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國藩作為清代“中興名臣”,以功業(yè)名世。在碑學復興的時代,曾國藩也提出了自己的書法主張。作為學貫古今的一代大儒,在碑與帖的論爭中,提倡融合發(fā)展。勤勉一生的曾國藩,在習字方面也下著實在功夫,每日百字不輟。他曾致力于唐代李邕《麓山寺碑》的臨習,據(jù)說在兩軍對壘的戰(zhàn)爭歲月,亦未停歇。作為將日記寫至生命最后一刻的曾國藩來說,書寫是一種必不可少的生命存在形式。
《竹游記》拓片(局部) 清·曾國藩
《節(jié)錄韓愈新修滕王閣記》拓片(局部) 清·張裕釗
文人的情懷總是在字里行間流露出來。戰(zhàn)爭中的曾國藩有血腥的“曾剃頭”之稱,但是在傳統(tǒng)文化的繼承發(fā)展方面卻有著不可忽視的存斷續(xù)絕意義。書法作品如果只是像實驗室中的理性匹配,那么其藝術價值也就喪失了。曾國藩書作銘勒于石,拓制為本,其本身就有著文心不可磨滅的象征意義。將其一生功業(yè)與點畫之間的悠游文雅相聯(lián)系,欣賞者可以體會到“持之以恒”的力量。起筆與收筆處的優(yōu)雅,亦無法掩蓋其行筆的堅定篤實。
相較之下,鄧石如的筆線中蘊含渾穆莊嚴的氣象,何紹基的筆線中蘊含靈動灑脫的氣息。而曾國藩的點畫之間透露出生命的體悟恒常,既不偏執(zhí)于霸悍的用筆,也不故弄纖弱,平實正大而有韻味余地。這是一位幾經(jīng)挫折的文人為文化理想而做的解釋。曾國藩有太多的豐功偉業(yè)要去完成,故不以鬻字為業(yè),自能風規(guī)悠遠。幾番被太平軍逼迫跳湖的曾國藩,以持恒的人生行筆,挺過了重重難關,葆有最初和最終的優(yōu)雅。
曾國藩的門人中,多達官顯貴,在風云突變的近代上演獨特的角色。其中,迥然不同之人當屬甘于寂寞、不求聞達的張裕釗。作為“曾門四學士”之一,張裕釗的學養(yǎng)才華為世人稱道。展讀張氏作品,莫不為其用筆骨力所折服,平順正直之間,通達無礙。
清代道光、咸豐以降,世事凌亂,人心盤郁。張裕釗于曾氏幕下,為官機會極多。但他只在書局、書院供職,踐行著文人的理想。其在著名游記《北山獨游記》中感慨:“吾于是慨乎其有念也。天下遼遠殊絕之境,非先蔽志而獨決于一往,不以倦而惑、且懼而止者,有能詣其極者乎!”在持恒的守望中,需有大勇力者,才能脫略俗務,登峰造極。欣賞他的作品,起筆處力量含蘊充分,行筆堅實有力,收筆奇變叢生。一代宗師康有為曾高度評價張裕釗的書風,認為舍棄細枝末節(jié),方能成就主干的挺拔。但是近代沙孟海等書家也指出其筆線審美的變化不足。正所謂“求其正大,難顧微芒”。作為欣賞者,自能“美其所美”。
張裕釗早年致力于《張猛龍碑》的修習,而且對筆法、指法頗有心得。著名書法家沈尹默先生在其啟發(fā)下,參研歷代書論,總結(jié)出了五指執(zhí)筆法,產(chǎn)生了極為深廣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