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偉,仲 偉,2
(1.北京外國語大學中國外語與教育研究中心,北京100089;2.運城學院外語系,山西運城044000)
語言學中,限定與非限定是一對互存對立的語法范疇。盡管各流派研究視角不同,但對于英語等形態(tài)語言,學界對限定與非限定的界定主要建立在屈折形態(tài)變化上。然而,就漢語等非形態(tài)語言,學界對其討論仍處于初始階段,對于一些基本問題并沒有形成廣泛的認識,一些學者認為漢語沒有限定與非限定之分,其主要依據是漢語不存在屈折變化,①參見王力《中國語法理論》,北京:中華書局,1954 年,第18-19 頁;Jiahua Hu,Haihua Pan,Liejing Xu.Is There a Finite vs.Nonfinite Distinction in Chinese?.Linguistics,2001(6),pp.1117-1148.而贊同這種區(qū)分的學者從不同角度論述了漢語限定性與非限定性②See James Huang.Logical Relations in Chinese and the Theory of Grammar.New York:Garland,1982,pp.88-89;Audrey Li.Order and Constituency in Mandarin Chinese.Dordrecht:Kluwer Academic Publishers,1990,pp.112-114;李京廉、劉娟《漢語的限定與非限定研究》,《漢語學習》,2005年第1期,第19-24頁;楊炳鈞《從隱形范疇和漸變群的視角認識漢語動詞的限定性》,《當代外語研究》,2015年第8期,第6-10頁。。綜觀文獻,漢語限定與非限定的界定也是莫衷一是,各種觀點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質疑。何偉、仲偉認為,從形式角度,漢語并無限定與非限定之分,但“從功能角度,它也有限定與非限定之分”[1]。他們在系統(tǒng)功能理論框架下界定了漢語非限定小句,描述了其功能,對比了英漢非限定小句的功能及形式。③參見何偉、仲偉《漢語非限定小句之功能研究》,《語文研究》,2018年第3期,第8-14頁。在此基礎上,本文嘗試從系統(tǒng)功能視角對英漢限定小句作進一步的概念界定、功能描述和形式對比,以期更深入地揭示限定范疇的本質內涵及英漢語言的異同。
傳統(tǒng)語法對限定的界定主要放在詞的層次上,即主要依據動詞形態(tài)和分布功能區(qū)分限定動詞和非限定動詞,并在此基礎上衍生出限定小句與非限定小句,它們只是一種下位概念。④參見郭杰《國外限定與非限定的演化與發(fā)展》,《當代語言學》,2013年第3期,第341頁。漢語是一種非形態(tài)語言,依據傳統(tǒng)語法對限定動詞與小句的界定,漢語中并不存在這類動詞和小句。然而,石毓智指出傳統(tǒng)語法對限定的界定有狹義與廣義之分,從狹義角度,漢語沒有限定動詞或小句,但從廣義角度,它們存在于漢語中。①參見石毓智《漢語的限定動詞和非限定動詞之別》,《世界漢語教學》,2001年第2期,第24頁。具體而言,漢語限定動詞指處于句子謂語中心地位并具有添加體標記“了”“過”或重疊潛勢的動詞。如句子“我看他打球”中,動詞“看”可添加體標記或重疊為“看了看”,因此是限定動詞,而動詞“打”則沒有這種潛勢。雖然石文中指出限定的本質在于時間信息的表達,但是時態(tài)和體有本質的區(qū)別,而且這種界定并不具有普遍性。
生成語法將限定的討論從動詞層面提升到小句層面,將其界定為一個小句范疇,這就使得“限定的跨語言探討具有普遍可能性”[2]。在生成語法中,傳統(tǒng)語法所認為的一致關系和時標志都被視為限定這一節(jié)點的外顯特征或次成分。其中,不論是格理論還是核查理論,都認為限定與主語有密切的關系,它可以和作主格的主語表征建立呼應關系,或主語的主格通過限定得以特征核查。一些學者如Huang、Li 等都從生成語法角度試圖論證漢語限定小句的存在,然而Hu et al.對上述學者提出的檢測標準進行了一一驗證,指出這些標準經不起句法上的推敲,未觸及限定的本質。②See Jiahua Hu, Haihua Pan, Liejing Xu. Is There a Finite vs. Nonfinite Distinction in Chinese?. Linguistics, 2001(6), pp.1117-1148.
功能類型學也將限定的研究提升到小句層面,同時對限定小句的研究采取了原型偏離路徑,即先確定一個原型限定小句,在此基礎上設立一些限定參數,并以此為標準對小句進行檢驗,提出小句限定性處于一個連續(xù)統(tǒng)中。但各學者對原型限定小句與參數標準的設定并不一致,如Croft認為主從復合句中的主句為原型限定小句,而Cristofare 則將獨立直陳小句設定為原型;Givón 的參數標準包括動詞屈折形態(tài)和名詞屈折形態(tài),而Cristofare則認為應包括動詞形態(tài)和參與者編碼兩部分。③參見郭杰《現代漢語小句限定性衰減研究》,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1年,第41頁。以此為理論框架,郭杰指出漢語原型限定小句為脫離語境的始發(fā)句,并提出七種參數來檢測小句限定性的衰減。④參見郭杰《現代漢語小句限定性衰減研究》,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1年,第44-45頁??傮w上看,功能類型學提出的“原型偏離”路徑對跨語言研究限定小句具有一定的啟發(fā)性,但由于原型標準與參數設定的主觀性以及不一致性,其可操作性比較弱。
從上述分析可看出,各流派對限定的研究已由詞的層面提升到小句層面,但限定小句的界定仍建立在形態(tài)的基礎上,這不利于限定的跨語言研究。從類型學角度,限定范疇只能處于語義層,而不是形式層。⑤參見曹道根《再論漢語是否有限定與非限定區(qū)分》,《當代語言學》,2018年第1期,第30頁。因此,本文以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為理論依據探討英漢限定小句,這是由其“以意義為中心,形式是意義的體現”指導思想所決定的。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將限定置于小句層面描述,視其為“小句的屬性”[3]523。在討論小句人際意義時,Halliday&Matthiessen指出限定的功能在于限定命題,即讓命題與言語事件的語境建立聯系,使其成為可爭論的目標,⑥See Michael Halliday,Christian Matthiessen.Halliday’s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2014,p.144.即使得小句具有語氣轉化的潛勢,如陳述語氣可以轉換為疑問語氣等。換句話說,正是由于限定范疇使小句獲得了語氣,才使其成為一個獨立存在的單位,進一步具有了語氣轉變的潛勢。英語中,限定范疇通過兩種方式可以使命題成為可爭論的目標,一種涉及說話人的說話時間,一種涉及說話人的判斷和態(tài)度。如下列例句所示:
(1)a.We have taught children across the curriculum. (Herry Pluckrose, What is Happening to Our Primary Schools)
b.Have we taught children across the curriculum?
(2)a. I could see that. (Mary Stewart, Stormy Petrel)
b.Could I see that?
例句中,傳統(tǒng)語法的助動詞have 與情態(tài)助動詞could在系統(tǒng)功能語法中被稱為限定操作詞,分別表達小句的首要時態(tài)意義和情態(tài)意義,其與主語位置順序的變換能夠將小句的陳述語氣轉化為疑問語氣。也就是說,在英語中,限定范疇可以通過構建小句的時間意義和情態(tài)意義而使命題與語境聯系起來,從而使小句獲得了語氣,成為可爭議的目標。
漢語中的限定范疇是如何使小句與語境建立聯系,而獲得獨立語氣的,我們可通過下列例句來說明:
(3)——昨天下午你在干什么?
——我睡覺。(哥們兒《四面墻》)
(4)睡覺可以恢復我們的精神。(星云大師、劉長樂《傳媒大亨與佛教宗師的對話:包容的智慧》)
依據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例(3)中的“我睡覺”和例(4)中的“(我們)睡覺”都表達了一種“情形”,都是小句??梢悦黠@看出兩個小句的語氣和句法地位不同。小句“我睡覺”表達了陳述語氣,是一個獨立小句,而“(我們)睡覺”沒有語氣,做一個嵌入小句充當級階小句成分。本文認為這種不同是由限定范疇的有無造成的。例(3)中“我睡覺”可以說是小句“昨天下午我在睡覺”的省略形式。限定范疇構建了說話者以說話時間為參照的時間關系,過去時間標記“昨天下午”將小句的過程定位在過去,表達了首要過去時態(tài)。例(4)中小句“(我們)睡覺”沒有限定范疇對過程進行定位,其時間解讀必須依附于級階小句,即該小句體現的情形不能直接與語境建立聯系,從而它是非限定小句。正如劉丹青所說,“限定范疇是靜態(tài)的短語結構和動態(tài)的小句結構的分水嶺”[4]。這里靜態(tài)的短語結構是非限定小句,而動態(tài)的小句指的是限定小句。在某種程度上,限定范疇等同于小句的完句成分。一個小句必須具備句干,即參與者與動作行為,但只具備句干的小句仍不能“陳述某種事實”,完句成分雖“不屬于主要成分,但能使句干具有陳述能力”[5]。從這個角度看,刪除例(4)中的情態(tài)助動詞“可以”,小句的及物性基本語義配置結構并沒有受到影響,但會讓聽話者感到“對方的話尚未說完而等待下文”[6],即小句不能獨立成句。這是由于缺少了限定范疇構建的情態(tài)意義,小句不能進行情態(tài)定位,命題與言語事件的語境建立不起聯系,從而成為不了可爭論的目標。
在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中,情態(tài)指“說話人對概率或義務的判斷”[7]75,是“位于肯定與否定兩極之間的過度等級”[7]88。情態(tài)表達的這種判斷是需要依據的,即要有參照點,這種參照點就是“肯定”與“否定”兩極。只有這樣,判斷才是建立在語境之上的,才能使命題與語境建立聯系,從而成為可爭論的目標。這在本質上與時態(tài)是一致的,兩者都需要依據參照點構建本身的意義,都是依據參照點對小句表達的過程進行“定位”。沒有“定位”,小句就難以獨立存在。時態(tài)與情態(tài)的相似性使得二者有緊密的聯系,常常彼此交融在一起。張玉波、楊炳鈞指出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對時態(tài)和情態(tài)關系的界定“存在沖突”[3]523。然而,在體現小句限定性上,最主要的問題在于時態(tài)和情態(tài)具有不對等的功能。同樣處于小句層面的時態(tài)系統(tǒng)主要包括首要時態(tài)、首要-次要時態(tài)、次要時態(tài)和次要-次要時態(tài)四個子系統(tǒng)①參見何偉《系統(tǒng)功能語法時態(tài)系統(tǒng)擴展理論》,《外語教學》,2008年第3期,第34-35頁。。命題的限定在于以說話時間為參照點對小句進行時間意義編碼,即限定小句能夠表達小句的首要時態(tài),其他時間意義關系如次要時態(tài)和次要-次要時態(tài)則不能體現小句的限定性。而情態(tài)不具備這種功能,這主要是由情態(tài)的韻律性體現方式決定的。小句情態(tài)可由多種方式體現,如情態(tài)助動詞、情態(tài)附加語和謂體延長成分等,不同的方式在表達情態(tài)意義的功能上是相同的——尤其在跨語言研究中。因此,如何區(qū)分限定范疇構建的情態(tài)意義與其他情態(tài)意義則需要一定的依據。這依據就是限定的本質屬性,即使命題與語境聯系起來,從而使小句獲得語氣,成為可爭議的目標。如上文所說,英語中,傳統(tǒng)語法的情態(tài)助動詞在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中被稱為情態(tài)限定操作詞,因為通過調整其和主語的位置即可轉變小句的語氣。這說明英語情態(tài)限定操作詞可以使小句獲得獨立的語氣,而且其本身就是對命題的判斷,可以引起爭議。漢語中,能夠做完句成分的情態(tài)范疇主要由情態(tài)助動詞構成,②參見司紅霞《完句成分在對外漢語教學中的運用》,《漢語學習》,2003年第5期,第65頁。即情態(tài)助動詞可以使?jié)h語小句獲得獨立語氣。而且漢語情態(tài)助動詞與英語具有相似的功能,具有構成命題可爭議性的潛勢,實現小句語氣的轉變。如“會”“要”等助動詞可以通過“不X”“X 不X”方式轉變小句語氣,從而使小句命題具有爭議性??梢钥闯觯瑵h語中限定范疇構建的情態(tài)意義主要由情態(tài)助動詞體現。從某種程度上,漢語情態(tài)助動詞也可以稱為小句的情態(tài)限定操作詞。
綜上可以看出,相對于其他流派,選擇從系統(tǒng)功能角度對小句的限定性進行界定,能更好地進行跨語言對比。依據限定的本質內涵,限定小句可以從時態(tài)和情態(tài)兩個角度來界定,具體為能夠表達首要時態(tài)的小句或能夠表達情態(tài)意義,且情態(tài)意義的體現方式同時具有轉變小句語氣,使小句命題具有爭議性的小句。在此界定基礎上,本文將對英漢限定小句的體現形式做比較全面而系統(tǒng)的對比。
下列例句皆為英語限定小句:
(5)Thornton was not impressed by that tactic.(Daily Mirror,1990/09/10)
(6)Perhaps your sister will take her. (Samuel Richardson,Pamela)
(7)My bank manager loves her, too. (Daily Telegraph,1992/07/15)
(8)You are a good girl, Pamela. (Samuel Richardson,Pamela)
上述小句在英語中是普遍認可的限定小句,從系統(tǒng)功能角度,這些小句均通過語法化手段明確體現了首要時態(tài),即指示時間意義。英語中,助動 詞be(am/is、was、are、were)、have(has/have、had)、do(does/do、did)都是小句體現首要現在或過去時態(tài)的主要手段。例(5)中的首要時態(tài)由be的屈折變化形式was 體現,體現首要過去時態(tài)。不僅如此,助動詞的語法化用法進一步表現在能夠體現小句的極性意義,即其后可添加否定極性標記not,以體現否定極性;同時也可體現被動意義。例(6)中的助動詞will 體現小句的首要將來時態(tài),同時體現一定的情態(tài)意義。此外,體現首要將來時態(tài)的助動詞還包括shall、would 與should。例(7)代表一類最常見的英語限定小句,其首要現在或過去時態(tài)的體現形式表現為與小句主要動詞的重合,如loves/love 體現首要現在時態(tài),loved 體現首要過去時態(tài)。盡管例(8)中的are體現小句的首要時態(tài),并且與其他助動詞一樣,其后可以添加否定極性標記not,或充當疑問操作詞,來改變小句的語氣,然而從形式上它是時態(tài)與小句主要動詞的重合。
下列例句為典型漢語限定小句:
(9)他確是告訴過我許多關于他自己的事情。(老舍《敬悼許地山先生》)
(10)歷史唯物主義的著作中經常提到方法論這個概念。(梁洪亮《科技史與方法論》)
(11)19 世紀末的歐洲,曾經發(fā)生了一場反對“形而上學”的浪潮。(李創(chuàng)同《科學哲學的思想流變》)
(12)明天這個時候,他已經在回國的途中了。(《讀者》第34期)
(13)教育具有歷史性。(王道俊《教育學》)
依據何偉、呂怡對漢語小句時態(tài)體現方式的描述①參見何偉、呂怡《現代漢語時態(tài)之系統(tǒng)功能視角研究》,《北京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4期,第9-18頁。,本文將漢語限定小句的體現方式分為兩類,一類為體現首要時態(tài)的有標記形式,另一類為體現首要時態(tài)的零標記形式,即無標記形式。有標記形式的限定小句大體又可分為三類:語法化形式、準語法化形式、詞匯化形式。其中,例(9)中的首要過去時態(tài)由“過”這個語法化手段體現;例(10)中的“經?!睘轶w現小句首要現在時態(tài)的準語法化手段;例(11)和例(12)中的首要時態(tài)由“19世紀末”“曾經”“明天”等詞匯化手段體現。零標記形式的限定小句表示小句首要時態(tài)的判斷不能依據語法化、準語法化或詞匯化手段來判斷,如例(13)所示。
通過對比可以看出,英語小句的限定性主要由語法化手段體現,而漢語小句除了語法化手段,還可由準語法化或詞匯化手段體現。除此之外,英漢限定小句的不同之處還表現在如下幾個方面:首先,較之漢語,英語小句的限定體現形式表現出更多的復合功能。英語小句首要時態(tài)的體現形式還兼體現極性和被動意義,而漢語小句的限定手段除了體現首要時態(tài),其兼容功能較小。如例(10)中體現首要過去時態(tài)意義的“經?!辈荒芘c表被動意義的“被”兼容于同一個形式,而例(5)中的was 在體現時態(tài)意義的同時又表達被動意義。同理,體現否定意義的“不”與體現時態(tài)意義的形式不能兼容在一起,而英語中的否定極性標記not一般置于限定操作詞之后,這表現出高度的語法化。再者,英語限定的這種兼容模式通常還表現在謂體動詞上,有的謂體動詞在體現小句過程意義的同時,還體現小句首要時態(tài)意義,而漢語則少有這種體現方式。但這并不意味著漢語中沒有兼容功能的限定體現形式。在表達首要時態(tài)意義的同時,一些限定體現形式也可表達情態(tài)意義,如語法化體現形式“將要”在體現首要將來時態(tài)時,又體現一定的情態(tài)意義,這與英語中的will、shall 等的用法較為相似。
其次,對于限定性由單一首要時態(tài)體現的小句,英漢語也有不同。英語限定小句的首要時態(tài)只能由上述其中一種單一語法化手段體現,而漢語小句除了單一手段體現,還可使用處于并協(xié)關系的不同手段來體現。如例(11)所示,詞匯手段“19 世紀末”、準語法化手段“曾經”和語法化手段“了”處于并協(xié)關系,能同時體現小句的首要過去時態(tài)。除了首要時態(tài)的體現形式不同外,擁有復合時態(tài)的英漢限定小句中的次要時態(tài)的體現形式也不同。英語限定小句的次要時態(tài)主要由過去分詞、現在分詞和不定式等語法化形式體現,而漢語限定小句中體現首要時態(tài)和次要時態(tài)的形式相同,即體現首要時態(tài)的語法化、準語法化或詞匯化手段也可以表達次要時態(tài)。雖然英漢限定小句的復合時態(tài)都具有遞歸性,但漢語時態(tài)還受并協(xié)性的制約。由于英語限定小句時態(tài)遞歸性受到三條“阻止”規(guī)則的限制①See Michael Halliday,Christian Matthiessen.Halliday’s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2014,p.401.,因此一個不含嵌入小句的簡單句最多可以包含五個序列時態(tài),如限定小句It’ll’ve been going to’ve been being tested 的完整時態(tài)為“將來過去將來過去現在時”。而漢語限定小句的時態(tài)并不完全受遞歸性的制約,換言之,同首要時態(tài)一樣,小句的次要時態(tài)也可以體現并協(xié)關系。如例(12)限定小句的首要現在時態(tài)可以由“明天”這個詞匯化手段確定,名詞短語“這個時候”表明第一個次要時態(tài)為現在時,語法化手段“已經”表明小句的第二個次要時態(tài)為過去時,但位于句末的“了”并非表達小句的第三個次要時態(tài),而是與“已經”處于并協(xié)關系,同時體現第二個次要過去時態(tài),因此小句的完整時態(tài)為“將來現在過去時”。本文通過對大量漢語語料的觀察,發(fā)現在完句條件下,一個簡單漢語限定小句的復合時態(tài)至多包含三個時態(tài)序列,這正是由于漢語小句的時態(tài)同時具有遞歸性與并協(xié)性的緣故。在具體體現形式上,英語限定小句的復合時態(tài)以序列聚合方式排列在一起,而漢語多以分散排列的體現方式出現。
例(13)表達的事件屬于一種客觀存在,以說話時間為參照點,小句表達了首要現在時態(tài)。此外,漢語還擁有一類特別的限定小句句型,其謂體可由性質詞組、數量詞組或小句本身等填充,如小句“種類很多”。在完句條件下,以話語發(fā)出時間為參照點,這類小句體現的首要時態(tài)一般都為現在時。漢語祈使句也是如此。祈使句一般表達命令或請求意義,但不能命令或請求過去已發(fā)生的事件,即祈使句不體現過去時態(tài),而是“表示一種即時的或遙遠將來的情形”[8],也就是說,祈使句在完句條件下一般體現首要將來時。這三類小句都為典型的由零標記形式體現的漢語限定小句。而英語中典型的零標記形式限定小句為祈使句。
上文從時間意義角度對比了英漢限定小句的體現形式,下文從情態(tài)意義角度探討其在形式上的異同。下列例句為典型的英語限定小句:
(14)They may start fires. (Daily Mirror, 1992/04/25)
(15)He will sit there all day.②此例引自Michael Halliday.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London:Arnold,1994,p.89.
(16)I'll help you.(Patricia Holton,Mother without A Mask)
(17)You must keep up her spirits. (Samuel Richardson,Pamela)
(18)He had to go. (Angela Hassall, Jubilee Wood)
在系統(tǒng)功能框架內,從情態(tài)角度,英語小句的限定性由體現情態(tài)意義的操作詞,即情態(tài)助動詞體現。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將情態(tài)助動詞的功能分為兩大類,一類是對命題概率或頻率的推測判斷,如例(14)與例(15)所示;另一類表達意愿或義務,如例(16)與例(17)所示。如上文所說,時態(tài)范疇與情態(tài)范疇有緊密的關系,如例(15)與例(16)所示,情態(tài)操作詞will體現情態(tài)意義的同時表達時態(tài)意義。同時,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認為have to、is to等結構也體現了小句的限定性,它們作為情態(tài)操作成分在體現情態(tài)意義的同時兼顧體現時態(tài)意義,如例(18)所示。
上述英語限定小句通過情態(tài)操作詞在體現情態(tài)意義的同時,或直接體現或間接地調和小句的時態(tài),下例限定小句正好相反,表面上體現首要時態(tài),但這種時態(tài)又是一種語法隱喻,體現情態(tài)意義。③參見何偉《時態(tài)的情態(tài)用法:語法隱喻》,《外語與外語教學》,2008年第7期,第6-10頁。
(19)I wish I had that money. (Ernest Hemingway,The Sun Also Rises)
(20)If I were you I'd put the earphones in.(Catherine Cookson,My Beloved Son)
這兩個小句都是典型的英語虛擬語氣小句,表達了與事實相反的情形,即非真實性信息。一般而言,相比于陳述語氣小句,虛擬語氣小句的首要時態(tài)要向過去推進一個時態(tài),即陳述語氣小句中的過去時要在虛擬語氣小句中體現為過去的過去時態(tài),現在時變?yōu)檫^去時,將來時變?yōu)檫^去將來時態(tài)。如例(19)中的事件“我擁有那筆錢(I have that money)”是真實的,則小句用陳述語氣和現在時態(tài)來表達。而控制句中的謂體wish表明小句表達的事件為不可能發(fā)生、非真實性的,因此小句要用虛擬語氣,即用過去時態(tài)來表達。同理,例(20)也表達非真實性事件,因此也要用虛擬語氣體現,時態(tài)為過去時和過去將來時。何偉對虛擬小句首要時態(tài)必須為過去時的原因做了解釋,指出此類限定小句的時態(tài)形式“表達的是事件的不可能性、非事實性或想像性”[9],主要體現情態(tài)意義。
漢語小句的情態(tài)主要由“情態(tài)助動詞、情態(tài)副詞”和“一些結構體現”[10],其中又以情態(tài)助動詞為體現小句情態(tài)意義的主要手段。從系統(tǒng)功能角度,漢語情態(tài)助動詞與英語較為相似,如上文所述,它們在體現情態(tài)意義的同時具有改變小句語氣的潛式,使命題具有可爭議性,因而其所在的小句為限定小句。漢語情態(tài)助動詞從功能上也可體現對命題的推測判斷,或是體現義務或意愿。例如:
(21)翻譯模因的復制可能出現增值或刪減的過程。(何自然《語言中的模因》)
(22)他會來的。(李佩甫《羊的門》)
(23)學校應該為學生家長提供指導。(李屏《教育學》)
(24)沒有人愿意干這行。(簫長華《簫長華戲曲談叢》)
上述四例中的情態(tài)助動詞都體現情態(tài)意義?!翱赡堋迸c“會”體現推測意義,“應該”與“愿意”分別體現義務與意愿意義。其中,情態(tài)助動詞“會”體現情態(tài)意義的同時又體現將來時態(tài),功能上類似于英語情態(tài)助動詞will。通過對比可以看出,英漢小句的限定性都可由情態(tài)操作詞體現,一些操作詞可在體現情態(tài)意義的同時,體現時態(tài)意義。而且,兩種語言中都有一些情態(tài)操作詞可以體現兩種甚至三種情態(tài)意義,如will 在例(15)與例(16)中分別體現頻率與意愿意義;例(23)中的情態(tài)操作詞“應該”體現義務意義,而它在小句“他應該到了”中又體現概率意義。然而,這類英漢限定小句在如下方面又有不同。首先,雖然英漢情態(tài)限定小句都有轉換語氣的潛勢,但是轉換機制并不相同。英語主要通過調整情態(tài)操作詞與主語的位置轉換語氣,而漢語則可通過情態(tài)操作詞的“X不X”格式代入轉換語氣。如上述四例都可通過將情態(tài)操作詞轉換為“可不可能”“會不會”“應不應該”與“愿不愿意”,而使小句由陳述語氣轉為疑問語氣。也可通過添加疑問詞“嗎”轉換語氣,然而對疑問語氣的回答仍需圍繞情態(tài)操作詞進行。如疑問小句“翻譯模因的復制可能出現增值或刪減的過程嗎”的回答為“可能”或“不可能”。由此可見,正是情態(tài)操作詞引發(fā)了小句的爭議性,使其具有限定性。其次,與英語相比較,漢語沒有體現“頻率”意義的情態(tài)操作詞,因為漢語的“頻率”情態(tài)意義主要通過“通?!薄俺3!薄敖洺!钡惹閼B(tài)附加語體現。①參見劉燕芹《功能視角下英漢情態(tài)表達語對比研究》,《西安外國語大學學報》,2009年第2期,第26頁。而這些情態(tài)附加語也體現時間意義。在完句環(huán)境下,漢語小句的限定性常常通過這些情態(tài)附加語來體現。再者,就情態(tài)操作詞的否定形式而言,英語體現出比漢語更高的語法化程度。英語一般通過在操作詞后添加not、never等否定詞體現否定意義,而漢語對情態(tài)操作詞的否定可以是直接的,也可是間接的,如“未能”為直接否定,“不一定能”為間接否定,而且否定詞的使用因上下文及操作詞而異。②參見趙金銘《新視角漢語語法研究》,北京:北京語言文化出版社,1997年,第156頁。最后,漢語情態(tài)助動詞可以連用,如小句中可以出現“應該會”“可能要”等結構,而英語一般不會出現這種連用結構。
上文提到英語限定小句表達虛擬語氣時,用時態(tài)形式體現了情態(tài)意義,屬于隱喻用法。漢語限定小句也有虛擬語氣,可用時態(tài)的隱喻用法表達情態(tài),只是由于漢語沒有明顯的時標記,因此較難區(qū)分虛擬語氣與真實假設句,例如:
(25)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很高興?。智逍渡焦鹊钠瘘c》)
(26)如果他們邀請了我,我就去參加了。③例(26)至(28)引自王飛華《現實關照性與交際關照性——英漢語氣系統(tǒng)之異》,《浙江社會科學》,2009年第12期,第115頁。
(27)我要是精神好,明天就和她們一起去滑冰。
(28)如果他趕上了那趟火車,他應該已經到了。
上述例句中的嵌入小句都由時態(tài)路徑體現了小句的限定性,如例(25)與例(27)由零標記形式表達了首要時態(tài),而例(26)與例(28)由語法化標記體現首要時態(tài)。彭利貞指出,如果條件句被假設為現在或者過去,那么條件句被認為表達的是一種反事實意義,即小句表達虛擬語氣,體現情態(tài)意義;如果小句的假設涉及將來,那么小句表達陳述語氣。①參見彭利貞《現代漢語情態(tài)研究》,上海:復旦大學,2005年,第41頁。如例(25)中的嵌入句體現一般現在時態(tài)意義,所表達的事件是對現在的一種不可能發(fā)生的假設,因此小句表達虛擬語氣。例(26)中的語法化標記“了”表明小句為過去時態(tài),表達過去事件,依據上述標準,小句對過去事件予以假設,體現的是虛擬語氣。例(27)中的名詞詞組“明天”表明小句的時態(tài)為將來時,小句事件被定位在將來,那么小句用陳述語氣。然而,彭文中設置的判斷標準并不具備普遍性適用性。如例(28)中的嵌入小句體現過去時態(tài)意義,按照上述標準小句應表達虛擬語氣。然而小句也可表達一種現實的推測,即表達陳述語氣。由此可以看出,對于漢語虛擬語氣的確定不能單從時態(tài)意義來判斷,應該具體到小句表達的語義及所在的語境。盡管如此,在形式上漢語虛擬語氣仍主要由體現過去或現在時態(tài)的形式手段表達。
為更加清晰地表明英漢限定小句體現方式的異同,說明這種異同是否是兩種語言的規(guī)律性特征,本文通過自建語料庫,以具體數據來驗證上述發(fā)現。本文自建語料庫語料來源于北京外國語大學中國外語與教育研究中心建設的功能句法結構數據庫。如上文所述,本研究對英漢限定小句體現形式的對比限于脫離語境的完句,也就是說,自建語料庫的語料,尤其是漢語語料需是完句。因而,此處需要說明:盡管功能句法結構數據庫中的小句都來自自然真實的語篇,然而對每個小句的結構分析所標注的均是其潛勢結構,如下列兩個小句的樹形圖所示。②這兩例分別引自Hemingway的The Old Man and the Sea與老舍的《四世同堂》。樹形圖中,符號Σ代表語篇中的句子,Cl為小句,S為主語,O為限定操作詞,M為主要動詞,A為狀語,C為補語,E為結束語,N為否定詞,P為主要動詞,PEx為謂體延長成分,ngp為名詞詞組,h為中心詞,qd為數量限定詞。依據功能句法,英語小句的限定操作詞(O)與主要動詞(M)共同由are這一形式項體現,即小句的限定性與過程在體現形式上重合;漢語小句的主語受語境的影響,在語篇中被省略,從形式上看小句并不是一個完句,但功能句法結構分析呈現的是小句的潛勢結構,即其省略的主語也被標記了出來,為(S)。換言之,大體上數據庫中的每個獨立小句,尤其是漢語獨立小句都可視為一個完句。
圖1 英語小句結構樹形圖
圖2 漢語小句結構樹形圖
為了更全面客觀地反映英漢語限定小句體現形式的不同,本文將功能句法結構數據庫按照語料體裁大體分為小說、散文、新聞報道、科技文獻、戲劇和詩歌等子庫。由于戲劇與詩歌語言在語法上的復雜性,因此語料體裁僅限于小說、散文、新聞報道與科技文獻四類。本文通過隨機抽樣,將語料鎖定為小說《紅高粱》(莫言)和The Old Man and the Sea(Hemingway)、散文《中國石拱橋》(茅以升)和Once More to the Lake(White)、新聞報道2016 年中國《政府工作報告》和2016 年美國的The State of the Union Address、科技文獻《多電流路徑抑制片上電感電流擁擠效應》(劉珂等)和Direct Observation of a Pressure-Induced Metal-to-Semiconductor Transition in Lithium(Matsuoka et al.)。兩種語言每種體裁的語料各隨機抽樣100個小句,并對每個小句進行人工逐句統(tǒng)計,以區(qū)分英漢語限定小句的時態(tài)與情態(tài)體現方式,同時將漢語的時態(tài)體現方式細分為語法化、準語法化、詞匯化與無標記形式。具體分析結果如表1、表2所 示。①表1 中語篇類型一列的序號1、2、3、4 分別代表小說The Old Man and the Sea、散文Once More to the Lake、新聞報道The State of the Union Address 和科技文獻Direct Observation of a Pressure-Induced Metal-to-Semiconductor Transition in Lithium;表2中語篇類型一列中的序號1、2、3、4分別代表小說《紅高粱》、散文《中國石拱橋》、新聞報道《政府工作報告》和科技文獻《多電流路徑抑制片上電感電流擁擠效應》。
表1 英語限定小句體現方式統(tǒng)計
從表1和表2,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出限定小句在英漢語中體現方式的異同。兩種語言的相同點主要表現為都傾向于使用時態(tài)手段體現限定性,而且時態(tài)與情態(tài)手段具有交集,同一種手段在體現時態(tài)意義的同時又體現情態(tài)意義,也就是說,這種手段既屬于限定性的時態(tài)體現方式,也屬于限定性的情態(tài)體現方式,因此每個語篇中體現小句限定性方式的總和都超過了100。②如小句I’ll try to get him to work far out和“我們要繼續(xù)堅持對臺工作大政方針”,由于will與“要”既體現情態(tài)又體現時態(tài),因此在限定的體現方式上既統(tǒng)計為情態(tài),也統(tǒng)計為時態(tài)。不同之處主要表現在限定性的時態(tài)意義體現方式上,英語的限定性由語法化形式體現,而漢語除了語法化,還可有準語法化、詞匯化和無標記形式體現,而且無標記形式是主要體現手段,反映在數據上就是無標記形式在語篇中都達到40 個之上,即所占比例都超過了40%。而且整體上漢語限定性體現形式的總和大于英語,這不僅是由于漢語時態(tài)與情態(tài)之間有交集,而且由于語法化手段、準語法化手段和詞匯手段在一個小句中處于并協(xié)關系,共同體現小句的限定性。③如小句“大約七八年前的一個晚上,我奶奶喝醉了酒”中,“七八年前”與“了”都體現過去時態(tài)意義,二者處于并協(xié)關系,但在限定性的體現方式上,“七八年前”統(tǒng)計為詞匯手段,而“了”統(tǒng)計為語法化手段。從數據上,我們也可以看出,不同體裁語篇中的限定性的每種體現手段的數量并不相同,其背后理據也值得深究,但就本文的研究目的而言,這些不同數據都支撐了前文論述的英漢限定小句體現方式的異同。
印歐語多關注事物的動作行為或變化,任何動作行為都要在時間軸上占據位置,也就意味著與動作相關的時間性也受到關注,而漢語的傳統(tǒng)思維普遍認為運動肇始于事物,事物是一切運動的載體,因此事物是關注的焦點,同時事物有量和體,要占據一定的空間,因此漢語更多關注空間性,“基本上具有空間性特質”[11]。從詞源角度看,包括英語在內的印歐語系都以表示動作或變化的動詞性詞根和動詞為最根本的詞類,名詞等大多從這些詞根和動詞派生而來;而漢語則格外重視表示事物的名詞,如沈家煊在論述范疇化時指出,“漢語的動詞其實也是一種名詞”[12],即漢語的動詞范疇應包含于名詞范疇之內。從語言的類型上,英語是屈折和形合語言,語法功能傾向于通過詞形變化體現,而漢語是分析和意合語言,語法功能主要通過語序、虛詞以及詞匯手段體現。英語中,小句是最基本的語法單位,而動詞是小句的中心。鑒于英語動詞的重要地位,與動詞相關的一些語法范疇如時態(tài)、時體、時相、情態(tài)、語態(tài)、極性,都主要是通過動詞詞組形態(tài)變化體現。由于動詞詞組并不具備名詞詞組的被嵌入性機制,因此在有限的構成結構中,只能通過兼容模式將這些語法范疇通過形態(tài)體現出來。例如,在動詞詞組will’ve been going to’ve been being tested 中,時態(tài)與情態(tài)、被動語態(tài)與時態(tài)、時態(tài)與時體等都兼容于同一個動詞形態(tài)表達中。盡管如此,英語限定與非限定范疇之間仍由有明確區(qū)分的形態(tài)表達。
表2 漢語限定小句體現方式統(tǒng)計
對漢語而言,盡管小句也是其核心語法單位,不過由于其謂體不僅可以由動詞充當,還可以由名詞詞組、小句等填充,因此時態(tài)等時間范疇并沒有像英語一樣高度語法化,圍繞動詞來體現,而是以散點分布的方式存在于小句中,由名詞詞組、副詞詞組、介詞詞組、助詞等體現,小句統(tǒng)籌協(xié)調諸多因素使其共同表達其時態(tài)意義。通過對比英漢限定小句的復合時態(tài),我們也可看出,英語更注重時態(tài)上的邏輯順序排列,而漢語則注重時態(tài)意義表達上的并協(xié)與互補。這也顯示出英語重邏輯與分析思維,而漢語重整體綜合的思維模式。
本文在進一步探討限定本質內涵的基礎上,從時態(tài)和情態(tài)角度界定了限定小句?;诖?,我們對比了英漢限定小句的體現方式,指出從時間意義角度,英語小句的限定性主要由語法化手段體現,漢語小句除了語法化手段,還可由準語法化或詞匯化手段體現;從情態(tài)意義角度,英漢小句的限定性都可由情態(tài)助動詞體現。相比而言,英語小句的限定體現形式表現出更多的復合功能。同時,英漢小句的限定性都可由表達情態(tài)意義的時態(tài)體現,不過由于英語主要通過形態(tài)體現,而漢語側重于意義上的識別,因此英語中的這種用法比漢語中的易于區(qū)分。最后,文章從認知角度討論了英漢限定小句有著不同體現方式的原因,指出體現方式上的差異主要源自英語屬于屈折和形合類型語言,而漢語系分析和意合類型語言。此處需要說明的是,本文對英漢限定小句體現形式的對比研究限于脫離語境的完句,沒有涉及語篇中的限定小句。語篇中小句的限定性因受語境的影響,有著不盡相同的解讀,對此我們將另文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