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奚川
上期回顧:?孟行悠有意和遲硯搞好關(guān)系,遲硯一句“你們正經(jīng)人……”就讓孟行悠無話可說……
新浪微博:@打南邊來了一只崽
不知道是不是《別踩白塊》玩多了費腦,孟行悠今晚入睡極快,連陳雨的夢話都沒聽見。
孟行悠睡得正香時,被一陣吵鬧聲驚醒,她坐起來,拉開床簾。
她和楚司瑤的床在一邊,施翹和陳雨的床在另一邊。半夜三更的,施翹不知道什么時候爬到了陳雨的床上,黑暗中看不真切,孟行悠把手機拿過來,打開手電筒,燈光亮起,全宿舍的人都清醒了。
施翹捂著陳雨的嘴,罵罵咧咧:“你的夢話吵死了,大家都別睡覺了!”
楚司瑤被嚇得不行,裹著被子縮在角落里。
孟行悠真想“問候”施翹祖宗,扔下手機爬下床,站在對床的床梯上,推了施翹一把,將兩個人分開。
陳雨捂著胸口直喘粗氣,因為缺氧臉憋得通紅,眼睛睜得老大,驚嚇程度一點不比楚司瑤輕。
施翹被推了個踉蹌,跌坐在床上,指著孟行悠:“你少管閑事!”
孟行悠拍開施翹的手指頭,看了一眼陳雨,眼神發(fā)冷 :“你差點捂死她。”
施翹狡辯,一點要道歉的意思都沒有:“我下手有輕重?!?/p>
孟行悠的火根本壓不住,高聲吼回去:“你胡說!”
孟行悠火氣上頭也顧不上這事鬧大了生活費還有沒有著落,從床梯上跳下來,她對施翹招招手:“來,你不是看我不爽很久了嗎?別整天陰陽怪氣的,今晚我們好好掰扯掰扯?!?/p>
施翹被刺激,爬下床,大有跟孟行悠大干一場的意思:“孟行悠,你少惹我,我表姐在職高混,信不信我叫她收拾你?”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小學(xué)跑出來的,孟行悠原汁原味地懟回去:“你叫,最好收拾到我求饒,不然你跪下磕三個響頭管我叫爺,額頭得見血?!?/p>
“你給我等著!”
“你戰(zhàn)斗力靠吼嗎?耳膜都快給我震穿了。”
楚司瑤和陳雨看兩個人馬上就要打起來,連忙勸架,宿舍亂成一團,成功把宿管招來。
宿管一來,挨個罵過去,順便給賀勤打電話,四個人穿上外套被帶到保衛(wèi)處。這番動靜,不僅惹來女生宿舍的人圍觀,對面的男生宿舍陽臺上也趴了不少人看戲。
楚司瑤和陳雨低著頭生怕被人認出來,施翹怒意未散,死死盯著孟行悠,恨不得把她給生吞活剝了。
孟行悠最無所謂,打了個哈欠,心想今晚是別想睡了,這一鬧,說不定生活費也沒了。
不知道去跟裴暖賣幾個萌能不能換來“大款”的施舍。
賀勤趕來的時候穿著西裝,身上還有酒氣,頭發(fā)做了發(fā)型,還挺帥。只是看起來不像老師,不知道是從哪個飯局上趕來的。他看四個人完好無損,松了一口大氣。
宿管對著賀勤又是一通數(shù)落,中年婦女性格潑辣,一口一個“記過處分”,鐵了心要拿她們宿舍立威。
楚司瑤嚇得直掉眼淚,陳雨悶頭不說話,施翹那一臉跩樣自帶添油加醋效果。宿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次,火就多一點,唾沫星子滿天飛。
孟行悠趁宿管喝水的工夫,站出來說:“賀老師,我們沒有打架,只是陳雨說夢話,打擾大家睡覺,施翹最近學(xué)習(xí)壓力大、火氣重,起來說了兩嘴而已?!?/p>
宿管第一個不相信:“你這學(xué)生怎么還會說謊了?我在樓下都聽見你們的聲音了,那動靜,我不沖上去,你們估計要打起來?!?/p>
孟行悠無辜地眨眼:“阿姨,說話嗓門大也要被記過嗎?”
宿管被她一嗆,突然詞窮。
孟行悠趁熱打鐵,給楚司瑤遞了個眼色:“不信你問楚司瑤是不是這樣的?!?/p>
楚司瑤哭歸哭,求生欲還是有的,她點頭如搗蒜,為了增加真實性,還提高嗓門回答:“對,賀老師,我們說話就是嗓門大,天生的,我媽以前總讓我去學(xué)美聲來著!”
所有人:“……”
孟行悠扶額,這演技也太好了點。
掰掰扯扯一個小時,宿管看賀勤一直替學(xué)生說好話,也沒什么實錘,只好退讓一步,四個人每人罰寫一篇檢查,早讀的時候在班上念,這事就算翻篇了。
折騰一夜,孟行悠沒睡好,頂著黑眼圈早早地去了教室,一邊啃面包,一邊寫檢查。
遲硯平時都來得早,今天例外,是跟他們宿舍的人一起踩著鈴聲進來的。
孟行悠憋了半個小時也沒憋出幾個字來,她最不擅長寫東西,各種文體都是大難題,聽見鈴聲響,教室里的人也來齊了,心一橫,把紙撕下來跟面包包裝袋一起揉成團,扔進了課桌中間套的垃圾袋里。
寫個鬼,臨場發(fā)揮吧,不就是“對不起,我錯了,再也不敢了”求生欲三連擊嘛。
孟行悠見遲硯坐下,想起一件事,側(cè)頭問他 :“施翹跟你初中是一個班的?”
遲硯把牛奶面包放進桌肚里,聽她說完這句話,在腦子里把人過了一遍,等人名和臉對上號后,才回答:“是?!?/p>
“她初中就這么野嗎?”
“野?”
“動不動就沖人喊‘我有個在職高混的表姐之類的,她是你們班的女老大?”
遲硯拿書的手一頓:“你昨晚跟她干上了?”
孟行悠笑了,不以為然:“她要找職高的大表姐來收拾我呢,我尋思你透露點情報給我,我好有個心理準(zhǔn)備。”
遲硯垂眸:“你這小胳膊小細腿的,需要什么心理準(zhǔn)備?!?/p>
孟行悠“嘿”了一聲,心想,還別瞧不起她,牛還沒吹出來,又聽見遲硯說 :“她是有個在職高混的表姐,你跟她干上,你說說你有什么?”
孟行悠盯著遲硯的眼睛瞧,摸不透他是在嘲諷還是提醒。
本來想吹個牛,孟行悠突然感覺吹了他也不會信。
孟行悠笑了笑,撐著頭看他 :“我什么也沒有,不過昨天我新學(xué)了一招?!?/p>
不知怎么回事,遲硯忽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孟行悠下巴微抬,看向昨天刺頭吃粉筆灰的地方:“名為‘一腳上天,只要我夠快,你就看不見我出招的一踢?!?/p>
遲硯:“……
早讀是語文,許先生認真負責(zé),逢自己的早讀總是來得早,課代表在上面領(lǐng)讀,他總要在教室里轉(zhuǎn)兩圈,看誰的嘴沒動。
早讀還剩十分鐘的時候,賀勤來到教室,客氣地把許先生叫出去,兩人說了幾句話后,許先生背著手離開。
賀勤昨晚那身西裝已經(jīng)換下來了,又是平時的休閑打扮,但是黑眼圈有點重。
他讓語文課代表回座位坐著,走到講臺上,視線在孟行悠她們幾個人身上掃過,皺眉說:“昨晚咱們班的217宿舍發(fā)生了口角矛盾,差點被處分,該行為極其惡劣,一會兒你們四個都上來念檢查!”
孟行悠摸摸鼻子,垂頭假裝很受教的樣子。
“能分到一個宿舍做室友是一種緣分,你們應(yīng)該珍惜。你看看你們身邊坐的人,這都是你們?nèi)松囊还P財富,不要因為一點小矛盾傷了同窗情誼?!?/p>
難為賀勤一個教數(shù)學(xué)的,能說出這么一番情真意切的話來。
數(shù)學(xué)老師的文學(xué)素養(yǎng)還是有限,賀勤做不到許先生那樣情真意切地說一節(jié)課,他頂多說三分鐘,后面七分鐘留給她們檢討。
賀勤讓施翹和孟行悠先上,陳雨和楚司瑤隨后。
但施翹坐在座位上一點要站起來的意思都沒有,靠著椅背,拿著本書裝模作樣地翻,跟聾了似的,分明是跟賀勤叫板,駁他面子。
教室里安靜得有些尷尬,賀勤連叫兩聲施翹的名字,她也沒理。
賀勤脾氣也太好了點,換作孟行悠以前的班主任,甭管男生女生早吼上去了,哪里還會如此有耐心。班上的刺頭昨天敢那么狂,也是掐準(zhǔn)了賀勤是個好脾氣。
他們那個宿管是五中的老人,工作二十多年了,賀勤一個剛轉(zhuǎn)正、第一次帶班的新老師,有時候還真不如一個宿管說話有分量,昨晚要碰上一個不好說話的班主任,他們怕是已經(jīng)背上處分了。
昨晚賀勤把他們四個送回宿舍樓下,孟行悠多嘴問了一句老師從哪里來,賀勤無奈地笑笑,說是哥哥結(jié)婚,他當(dāng)伴郎去了。
本來是別人家里的大好日子,結(jié)果被她們給破壞干凈了,匆忙趕來學(xué)校為自己的學(xué)生求情,孟行悠想到這兒,心里就不是滋味。
孟行悠看不下去了,不想大家把賀勤的好脾氣當(dāng)作是好欺負,她站起來說:“賀老師,要不我先來吧?”
賀勤嘆了一口氣,點頭同意。
孟行悠走上講臺,把話筒打開,看向施翹。
果不其然,這位喜歡冷笑的斗雞眼又在對孟行悠翻白眼,她本來想照著網(wǎng)上的模板背,當(dāng)下改了主意:“我是217宿舍的孟行悠,關(guān)于昨晚我們宿舍的口角矛盾,我做出如下檢討。我昨晚不該在施翹同學(xué)說出‘我表姐在職高混的這句話后,因為恐懼口不擇言。也不該在施翹同學(xué)因為無法忍受陳雨同學(xué)說夢話,半夜直接上手捂住她的口鼻時發(fā)火,今后我一定努力克制脾氣并且做一個勇敢的人,與邪惡勢力抗?fàn)幍降?,為?chuàng)造和諧校園環(huán)境出一份力。我的檢討完畢?!?/p>
孟行悠話音落,霍修厲這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第一個笑出來 :“哈哈哈,大佬,牛!”
小霸王帶頭捧場,班上大部分男生都跟著附和,教室沸騰起來,又是笑聲又是鼓掌又是口哨。
施翹都站起來了,本來要跟孟行悠吵,被這幫男生一鬧,話全給硬生生憋回去了。
孟行悠趁熱打鐵,挑釁地看著施翹,下巴微抬:“來吧,施翹同學(xué),該你了。”
施翹騎虎難下,上去丟臉,不上去還是丟臉,楚司瑤被孟行悠那番話鼓舞,一改往日膽小怕事的樣子,主動站起來,給施翹讓道 :“去啊,我讓你?!?/p>
施翹咬牙切齒道:“楚司瑤,你!”
孟行悠把話筒放下,回到自己的座位。
施翹硬著頭皮上去,照著稿子干巴巴地念。
遲硯對施翹說什么沒興趣,他盯著孟行悠,看她得意得快飛起來,輕笑了一聲。
早讀后,孟行悠跑了趟辦公室。
賀勤看她進來,問:“孟行悠,你還有什么事?”
孟行悠笑著走過去:“勤哥,昨晚的事是不是翻篇了?”
賀勤也是從孟行悠這個年齡段過來的,她在想什么他還能不知道?
賀勤喝了一口水,見孟行悠還是那個表情,無奈地說道:“行了,雞皮疙瘩都快給我笑出來了,收著點。”
孟行悠趁熱打鐵,說了兩句軟話:“勤哥,你看我們罵也挨了,檢討也念了,這事翻篇成嗎?你別告訴我媽,她要是知道了肯定發(fā)火,到時候我的生活費也沒了,我喝西北風(fēng)會餓死的。”
“你現(xiàn)在知道要餓死了,剛剛念檢討的時候不是挺威風(fēng)嗎?”賀勤板著臉,嚇唬她兩句,“孟行悠,收收你的脾氣,一個宿舍住著,這才開學(xué)一周你們就鬧這么一出,以后還要制造多少爛攤子讓我來給你們收拾?”
“是、是、是,我們知錯了?!?/p>
姿態(tài)要放低,可是非對錯不能讓,孟行悠話鋒急轉(zhuǎn):“可是,勤哥,施翹昨晚確實過分,大家都是讀書人,再受不了也不能動手,你說對吧?”
賀勤“嘿”了聲,看著孟行悠:“你還跟我講上道理了?”
“沒有,沒有?!泵闲杏泣c到為止,她站直身子,繼續(xù)說,“我就是想說我知道錯了,希望您可以不要告訴我媽,上回轉(zhuǎn)班的事她還沒消氣呢,這么多天都沒聯(lián)系我,要是再火上澆油我就完了,我本來就不高,要是吃不飽再營養(yǎng)不良……”
賀勤聽得頭疼,連忙出聲制止:“行了,行了,你嘴巴這么能說,怎么沒見你語文多考幾分?”
孟行悠樂了:“勤哥,你跟我媽說過一樣的話?!?/p>
“別貧了,回去上課?!?/p>
“好的,謝謝勤哥!”
“等等,回來?!辟R勤想到另外一件事,“去告訴遲硯,大課間的時候來辦公室找我?!?/p>
“知道了?!泵闲杏贫嘧靻柫艘痪洌爸芾蠋熃o你告狀了?”
賀勤拉開抽屜,作勢要拿家長聯(lián)系簿:“你媽媽的電話多少來著……”
孟行悠立馬學(xué)乖,一個字都不再問:“我走了,我走了,勤哥,您喝水,別沖動,我回去上課了!”
孟行悠一溜煙跑了,賀勤搖搖頭,哭笑不得:“這孩子?!?/p>
大課間后是英語課,孟行悠吃了三顆薄荷糖也抵擋不住困意。
英語是除“語政史地”四座大山之外,橫亙在孟行悠面前的第五座山丘。
英語比其他四科的情況樂觀一點,好歹能及格,但也僅僅是及格。
孟行悠聽得昏昏欲睡,每個單詞從老師嘴里跑出來跟催眠符似的,個個催她入夢。
課上到一半,廣播里突然通知開會,英語老師安排自習(xí)后,匆匆離開。
耳邊沒了那美式腔,孟行悠分分鐘清醒過來,跟周公say(說)拜拜。
老師前腳剛走,幾個刺頭有說有笑地回來,教室的安靜被打破。
昨晚被遲硯踢了一腳的刺頭叫趙達天,路過遲硯的座位時,抬腿一踢,課桌倒在地上,桌肚里的書和筆全掉出來,把班上的人嚇了一跳,特別是孟行悠。
趙達天笑得很欠揍,雙手插兜就想走。
孟行悠站起來叫住他:“你不撿起來嗎?”
趙達天輕蔑一笑:“你給大班長撿撿唄,同桌之間要互幫互助才行?!?/p>
孟行悠最瞧不起的就是這種小氣的男生,她耐著性子重復(fù)一遍:“你踢的,就該你撿。”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踢了?你有證據(jù)嗎?”
孟行悠笑了一聲,也不給他臉了:“粉筆灰沒吃夠,還是屁股不疼了?”
趙達天被戳到痛處,手揚起來:“你還來勁了,信不信我——”
霍修厲在后面睡覺被吵到不行,看趙達天有點要動手的意思,一拍桌子扯住他的衣領(lǐng),往桌子上一按,小霸王的氣勢說來就來:“怎么,你還要揍女生?問過我了嗎!”
趙達天沒掙脫開,又爆了句粗口。
霍修厲手上的力道重了幾分:“你撿不撿?”
趙達天到底還是忌憚霍修厲,馬上說:“我撿,你放開我?!?/p>
霍修厲松開他,推著他的背,命令道:“趕緊撿起來?!?/p>
孟行悠:“……”
趙達天說撿,手上動作卻不耐煩到極點,他把課桌扶起來,地上的書隨手摔進桌肚。
書被撿得差不多了,孟行悠看見地上有一攤墨,立刻出聲制止:“你先別動?!?/p>
趙達天嚷嚷:“又怎么了?”
孟行悠抽出兩張紙巾,把摔碎的墨水瓶口撿起來給他看:“你摔的?!?/p>
“我賠,我賠給他,行了吧?”趙達天把鋼筆撿起來,隨手扔在桌上。
孟行悠伸手把鋼筆拿過來,扯開筆蓋,在紙上寫了兩下,已經(jīng)寫不出字了,估計是筆尖摔壞了。
孟行悠把墨水瓶碎片和鋼筆都放在桌上,對趙達天說:“一起賠。”
趙達天從兜里摸出一百塊錢:“拿去,讓遲硯多買點,買完剩下的就當(dāng)是我給他的零花錢?!?/p>
孟行悠盯著那一百塊錢,像聽了個大笑話:“一百塊錢連墨水瓶蓋都買不了?!?/p>
“你少誆我!”
孟行悠摸出手機,在屏幕上點了兩下,上前把屏幕對著他,拿起桌上那支鋼筆對比:“你自己看。”
趙達天被孟行悠唬得一愣一愣的,看向手機屏幕,那價格差點沒給他嚇得一屁股坐地上去。
什么破墨水要一萬二一瓶,鋼筆六千多,確定是用來寫字而不是當(dāng)傳家寶的嗎?
趙達天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賠償?shù)哪铑^被震飛,只想賴賬:“你說六千就六千啊,我還找個圖說我的鞋三萬呢。”
“你嫌少可以摔那一支。”霍修厲也識貨,指著孟行悠桌上筆筒里面最顯眼的那一支,“那支值錢,一萬一?!?/p>
霍修厲這么一說,倒提醒了孟行悠。
那天語文課遲硯把筆借給她之后,他沒提,她也忘了還,放筆筒里天天看著也沒想起這茬。
趙達天和霍修厲各不相讓,遲硯從辦公室回來,看見自己的座位上一片狼藉,皺起眉頭,沒說話。
孟行悠見遲硯回來,坐下來平靜地說:“班長,趙達天用他那雙三萬的鞋送了你一個大禮?!?/p>
霍修厲和吳俊坤在后面笑出豬叫聲。
趙達天緩了緩,把火壓下去,上前討說法:“孟行悠非說你這破鋼筆和墨水加起來小兩萬,是個男人就別讓女人給你說話,你自己說多少錢!”
“讓我說?”
遲硯戴著眼鏡總給人一種“斯文好說話”的錯覺,他把墨水瓶口用紙巾包好扔進垃圾袋里,眼睛也沒眨一下,抽了張紙巾擦手,不緊不慢地說道:“她說得對,我沒什么好說的?!?/p>
趙達天:“……”
“發(fā)票在宿舍,回頭給你看。另外,你拿拖把把地拖了,拖干凈,別留印?!?/p>
說完,遲硯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趙達天腳上那雙灰得快要看不出是白色的球鞋:“小心點,別臟了你三萬的鞋?!?/p>
孟行悠沒憋住,笑出聲來。
趙達天氣得臉都黑了,認命地去洗拖把。
輪到遲硯守自習(xí),他抽了張英語卷子,拉著椅子過去坐到講臺上。
壞了小兩萬的東西,班上的人看遲硯一點也不在意,嘀嘀咕咕的聲音跟菜市場似的。
遲硯嫌吵,彎起手指叩叩講臺,掃了一眼教室,淡聲說:“都閉嘴?!?/p>
他的話音落下,換來一陣整齊的翻書、翻試卷的聲音,沒人再多說。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賀勤那個小程序有點玄乎,說不定遲硯當(dāng)這個班長真的合適。
孟行悠被自己這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搖搖頭把念頭甩掉,集中精神繼續(xù)寫題。
半節(jié)課過去,孟行悠勉強寫完單選和完形填空。
遲硯把椅子放回來坐下,接著把閱讀理解的最后一道題寫完。
英語老師總說先看題干,帶著問題去看原文,這樣能最大程度地減少做題時間。
遲硯沒有,他直接從原文看起。孟行悠從他眼珠子動的軌跡猜測,一目十行,差不多就是說他這個速度。
原文看完,遲硯拿起筆,掃過題干和選項,毫不猶豫就把答案選出來。
看他寫完最后一個答案,孟行悠摁亮手機屏幕看時間,離下課還不到五分鐘。
篇幅占了大半頁卷子的閱讀理解,這么快就做完了?
心理落差太大,孟行悠不愿面對自己如烏龜一般的寫題速度,目光落到筆筒上,想起正事,把鋼筆抽出來遞給遲硯:“喏,你的筆,物歸原主?!?/p>
遲硯寫完題摘下眼鏡休息,微瞇著眼,對著孟行悠遞過來的筆愣了幾秒,像是沒想起來這是自己的東西。
孟行悠出聲提醒:“那天語文課,你借給我的。”
遲硯這下想起來了。讀書這么多年,他第一次見到用筆芯寫字的。
也不知道孟行悠的腦回路到底多清奇,之前不是跟他嗆得很來勁嗎?怎么那天寧可把課桌和書包翻個底朝天,硬撐著用一根破筆芯寫字,就算被許先生斥責(zé)也不開口問他借?
他是那么小氣的人?不就是借支筆,還能拒絕她不成?
真是個軸脾氣。
幾天相處下來,遲硯把孟行悠做的這些事看在眼里,越發(fā)覺得這位不羈少女就是一個紙老虎。
表面上瞧著放蕩不羈,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深諳撩撥人之道,實則就是一個連正經(jīng)戀愛都沒談過的傻白甜。
隨便唬人還可以,真遇到跟她玩真格的,跑得比兔子還快,就這個道行,還玩高速搭訕,也是膽子大,不怕翻車。
要說孟行悠跟別的傻白甜有什么不一樣,就是性格太像男生了一點。
難為老天爺給了她一張?zhí)}莉臉,卻被她用來做大哥。
遲硯接過筆,握在手上把玩,忍不住說了一句:“筆芯用上癮了?”
孟行悠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說語文課那事,她翻了個白眼,轉(zhuǎn)過身去:“遲硯,你真沒勁,別跟我說話?!?/p>
看吧。就是屬兔子的,一激就跳腳。不羈少女皮囊下就是一只跳腳兔。
遲硯點到為止,把鋼筆又放回她的筆筒里,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你拿去用,別再拿筆芯出來寫,很蠢?!?/p>
孟行悠聽遲硯語氣也不是在開玩笑,怔了怔,突然詞窮。
估計公子哥都有點毛病,比如借出去的東西就是潑出去的水,人家壓根不在乎這一支筆。
推來推去沒勁,還顯得她多在乎似的,她想著期末再偷偷還給他也沒事,于是順著說:“行吧,既然你這么熱情,就讓‘一萬一在我的筆筒里當(dāng)鎮(zhèn)筒之寶吧?!?/p>
遲硯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養(yǎng)神,懶懶地回復(fù):“嗯,比你的一塊五強。”
“什么一塊五?”
“筆芯,一塊五?!?/p>
“……”
這么會接梗怎么不去說相聲呢?
英語試卷大部分是選擇題,孟行悠隨便掃了一眼遲硯的試卷,驚訝地問:“你的字為什么寫得這么大?”
一個字母比題號還大了一倍,一張試卷看下來,最顯眼的就是他的答案,題干、選項都是配角。
這要是考試,坐在他附近的人不知道該多開心,偷看起來毫不費力。
遲硯睜開眼睛,作為回禮,也瞧了瞧她的卷子,這一瞧給看樂了,他眉頭微揚:“你的字……螞蟻搬家嗎?”
孟行悠的字跟他簡直是兩個極端,字母小得要湊近了才能看出她選的什么。
這還是字母,要是文字看起來估計更費勁,就許先生那種高度近視,怕是要用放大鏡了。
“你說我螞蟻搬家?”孟行悠把兩個人的試卷拿起來對比,一大一小,她自己看著也想笑,“我要是螞蟻搬家,你就是猛龍過江。”
遲硯輕笑:“你可真抬舉我?!?/p>
剛剛只顧著看字,這仔細一瞧,孟行悠才發(fā)現(xiàn),二十道單選,她和遲硯的十三道答案都對不上。
孟行悠自己什么水平她心里有數(shù),她把試卷放在一起,轉(zhuǎn)頭問遲硯:“你中考英語多少分?”
“零分?!币娒闲杏埔荒槻幌嘈?,遲硯又補充了一句,“我缺考?!?/p>
孟行悠聽出這里頭有故事,識趣地換了個說法:“那你英語成績怎么樣?”
遲硯把孟行悠的試卷拿過來,他記憶力還不錯,剛做過的卷子答案還沒忘,從第一題看到最后一題,錯誤率真不低。
“跳腳兔”的英語夠一般啊。
遲硯看過孟行悠的理科卷子,不管是作業(yè)還是隨堂小考,都是滿分,草稿本放在桌肚里,上課一周了也沒見她用過一次。
做題速度快,基本靠心算,理科是真的好。
女生理科能學(xué)到這份上挺少見,要是不偏科,鐵定是清華北大的料。
遲硯怕傷了孟行悠的自尊,沒正面回答:“我對過答案了?!?/p>
孟行悠眨眨眼,沒聽懂:“???”
遲硯坐起來,從桌上的一摞書里抽出幾張紙遞給她:“發(fā)練習(xí)冊的時候我自己留了一份答案?!?/p>
他有試卷的答案,然后他還對過了,說明他試卷上的都是標(biāo)準(zhǔn)答案,所以那十三道題……
“……”
孟行悠覺得丟臉丟到姥姥家了,把自己試卷扯回來直接塞進英語書里:“我剛剛什么都沒說,你什么也沒聽到。”
霍修厲站在門口叫遲硯出去透氣,他沒再說什么,放下卷子起身離開。
孟行悠看遲硯走后,把試卷抽出來,對著那堆ABCD,無力地哀號了一聲,趴在桌上原地自閉。
對過答案試卷還沒有改動,二十道單選全正確,做題速度還那么快,半節(jié)課搞定一張卷子,他到底是什么神仙?
偏科偏成瘸子的她,好像沒有辦法在遲硯面前做學(xué)霸了啊。
下期預(yù)告:孟行悠周末陪朋友去試音,結(jié)果緣分讓她和遲硯再次相遇,順便還發(fā)現(xiàn)了遲硯的小秘密……
孟行悠推開玻璃門,準(zhǔn)備去露臺上透透氣,剛邁出一只腳,就看見吊籃秋千晃起來,有人從里面起來,腿從吊籃里放下來,撐在地毯上,筆直又長。
孟行悠:“不好意思,打擾了。”
孟行悠抬起頭,高幫球鞋,黑色收腳褲,白色衛(wèi)衣,金絲邊眼鏡后一雙桃花眼撞進她的視線里。
元城啊元城,能不能有點一線城市的覺悟?
怎么哪哪都能碰見這個人,這城市什么時候小到這種程度了?校內(nèi)校外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
遲硯大概跟孟行悠有一樣的想法,眼里寫著一種“我是不是沒睡醒,她怎么在這里?不如我重新睡一覺好了”的復(fù)雜情緒,特別容易引起她的共鳴。
沉默了十秒鐘,兩人緩過神來,又同時開口。
“你怎么在這里?”
“你在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