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酸菜魚

吳家儀

我嘗過各種各樣奇特的滋味，但最令我難忘的，是一道酸菜魚的味道。

小時候，我最喜歡父親做的酸菜魚。每到周六，我總要吃上一回。這天，艷陽高照，我練完舞后，父親一如既往地準(zhǔn)時來接我回家?！鞍?，幫我拿袋子！”我傲嬌地遞過袋子。父親卻看都沒看，嚴(yán)肅地說：“自己拿，不能老讓我?guī)湍?！”我聽了，心里一陣不爽：干嗎呀？大晴天的這么大火氣。云朵頑皮地蹦到太陽身邊，不一會就遮住了它的半張臉。我們往回走著，父親一路上不言不語。“奇怪，他的右手怎么老藏著呢？這天也不冷?。　蔽蚁胫?。再看他的神情，十分復(fù)雜，似在忍耐什么，偶爾呼吸還有些急促，步伐一會急一會慢。

回到家，父親的舉動更加奇怪了，他鞋都沒換便迅速沖進(jìn)房間。我疑惑地看著飯桌：飯菜都沒動過，那道酸菜魚還冒著些許熱氣。爸爸八成是一煮好就迫不及待地去接我了。我思索片刻后，叫道：“爸爸，開飯了！”房內(nèi)無任何回應(yīng)。我只好自己盛飯先吃了起來。過了一會，我又叫了一聲：“爸，吃飯了！”我的聲音回蕩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久久才消失，爸爸卻仍然不回應(yīng)。

奇了怪了，怎么回事啊？我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一撮百般不解的小火焰。我沖到門前，“咚”的一聲撞開門，剛要發(fā)作，眼前父親的模樣卻讓我把涌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父親低著頭，額頭滿是皺紋，雙眉緊鎖不開，左手正拿著鑷子，試圖從右手掌中夾出一根細(xì)小透明的魚刺。旁邊的棉花上，已經(jīng)染上了幾滴血，一片嫣紅。見我闖進(jìn)來，父親眉頭一皺，沉沉地對我道：“干什么？慌慌張張的！”“我……”“出去吃飯！等會我再過去?！备赣H不由我述說，便直接命令我出去。為了不打擾他，我只得無奈地出去了。

我吃著酸菜魚，心卻如一團亂麻。我和他之間的交流，并不像書上的故事那般溫情綿綿，但口中酸菜魚的酸中夾雜著的一縷縷甜，讓我若有所思，覺得這簡單的感情比故事中的更動人，更令人難以忘懷。想著想著，我的眼前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人的一生會品嘗到多種滋味，酸、甜、苦、辣、咸……但在我心里，一切都比不上此刻那酸澀而甜蜜的味道。

（指導(dǎo)老師：韋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