以前,各國的學者和政策制定者都堅信大農場更有效率。第二,持“規(guī)模不經濟”說的學者認為,家庭農場的土地面積與經濟效益呈反比例關系,Sen(1966)通過研究發(fā)現,農業(yè)單產的效率與其規(guī)模之間存在負向關系,說明了家庭農場的規(guī)模越大其產出效率反而會降低[9],隨后,Saini(1971)、Bardhan(1973)對這種關系進行了進一步驗證[10-11]。Michael R. Carter(1984)根據1969—1971年間印度的農場規(guī)模與農業(yè)產量之間的關系進行計量分析,得到“農場的規(guī)模與農業(yè)產量之間關系呈負相關”的結論[12]。第三,持“適度規(guī)模經濟”說的學者認為,家庭農場的土地經營規(guī)模存在一個“閾值”,一旦超過這個數值,家庭農場會遭遇投資遞增而收益不變甚至收益遞減的無奈,陷入規(guī)模不經濟的“魔咒”。故而,“適度”是家庭農場的生命力所在,過小難以形成規(guī)模經濟,導致生產能力的“放空”;過大超過家庭農場主的經營能力,容易導致粗放經營,造成規(guī)模不經濟。相對于農業(yè)企業(yè)、專業(yè)合作社而言,家庭農場受勞動力數量、資金實力、管理能力、技術水平等客觀條件的限制更加明顯,同時,中央政策文件明確鼓勵家庭農場應堅持規(guī)模適度,防止“壘大戶”,故而,家庭農場一般土地規(guī)模相對較小,處于適度規(guī)模范圍之內。因此,本文假設家庭農場土地流轉的規(guī)模與經濟效益成正相關。
2. 土地流轉的片數。一個家庭農場所擁有的全部土地完全毗連在一起成為一整片在現實中雖然廣泛存在,但是受地形地貌、農民土地流轉意愿、新型農業(yè)經營主體間對稀缺土地資源的競爭等多種因素的影響,家庭農場所集中起來的規(guī)?;恋匾部赡芊稚⒃诓煌l(xiāng)鎮(zhèn)、不同集體經濟組織,或者在同一集體經濟組織內被其他權利主體的土地分割成為在位置上互不毗鄰、在面積上大小不一的若干片塊。一般而言,家庭農場的全部土地在空間上完全集中在一起是最佳的理想狀態(tài),這樣有利于家庭農場主安排生產種植、修建基礎設施、開展機械化勞作,進而達到節(jié)省人力成本、時間成本、經濟成本等效果。與之相反,土地片數多、片與片之間分散、距離遠,家庭農場主就不得不奔波于多片土地之間,造成機械空轉、時間消耗、人工浪費等,這類家庭農場通過土地集中所實現的只能說是眾多零星分散地塊加總意義上的規(guī)模經營,是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下傳統(tǒng)農戶在零碎分散地塊數量、土地面積上增多后的一種“翻版”,并不能稱之為真正意義上的規(guī)?;洜I。因此,本文假設家庭農場所經營的土地片數越少越能帶來更高的經濟效益。
3. 土地流轉的期限。家庭農場經營的土地由家庭成員憑借成員資格承包而來的土地(“自有地”)和通過土地流轉從眾多分散農戶處以租賃、轉包等方式獲得的土地(“流轉地”)兩部分組成。對于“自有地”,家庭農場主擁有物權性質的土地承包經營權,在經營期限上是“長久”的,同時,法律政策已經明確“自有地”在第二輪土地承包到期后再延長三十年,然而,“自有地”在數量上占家庭農場全部土地面積的比重往往是較低的。對于“流轉地”,家庭農場主僅僅享有土地流轉合同期限內的土地經營權,家庭農場與眾多農戶達成的土地流轉期限既可能完全一致,也可能完全不一致,既可能超過第二輪土地承包期剩余年限,也可能僅僅是短期的3~5年?!坝泻惝a者有恒心,無恒產者無恒心”,土地流轉期限的長短深刻地影響著家庭農場的經濟效益。首先,擁有長期且穩(wěn)定的土地權利,是家庭農場制定長遠發(fā)展規(guī)劃的前提,能夠使家庭農場主堅定樹立長期資金投入的信心;其次,可以避免家庭農場主因擔心土地經營期限過短而采取掠奪性開發(fā);最后,能夠降低農戶憑借合同甲方優(yōu)勢地位以收回土地或不續(xù)簽合同相要挾進而通過頻繁調整租金的形式以獲得最大利益的可能性。因此,本文假設家庭農場與農戶簽訂的土地流轉期限越長能為家庭農場帶來的效益越高。
4. 土地流轉的價格。家庭農場主及其家庭成員憑借集體成員身份分得的“自有地”,在免除農業(yè)稅后,具有免費使用且享受政府補貼的特性,然而,“流轉地”是通過市場化交易機制獲得的,是家庭農場主的貨幣支出與農戶享有的相等價值量的土地經營權之間的互換,那么,家庭農場主為了獲取“流轉地”需要支付的經濟代價越高,不僅意味著家庭農場在土地集中環(huán)節(jié)的用地成本攀升,而且還會削弱家庭農場在基礎設施建設、自身素質能力提高、機械設備購買、產品營銷推廣、農產品深加工以及農旅融合發(fā)展等方面的投入能力。更為重要的是,在資本總量(M)既定的情況下,家庭農場主支付的土地流轉費用(P)與其能夠集中的土地規(guī)模(S)呈負相關關系,即S=■,式中,C為家庭農場除土地流轉成本之外的其他開支。因此,土地流轉費用每攀升一個檔次將會影響到家庭農場所能集中的土地規(guī)模,進而可能導致家庭農場經營的土地面積無法達到最理想的“適度”狀態(tài),自然而然也就會影響到家庭農場的經濟效益。因此,本文假設土地流轉價格與家庭農場的經濟效益呈負相關。
5. 土地流轉的權利清晰度。中國的家庭農場是在土地集體所有制下家庭聯產承包經營方式的基礎上發(fā)展而來的,存在著獨特的集體經濟組織、家庭農場經營者、農戶三方土地產權關系[13]?,F階段,土地所有權、土地承包權、土地經營權三項權利各自的權利內容、權利性質以及相互之間的權利邊界等都尚不清晰,家庭農場集中土地所涉及的多元化流轉方式(出租、轉包、入股、轉讓等)與多元化的籌集渠道(民間借貸、銀行貸款等)相互交叉融合使得土地權利關系變得更加復雜且模糊不清,這會從如下方面影響到家庭農場的經濟效益:第一,家庭農場集中土地的權利模糊不清,會導致多個權利主體對家庭農場的生產經營進行干預,進而增加家庭農場主與各權利主體的溝通協(xié)調成本。第二,家庭農場土地權利狀態(tài)的模糊不清,會使得一些主體憑借優(yōu)勢地位或者法律漏洞向家庭農場主提出利益分配訴求,進而攤薄家庭農場的利潤;第三,家庭農場集中土地的權利越是不清晰,就越有可能誘發(fā)尋租行為的產生,為了維護家庭農場的正常生產經營、經濟效益而不得不采取“請客”“送禮”等方式換取政府官員、村干部的支持。因此,本文假設土地流轉所形成的權利關系在各主體間越清晰家庭農場經濟效益越好。
6. 土地流轉的交易成本。土地流轉的交易成本是在為了達成土地流轉協(xié)議實現土地集中而產生的成本,包括搜尋成本、信息成本、議價成本、決策成本、監(jiān)督成本及違約成本[14]。家庭農場實現土地適度規(guī)模化集中的路徑一般是先通過市場交易獲得眾多農戶轉出的分散的、零碎的承包地,然后進行地塊歸并與權利整合而實現的。因此,不可避免會面臨著較高的搜尋成本、信息成本和議價成本,且家庭農場所需的土地規(guī)模越大、面臨的分散農戶越多,此類交易成本也會隨之攀升。同時,家庭農場集中起來的成片土地是通過眾多合同構建起來的“契約式合并”[15],在契約存續(xù)期間,家庭農場經營者還面臨著農戶中途索回土地而引起的違約成本。因此,家庭農場主完成規(guī)?;恋丶兴a生的交易成本會從如下幾個方面影響經濟效益:第一,交易成本的高低與家庭農場集中土地的困難程度和復雜程度密切相關,土地集中過程越艱難,會消磨家庭農場主的耐心,延緩家庭農場投入生產經營的時間進程;第二,交易成本增加會消耗并“吞噬”一部分家庭農場主的資金,進而導致家庭農場用于大型農機具、基礎設施等方面的資金減少;第三,農民中途索回土地致使違約成本增大,亦不利于家庭農場的期限穩(wěn)定,更不利于家庭農場的可持續(xù)發(fā)展。因此,本文假設土地流轉的交易成本越低家庭農場經濟效益越高。
7. 土地流轉模式。家庭農場通過土地流轉獲得土地有直接模式和間接模式兩種。直接模式是指家庭農場主與眾多農戶一一展開談判協(xié)商,雙方就流轉價格、流轉期限、支付方式等重要合同條款達成一致后,農戶將土地交給家庭農場主使用。間接模式是指家庭農場主不通過與農戶一對一的談判方式而獲得規(guī)?;恋兀撃J骄唧w有諸多形式:第一,眾多農戶先將土地交給集體經濟組織,再由集體經濟組織將成片集中、規(guī)模適度的土地流轉給家庭農場主;第二,家庭農場主通過中介組織、鄉(xiāng)鎮(zhèn)政府的參與斡旋獲得土地;第三,家庭農場主從專業(yè)合作社、龍頭企業(yè)等規(guī)?;洜I主體處獲得土地。第四,家庭農場主承接其他家庭農場經營者、種糧大戶退出的土地。家庭農場主采取間接模式獲得土地,相當于鄉(xiāng)鎮(zhèn)政府、集體經濟組織、專業(yè)合作社、龍頭企業(yè)、中介組織、種糧大戶等代替家庭農場完成了土地從零碎化向集中整合進而實現物理空間集中的過程,減少了家庭農場流轉土地所面臨的搜尋成本、信息成本、違約成本等交易成本。同時,家庭農場主采取間接模式獲得土地,相當于鄉(xiāng)鎮(zhèn)政府、集體經濟組織等主體為家庭農場主的信譽進行了“背書”,亦有利于強化家庭農場主與鄉(xiāng)鎮(zhèn)政府、集體經濟組織等主體之間的關系,服務于家庭農場的生產經營。因此,本文假設家庭農場主采取間接模式實現土地集中有利于自身經濟效益的提高。
(三)指標體系構建
為了更好地反映家庭農場的經濟效益,本文將家庭農場經濟效益分為客觀經濟效益和主觀經濟效益兩種類型,并以之作為因變量。其中,客觀經濟效益通過外業(yè)調查獲得數據實際測算出的家庭農場凈收益來衡量,主觀經濟效益以家庭農場主對農場經濟效益的滿意程度來衡量。在借鑒國內外相關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基于研究假設,將土地流轉的規(guī)模、片數、期限、價格、權利清晰度、交易成本、模式八個指標作為自變量,同時,選擇受訪農場主的個人特征(年齡[16]、性別[17]、健康狀況[18]、受教育程度[19]、戶口情況[20])與家庭特征(家庭勞動力人數[21]、家庭收入結構[22])作為控制變量,構建起土地流轉對家庭農場經濟效益影響因素指標體系(見表1)。
三、實證研究
(一)研究方法選擇
家庭農場主對經營收益的滿意度分為“很滿意”“比較滿意”“一般”“不滿意”“很不滿意”5個等級,考慮到一方面有序多分類變量難以滿足線性回歸的約束條件,另一方面研究目的是分析因變量取某個值的概率和自變量的關系。因此,對于土地流轉各因素與家庭農場主對經濟收益主觀評價之間影響關系的實證研究,本文選擇有序Logistic回歸模型。有序Logistic回歸模型相比二元Logistic回歸模型,突破了二元分類限制,考慮了變量存在的有序性和結果的多分類性[23],該模型一般基于潛回歸模型而建立,且假設殘差項服從邏輯分布[24]。Y1為家庭農場主對經濟收益的主觀評價,Xi為影響家庭農場主對經濟收益主觀評價的土地流轉各因素。設因變量Y1為一個等級變量,包括g個類別(Y1取值為1,2,…,g),另有影響Y1取值的m個自變量X1,X2…,Xm,則有序Logistic回歸模型可表示為:
其中,j=1,2,…,g-1,對于包括g個類別的因變量Y1,其有序Logistic回歸就包括g-1個方程,β0j為第j個回歸的常數項,則β1,β2,…,βm為自變量X1,X2,...,Xm的回歸系數。由于有序Logistic回歸假定自變量在g-1個模型中對累積概率的優(yōu)勢比影響相同,所以g-1個方程中各自變量的回歸系數相同,不同類別累積概率的差別則體現在常數項之上。當Y1取值分別為第1,2,…,g個類別時,其對應的發(fā)生概率分別為P1,P2,…,Pg,且有P1+P2+…Pg=1,則其對應的g-1個回歸方程分別為:
通過式(2)(3)(4),可獲得Y1取值為j時的概率:
對于土地流轉各要素Xi與家庭農場凈收益Y2之間影響關系的實證研究,本文選擇多元線性回歸模型進行實證分析,其數學模型為:
Y2=ε+β0+β1X1+β2X2+…+βpXp(7)
(二)實證數據獲取
2016年12月—2017年5月,在查閱文獻以及咨詢專家意見和建議的基礎上,經過十余次修改和完善最終形成《家庭農場經營者調研問卷》外業(yè)調查問卷初稿。2017年5月在四川省南充市高坪區(qū)馬家鄉(xiāng)茍林堰村大唐開心農場等地進行預調研的基礎上,對問卷初稿進行再修改和再完善。2017年7月8日—2017年7月25日,外業(yè)調研團隊先后赴三省七地開展外業(yè)問卷調研,具體調研地點包括:湖北省荊州市監(jiān)利縣、江蘇省宜興市高塍鎮(zhèn)、江蘇省儀征市月塘鎮(zhèn)、江蘇省淮安市盱眙縣、江蘇省徐州市新沂市、山東省鄒城市太平鎮(zhèn)和石墻鎮(zhèn)。2017年8月22日—8月23日,赴四川省成都崇州市開展問卷調研,2017年9月18日—2017年9月19日,赴四川省宜賓市翠屏區(qū)開展問卷調研。2017年10月26日,在四川省成都市金堂縣轉龍鎮(zhèn)開展問卷調研。問卷調研主要通過當地鄉(xiāng)鎮(zhèn)政府、農經站、國土局等政府部門隨機選擇部分家庭農場主進行適當的小規(guī)模集中,然后采取一對一面對面交流的方式填寫調研問卷。共收集調查問卷402份,其中,有效問卷349份,占比86.82%。
關于每個家庭農場土地流轉的面積、片數、期限、價格、權利清晰度、模式、交易成本以及家庭農場對經濟效益的滿意度都可以從調研問卷中直接提取獲得。對于每個家庭農場的年凈收益主要依據調研獲得的種植面積、養(yǎng)殖面積、養(yǎng)殖量、作物單產、生產成本、農產品價格、單位畜(水)產品養(yǎng)殖成本、單位畜(水)產品售價等數據,計算出不同類型的家庭農場的年總收益,然后,減去每年應支付的土地流轉成本,獲得不同類型家庭農場的年凈收益。由于調研的家庭農場存在著土地流轉已經完成但是種植經濟作物、從事養(yǎng)殖尚未正式產生效益的情形,為了更加真實客觀反映家庭農場經濟效益與土地流轉之間的關系,本文將這13個家庭農場進行了剔除,最終進行實證分析的調研樣本數量為336份。
(三)模型運行結果
1. 選擇SPSS21.0軟件對家庭農場的凈收益與土地流轉各因素之間利用最小二乘法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得到的運行結果如表2所示。
2. 運用Stata10軟件對家庭農場主對經濟收益的主觀評價與土地流轉各因素之間進行有序Logistic回歸,得到的運行結果如表3所示。
在做有序Logistic回歸分析之前,為了避免自變量之間存在多重共線問題對模型擬合帶來的影響,本文首先對8個自變量指標進行多重共線性檢驗,如果容忍度(Tolerance)小于0.1或方差膨脹因子(VIF)大于10,則表示有共線性存在。從表2土地流轉對家庭農場經濟效益影響的自變量各指標的多重共線性診斷結果顯示,容忍度都遠遠大于0.1,方差膨脹因子均小于10,所以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從表2的模型運行結果可以看出,家庭農場的經濟效益與土地流轉面積(x1)、土地流轉期限(x3)、土地流轉價格(x4)三項因素呈正相關。從表3的模型運行結果可以看出,模型的偽判決系數為0.025 7,對數似然比數值較大,為-462.074 0,對應的Prob>chi2=0.059 2,表明模型整體顯著。家庭農場的經濟效益與土地流轉期限(x3)、年齡(x9)、健康狀況(x11)三項因素呈正相關??梢钥闯?,無論采取家庭農場主的主觀評價指標還是采取家庭農場的客觀評價指標作為因變量,僅有土地流轉期限(x3)一項指標與之呈相關性。
(四)模型運行結果分析
1. 土地流轉期限與家庭農場的經濟效益之間在客觀上和主觀上均顯著且呈正相關。這主要是由于集中成片、規(guī)模適度的土地是家庭農場賴以生存和發(fā)展的前提和基礎,然而,成片集中、規(guī)模適度是從空間維度上對家庭農場所需土地的衡量與界定,缺乏從時間維度上對家庭農場所需土地的要求與限定。一般而言,通過土地流轉獲得成片集中且適度規(guī)模的土地資源,家庭農場主需要支付大筆的用地成本,同時,家庭農場的土地平整、基礎設施完善、大型農機具購置、農資采購、勞動力雇傭等也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且投入期限較長。因此,家庭農場對通過土地流轉獲得的承包地存在著流轉期限要求。一般而言,家庭農場主與農戶之間約定的土地使用期限應不低于家庭農場的投資回收期[25]。否則,如若家庭農場與農戶簽訂的土地流轉屬于短期協(xié)議,并且可能存在著部分農民在合同到期時不續(xù)簽合同、在合同尚未到期時提前違約等情形,家庭農場的地權穩(wěn)定性就存在極大的威脅,進而導致家庭農場主對農場的長遠規(guī)劃缺乏、投資的積極性降低,使得家庭農場的規(guī)?;恋剡_不到最佳的經濟狀態(tài)。但是從優(yōu)勢比Exp(0.000 1)=1.000 1來看,土地流轉合同期限每提高一年所帶來的經濟效益增量僅為0.01%。
2. 土地流轉面積與家庭農場的經濟效益之間在主觀上不顯著在客觀上顯著且呈正相關。該結論從一個側面印證了在家庭農場這一新型農業(yè)經營主體中存在著土地規(guī)模經濟,原因在于:農戶興辦家庭農場突破了傳統(tǒng)農戶細碎化土地經營模式[26],通過土地流轉實現家庭農場土地適度規(guī)模化經營有利于降低農業(yè)生產經營中人地關系比例,提高勞均土地占有量,提高農業(yè)勞動生產率和經濟效益,產生規(guī)模經濟效益,實現農業(yè)勞動力的邊際成本遠遠小于邊際收益,達到家庭農場主經濟效益提升的目的。相對于傳統(tǒng)農戶小規(guī)模分散經營,家庭農場土地規(guī)?;洜I可以獲得兩層的增值收益:土地規(guī)模化經營可以避免傳統(tǒng)小農的低效率、不經濟進而獲得的增值利潤;在規(guī)?;某善恋厣?,通過適當調整農業(yè)生產結構,采取種養(yǎng)結合、經濟作物取代傳統(tǒng)糧食作物種植所帶來的增值收益[27]。關于土地流轉面積與家庭農場主對經濟效益的主觀評價之間關系不顯著,可能是由于在直觀上家庭農場主總感覺流轉而來的土地是一種經濟上的負擔而疏忽了規(guī)模經濟的存在。
3. 土地流轉的價格與家庭農場的經濟效益之間在主觀上不顯著在客觀上顯著且呈正相關。一般而言,土地流轉成本越高,家庭農場所需支付的用地成本就越高,同時,還會擠占家庭農場主用于基礎設施修建、機械設備購置、人員培訓等方面的支出,進而導致家庭農場的經濟效益下降,然而,本研究得出了與研究假設相反的結論,并且是基于家庭農場凈收益這一客觀因素得出的實證結論,這可能存在以下三個方面的原因:第一,家庭農場集中單位面積土地所支付的用地成本低于單位面積土地給家庭農場帶來的收益,土地流轉成本相較于家庭農場獲得的增值收益而言處于較低的狀態(tài),經測算,336個家庭農場的平均土地流轉成本為621.62元/畝,每畝土地面積給家庭農場帶來的純收益為2 225.87元。第二,家庭農場能夠承擔的用地成本越高,其資本實力、運營能力、技術水平等一般也就越高,在土地流轉價格由市場機制合理決定的狀態(tài)下,資本、技術、管理等各方面條件較好的家庭農場往往能夠獲得更佳的經濟效果。第三,家庭農場支付的土地流轉費用越高,越趨近于甚至超過農戶對推動流轉價格的心理預期,農戶選擇中途違約、不續(xù)簽合約的可能性就會降低,雙方的土地流轉契約關系就越穩(wěn)定。關于土地流轉價格與家庭農場主對經濟效益的主觀評價之間關系不顯著,可能是由于不同類型的家庭農場(種植、養(yǎng)殖、種養(yǎng)結合)在客觀上的經濟收益差異巨大,對土地流轉成本的感受差異懸殊、不一致所致。
4. 年齡、健康狀況與家庭農場的經濟效益之間在主觀上顯著在客觀上不顯著且呈正相關。對于傳統(tǒng)農業(yè)而言,到了種植環(huán)節(jié),種什么、怎么種,靠的是口口相傳的經驗和熟能生巧的感覺。一般而言,隨著年齡的增加,農業(yè)勞動的技能和經驗會提高和豐富[28],故而,家庭農場主的年齡越大,農業(yè)生產經驗越豐富,掌握的農業(yè)生產技能就越好。同時,農業(yè)是一項繁重的體力活,需要從業(yè)者具備較好的身體素質和條件,否則難以應對繁重的農業(yè)生產與經營管理。因此,家庭農場主年齡越大、經驗越豐富、身體健康狀況越好,就越有條件去經營管理家庭農場,就會在主觀上形成一種自我感覺良好的“印象”,即自身具備取得較好經濟效益的客觀條件。然而,通過實證研究發(fā)現,年齡、身體健康狀況與家庭農場的經濟效益在客觀上并不顯著,這可能是由于農場的經濟效益的提高并非家庭農場主的年齡和身體狀況所決定的,還是要遵循農業(yè)生產的周期性規(guī)律,依靠科學的經營管理,同時,根據市場信號及時調整經營方向和農產品規(guī)模。
四、對策與建議
(一)建立土地流轉收益動態(tài)調整機制,激勵農戶簽訂長期土地流轉合同
由于“惜地”、流轉收益未達到心理預期以及不同市民化程度農民工對農村土地產權結構不同方面存在差異性偏好[29]等緣故,部分農戶不愿意與家庭農場主簽訂長期的土地流轉合同,加上在合同期限屆滿時不再續(xù)簽或者中途違約等情形的存在,家庭農場的地權穩(wěn)定性受到土地流轉合同期限短等因素的極大威脅和挑戰(zhàn)。為激勵農戶簽訂長期土地流轉合同的信心,應建立土地流轉收益動態(tài)調整機制,使農戶從家庭農場土地規(guī)模化經營中分享的土地增值收益最大化,以達到穩(wěn)定家庭農場主與農戶之間契約關系的目標。關于土地流轉收益動態(tài)調整的方式大概有如下三個問題需要著重考量:第一,關于土地流轉收益調整的增減問題,這里面就有兩個策略:(1)土地流轉收益只向上調整;(2)土地流轉收益既可以向上調整,亦可以向下調整。第二,關于土地流轉收益的調整幅度亦有兩個方式:固定幅度調整和不固定幅度調整。
土地流轉收益動態(tài)調整可采取向上調整的方式,這樣才能讓參與土地流轉的農民有足夠的積極性簽訂長期穩(wěn)定的合同;如若合同中約定土地流轉收益可以采取向下調整,雖然考慮了在遭受自然災害或者市場不景氣等情況下家庭農場主的實際利益,但是土地流轉收益調增和調減所帶來的抵消效應,以及調減比例的不確定性,會使得土地流轉收益動態(tài)調整給農戶帶來的經濟利好大大減弱,甚至毫無收益增量可言。然而,在用地成本是家庭農場重要經濟負擔之一的情況下,如果只強調土地流轉收益的向上調整,而不顧及農場主的實際利潤和收益是不太妥當的。故而,為了更好的兼顧家庭農場主和農戶的利益,同時,又能夠被交易雙方所接受,實物計租、貨幣結算是一種比較可行的方式,土地流轉收益動態(tài)調整以一定數量的糧食為基準,而非貨幣為基準,即按照一定數量稻谷、小麥或玉米支付土地流轉收益,并以當年水稻、玉米、小麥上市時的市場價格進行結算?!皩嵨镉嬜狻⒇泿艃冬F”形成合理的定價機制,既可以幫助家庭農場有效防范由于糧價下跌帶來的種糧風險,又能保證糧價上漲帶來的收益,實現土地流轉雙方共享[30],兼顧土地流轉交易雙方的收益訴求,體現了風險共擔、互惠互利的原則。
關于土地流轉收益可以采取固定幅度調整的方式,因為在簽訂土地流轉合同時,如果不事先約定好每次土地流轉收益的調整幅度,就等于給家庭農場主和農民留下了博弈的空間,也給農民未來的“敲竹杠”行為埋下了伏筆。那么,土地流轉收益動態(tài)調整策略不僅起不到穩(wěn)定地權的效果,反而會加速土地流轉交易合同雙方關系的破裂,致使農民以“雙方流轉價格達不成一致意見”這一正當理由提前終止合同。由于集體經濟組織內往往不止一個家庭農場,而家庭農場的數量會對農戶轉出土地意愿產生顯著正向影響[31],即集體經濟組織內的家庭農場數量越多,農戶轉出土地的意愿越強烈,此時,如果農戶針對一個家庭農場主“敲竹杠”出現失敗,他們會很快尋找到下一個家庭農場轉出土地。故而,采取土地流轉收益固定幅度調整的方式,能夠讓家庭農場主和農民都能在簽訂合同時事先清晰地判斷出自己需要承擔的成本和可以預期獲得的當期收益,從而站在理性人的角度做出簽訂合同與否的決定,從而掃除了后期可能出現的問題和隱患。
(二)建立農戶土地退出機制,實現家庭農場從土地租賃型向土地產權型的過渡
隨著新型城鎮(zhèn)化戰(zhàn)略的推進,數以億計的農民源源不斷地融入城鎮(zhèn)是大勢所趨,然而,在城鄉(xiāng)二元戶籍制度下,農村戶口、成員資格、土地承包經營權之間存在著天然的耦合關系,轉戶進城農民的承包地處置成為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大問題。如若通過否定轉戶進城農民的成員資格對其承包地加以收回,不僅會引發(fā)進城農民的集體性土地維權行為,而且會迫使農民考慮到轉戶進城所帶來的承包地喪失、集體福利分紅終止等機會成本而減緩城鎮(zhèn)化的步伐。如若允許轉戶進城農民保留承包地,那么,人地分離所造成的資源低效利用以及資源錯配問題將影響著農村土地資源的利用效率以及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的推進。如果說實現中國農村勞動力“完全轉移”的障礙關鍵在于實施戶籍制度改革,農民在轉變戶籍身份的同時如何退出已占有的農村社區(qū)資源,尤其是土地,無疑是戶籍制度改革成敗的關鍵[32]。因此,未來關鍵的核心和要點是“還權賦能”,給予農戶更充分、更完善、更有保障的土地權能,加快施行農村土地退出制度,為有意愿、有能力的農民徹底放棄農村承包地提供制度出口[33],即農民不僅享有對承包地的占有、使用、收益和流轉的權利,而且還應賦予農民一次性完全讓渡土地的退出權,這樣能夠確保家庭農場等新型農業(yè)經營主體與集體經濟組織、農戶三方之間簽訂土地退出協(xié)議進而獲得物權性質的土地權利,降低短期的、不完整的、不穩(wěn)定的農地權利對家庭農場開展農業(yè)的規(guī)模化和現代化發(fā)展帶來的負面影響。具體做法是,家庭農場主根據自身的經濟實力,在尊重農戶退地意愿的前提下,采取“積累一部分資金、談妥一塊土地、支付一次退地成本”的策略,依次分批“購買”想要退地農民的承包經營權,這樣家庭農場主不僅可以逐漸擴大享有完全支配權和控制權土地的范圍和規(guī)模,而且能夠將分批次小規(guī)模逐片“購買”承包經營權所需的資金控制在可支付的范圍之內,最終,通過農民土地退出這一橋梁和紐帶,實現由土地租賃型家庭農場向土地產權型家庭農場的轉變[34]。
(三)創(chuàng)新家庭農場土地取得模式,加快土地集中速度,提升地權穩(wěn)定性
家庭農場如果依賴傳統(tǒng)的一家一戶協(xié)商談判的農地交易方式獲取適度規(guī)模的土地,存在著交易成本高、談判失敗概率高進而誘發(fā)“釘子戶”等一系列問題,成片集中土地獲取的不確定性會影響到家庭農場的整體推進與發(fā)展步伐。因此,創(chuàng)新土地流轉交易方式幫助家庭農場順利獲取成片集中土地顯得尤為關鍵,主要有兩種策略:第一,“散戶—中介組織—家庭農場”模式。眾多分散農戶將土地承包經營權交由中介機構負責對外流轉交易,由此在中介機構內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土地交易“信息池”,將眾多待交易承包地的權利人、位置、面積、四至邊界等信息運用MPGIS、ARCGIS等軟件進行信息化管理。如果眾多待交易承包地剛好集中成塊,則由中介機構對外直接交易給家庭農場主,如果規(guī)模化的土地上存在少量“釘子戶”,則由中介機構負責與“釘子戶”的溝通與協(xié)調。在該模式下,中介組織實際上承擔起了集中規(guī)?;善恋氐穆毮埽缓?,再以租賃等形式將承包地轉移給家庭農場,使家庭農場主能夠通過支付較低數額傭金的形式從整合分散農地以實現適度規(guī)模集中的繁雜事務中解脫出來。第二,股份化模式。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fā)的《關于全面深化農村改革加快推進農業(yè)現代化的若干意見》中提出:“切實加強組織領導,抓緊抓實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確權登記頒證工作,充分依靠農民群眾自主協(xié)商解決工作中遇到的矛盾和問題,可以確權確地,也可以確權確股不確地”。農村土地股份制是在堅持土地集體所有的前提下,把土地產權分解為法律上所有權、土地股權與經營權[35]。全體農民達成一致性決議將持有的土地承包經營權入股集體經濟組織并組建起新的股份合作組織,新的股份合作組織對所有入股的土地進行統(tǒng)一規(guī)劃、開發(fā),將承包地劃分成若干適度規(guī)模的田塊,然后通過協(xié)議或者招投標等形式尋找有志于從事規(guī)?;洜I的農場主,并將相應區(qū)域、相應規(guī)模的土地轉移給家庭農場主使用。此時,農民的土地承包經營權轉變成股權,并基于股權享有收益分配權,家庭農場主獲得成片土地的經營權,集體經濟組織保持法律意義上的所有者地位。在土地股份制下,農民將土地承包經營權入股后,一方面不能隨意單方面退股,另一方面,即使要退出股份索回土地,也只能獲得同樣股份的土地,而不能索回指定位置的地塊,實現了股份與具體土地的相分離,這樣就能夠避免家庭農場經營過程中農民中途毀約而形成“釘子戶”問題,實現了家庭農場主對成片集中土地的長期控制和使用。村集體的權威與對土地的控制權使得農戶可以放心把土地交給村集體對外整體轉包而不會擔心流轉費用[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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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母愛英
Study on the Impact of Land Transfer on the Economic Benefit of Family Farm
Liu Linghui, Tian Maolin, Li Mingyu
(School of Public Affairs and Administration, University of Electronic Science and Technology of China,
Sichuan Chengdu 611731,China)
Abstract: Family farm is an important form of agricultural micro-management organization in China in the future and a new way to integrate rural resources in order to achieve agricultural development and increase farmers' income. Family farmers hope to maximize their economic benefits through input of land, capital, labor and other factors of production. At the same time, the size and satisfaction degree of family farm to obtain economic benefits also directly determine its long-term survival and development. The premise and foundation for the survival and development of family farms is to acquire land which is concentrate into pieces, moderate in scale and stable in term. Land transfer is the channel and link to realize the centralization of small farmers' scattered and fragmented contracts to family farms, so land transfer will undoubtedly have an impact on the economic benefits of family farms.
Key words: land transfer; family farm; economic benefits; transaction costs; economies of scale; transfer peri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