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榮里
偏向于城市建筑的作家,動情于哲學思考的工程師。
不久前發(fā)生的兩件事都透視出了人們對生命的漠視。母親節(jié)前夕,兒子埋葬未咽氣的母親,母親被人從土里扒出后還擔心兒子被判重刑;北京市豐臺區(qū)某小區(qū)內(nèi),因一輛轎車被鳥屎弄臟,清潔人員就把該小區(qū)所有的鳥巢統(tǒng)統(tǒng)拆掉。
在前一個事件中,沒有人性的兒子,埋葬自己的母親,也許是讓自己的生活質(zhì)量更好些,也許是不堪照顧母親的痛苦,也許是心中有這樣丑惡的想法,終于找準了時機……歷史上,殘害親人的例子并不在少數(shù),有的為了生活,有的為了政治,甚至被敵人以吃其父親之肉相威脅的大將,也會厚顏無恥地向?qū)Ψ秸f“請分我一杯羹!”困難時期,易子而食的災民并不在少數(shù)。我還看過一部電影,其中有一部分片段,講的是落難荒島的人靠吃同伴的肉勉強維持生活。但無論怎樣,我還是認為,人類在一定狀態(tài)下,自我求生技能超越對同類憐憫的心態(tài),實在是生命倫理的扭曲。可憐天下父母心,別以為“有狠心的兒女,沒有狠心的爹娘”,曾有位重男輕女的農(nóng)民,因不滿出國的女兒、女婿拿不出錢來補貼自己的兒子,而對在國外工作的女兒一家痛下殺手。類似殘忍的例子,古今中外并不鮮見。
同樣是生命,有的人為自己忙碌一生;有的人即使臨死,也在掛念著別人。對待生死,每個人的倫理態(tài)度截然不同。
在后一個事件中,因個人的清潔問題而波及生命群體,是何等荒唐。但類似的事件并不在少數(shù)。希特勒當年就是因為仇視猶太人,而恨不得對這個民族趕盡殺絕。有些人就是喜歡以一個看似正當?shù)慕杩?,而把一類生命統(tǒng)統(tǒng)干掉。于是乎,就有了拆除鳥巢事件的發(fā)生。對此,人們很容易聯(lián)想到各地的野蠻拆遷。因為修路、城市規(guī)劃或更宏偉的計劃而把文物古跡一夜拆光。
按照這種由此及彼的統(tǒng)一原則,假如蚯蚓爬上飯桌,人類就要把全世界的蚯蚓清除掉;假如老虎吃了人,就要把全世界的老虎都消滅掉……那么,這世界上除了人類之外,就不會存在其他的生命個體了。而人,最后只好把同伴也當做敵人,再一次揚起殺戮的武器……
我曾寫過一篇《一切皆是生命》的短文。在短文里我強調(diào),世界上的一切都值得人類敬畏,不論是有機體,還是無機體??v使你住一百層以上的高樓,也不能脫離大地而存在。如果把整個地球都糟蹋了,萬物也面目全非了,那么人類自身的光潔還有什么意義呢?
母親節(jié)的時候,朋友圈曬出不少偉大的母親,那些動人的細節(jié)常令我熱淚盈眶。此刻,我想到那位被自己兒子埋葬過的母親,仍然在為兒子判多少年刑而惴惴不安,我的心頭就充滿了五味雜陳的擔憂。而那些失去巢穴的鳥母親,該怎樣惶惶然生活在這個恐懼的小區(qū)里?
生命的聲音,本來就應該是多種多樣的,沒有鳥叫的世界,該是多么蒼白!人類若是只給自身留下舞臺,而罔顧萬物的存在,最終失去的將是對萬千生命本體的尊重。
尊重生命,就請給生命鳴叫的自由,希望這微弱的要求,對這個世界而言,不會愈來愈成為一種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