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何嬋瑞 曹文振
《公共圖書館宣言》指出,公共圖書館應不分年齡、種族、性別、宗教、國籍、語言或社會地位,向所有人提供平等的服務[1]。公共圖書館作為社會教育機構,正努力朝著對象化、專業(yè)化方向發(fā)展面向各類人群的細分服務。設置玩具圖書館,以玩具為切入點向廣大兒童讀者及其監(jiān)護人(家長)提供社會教育,不僅是公共圖書館多樣化服務背景下的兒童細分服務模式創(chuàng)新,也是踐行上述宣言內容的一種典型的普遍均等服務實踐。但是,對玩具圖書館也存在一些批評之聲。一方面,玩具服務在受到廣大讀者歡迎的同時,因其“玩具”之名及和玩具共生的娛樂功能而受到質疑。如有研究人員提到“玩具圖書館會讓家長對其功用的認知產生偏差。有家長認為,在孩子智力啟蒙階段更應該將精力花費在知識灌輸和技能培養(yǎng)上,玩具圖書館的功能與其他游樂場并無多大差異”[2]。另一方面,有人擔心玩具服務如果僅因為休憩娛樂功能受到公眾歡迎,會與普及知識文化、構建閱讀社會的圖書館核心理念相悖,甚至可能引發(fā)公共圖書館建設的導向性誤區(qū)[3]。雖然圖書館倡導的玩具服務并非僅僅作為游戲的消遣形態(tài)存在,而是往往將其作為兒童閱讀推廣綜合服務中的一個項目加以設計,但玩具服務等細分服務能否成為推動閱讀推廣等圖書館核心業(yè)務的新陣地,目前仍然是一個未予以充分探討和研究的問題。
更進一步而言,“互聯網+”在圖書館界如今已漸成風氣,通過以移動互聯網、智能終端為代表的信息技術提供沒有“圍墻”的泛在信息服務已成為圖書館新的著力點,對此部分研究人員擔心圖書館的作用,特別是部分到館服務可能被弱化[4]。圖書館最為核心的業(yè)務始終是圍繞信息資源展開,但由于技術條件和版權限制,圖書館無法將所有信息資源服務均以泛在形式提供,如何吸引讀者到館并提高館內資源的利用率成為新時期圖書館服務與業(yè)務轉型的難題。因而,對細分群體服務的期待不止于細分服務本身得到讀者的認可,還被賦予了能夠成為圖書館整體業(yè)務“入口”的期望。借探求玩具服務是否能夠對兒童閱讀推廣產生影響之機,本研究也希望對這種期待如何得以實現做出一定的探討。
圖書館玩具服務研究在我國才剛剛起步,對發(fā)達國家和地區(qū)的玩具圖書館建設經驗進行推介[5]是學界研究的起始點,緊隨其后,對國內玩具圖書館建設現狀[6]、困境對策[7],玩具資源[8]、服務模式[9]、讀者滿意度[10]等的研究也逐漸走進學者視野。目前,學界對圖書館玩具服務尚無統(tǒng)一且明確的定義,結合我國圖書館玩具服務的實際形態(tài)和業(yè)務特點,筆者認為圖書館玩具服務是一項以兒童及其家長為主要服務對象,以提供玩具與相應設備為具體服務形式,嵌入圖書館整體資源與服務之中的細分讀者服務。就我國公共圖書館的行業(yè)實踐而言,玩具服務的發(fā)展存在明顯的地域不平衡性,經濟發(fā)達城市和省會城市設立玩具服務的公共圖書館明顯多于其他地域[4]。整體上來看,我國公共圖書館玩具服務因其發(fā)展時間較短,仍處于學習摸索階段[2]。
所謂兒童閱讀推廣,筆者采用這樣的一個概念:基于閱讀對兒童所產生的巨大影響,在兒童閱讀的正確理念和科學規(guī)律指導下,通過各種方法向兒童和有引導能力的成年人介紹優(yōu)秀閱讀素材、閱讀指導方法和閱讀理念,帶動兒童閱讀,逐步引導兒童愛上閱讀,提升兒童的閱讀能力,幫助兒童成為“自覺的、獨立的、熱忱的終身閱讀者”,并改善兒童閱讀環(huán)境的過程[11]。雖然謂之為兒童閱讀推廣,但由于兒童尚處于認知能力發(fā)展階段及習慣養(yǎng)成階段,在操作層面事實上是一種兒童與其家長伴生的閱讀推廣。正如張艷運用錢伯斯的閱讀循環(huán)圈理論進行分析所指出的,為兒童選擇適宜的閱讀材料,創(chuàng)設良好的讀書環(huán)境,培養(yǎng)良好的閱讀習慣,正確指導兒童讀書離不開成人的參與[12]。因此,家長在兒童閱讀推廣中的作用在本研究中得到進一步重視,并以此作為考察閱讀推廣效果的切入點。
廣州圖書館是國內最早開設玩具圖書館服務的公共圖書館之一[5],自其內部“館中館”——“小河馬玩具館”于2014年開館以來,截至2018年4月,累計舉辦活動3667場,服務讀者55,140人次[13]。目前,該玩具圖書館將服務對象的年齡劃分為1+、2+、3+、4+、5+、6—8歲6個年齡段,活動類型包括主題活動、親子活動和競賽活動三大部分,在玩具資源采訪、玩具分類、玩具著錄及數據庫建設等方面為我國玩具圖書館的資源建設和服務開展提供了良好的范例[6]。同時,該館在開展兒童閱讀推廣方面具有一定的優(yōu)勢,例如依托館員制作“推薦書目”,向參與玩具活動的兒童及家長推薦適宜的兒童讀物;借時令節(jié)氣、節(jié)假日公休的契機,圍繞繪本故事展開主題活動,輔之教師講解、角色扮演、音樂伴奏等方式,引導兒童閱讀繪本內容。因而,經過比較之后,筆者選擇廣州圖書館“小河馬玩具館”作為研究樣本。
根據研究需要,筆者設計了一份由三部分組成的調查問卷:第一部分是對讀者基本信息的調查,第二部分是對館內玩具服務的調查,第三部分是對館內兒童閱讀推廣服務的調查。通過問卷采集讀者對廣州圖書館玩具服務的信息獲取渠道、認知程度、參與頻率、參與目的、讀者評價,整體把握廣州圖書館玩具服務現狀;并從讀者認知、讀者參與、讀者閱讀行為的角度出發(fā),分析玩具服務成效。
“小河馬玩具館”以1—8歲兒童為服務對象,所有活動均由家長陪同兒童參與。為保障問卷回收質量,面向兒童家長派發(fā)問卷,請家長根據自身及其監(jiān)護兒童的情況自主作答。本次調查全部采用電子問卷形式,以問卷星網絡平臺為依托,由參加活動的讀者掃描二維碼進行填答。調查期間,派發(fā)問卷149份,由于采用館員一對一現場邀請形式,問卷回收率100%;其中有效問卷141份,無效問卷8份,問卷有效率94.63%。
研究采用數據分析軟件SPSS24.0中的描述性分析、相關分析對回收的數據進行處理。對于問卷調查數據的分析,Pearson相關系數是最為常見的統(tǒng)計指標,以顯著性說明兩變量之間存在相關關系,否則認為相關關系并非真實存在。根據前人的研究經驗和一般的統(tǒng)計結論,Pearson相關系數絕對值大于0.6時可認為存在強相關關系;若該值在0.4與0.6之間,則表示存在中等強度的相關關系;當絕對值低于0.4時存在一定程度但較弱的相關關系[14]。
4.1.1 讀者基本信息
讀者基本情況主要涉及兒童年齡、家長性別、家長年齡、家長學歷、家長和兒童的關系等(見表1)。在兒童年齡上,3—4歲兒童是參與玩具館活動的主力,占所有年齡段兒童的52.48%。就家長性別而言,女性家長占絕大多數,占全部人數的77.30%,說明母親主要承擔了兒童參與玩具館活動的陪伴責任。參與問卷調查的家長普遍比較年輕,與兒童的年齡階段特點相符,90.07%的家長集中在21—40歲之間;其中,年齡段為31—40歲的家長最多,占全部人數的68.79%;其次是21—30歲的家長,占全部人數的21.28%。家長學歷普遍較高,75.89%具有本科及以上學歷;其中,本科人數最多(84人),占全部家長的59.57%,博士研究生人數最少(3人),占全部家長的2.13%。在被調查家長中,96.45%的兒童由父母陪同參與玩具館活動。
4.1.2 玩具服務信息獲取渠道
對玩具服務的信息獲取渠道進行統(tǒng)計(見圖1),發(fā)現圖書館官方網站、微信公眾號、新浪微博等新媒體是讀者獲取玩具服務信息的首要渠道(占比78.01%),其次為朋友介紹、老師推薦等人際傳播渠道(占比29.79%),再次為廣播、電視、報紙等大眾傳播渠道(占比10.64%)。
表1 調查樣本分布情況
特征變量類型頻數百分比(%)兒童年齡1—2歲2719.153—4歲7452.485—6歲2819.867—8歲128.51家長性別男3222.70女10977.30家長年齡21—303021.2831—409768.7941—50139.22其他10.71家長學歷博士研究生32.13碩士研究生2014.18大學本科8459.57大專2517.73中專、高中及以下96.38家長和兒童的關系父親或母親13696.45外公或外婆10.71哥哥或姐姐21.42其他21.42
4.1.3 玩具服務活動參與目的
對兒童參加玩具館活動的主要目的進行分析,由圖2可見,學習、娛樂、社交分別占比82.3%、79.4%、60.1%。學習超過了娛樂,成為參與玩具服務最重要的目的。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體現出讀者對于玩具服務活動的態(tài)度,折射出家長對于玩具服務活動的期待,即玩具服務應當能夠為兒童提供學習上的幫助。
4.2.1 閱讀推廣服務的自評了解程度
讀者對圖書館服務的了解程度可以反映讀者對該項服務的認知情況。研究調查了廣州圖書館內的玩具服務和多項閱讀推廣服務,發(fā)現讀者對各項服務的自評了解程度普遍較高(見表2、表3)。由于問卷調查是在玩具服務區(qū)域得以開展,玩具服務的了解情況得分最高(單項平均分3.85分),68.79%的讀者表示“非常了解”“比較了解”玩具服務。從描述統(tǒng)計上來看,參與玩具服務活動的讀者不僅對玩具服務本身的了解程度較高,而且對其余各項閱讀推廣業(yè)務的自評了解程度得分也較高,均值都超過了3分。即使是面向青少年且不在同一實體樓層的創(chuàng)客空間,也得到了3.29分。這或許可以初步說明參與玩具服務對讀者了解圖書館的其他閱讀推廣服務是有幫助的。
圖1 讀者對玩具服務的信息獲取渠道
圖2 參加玩具館活動的主要目的
4.2.2 兒童閱讀行為的自評促進效果
本研究從閱讀興趣、閱讀時長、借閱冊次、閱讀能力、閱讀習慣5個方面開展玩具服務對兒童閱讀行為促進程度的調查。表4的描述性統(tǒng)計結果顯示,從總體上看,讀者認為參與玩具館活動對兒童的閱讀行為具有明顯的促進作用(均值4.34分),且對每一個細項均能起到促進作用,例如能夠提升兒童的閱讀興趣(均值4.36分),培養(yǎng)兒童的閱讀習慣(均值4.21分),增加兒童的閱讀時長(均值4.19分)等。這說明就認知層面而言,絕大多數家長認為玩具服務對兒童的閱讀促進有著積極的作用。
表2 玩具服務的讀者自評了解程度分布
選項非常了解比較了解一般不太了解很不了解標準差玩具服務27.66%41.13%21.99%7.09%2.13%0.978
表3 閱讀推廣服務的讀者自評了解程度得分
服務類型玩具服務閱讀攀登計劃書目推薦讀書會手工制作講座、展覽創(chuàng)客空間平均值3.853.413.373.353.373.363.29
注:選項重編碼方式為“非常了解”5分,“比較了解”4分,“一般”3分,“不太了解”2分,“很不了解”1分;“閱讀攀登計劃”是一項通過參與圖書館各項閱讀推廣服務積累積分并兌換禮物的兒童閱讀行為促進項目。
表4 玩具服務對兒童閱讀行為的促進程度分布
閱讀行為指標非常大(5分)比較大(4分)一般(3分)比較小(2分)非常小(1分)平均值(分)標準差閱讀興趣45.39%45.39%9.22%004.360.647閱讀時長38.30%42.55%19.15%004.190.736借閱冊次37.59%39.01%21.28%1.42%0.71%4.140.798閱讀能力39.01%40.43%20.57%004.180.752閱讀習慣38.30%43.97%17.73%004.210.722總體評價42.55%48.94%8.51%004.340.631
4.2.3 相關性分析
除了上述結論,參與本次調查的絕大多數讀者認為玩具服務和其他閱讀推廣服務之間存在相互增進了解的作用:96.45%的讀者同意“參加玩具服務能促進讀者對館內其他兒童閱讀推廣服務的了解”這一說法。為進一步考察圖書館玩具服務與其他閱讀推廣服務之間的認知關系,本研究對二者進行了相關性檢驗。結果表明(見表5),讀者對玩具服務的了解程度與對其他各項閱讀推廣服務的了解程度之間均呈現出統(tǒng)計學上的顯著性(p<0.01),且相關系數均大于0.5,存在著比較強的正相關關系。這說明對圖書館玩具服務越了解的讀者,對其他閱讀推廣服務也越了解,參與玩具服務有利于在認知層面上加深讀者對圖書館其他業(yè)務的了解。
表5 玩具服務與其他閱讀推廣服務認知程度的相關分析
服務類型閱讀攀登計劃書目推薦讀書會手工制作講座、展覽創(chuàng)客空間玩具服務0.653**0.661**0.562**0.596**0.630**0.553**
注:*代表p<0.05,**代表p<0.01。下同。
通過進一步對讀者的玩具服務熟知程度與兒童閱讀行為的各項指標進行相關性分析(見表6),結果發(fā)現對玩具服務熟悉的被調查者,在兒童閱讀行為指標的所有維度上都呈現出顯著的正相關關系(p<0.01)。這說明玩具服務在一定程度上帶動了兒童閱讀行為的發(fā)生與發(fā)展,可能是玩具服務本身包含的繪本閱讀等內容發(fā)揮的作用,也可能是由于處在圖書館的大環(huán)境中,讀者在參與玩具活動的同時也會接觸到其他的閱讀推廣服務。
表6 玩具服務認知程度與兒童閱讀行為的相關分析
閱讀行為指標閱讀興趣閱讀時長借閱冊次閱讀能力閱讀習慣總體行為玩具服務0.289**0.268**0.338**0.329**0.327**0.349**
4.3.1 閱讀推廣服務的實際參與頻率
就玩具服務本身的讀者參與情況來看(見表7、表8),讀者參與頻率普遍較高(平均值為3.8分),玩具館對讀者的用戶粘性較強。有43.97%的讀者每月至少參加1次玩具館活動,在參與頻率中位列第一。這也在另一方面說明玩具服務具有吸引讀者反復參與的效果,成人讀者有可能以比較頻繁的頻率帶領兒童參與到玩具服務中,從而為兒童參與圖書館其他閱讀推廣活動提供了可能性。
表7 玩具服務的讀者參與頻率分布
選項非常高比較高一般比較低非常低標準差玩具服務43.97%20.57%17.02%8.51%9.93%1.348
注:選項重編碼方式及其意義為“非常高”(5分)代表每月至少1次,“比較高”(4分)代表每季度1—2次,“一般”(3分)代表每半年1次,“比較低”(2分)代表每年1次,“非常低”(1分)代表從沒來過或者基本不來。下同。
同時,對圖書館其他閱讀推廣服務的讀者參與頻率進行分析,發(fā)現讀者對各項服務的參與頻率均有較優(yōu)的反饋,無論是哪一項閱讀推廣服務都有著較高的得分(最低得分均值為3.20分)。比較有代表性的是,參與圖書館玩具服務(均值3.80)的讀者也較多地加入了“閱讀攀登計劃”(均值3.51),獲得了書目推薦(均值3.45),參加了讀書會和手工制作活動(均值3.40)。
表8 圖書館閱讀推廣服務的讀者參與頻率得分
服務類型玩具服務閱讀攀登計劃書目推薦讀書會手工制作講座、展覽創(chuàng)客空間平均值3.803.513.453.403.403.353.20
4.3.2 相關性分析
在上述結論以外,調查結果還顯示,84.8%的讀者認為玩具服務能夠推動兒童參加館內的其他兒童閱讀推廣活動。為了研究玩具服務的參與頻率是否能夠對讀者參與其他閱讀推廣活動起作用,利用Pearson相關系數對玩具服務參與頻率與閱讀推廣服務讀者了解程度進行相關性分析。結果發(fā)現(見表9),只有閱讀攀登計劃和講座、展覽的了解程度在0.05的水平上與玩具服務參與頻率呈現相關,其余閱讀推廣服務的了解程度與玩具服務參與頻率均不相關。同時,所有的相關系數均不超過0.2,根據研究設定的標準(Pearson相關系數絕對值大于0.6時可認為存在強相關關系),說明讀者參與玩具服務不能明顯導向他們對書目推薦、讀書會、手工制作、創(chuàng)客空間等館內其他閱讀推廣服務的了解。
表9 玩具服務參與頻率和其他閱讀推廣服務了解程度的相關分析
服務類型閱讀攀登計劃書目推薦讀書會手工制作講座、展覽創(chuàng)客空間相關系數0.197*0.1040.0620.1630.174*0.117
對玩具服務參與頻率和其他閱讀推廣服務參與頻率進行相關性分析,則顯示出更加不明顯的關聯特征。表10顯示,玩具服務參與頻率僅與“閱讀攀登計劃”參與頻率之間呈現出0.05水平上的顯著性,但考慮到二者的Pearson相關系數為0.210,因此只存在微弱的正相關關系,關系并不密切。玩具服務參與頻率和其他閱讀推廣服務參與頻率之間均無顯著的相關關系(P>0.05)。由此可以看出,就讀者參與的實際情形而言,更多地參與圖書館玩具服務并未明顯帶動圖書館其他閱讀推廣服務的參與頻率。
表10 玩具服務參與頻率和其他閱讀推廣服務參與頻率的相關分析
服務類型閱讀攀登計劃書目推薦讀書會手工制作講座、展覽創(chuàng)客空間相關系數0.210*0.1480.0540.1090.1130.049
從上述分析中可以發(fā)現,讀者在認知層面的態(tài)度和現實層面的參與存在明顯的矛盾。一方面,絕大多數讀者認為參加圖書館玩具服務能夠增進自身對于其他閱讀推廣服務的了解,并促進兒童閱讀行為的發(fā)展。另一方面,更多參加圖書館玩具服務的讀者,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對其他閱讀推廣服務的更多了解和實際參與。這種認知和現實層面存在的矛盾,或許有著多方面的原因。
第一,較高的用戶粘性帶來群體固化。調查發(fā)現,讀者參與玩具服務的頻率普遍較高,近半數的被調查者每月至少參加1次玩具館活動。在調查問卷發(fā)放期間,研究者多次遇到重復參加活動的讀者,這說明玩具服務等細分服務具有較強的用戶粘性。這種用戶粘性使讀者對此前參與過的服務有更大的機會再次參與,并對該服務具有更強烈的依戀(attachment)和投入(commitment)[15]。由于玩具服務本身就是一種分眾化服務,主要面向年齡在1—8歲的兒童及其監(jiān)護人群體,因此容易造成服務群體在一定程度上的固化現象。
第二,細分讀者群體不甚了解多元服務。以玩具服務為例,細分服務的時間、場次、人次都相對固定,參與細分服務的讀者缺少對其他閱讀推廣服務的有效認知。這部分固化讀者參與活動的目的性強,參與活動的形式窄化,往往僅沖著具體細分服務而來,而并未注意到或有意識地去了解圖書館內同時開展的其他閱讀推廣服務。
第一,讀者對不同細分服務的內在體驗差異較大。某一細分服務的讀者,尤其是參與頻率較高的讀者,往往對該服務具有強烈的情感認同以及參與的情感趨向。而相比之下,其他兒童閱讀推廣服務對這一細分領域的讀者而言,則具有一種新生事物的陌生感,更多的是一種存在于認識層面的知曉或簡單了解,甚至僅僅只是聽說過服務項目的名字,而對具體的服務內容、服務形式、可能帶來的效果和對兒童成長的作用都缺少充分的內在體驗,情感趨向未能進一步喚起,自然也就難以形成向其他活動轉化的內部動機。
第二,不同服務面向的讀者群體存在內在愿望差異。由于各項兒童閱讀推廣服務面向的是不同年齡段的讀者群體,可能存在一部分讀者更加適合某一項細分服務的情況。兒童閱讀推廣服務由玩具服務、讀書會、手工制作、講座、展覽、創(chuàng)客空間等多種服務組成,這些服務在功能定位、內容特點、服務對象、服務時間等方面均有差異,所面向的讀者群體與兒童的發(fā)展階段也存在一定關聯,因而家長即使了解多元化的閱讀推廣服務,也可能認為不適合或沒必要參加其他閱讀推廣服務,難以產生參與其他活動的內在情感趨向。
第一,圖書館不夠重視服務聯動的整體設計。客觀而言,無論是在我國圖書館的管理制度還是工作方式上,當前都存在著打通不同閱讀推廣服務的障礙,特別是在圖書館戰(zhàn)略層面上對于兒童閱讀推廣的整體構思和服務組合缺少通盤考慮,造成了不同閱讀推廣服務之間的配合不夠默契,甚至彼此各自為陣造成聯動性的脫節(jié)。就廣州圖書館玩具服務而言,出于兒童安全和服務效果的考慮,廣州圖書館將玩具館開辟為單獨的服務區(qū)域,這給各項兒童閱讀推廣服務的聯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需要更全面地思考不同閱讀推廣服務之間的聯動設計。
第二,引導讀者參與不同服務的契機有限。由于圖書館不是采用市場化模式運營的組織,在一定程度上缺少對于某一細分服務讀者群體向其他兒童閱讀推廣服務引導與轉化的動力,沒有形成一種以綜合性服務進行打包推介的良性機制,更多地停留在依靠讀者個人自行了解、摸索的層面上,缺少一個面向潛在讀者的后續(xù)轉化契機或全面計劃,因而無法推動讀者對館內其他閱讀推廣服務產生有效的參與行為。
從上述分析可以看出,作用產生分化的原因與認知心理學中的“認知—情感—意動”理論不謀而合?!罢J知—情感—意動”是一個被引用上千次的理論[16],已被許多涉及用戶行為的研究所采用。認知是對意識產生或獲得知識的過程的描述,如感知、設想、推理、判斷;與認知階段不同,在情感階段個體會有意識地進行信息加工,對已產生的事件進行判斷,進而深入理解事件;意動指的是與努力和目的性行動有關的心理過程,和客觀世界之間具有行動的關系[17]。意動既然是人的意志與行動,就需要一種帶有明確意識性的動機[18],而讀者的認知和情感構成了個體內在的需要和動機,這就是讀者的意動與認知、情感密不可分的原因。這意味著讀者在三個層面上對圖書館閱讀推廣服務產生反應,首先是在認知層面上注意到閱讀推廣服務的存在并有一定的了解,接著是在情感層面上對閱讀推廣服務產生喜歡的感覺和傾向,最后是在意動層面上開始嘗試發(fā)生參與閱讀推廣服務的行動。同時,這三個層面是具有先后連續(xù)性的逐層提升過程,任一層面存在脫節(jié)都有可能造成認知與現實的作用分化。本研究從讀者角度出發(fā),以“認知—情感—意動”這一理論為視角,討論促進從主觀認知向現實行為轉化、提高閱讀推廣服務實際效果的相應對策。
第一,用好新媒體途徑來提高圖書館閱讀推廣服務傳播效果。調查結果表明,讀者的信息來源主要是圖書館官方網站、微信公眾號、微博等新媒體途徑,這與已有研究[19]認為新媒體將成為圖書館服務的首要傳播媒介的結論一致。結合用戶閱讀習慣的移動化轉向和實際推廣效果來看,微信公眾號更是愈發(fā)成為讀者的首要信息源。在面向讀者開展閱讀推廣服務宣傳的過程中,圖書館應當靈活運用新媒體平臺,增加兒童閱讀推廣服務的知曉度。一方面,要提供各項服務信息的查詢與推送功能,包括開放時間、預約規(guī)則、活動預告等,并及時發(fā)布服務信息變更通知,為潛在讀者群體提供詳細完備的信息;另一方面,可以結合活動報名、網上預約等帶有交互性質的功能,與有意愿參與活動的讀者建立廣泛的溝通和聯系,進一步增加新媒體平臺的用戶粘性。
第二,強化面向到館讀者的服務綜合宣傳與推廣。針對已經到館參與某一項細分服務的讀者,圖書館可以在活動空間中及行動路線上設置展板、招貼畫、電子公告等宣傳品,向讀者綜合推薦館內的各項閱讀推廣服務,為不同項目的讀者群體實現相互轉化提供充分信息,使任何一項細分服務都能成為全館閱讀推廣服務的“入口”。
第三,通過“引進來”與“走出去”不斷擴大讀者群體。圖書館應與學校、青少年宮等機構積極開展交流活動,帶領兒童參觀圖書館并推介本館閱讀服務,將目標讀者“引進來”;同時立足于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大背景,研究玩具服務等細分服務下基層、進社區(qū)的方法和途徑,打通服務體系建設的“最后一公里”,探索館內服務“走出去”的新模式,使讀者服務群體得以不斷擴大。
第一,開展符合讀者內在期望與情感體驗的服務。與市場商業(yè)機構提供的兒童服務相比,免費服務是公共圖書館的重要特點。然而,免費服務并非劣質服務,公共圖書館應當將特色的細分服務轉換為亮點,提高服務質量,積累服務口碑,才能夠以細分服務為契機帶動館內綜合性閱讀推廣服務的發(fā)展。為了達成這樣的目標,圖書館應當多進行用戶研究,增加對目標讀者的理解,以調查、座談、觀察等形式了解讀者的真實需求與內在期望,著力解決讀者面臨的兒童教育與發(fā)展等方面的困惑和難題,提高讀者的用戶體驗,做讀者滿意的閱讀推廣,而不是圖書館人自身設想的閱讀推廣。
第二,促進讀者群體之間的口碑傳播與情感聯系。當某一類事件發(fā)生在與自己相似的角色或者群體身上時,讀者自身所感受到的情緒就會更加強烈。對舉辦得比較成功的活動進行宣傳報道,以活動回顧、現場傳真等形式分享讀者參與活動的實況,強化讀者在活動中體會到的正向體驗和獲得的實際效用,這能夠產生一種類似于身邊人的口碑傳播效果,激發(fā)同類型讀者的情感體驗,進而產生內在參與的愿望和動機。在這一點上,以微信公眾號為代表的新媒體平臺能夠發(fā)揮出自己獨有的作用,圖書館可有意識地引導讀者通過分享、轉發(fā)等形式形成熟人之間的信息傳播,有利于喚起信息接收者與相似群體之間的情感聯系,提高活動潛在參與者對圖書館服務的情感體驗。
第一,以促進學習為出發(fā)點提高參與服務的獲得感。筆者在調查中發(fā)現,大部分家長認為在玩具服務中學習仍然是參與圖書館活動的首要目的。或者說,兒童能夠通過閱讀推廣服務收獲成長與進步是讀者的首要訴求。對于處在學習習慣培養(yǎng)、基礎知識積累階段的兒童而言,圖書館閱讀推廣服務應當以館藏紙質和數字信息資源為載體,開發(fā)兒童智力水平和思維能力,加強對兒童學習能力和綜合素質的培養(yǎng),增加讀者參與各項活動的可能性,提高讀者在兒童閱讀推廣服務中的獲得感。
第二,開展專項計劃和系列活動引發(fā)讀者聯動參與多元活動。圖書館通過設計合理的專項計劃和系列活動對閱讀推廣服務進行打包推介,以類似于商業(yè)營銷的會員制或俱樂部制形式,鼓勵讀者長期、廣泛地綜合參與館內的各項閱讀推廣服務。借助專項計劃實現的中長期持續(xù)性活動形式,圖書館可以邀請讀者參與到多項閱讀推廣活動之中,特別是讓一些原本只對如玩具服務等個別項目感興趣的讀者能有機會接觸其他類型的閱讀推廣活動,實現館內閱讀推廣服務的資源整合。例如廣州圖書館的“閱讀攀登計劃”以“閱讀星”挑戰(zhàn)賽、21天“閱讀攀登”接力賽、“活動達人”挑戰(zhàn)賽、“朗讀達人”挑戰(zhàn)賽、“閱創(chuàng)達人”挑戰(zhàn)賽、“整本書閱讀”挑戰(zhàn)賽、“分享達人”挑戰(zhàn)賽等組合活動,激勵讀者廣泛參與多種兒童閱讀推廣服務,累積服務積分,兌換獎品。
第三,發(fā)揮閱讀推廣人制度與專業(yè)人才優(yōu)勢實施有效引導。我國的閱讀推廣人最早產生于兒童閱讀領域,兒童閱讀推廣人目前仍然是最為多見的閱讀推廣人類型[20]。配合我國圖書館界正在探索建立的閱讀推廣人制度,可以將閱讀推廣融入每一項細分服務,策劃、組織與實施彼此聯動的閱讀推廣活動,并以人為聯結,通過閱讀推廣人的引導,讓讀者全面參與到館內其他閱讀推廣活動之中,同時發(fā)揮出圖書館在兒童教育中的社會作用。
公共圖書館作為社會教育的重要機構,理應為包括兒童在內的所有人提供普遍均等的服務。以“圖書+玩具”組合形式向廣大兒童讀者開展服務,是公共圖書館服務朝對象化、專業(yè)化發(fā)展,開展特色化、創(chuàng)新性細分服務的有益實踐。然而,正如本文的“問題源起”部分所言,圖書館的任何一項細分服務,都應該建立在圖書館的基本使命和核心價值的基礎上予以開展。因而,玩具服務不應當成為以“玩具”這一字面含義為核心的服務,而應當成為閱讀推廣等圖書館核心業(yè)務綜合發(fā)展的帶動者之一。本研究表明,讀者從認知層面并不排斥參與更加全面且豐富的各種類型閱讀推廣活動,并且也認為以玩具服務為代表的具體細分服務和其他閱讀推廣服務之間存在相互促進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能夠產生相互帶動的效果。但是就實際情形來看,圖書館以某類細分服務為切入點,實現服務全面發(fā)展的做法還有待完善,類似對公共圖書館使用游戲項目作為對到館讀者的“獎勵”的擔憂[21]不無道理。需要指出的是,圖書館的各類兒童閱讀推廣服務應當是一個整體性的讀者服務實踐,共同為兒童的智力發(fā)展和知識儲備服務。因此,打通各項服務之間的界限,以玩具服務等某一項細分服務為切入點,實現對圖書館各類紙質資源和數字資源的綜合利用,是未來圖書館應當選擇的發(fā)展方向。本研究從“認知—情感—意動”理論出發(fā)所進行的思考與提出的建議,希望能夠從增加服務認知、觸發(fā)情感體驗、引導行為轉化三個方面,為圖書館細分服務與核心業(yè)務之間的關系提供一定的發(fā)展思路,并期待著圖書館研究者與實踐者對業(yè)務聯動發(fā)展的不斷鉆研與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