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永麗,方蘅英,陳妙霞,陳苑莉,李莉莉
護理工作負荷是衡量護理人員工作強度、確定護理人力配置的重要依據[1]。護士的工作負荷包括客觀的工作量負荷和主觀感受到的工作心理負荷。國內對護士工作負荷的研究多集中于客觀工作量負荷,但在實際工作中,對于同等條件下的工作量,不同護士的主觀工作心理負荷并不同[2]。同時,由于醫(yī)療活動的復雜性,客觀工作量負荷評估存在一定的困難,因此,主觀工作心理負荷評估不失為判斷護士是否存在超負荷工作的有效途徑之一。護士工作心理負荷是指護士在完成護理工作任務時所承受的心理負荷[3]。研究表明,護士工作心理負荷與臨床決策密切相關,其心理負荷越高,護理差錯的風險越高,從而影響患者安全和護理服務質量[4]。本研究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下稱新冠肺炎)抗疫一線護士的工作心理負荷進行調查,旨在為緊急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合理進行護理人力資源配置、提高護理質量、促進護士身心健康提供參考。
1.1對象 采用便利抽樣法,于2020年1月27日至2月3日在廣東省和湖北省7所收治新冠肺炎的定點醫(yī)院開展調查。納入標準:①抗擊新冠肺炎的一線護士(包含隔離病房、發(fā)熱門診、急診科);②注冊護士,在新冠肺炎臨床一線工作時間>1周;③自愿參與本研究。排除標準:實習、進修護士。男25人,女221人;年齡21~53(31.86±7.80)歲;已婚已育131人,已婚未育20人,未婚95人;中專3人,大專59人,本科160人,碩士24人;工作<5年91人,5~10年67人,>10年88人;護士34人,護師122人,主管護師72人,副主任護師以上18人;每日工作4~h 15人,6~h 166人,8~h 43人,10~12 h 22人;有SARS、埃博拉等疫情救治經歷40人;參與救援前接受過心理培訓63人;來自三級甲等醫(yī)院171人,三級乙等醫(yī)院42人,二級甲等醫(yī)院33人。
1.2方法
1.2.1調查工具 ①一般資料調查表。由研究者設計,包括醫(yī)院級別、性別、婚育狀況、職稱、工作年限、每日工作時長等。②NASA任務負荷指數(shù)量表(National Aeronautics and Space Administration Task Load Index,NASA-TLX)[5]。該量表已被用于評價護士的工作心理負荷,Cronbach′s α系數(shù)為0.824。包含腦力要求、體力要求、時限要求、自我表現(xiàn)、努力程度、受挫感6個條目,每個條目計0~100 分,總分為所有條目分的算術平均分,總分0~100分,得分越高表示工作心理負荷越高。③廣泛性焦慮量表(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 Scale-7,GAD-7)[6]。由7個條目組成,評估個體過去2周焦慮癥狀的發(fā)生頻率,總分0~21分,分數(shù)越高表示焦慮癥狀越嚴重。0~4分沒有焦慮,5~9分可能有輕微焦慮,10~13分可能有中度焦慮,14~18分可能有中重度焦慮,19~21分可能有重度焦慮。④患者健康問卷抑郁量表(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9,PHQ-9)[7]。由9個條目組成,評估個體過去2周抑郁癥狀的發(fā)生頻率,得分0~27分,分值越高表示抑郁癥狀越嚴重。0~4分沒有抑郁,5~9分可能有輕微抑郁,10~14分可能有中度抑郁,15~19分可能有中重度抑郁,20~27分可能有重度抑郁。
1.2.2調查方法 使用網絡方式收集問卷,研究者先將設計好的問卷發(fā)布在問卷星技術平臺,并將問卷鏈接以微信形式發(fā)送給同意參與研究的7所新冠肺炎定點收治醫(yī)院(廣東省3所三級甲等醫(yī)院,1所三級乙等醫(yī)院,1所二級甲等醫(yī)院;湖北省1所三級甲等醫(yī)院,1所二級甲等醫(yī)院)的負責人,由其轉發(fā)給護士長,護士長轉發(fā)給抗擊新冠肺炎一線護士。問卷匿名填寫,要求1周內提交,愿意參與調查的護士點開鏈接填寫后提交。收回302份問卷,其中有效問卷246份,有效率為81.46%。
1.2.3統(tǒng)計學方法 采用SPSS23.0軟件進行t檢驗、方差分析、Pearson相關性分析及多元線性回歸分析,檢驗水準α=0.05。
2.1一線護士工作心理負荷、焦慮、抑郁得分 一線護士工作心理負荷總分56.67~93.33(81.25±12.74)分;焦慮得分5~19(9.21±3.90)分,其中≥10分111人(45.12%);抑郁得分4~25(9.86±4.06)分,其中≥10分117人(47.56%)。
2.2一線護士工作心理負荷與焦慮、抑郁的相關性 一線護士工作心理負荷與焦慮、抑郁呈正相關(r=0.550、0.588,均P<0.01)。
2.3一線護士工作心理負荷影響因素分析 單因素分析顯示,不同年齡、性別、學歷、醫(yī)院級別及是否有SARS/埃博拉等疫情救治經歷的護士,其工作心理負荷得分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均P>0.05);不同婚育狀況、工作年限、職稱、每日工作時長、參與救援前是否接受過心理培訓的護士,其工作心理負荷得分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P<0.01)。將上述有統(tǒng)計學意義的項目及焦慮、抑郁得分為自變量,工作心理負荷得分為因變量,進行多元線性逐步回歸分析(α入=0.05,α出=0.10),結果見表1。
表1 一線護士工作心理負荷影響因素的回歸分析結果(n=246)
3.1新冠肺炎抗疫一線護士的工作心理負荷分析 本研究顯示,新冠肺炎抗疫一線護士工作心理負荷總分(81.25±12.74)分,顯著高于ICU護士得分(68.14±12.01)[8]??赡芤驗樽o理人員從臨床各科室抽調,大多沒有足夠的傳染病應急能力,擔心無法很好地勝任工作,導致其工作心理負荷較高。重大傳染病突發(fā)事件屬于公共衛(wèi)生事件,占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總數(shù)的87.5%[9],在公共突發(fā)事件中造成的損害和影響最為嚴重。護士是一線救援隊伍中重要的救援力量,其能力直接影響到救援質量。而研究顯示,護士的重大傳染病疫情應急能力處于中等偏下水平[10]。目前,我國重大傳染病疫情救援研究、培訓發(fā)展較為緩慢,尚缺乏系統(tǒng)性、全局性的規(guī)劃及課程[11]。因此,亟需構建針對護士的重大傳染病疫情培訓體系,鼓勵護士參加傳染病突發(fā)事件應急演練、重大傳染病相關醫(yī)學法律法規(guī)、風險溝通知識等培訓,提高其疫情應急能力,降低工作心理負荷,提高救援質量。
3.2新冠肺炎抗疫一線護士工作心理負荷的影響因素分析
3.2.1每日工作時長 本研究中,新冠肺炎抗疫一線護士每日工作時長>8 h有65人,占26.42%;每日工作時長與其工作心理負荷呈正相關??赡芤驗楸狙芯块_展于疫情發(fā)生的早期,當時救治任務重而護理人力資源不足,只能通過延長工作時間來保障護理工作開展,而隨著工作時間的延長,護士的休息時間無法保證,其精神和體力不斷透支,心理負荷不斷增高。因此,應建立重大傳染病疫情的應急護理管理體系,打造專業(yè)化的應急護理隊伍[12],以保證人力資源調配,縮短其工作時長。尤其是傳染病防治定點醫(yī)院,應建立重大傳染病疫情應急人才庫[13],根據嚴格的入選標準遴選疫情應急專家團隊、疫情應急師資團隊、疫情應急骨干團隊和疫情應急志愿者團隊,從而保證充足的重大傳染病疫情應對人員,便于護理人力資源調配,從而減輕抗疫一線護士的工作負荷。
3.2.2焦慮、抑郁 本研究顯示,45.12%的新冠肺炎抗疫一線護士存在中度以上焦慮,47.56%存在中度以上抑郁,且焦慮、抑郁是一線護士工作心理負荷的影響因素(P<0.05,P<0.01)。江霞等[14]調查也顯示,新冠肺炎疫情期間一線護士的焦慮癥狀較突出,擔心感染可能是主要原因之一。咽拭子采集、氣管插管及吸痰等操作會產生大量的氣溶膠和飛沫,暴露于這類高風險操作的醫(yī)護人員,感染概率增加,嚴重影響護理人員的人身安全,對其心理造成一定負擔。因此,各醫(yī)院應健全感染防控制度,統(tǒng)一防護標準,通過不斷的培訓考核,強化一線醫(yī)務人員的自我防護意識和能力,同時,可引入智能感染防控系統(tǒng),對暴露風險較高的護理人員實時全程觀察和提醒,最大限度減少感染暴露風險[15-16]。
3.2.3參與救援前接受心理培訓 本研究發(fā)現(xiàn),參與救援前接受心理培訓可降低護士的工作心理負荷,而僅25.61%的護士接受過心理培訓。Yan等[17]調查發(fā)現(xiàn),增加心理知識和技能是抗疫護士的首要需求。Brooks等[18]對參與災害救援的40名醫(yī)護人員進行質性訪談發(fā)現(xiàn),他們希望能獲得系統(tǒng)的心理培訓。心理培訓有利于護士將所學知識和技能轉化為實踐,采取積極的方式應對疫情引發(fā)的心理應激,保持身心的健康狀態(tài),因此,各醫(yī)院應制定心理培訓方案并于救援前開展培訓??紤]到以往災難救援工作中心理培訓常被忽視,美國心理學會與美國紅十字會聯(lián)合推出災難反應網絡(Disaster Response Network,DRN)的公益項目,由DRN認可的心理專業(yè)人員為醫(yī)護人員提供心理培訓。我國疫情前的心理培訓尚處于起步階段,可借助物聯(lián)網,建立和完善線上心理培訓系統(tǒng),對抗疫一線救援人員進行心理評估,實行分階段心理援助。
新冠肺炎抗疫一線護士的工作心理負荷較高,受每日工作時長、焦慮、抑郁及救援前是否接受過心理培訓的影響。應建立重大傳染病疫情培訓體系,提高其疫情應急能力和心理危機處理能力;成立疫情應急人才庫,保證人力資源調配,縮短其工作時長等,以減輕護士的工作心理負荷。本研究樣本量較小,且在疫情早期進行調查,需要開展大樣本的縱向研究,以明確一線護士的工作心理負荷變化趨勢,為制定針對性心理干預方案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