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知還是大師，一個細節(jié)就可以看出來

向睿洋

在生活中， 你可能遇到過這樣的人：

他們剛?cè)肼毑痪茫?就覺得自己已經(jīng)能把工作做得相當好，期望升職接受更大的挑戰(zhàn);

他們自己打球水平不高， 卻總是在論壇上對職業(yè)球員的球技、教練的戰(zhàn)術安排指指點點;

他們看到一篇新聞報道， 就覺得自己仿佛身在事發(fā)現(xiàn)場一般，洞悉全局;

在疫情中， 他們本來毫無醫(yī)學經(jīng)驗， 卻鼓吹一些具有“ 神奇療效”的治療或防控方法，甚至認為消毒劑可以注射……

相反，你也可能遇到一些人：

他們精通于某一領域， 卻始終清楚自己的不足，對別人的指摘虛心接受，并且認為他們能做到的，很多人也能做到。

在評價自己的能力時， 能力差的人往往極度高估自己的能力，而能力最強的人卻傾向于低估自己的能力。這一現(xiàn)象最早由美國康奈爾大學的兩位心理學家鄧寧和克魯格研究發(fā)現(xiàn)， 因此被稱為“ 鄧寧- 克魯格效應”

用檸檬汁“隱形”的搶劫犯

鄧寧和克魯格做這項研究的緣起很有意思。在20世紀90年代，已有大量心理學研究表明，在人們的自我評價中存在普遍的“優(yōu)于平均效應”，即在各項重要的品質(zhì)、能力上，人們都會認為自己優(yōu)于人群的平均值。顯然， 每個人都優(yōu)于平均值是不可能的，人們會高估自己。但每個人高估自己的程度一樣嗎？

1995年美國匹茲堡發(fā)生了一起銀行搶劫案，搶劫犯沒有做任何偽裝，甚至還在走出銀行前對著攝像頭微笑。在逮捕搶劫犯并進行調(diào)查后，警方無語地發(fā)現(xiàn)，搶劫犯聲稱在自己身上涂了檸檬汁，以為檸檬汁能讓他隱形，因為檸檬汁能作為隱形墨水，用檸檬汁寫的字只有在遇熱時才會顯形。這個搶劫犯沒有任何精神問題，他只是搞錯了檸檬汁“ 隱形” 的用法。

這件事引起了鄧寧和克魯格的注意。他們推測，能力越差的人，高估自己的程度也會越高。

從“無知”到“大師”的四個階段

在鄧寧和克魯格的研究中， 他們比較的是客觀能力不同的個體在主觀自我評價上的差異。得到的結(jié)果顯示， 能力最差的1/4被試者， 卻認為他們的能力比60%的人更強;而能力最強的1/4被試者， 自我評價得分卻比客觀能力略微偏低。他們分別考察了邏輯、語法、幽默感等能力，均發(fā)現(xiàn)了相似的結(jié)果。

后來的研究將這一效應繼續(xù)推廣到了一個人能力的發(fā)展，即學習一種新技能時，如果能不斷精進，將經(jīng)過四個不同的階段。我們以學習一門樂器為例簡要介紹。

“無知將讓你保持無知”，這一可怕的事實才是鄧寧-克魯格效應的核心。

階段1：登上愚昧山峰。我從零開始，學會讓樂器發(fā)出聲響，演奏出每個音，短則幾個月，長則一兩年，就能演奏一些簡單的曲子了。這時，我覺得這門樂器不過如此，自己已經(jīng)完全掌握，可以給別人表演了。然而，此時我只掌握了基本功，甚至還沒有練純熟，更不用說高級的技法，但我自己不知道。

階段2：跌落絕望之谷。可能我給別人演奏得到了消極的反饋，也可能在練習較難的曲子時遇到了花費很多努力也難以克服的問題。我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的水平之低，發(fā)現(xiàn)這門樂器原來這么難。這讓我內(nèi)心深受打擊。

階段3：經(jīng)歷個人自信崩潰之后，我沒有放棄，繼續(xù)耐著性子練習，在多年時間里，我的演奏能力將逐漸提升。我知道自己正逐一攻關高級技法，自信心也將穩(wěn)步提升。

階段4：我已完全掌握了演奏樂器的技法，演奏的境界達到了基于對曲子的理解、個性化的演繹水平。此時我的自信心比較平穩(wěn)，人們說我演奏得好，我可能也無法告訴人們到底好在哪里，只是心里相信還不完美，還有提升空間。

為何到達愚昧的山峰

上述四個階段刻畫出了一條典型的“大師養(yǎng)成之路”。但大師畢竟是少數(shù)，能走完這條路實在不易。

其實， 從愚昧山峰跌落絕望之谷已是不多見的情況。正如鄧寧和克魯格所說，對于能力不足的人來說，他們不僅會對事物產(chǎn)生錯誤的理解，做出錯誤的選擇，甚至他們認識自身錯誤的能力都被剝奪了。

不是只有“ 愚者” 才會停留在愚昧山峰， 每個人在學習掌握某些知識、技能時，都可能受困于此?！盁o知將讓你保持無知”，這一可怕的事實才是鄧寧-克魯格效應的核心。

為什么能力不足者意識不到自己的能力不足， 而會高估自己的能力呢？有幾點原因：

第一，不知道能力有哪些要素。

以練習樂器為例， 初學者往往認為能奏響、演奏出基本的旋律就是掌握了，根本不知道高級的技法如何讓演奏出的曲子更動聽，他們?nèi)狈ε袛嘧约耗芰娙醯囊罁?jù)。

第二，很少接收到消極反饋。

在社交中， 我們習慣于給別人留面子，即使別人表現(xiàn)得很差，我們也不會指出，最多只委婉地提一句。而人們又習慣于和能力與自己匹配的人一起活動，比如，如果我打球打得不好，我球友的水平也會和我差不多。因此，能力不足者不僅缺乏自我判斷的依據(jù)，還缺少社會線索。

第三， 對于明顯的失敗存在認知偏差。

對于能力不足的事情， 我們一般不會經(jīng)常做，至少不會經(jīng)常在他人面前做。而即使我們做了并遭遇了明顯的失敗， 我們的認知中也會有一種“基本歸因偏差”，把自己的失敗歸因于外部因素，如環(huán)境、運氣等。

這些原因綜合起來， 會共同把我們推上愚昧的高山。

擺脫無知穩(wěn)中求進

愚昧山峰或許是我們在學習技能、獲得智慧時必須經(jīng)過的，我們能做的，是降低山峰的高度，爭取從一開始就平穩(wěn)進步。

第一， 經(jīng)常問自己： 我評價自己能力的依據(jù)是什么？我們總是奔波于匆匆的生活，很少停下來問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那樣的想法。而詢問自己想法的來源、依據(jù)，正是“自我覺察能力”的體現(xiàn)。

第二， 請身邊的人不要過多顧及面子，批判性地給出意見和建議。告訴他們批判的意見不會傷害我們的自尊，畢竟提高能力、獲得真實的自信才是我們真正追求的。

理解鄧寧- 克魯格效應， 是為了更好地理解身邊的人和事，也是為了擺脫這一效應，爭取不“翻山”，不“跌谷”，穩(wěn)中求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