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源保衛(wèi)戰(zhàn)：反“六路圍攻”的關(guān)鍵一仗

張瑞安

國民黨四川軍閥劉湘為執(zhí)行蔣介石全面“圍剿”紅四方面軍的指令，于1933年11月至1934年9月，兵分六路，對川陜革命根據(jù)地發(fā)起了猛烈進攻。為避敵鋒銳，紅軍實施了“收緊陣地”的指導方針，最后退守到巴山南麓萬源一線。1934年6月，劉湘發(fā)動了第四期總攻，企圖通過“東西對進”，將紅四方面軍殲滅在通江以北、巴山以南地區(qū)。

堅守大面山

面對如此嚴峻的局勢，1934年7月中旬，紅軍西北軍委會在萬源召開軍事會議，張國燾認為反“六路圍攻”打了8個月，紅軍進行了殊死戰(zhàn)斗，形勢卻變得越來越壞。他提出：萬一反“六路圍攻”失利，紅四方面軍向哪里退卻？

共事多年，徐向前對張國燾有很深的了解。張國燾不是一個戰(zhàn)略定力很強的人，遇事慌亂是他的一貫特點。聽到張國燾提出這樣的問題，徐向前堅定地說：“我不同意國燾同志的看法，反‘六路圍攻并沒有失敗，它只是到了最后時刻?！彼f，“戰(zhàn)役開始以后，紅軍雖連續(xù)收緊陣地，放棄了大部分蘇區(qū)，但這是敵強我弱的局勢決定的，紅軍在戰(zhàn)役指導上并沒有發(fā)生錯誤。相反，卻實實在在地給了川軍以沉重打擊，大大消耗了敵人的力量。其次，紅軍一退再退，正是為了在長期消耗敵人后，于適當?shù)臅r間和地點，轉(zhuǎn)入突然的大反擊，一戰(zhàn)而勝。不久前，我們進行的西線反擊不成功，只說明敵人還沒到精疲力竭、一觸即潰的地步，紅軍也沒到舉行反擊的時候。目前我們已無處可退，敵人尚未完全疲憊，那就要繼續(xù)利用有利地形，繼續(xù)消耗和疲憊敵人！敵第四期總攻的重點是萬源，劉湘的主要兵力也在萬源。有這部分敵人在，西線敵人才有恃無恐。因此，我提議全軍抽調(diào)戰(zhàn)斗力最強的部隊，利用萬源地區(qū)的既設陣地，對東線敵人進行決戰(zhàn)防御。擊破了東線之敵，西線之敵必然不戰(zhàn)而走，那時紅軍展開大反擊，劉湘的末日就到了。”

徐向前鞭辟入里的分析，得到與會者的支持，盡管張國燾仍有疑慮，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對敵辦法，最后只能勉強同意。

從敵人的兵力部署可以看出：敵人用10多萬人進攻一個縣城，這在戰(zhàn)爭史上是不多見的。而敵人的這些部隊中，又大多集中在大面山的正面，所以守住大面山就成了萬源保衛(wèi)戰(zhàn)的關(guān)鍵所在?；谶@種考慮，徐向前將兵力部署為：紅九軍兩個師堅守萬源正面的大面山、孔家山、南天門一線，由許世友指揮：以張才干的紅四軍第二師、陳再道的紅四軍第十師及紅二十二軍的兩個團、紅四軍第十一師第三十四團大部，置于萬源西南側(cè)的玄祖殿、黃忠堡一線，阻擊左翼敵人：紅三十軍第八十八師堅守萬源東側(cè)的花萼山、幌子坪，由該軍副軍長程世才指揮。部署完畢，徐向前將自己的指揮所前移至大面山、玄祖殿之間，直接指揮前線的戰(zhàn)斗。

部署完畢，徐向前對許世友說：“大面山是保衛(wèi)萬源最關(guān)鍵的陣地，你們一定要頂住敵人的進攻。”許世友把軍帽一揭，說：“請徐總放心，只要有我許世友的一口氣，敵人就別想跨過這座山梁?！毙煜蚯罢f：“千萬要記住，大面山丟了，萬源就會丟：萬源一丟，整個紅四方面軍就會有危險。”許世友堅定地說：“徐總，你就放心吧?！本o接著，許世友和紅二十五師政委陳海松帶領(lǐng)部隊進入大面山陣地，做了充分準備。在每一座山頭、每一條山谷從下到上挖了一道又一道塹壕，層層配置兵力，構(gòu)成了立體火力網(wǎng)，在重點防御地段，他們將許多大樹砍倒，做成一人多高、三四米厚的“木城”，又在敵必經(jīng)之路設置層層竹簽樁，令其無法通過，還在山勢險峻處堆放大量滾木磘石。

大面山位于萬源城南。白沙新鎮(zhèn)西南水回鄉(xiāng)五村，海拔1500米左右，東西長約3公里，南北寬近2公里，是萬源縣城重要屏障之一，其四周地勢險要，山高谷深，坡陡壁峭，山上原始森林密布，山下有白沙河流過，非常便于紅軍防守。

7月16日，敵東線總指揮唐式遵向萬源發(fā)起攻擊。他自恃兵力雄厚，同時命令第五、六路8個旅24個團，向萬源正面的孔家山、大面山、南天門紅九軍陣地猛攻：令第五路1個旅兵分數(shù)路，向紅四軍第十師守衛(wèi)的玄祖殿發(fā)起攻擊。唐式遵是劉湘的同學，劉湘將其視為心腹嫡系。戰(zhàn)斗打響后，唐式遵立功心切，親臨大面山前線指揮，妄圖一舉突破紅軍陣地，進占萬源城。他命令數(shù)十門野炮和迫擊炮一起開火，紅九軍陣地頓成一片火海。一輪炮火過后，唐式遵用槍逼著士兵沖鋒。敵人“嗷嗷”叫著逼近了紅軍陣地，許世友命令部隊放近了再打，50米、40米、30米……敵人愈來愈近，許世友一聲令下，嚴陣以待的紅軍戰(zhàn)士從藏身洞里爬出來，步槍、機槍一起向敵人猛烈開火，沖在前頭的敵人紛紛倒下！

“打得好！”許世友在山頂上叫起來。敵人剛被擊退，潰逃的士兵又被督戰(zhàn)隊逼了回來。這一次與上一次不同，川軍的數(shù)量是前面士兵的十幾倍甚至幾十倍。山坡上、山谷里，到處是敵人，其中一隊竟突進到紅軍隱蔽的蓋溝邊上。就在這時，只聽一聲哨響，十幾米長的蓋溝突然被掀開，溝里的紅軍戰(zhàn)士猛然跳出，人人手持大刀長矛，與敵人展開激戰(zhàn)，川軍招架不住，紛紛向后潰逃。

進攻再次受挫，唐式遵急呼飛機和炮兵趕來增援。一時間，敵軍炮彈在紅軍陣地上狂轟亂炸，這種場面，紅四方面軍還未曾遇到過，一時缺乏對付的辦法。一些指揮員甚至產(chǎn)生了急躁情緒，敵人剛一進攻，他們就命令馬上反擊，這給紅軍造成了很大傷亡。后來，許世友逐漸摸清了敵人的進攻規(guī)律，為“一轟、二攻、三放松”，遂采取了針對性措施，命令部隊對原有工事進行加固，還在戰(zhàn)壕內(nèi)挖出“貓耳洞”，同時，在戰(zhàn)壕的上面架起粗大樹干，蓋上幾尺厚的泥土，把戰(zhàn)壕變成了蓋溝。敵人打炮時，紅軍就躲在蓋溝里，而炮聲一停，紅軍馬上沖出來投入戰(zhàn)斗。

戰(zhàn)斗間隙，徐向前在電話中詢問許世友：“世友啊，敵人的炮火猛得很啊?！痹S世友說：“徐總啊，敵人的炮彈沒啥可怕的。他們炮轟時一般是不會派兵來進攻的。我們就在貓耳洞和蓋溝里休息，等他們停止炮擊了，我們才鉆出來，各就各位。這就叫做‘敵人放大炮，我們睡大覺?！毙煜蚯耙宦?，高興地說：“好你個許世友，看不出你還是個粗中帶細之人?！?/p>

放下電話，許世友就直奔大面山前沿陣地。飛機投完炸彈剛飛走，川軍就狂呼亂叫著，漫山遍野地沖上來。部隊預先埋設在陣地前的鹿砦、竹簽、滾木礌石，此時顯示出了強大威力。川軍支撐不住，在陣地前留下數(shù)百具尸體，豕突狼奔。進攻屢遭挫敗，唐式遵發(fā)瘋般地喊道：“炮兵，給我轟！呼叫飛機，給我炸平這座山！”敵3個團兵力在飛機大炮的掩護下，再次沖上了紅軍陣地。紅軍指戰(zhàn)員再次地從蓋溝中躍出，與敵展開肉搏。激烈的戰(zhàn)斗中，兩軍均傷亡慘重。

這時紅七十三團團長劉理運電話報告：“副軍長，敵人攻勢太猛，一營傷亡過半，我請求將二營派上去！”“不行！徐總說了，不到最后時刻，不能動用預備隊！”透過震耳欲聾的槍炮聲，許世友大聲回答。同劉理運一樣，他也擔心一營在敵人空前規(guī)模的攻擊中，守不住陣地。但是戰(zhàn)前徐向前反復交待，各軍使用預備隊必須經(jīng)他親自批準。他知道徐總怕他莽撞，如果將預備隊過早投入戰(zhàn)斗，就會影響紅軍長期堅守大面山的作戰(zhàn)計劃。

在川軍的猛攻下，紅軍防線被撕開，敵人紛紛沖上蓋溝，把部分紅軍堵在蓋溝里，在關(guān)鍵時刻，一場暴雨驟然而至，敵進攻遂停了下來。此時，紅軍抓住戰(zhàn)機，躍出戰(zhàn)壕，向敵軍發(fā)起反擊，子彈、石頭接連向敵人砸去，敵軍成片倒下，亂做一團，不顧一切地向山下潰逃。但唐式遵用槍又把他們逼了回來，這些逃敵在方圓幾公里的山坡上與紅軍展開了激烈的肉搏戰(zhàn)。紅軍指戰(zhàn)員英勇頑強，槍刺刀劈，殺得敵軍尸橫遍野。

川軍這次進攻再次失敗，余部在驚恐萬狀中回到了舊院鐵礦壩。

經(jīng)過這次慘敗后，唐式遵見紅七十五團陣地固若磐石，實難攻下，便把主攻方向轉(zhuǎn)向紅七十三團陣地。他們調(diào)集飛機實施狂轟濫炸，同時集中大炮猛烈炮擊，陣地瞬間變成了一片火海，趁此機會，大批川軍撲了上來。經(jīng)過激戰(zhàn)，他們沖過紅軍第一道防線，爬到山腰。許世友見此情景，一把拔下大刀，就要下山。陳海松一把抱住他，大聲喊道：“副軍長，你到哪里去！”

“徐總不讓七十三團使用預備隊，我?guī)煵渴謽岅犗氯ブг　痹S世友紅著眼睛喊。陳海松也火了：“副軍長，你是指揮員，你要冷靜，不能擅離指揮位置！要去也是我去！”許世友頓時清醒過來。陳海松帶師部手槍隊沖下山去，他們?nèi)缑突⑾律揭话銢_向敵陣，敵人攻勢很快被遏制住并被擊退。下午，拉鋸戰(zhàn)持續(xù)進行，唐式遵令川軍8個旅在紅軍大面山、孔家山、南天門陣地前輪番上陣，擺出一幅“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紅二十五師是許世友一手帶出來的部隊，官兵人手一把純鋼打造的大刀，能連砍10多個銅板不卷刃。但在激烈搏殺中，許多大刀卻卷了刃，戰(zhàn)斗殘酷可見一斑。在危機關(guān)頭，許世友決定將預備隊壓上去，預備隊投入戰(zhàn)場后，戰(zhàn)場形勢很快逆轉(zhuǎn)，唐式遵終于支撐不住，下令全軍后撤數(shù)里以休整補充。

堅守玄祖殿的紅十二師十四團，在紅十師師長張才干的指揮下，血戰(zhàn)數(shù)日，將敵一個旅的進攻徹底打破。唐式遵對萬源紅軍防線的第一次進攻，歸于失敗。

7月22日早，唐式遵再次指揮川軍發(fā)起了進攻。這次他用5個旅進攻大面山，3個旅轉(zhuǎn)向萬源以東，攻擊程世才率紅八十八師堅守的花尊、曾子坪。敵人首先使用飛機、大炮對各陣地進行了狂轟濫炸，然后發(fā)起沖鋒。紅軍官兵勇猛頑強，與敵血戰(zhàn)至黃昏，除了在陣地前留下了大量尸體外，敵一無所獲。

27日，接連失敗的唐式遵在劉湘的電責下，向大面山、曾子坪發(fā)動了又一次猛攻。此時萬源決戰(zhàn)已進行了10多天，川北的盛夏酷熱難耐，暴雨連綿，紅軍塹壕里積水沒膝，陣地前的敵尸大批腐爛，臭氣熏天。由于后方供給困難，前線指戰(zhàn)員常常連續(xù)幾天吃不上一粒米，只能用一些半生不熟的山果、野菜、土豆充饑。即使在這樣艱難的條件下，官兵斗志不減。這天，唐式遵調(diào)集8個旅兵力，在飛機、大炮的配合下，向紅軍發(fā)動瘋狂進攻，但在紅軍的英勇抵抗下，敵第三次進攻又被化解。在紅軍陣地上，山石被炮火整整削去一層，但軍旗仍巋然屹立。

唐式遵屢遭失敗的消息傳到成都，使劉湘非常惱怒，頒布了一道嚴厲的獎罰令：哪一支部隊最先突破紅軍陣地并奪下萬源，賞銀元3萬;擅自放棄陣地或進攻時畏縮不前者殺：所有師長、旅長臨陣脫離者，一律軍法從事！劉湘的這道軍令，將東線川軍官兵，又一次推上了戰(zhàn)場。

8月6日，經(jīng)過9天的準備，唐式遵指揮川軍對紅軍陣地進行了最后一搏，他狂妄地說“要在日內(nèi)拿下萬源”。為實現(xiàn)這一目標，劉湘動員營以下軍官組建了敢死隊。這天拂曉，彌漫在群山間的水霧尚未消散，川軍就發(fā)動了進攻。

“劉湘把他的老本都拿出來了?！痹S世友說?！斑@是軍官敢死隊，給我狠狠打！打垮了一個敢死隊員，就打垮了敵人一個團、一個旅！”徐向前斬釘截鐵地命令。待敵人沖了上來。前沿陣地上，紅軍槍彈齊發(fā)，滾木礌石也就勢而下，這些“土大炮”打得川軍軍官們頭破血流，但后退又不能，只能冒死沖向紅軍陣地。許世友見狀，要下山參戰(zhàn)，又被陳海松攔住?！昂蜕校阋歉蚁氯?，別怪我不念兄弟之情！”許世友只得丟下大刀，望著山下，怒氣沖沖。日落時分，敵人的最后一支軍官敢死隊被打退，唐式遵欲哭無淚，大面山陣地依然由紅軍控制。當日，敵在兩翼投入的兵力也被打退。

天黑后，兩軍陣前一片沉寂。但敵人一反常態(tài)，并沒有退走。原來唐式遵不甘心失敗，他讓川軍在紅軍陣地下面宿營。許世友、陳海松發(fā)現(xiàn)了這一異常情況。當晚，兩人一同來到紅七十五團陣地巡視，只見敵人那邊無數(shù)點亮光閃爍?！笆恰p槍兵們在過癮！”許世友道，“正好讓我練一練夜間射擊！”說著，他舉槍“啪啪”幾聲，川軍那邊的煙燈火光立刻熄滅了一大片。沒被打中的敵人“哇哇”亂叫，四處逃竄。

第二天，一路川軍從紅七十三、七十五團接合部殺過來，一直沖到許世友指揮所下面的山腳旁。許世友急令師預備隊紅七十四團緊急出擊，他將指揮權(quán)交給陳海松，提著一把大刀，率先下山，沖進敵群，手起刀落，一個敵軍官的腦袋直飛出去。“同志們，跟我沖！”許世友大喝一聲，率先追殺過去。山上山下，躺滿身首異處的敵人。當夜，許世友、陳海松率領(lǐng)紅七十四團和紅七十二、七十五團各一部，突然向負隅頑抗的敵人發(fā)起了勇猛反擊。敵營頓時大亂，川軍官兵早已無心戀戰(zhàn)，此時得了機會，干脆整團整旅地潰逃。見前線川軍逃回來，后面部隊也跟著逃跑。一時間，唐式遵部署在大面山的6個旅，全線動搖，不顧一切地爭相逃命。許世友、陳海松率部隊一直追殺了三四公里，才得勝而回。

羊跳崖：偷襲與反偷襲

在大面山激戰(zhàn)之時，劉湘派饒國華率20個團兵力翻越八臺山，向萬源背后攻擊紅軍。他們分兩路進攻，一路由大竹河由北向南進攻萬源，另一路向花尊山紅軍主陣地進攻。徐向前命令李先念負責指揮花尊山阻擊戰(zhàn)。

花尊山位于萬源縣城東北35公里的官渡境內(nèi)。其山體崔嵬高聳，陡峭嶙峋，主峰“南天門”海拔2380米，是大巴山的主峰，形若一朵含苞欲放的芙蓉，周圍五峰似花之尊片，相互陪襯，絢麗壯觀。饒國華指揮軍隊進攻花尊山，但連續(xù)猛攻卻一無所獲。僵持半個多月后，饒國華向唐式遵提出增援請求。唐式遵正被正面的許世友打得焦頭爛額，覺得直接從正面攻取大面山代價太大，也正準備繞道花尊山“智取”萬源。唐式遵說：“花尊山側(cè)，有一險關(guān)名叫‘羊跳崖，兩山對峙，高聳入云，但兩面山頂卻相距很近，一只山羊毫不費力就能一躍而過。部隊若要越過這道關(guān)口，須從懸崖絕壁間下至山底，再從另一方的懸崖攀上?！碧剖阶襁€不無得意地說：“我們來個偷襲羊跳崖，活捉李先念、程世才?！?/p>

有了唐式遵的保票，饒國華似乎志在必得，他指揮川軍從花尊山正面向山上進攻，程世才以堅固的工事和滾木磘石應對，川軍一時也占不到便宜。隨著戰(zhàn)斗的進行，李先念逐漸發(fā)現(xiàn)敵軍有些不對勁。饒國華的進攻貌似猛烈，卻給人一種虛張聲勢的感覺。轟炸不斷，川軍士兵喊聲震天，但沖鋒人數(shù)反而不多。敵軍肯定在玩什么花樣！李先念馬上把這一重要情況向徐向前匯報。徐向前通過分析，肯定地說：“敵軍在正面虛張聲勢，一定有偷襲部隊向羊跳崖運動?！睘閼獙Σ粶y，遂急調(diào)第二六五團赴花尊山。部隊趕到花尊山主峰后，迅速加強了羊跳崖的防備，并選擇有利地形構(gòu)筑了防御工事。當川軍進至羊跳崖時，紅軍發(fā)起突然攻擊，敵猝不及防，傷亡很大，只得向唐式遵請求退兵。唐式遵很生氣，要川軍就地設防，不得后退。這樣，敵我在羊跳崖隔峽谷相望，形成對峙局面。

“這樣下去不行啊，敵人虎視眈眈地在羊跳崖對面，我們的人手又少，不能長期相持下去。”徐向前對李先念說。李先念也正為這事發(fā)愁，他說：“可我們要打掉敵人也很難啊，這羊跳崖那么險，進攻有困難啊?！毙煜蚯靶α诵φf：“唐式遵不是派人偷襲羊跳崖嗎？他沒能得逞，我們何不來個反偷襲？”“對呀，這是他不會想到的?！崩钕饶罡吲d地說，“我們來個夜襲羊跳崖。”“好！”徐向前說道?！芭刹筷犚挂u羊跳崖，打掉對面山頭的敵軍。”李先念對程世才說。

22時，紅二六五團悄然出發(fā)，他們?nèi)缟癖鞂?，下懸崖，再攀上高聳入云的敵軍駐地。然后發(fā)起猛烈進攻，清脆響亮的槍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睡夢中的敵人被驚醒后，褲子也來不及穿，亂作一團，戰(zhàn)士們勇猛沖殺，迅速攻占敵旅部。戰(zhàn)斗持續(xù)了近3個多小時，斃俘敵1000多人，繳獲槍支數(shù)百支，大量子彈、布匹、襪子、衣物、香皂、罐頭等物品，然后迅速撤離。

萬源保衛(wèi)戰(zhàn)打響后，徐向前命令紅第十二師師長張才干率部堅守位于萬源西南的玄祖殿。

玄祖殿位于萬源縣城西南30公里處，是一座海拔1680米的大山，因山頂有座廟叫玄祖殿，人們就稱這座山為玄祖殿。玄祖殿峰巒疊嶂，林木繁茂，懸崖陡壁，易守難攻。在山的南面坡上，有多條山梁沿正南、東南、西南方向，由山頂一直伸到山底，猶如雞爪一般。敵人進攻玄祖殿，必須沿著這些山梁由南向北仰攻。敵軍來勢洶洶，紅十二師憑險據(jù)守，節(jié)節(jié)抵抗。紅三十六團和紅三十四團按徐向前的命令收縮陣地至玄祖殿，徐向前指示：“死守玄祖殿，配合許世友的大面山戰(zhàn)場?！?/p>

7月上旬，川軍1個團進至玄祖殿主峰腳下，此時駐守主峰的紅三十四團僅有1個營，敵軍如果占領(lǐng)玄祖殿，紅軍不但守不住萬源，還有被分割的危險，間不容發(fā)，張才干當即立斷，令王近山率紅三十六團火速增援。王近山率部向敵側(cè)后發(fā)起猛烈進攻，敵突遭此打擊，立即陷入慌亂。這時，堅守陣地的紅三十四團乘機發(fā)起猛烈反擊。敵支持不住，慌忙從錢線埡、兩廠坪撤退回青花溪。

8月6日拂曉，敵軍對玄祖殿再次發(fā)動進攻。這次進攻，其戰(zhàn)術(shù)與前幾次一樣，仍然是大縱深、多梯隊的人海戰(zhàn)術(shù)，采用“一轟、二攻、三松”的戰(zhàn)法。敵人見久攻不克，便以營以下軍官組成敢死隊，向紅軍的陣地撲來，后面尾隨大量士兵。堅守陣地的紅三十六團二營四連的指戰(zhàn)員們頑強抵抗，打退了敵人數(shù)次進攻，后因眾寡懸殊，第一道塹壕被敵攻占。該連奉令退守一個山埡口，指戰(zhàn)員在埡口前的陡坡上，制造了滾木擂石，等敵人接近埡口時，把敵人砸得頭破血流，鬼哭狼嚎，死傷遍地。

黃昏前，紅軍使用預備隊進行反擊，經(jīng)過半個多小時的拼殺，殲敵一部，奪回了第一道塹壕。當晚，紅三十六團又派出了一個由20名戰(zhàn)士組成的小分隊，夜襲青花溪之敵。在漆黑的夜幕掩護下，小分隊突襲敵團部，向正在賭博和抽鴉片的敵軍官開火，當場擊斃敵團長以及官兵數(shù)十人。等敵人反應過來，準備反撲時，小分隊成員已押解著俘虜，帶著戰(zhàn)利品巧妙地撤出青花溪，勝利返回駐地。

8月7日，敵人以兩個旅的兵力，在飛機的掩護下，又向玄祖殿發(fā)起了進攻。英勇的紅三十六團二營指戰(zhàn)員，抱著與陣地共存亡的決心，以一當十，頑強抵抗，激戰(zhàn)一上午，敵人始終未能向前推進。同日，堅守在花萼山的紅十二師三十四團，配合紅三十三軍，擊潰了敵軍兩個旅的進攻。

接著，防御萬源的紅軍，集中兵力從左翼突破，敵五、六路軍節(jié)節(jié)潰敗，終致不可收拾。至此，劉湘精心策劃的以奪取萬源為目的的第四期總攻歸于失敗。

這次戰(zhàn)役，紅軍在“收緊陣地”方針指導下，依托有利地形，不斷消耗和削弱敵人，逐步達成集中優(yōu)勢兵力，選擇有利時機，適時進行反攻，殲滅了敵人大量有生力量，沉重打擊了四川軍閥的囂張氣焰，成為反“六路圍攻”的轉(zhuǎn)折點，為徹底粉碎劉湘的“六路圍攻”創(chuàng)造了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