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過”作為虛詞使用時有表示動作完成或者經(jīng)驗這兩種意義,因此多數(shù)學者認為應該按照意義把意義虛化的“過”劃分為表示動作完成的“過1”、表示經(jīng)驗的“過2”。本文從動貌的概念與所指出發(fā)對“過”的兩個虛化意義進行分析后認為表示經(jīng)驗意義的“過”并不屬于動貌,而且也沒有必要做諸如“過1”、“過2”這樣的劃分。
關鍵詞:過;動作完畢;經(jīng)驗;動貌
作者簡介:成潤淑(1960-),女,韓國人,博士,韓國威徳大學教授,研究方向:漢語語法和文化。
[中圖分類號]:H14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20--04
Ⅰ.序論
目前語法學界一般認為,“過”有兩種語法形式:“過1”表示“動作完畢”,“過2”表示“曾經(jīng)有過這樣的事情”,具有“經(jīng)驗”的意義[1]。呂叔湘認為,“過1”雖具有補語性質(zhì),但屬于表示“完畢”的動貌助詞,而“過2”是表示“曾經(jīng)”的動貌助詞。之所以學者們關于“過”作為動貌助詞的意見不一致,大體上是由于對動貌的理解不同。因此本文首先理清動貌的概念及語法特點,通過考察“過”的各種語義形式,以討論“過”能否被看作動貌助詞。
Ⅱ.狹義動貌研究
迄今為止,關于漢語動貌的研究有廣義和狹義兩種相反的觀點。廣義上的動貌指由動貌助詞或動貌動詞體現(xiàn)的述語動作或狀態(tài)等存在的形式,具體包括所謂的起始貌、重疊貌、暫時貌、經(jīng)驗貌、完成貌及進行貌等。從這個觀點上看,動貌是一個包含動作或狀態(tài)個別貌相(phase)的槪念。因此廣義上的動貌包含語法范疇(grammatical category)和詞匯范疇(lexical category)兩個方面。狹義上的動貌則排除了表示動作或狀態(tài)個別貌相的詞匯范疇,以動貌助詞說明認識情況本身內(nèi)部結構的方式。這一觀點中,動貌屬于語法范疇,而不屬于詞匯范疇。[2]本文是狹義觀點上的動貌研究。下面簡單介紹一下學者關于動貌的主要觀點:
(1) Jakobson (1957/1971:134)說: 動貌指的不是談話事件以及事件參與者,而是被言及的情況本身在內(nèi)部時間上的特征。他認為,動貌指示的并不是情況與它在言談中被提及那一刻之間的時間關系,而是事件時間上的情況內(nèi)部結構。
(2) Friedrich(1974:35) 認為,所有動詞體系都具有三種普遍特性——時間、態(tài)(voice)和式(mood),所以動貌所體現(xiàn)的行為或狀態(tài)本身已包含著時間價值(temporal values)。動貌和時制都具有時間的性質(zhì),但兩者是不同的,差異在于:動貌不要求言談上的要素。[3]
(3) Comrie (1976:5) 認為,動貌跟時制不同,它所關涉的不是一個情況與別的時點的關系,而是一個情況的內(nèi)部時間(situation-internal time)成分。他認為兩者的分別是:動貌與事件時間(event time)有關,而時制則與指示時間(reference time)有關。
(4) Li& Thompson(1983:171)認為,動貌指示的并不是情況發(fā)生時間與言談時刻之間的時間關系,而是情況本身在其內(nèi)部結構中如何被理解的方式。
(5) Dahl(1985:24-25)認為,動貌跟句子中陳述情況時出現(xiàn)的或持續(xù)的結構有關,即動貌和時間相關。時制是典型的指示范疇,因而時制與交談時間有關,但是動貌是非指示范疇(non-deictic category)。
(6) Chung & Timberlake(1985.214)認為,動貌規(guī)定存在于事件結構中的另一述語關系,事件結構由述語派生的內(nèi)部時間構成,即動貌說明其時間構造。
綜合以上學者的觀點,本文把狹義的動貌理解為解釋情況內(nèi)部的語法范疇。漢語中的動貌可分為兩類: 一類是把情況內(nèi)部結構理解為“整體”的完整貌,另一類是把情況內(nèi)部結構理解為“連續(xù)”的連續(xù)貌。[4]
Ⅲ.“過”的語法意義
本節(jié)將通過比較表示動貌的“了1”“著”的語法功能,來考察“過”的各項語法意義,以便于下一節(jié)討論“過”是否具有動貌的功能。
1.“了1”
(1)* 我吃了飯。
例(1)是一個不合法的句子,如果賓語中包含表示殊指(specific)或特指(definite)的詞匯或數(shù)量詞,就能成為合法的句子。
(2) 他念了兩年大學。
(3) 我吃了那頓飯。
添加語氣助詞“了2”,全句表示新情況的出現(xiàn),或情況發(fā)生了變化。這時句子可以被看作是合法的。
(4) 我們吃了飯了。
添加時間詞,也可以使句子合法 。
(5) 他們?nèi)炀屯瓿闪巳蝿?。[5]
2.“著”
(6) * 他坐著。
例(6)是一個不合法的句子,如果句子中包含表明情況發(fā)生地點的成分時,句子就是合法的。
(7) 他在墻上掛著畫。
句子中包含可以說明情況的進行是發(fā)生在外部時點上的成分時,也是合法的句子。
(8) 他在唱著歌。
具有表述情況發(fā)生或存在方式的成分時,句子是合法的。
(9)他在屋里來回地走著。[6]
3.“過”
表示經(jīng)驗的“過”出現(xiàn)在以下情形中:
(10) 他讀過那本書了。
(11) 我們談過這個問題。
(12) 去年我去過南京。
像例(12)那樣,“過”出現(xiàn)的句子中,表明動作過去發(fā)生時間的時間詞,其時間意義必須是確定的,而不能是大概的。例(13)句子不能成立,只有像例(14)或例(15)那樣才能成立。
(20) (你除了白米以外,吃過什么?) 我吃過小米。
(21) 我看過麒麟。
例(20)-(21)中,除去表示泛指的“小米”“麒麟”, 句子里沒有其它可以提供“句子指稱”信息的成分??梢蕴峁熬渥又阜Q”信息的成分包括:表明情況發(fā)生的時間、空間的背景成分, 賓語本身為特指,或句末語氣助詞“了2”“呢”等。上述三個例文中并沒有這些成分,但例文在指示時點上,“句子的指稱”仍屬于特指,句子具有真值。所以我們認為,“過”說明情況的時點不是事件時點而是指示時點。[20]
(22) * 他曾經(jīng)吃過了牛肉面。
(23) 牛肉面, 他吃過了。
例(23)的“了2”是表示貌相的語氣助詞,因而不能將謂語表述的情況看作整體加以認識。例(22)的“了1”雖然出現(xiàn)在動貌的句法環(huán)境中,但不能把述語“吃過”表述的情況解釋為整體。原因在于:“述語+過”結構中的“過”出現(xiàn)在情況外部時點上,表明情況是在指示時點以前的某一時點上曾經(jīng)發(fā)生的經(jīng)驗。“過”本身表示的時點不是事件的內(nèi)部時點,而是情況的外部時點。“了1”無法將“述語+過”表述的情況解釋為整體。因此表示經(jīng)驗的“過”不能出現(xiàn)在動貌助詞“了1”前,只能出現(xiàn)在基于外部時點認識情況、被看作貌相的語氣助詞“了2”前。[21]
Ⅴ.結語
所謂助詞是指具有實詞意義的詞匯或詞組,以及附著于其它成分后在句子中表達語法意義的詞匯分類。漢語的助詞是另一種表示語法關系的詞匯集合,不能獨立使用。貌相助詞位于述語后面,在情況外部時點上對動作或狀態(tài)進行描述。“過”在動詞后面充當貌相助詞時,表示動作已經(jīng)在過去出現(xiàn)了,這時它帶一個與過去時點相關的確切時間。即包含“過”的句子里所表示的時間一定是過去的某個確定的時間,“兩三年前我去過長城”不合法,應說成“兩三年前我去了長城”。
參考文獻:
[1]呂叔湘1999:246-248,孔令達1986,劉月華1988,戴耀晶1997等.
[2]張?zhí)┰?《漢語動貌體系研究》, 1994年.
[3]Friedrich(1974:a35): The universal categories of all verbal systems involve time, voic.
[4]張?zhí)┰?《漢語動貌體系研究》, 1994年.
[5]張?zhí)┰?《漢語動貌體系研究》, 1994年.
[6]張?zhí)┰?《漢語動貌體系研究》, 1994年.
[7]張?zhí)┰?《漢語動貌體系研究》, 1994年.
[8]張?zhí)┰?《漢語動貌體系研究》, 1994年.
[9]Bernard Comrie.Aspect, 1976年.
[10]張?zhí)┰?《漢語動貌體系研究》, 1994年.
[11]J.C.YUNG(1986)對界限概念有如下解釋:界限,一般是時間上的界限,也可以是其它的抽象連續(xù)體的界限。例如,如果是以相互不同程度的性質(zhì)形成的連續(xù)體,就可以為其劃分界限。也就是說,界限意義是出現(xiàn)在一個情況和另一個情況之間的“了2”的一種語法功能。因為如果沒有這變化意義,就不會產(chǎn)生界限意義.
[12]張?zhí)┰?《漢語動貌體系研究》, 1994年.
[13]Li & Thompson.《漢語語法》,1983年.
[14]Li & Thompson.《漢語語法》,1983年.
[15]張?zhí)┰?《漢語動貌體系研究》, 1994年.
[16]張?zhí)┰?《漢語動貌體系研究》, 1994年.
[17]張?zhí)┰?《漢語動貌體系研究》, 1994年.
[18]張?zhí)┰?《漢語動貌體系研究》, 1994年.
[19]張?zhí)┰?《漢語動貌體系研究》, 1994年.
[20]張?zhí)┰?《漢語動貌體系研究》, 1994年.
[21]張?zhí)┰?《漢語動貌體系研究》, 199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