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不伐其功，不矜其能”

張良，字子房，原姓姬，因謀刺秦始皇失敗、躲避緝捕而改姓張，與西漢的開國功臣蕭何、韓信一起被譽為“漢初三杰”，為漢帝國的創(chuàng)建立下了不朽功勛。同時他又是一位洞察秋毫的謀略家和富有遠見的政治家，精通黃老之學，深知功成身退的道理，做到了常人難以做到的“不伐其功，不矜其能”，為自己的一生畫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傳奇人生 ?巧遇劉邦

張良本出身于韓國貴族世家，身負家國淪亡之痛，立志行刺秦始皇，光復故國河山。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之后，為了向天下展示自己的功績、威懾六國貴族、尋求長生不老藥曾經(jīng)五次東巡。這給復仇心切的張良提供了機會。公元前218年，秦始皇第三次東巡時，張良詳細地了解了他東巡的路線圖和時間表，招募刺客埋伏在必經(jīng)之地——博浪沙（今河南省原陽縣境內）。

張良為何選擇在博浪沙刺殺秦始皇呢？首先，博浪沙的地理位置優(yōu)越，路面沙丘似波浪起伏，秦始皇車隊的行駛速度會降低，便于行刺;其次，當時的博浪沙北面是黃河，南面是官渡河，蘆葦叢生，一旦行刺失敗，便于逃跑。然而，當秦始皇的車隊臨近博浪沙時，張良與刺客最終擊中的卻是偽裝的車駕。博浪沙行刺雖以失敗告終，但此舉卻讓張良名揚天下，顯示了他超人的智慧。此外，這次行刺還讓張良認識到，個人單打獨斗的力量是有限的。

行刺失敗后，為躲避秦朝官吏的追捕，張良逃到了一個叫下邳的地方。傳說有一天，張良閑步至沂水上一座橋時遇到一位穿著粗布短袍的老翁。老翁故意把鞋丟到橋下，然后傲慢地對張良說：“小子，給我把鞋撿上來！”張良見是長者，心中雖有不滿，但還是替他撿了上來。隨后，老翁命張良給他把鞋穿上。張良又膝跪于前，小心翼翼地幫他穿好鞋子。老翁贊嘆道：“孺子可教矣。”并約張良五日后的凌晨再到橋頭相見。五天后，雞鳴時分，張良急匆匆趕到橋上。故意提前來到的老翁斥責道：“跟老人約會，卻反而遲到，五天后再早點來吧?！?結果五天后張良再次比老人晚到。第三次，張良半夜就到橋上等候。老翁被張良低調謙遜、隱忍至誠的精神所感動，送給他一本書。天亮時分，張良捧書一看，驚喜異常，原來這書名叫《太公兵法》（太公，就是周文王的軍師姜太公）。此后，張良一面鉆研《太公兵法》，一面還留心著外面的時局變化。

自從陳勝、吳廣在大澤鄉(xiāng)（今安徽省宿州市）揭竿而起，舉兵反秦后，各地反秦武裝遠近相應。矢志抗秦的張良也順應時勢，廣交志士豪杰，扯起反秦的大旗。當張良在留城（今江蘇省沛縣東南）帶著一百多人投奔景駒的義軍時，偶遇了沛公劉邦。兩人經(jīng)過交談，彼此覺得相見恨晚。劉邦把張良當作老師看待，張良也便投靠了劉邦，開啟了自己的傳奇人生。由此可見，深通謀略固然重要，但施展才智的前提則是要有善于納諫的明主。從此，張良深受劉邦的器重和信賴，聰明才智得以充分發(fā)揮。

肱股之臣 ?不朽功勛

張良是劉邦戰(zhàn)勝項羽，最終奪得天下的不折不扣的功臣，為大漢帝國的建立作出了重要貢獻，立下不朽功勛。

公元前208年，楚懷王制定了一個“游戲規(guī)則”：誰先入關攻占咸陽，便可立而為王。劉邦一開始打得順風順水，當進軍到宛城（今河南省南陽市）時卻遇到了抵抗。劉邦入關心切，打算繞過宛城這個難啃的骨頭繼續(xù)西進，如此則面臨前后受敵的危險。關鍵時刻，張良勸諫，分析利弊，并獻計智取宛城。劉邦心中雖急，但還是采納了他的建議，更換旗幟，乘夜色抄小路偷襲宛城，以“約降”的方式和平解除了西進的后顧之憂。隨后，劉邦率軍抵達通往關中的咽喉要塞峣關（今在陜西?。?，準備親率所部兩萬余眾與秦軍死磕。此時張良又向劉邦勸諫，并獻出妙計。憑借張良的計策，劉邦順利攻占峣關，比項羽搶先一步進入關中，滅了秦朝。劉邦進入咸陽后，看到奢侈豪華的宮殿、眼花繚亂的珍寶、天姿絕色的美女，一時神魂顛倒，希望就此留在咸陽安享富貴。在這重要時刻，張良通過講述興衰成敗的歷史，做劉邦的思想工作。最終，劉邦接受了張良的規(guī)勸，下令封存秦朝宮室、府庫、財物，還軍霸上（今陜西省西安市長安區(qū)）。其間，劉邦還采納張良建議，邀請地方上的名流，與之約法三章。這不僅為劉邦爭得了民心，也為他日后經(jīng)營關中，并以此為根據(jù)地與項羽爭雄天下奠定了良好的政治基礎。

劉邦入關后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派兵把守函谷關，企圖稱王。項羽為此震怒，率大軍攻破函谷關，進駐鴻門，要與劉邦決一死戰(zhàn)。劉邦頓時慌了手腳，問計張良。張良與項羽叔父項伯素有交情，就用和項伯結成兒女親家的方式，請項伯向項羽說情。此法果然奏效，項伯一直非常巧妙地保護著劉邦。但項羽的謀士范增不甘心，教項羽擺下鴻門宴，準備除掉劉邦。劉邦明知是羊入虎口，但又不能不去，左右為難。

此時，張良分析了項羽的性格弱點，勸他深入虎穴，自己也前往保護劉邦的安全。在鴻門宴上，張良隨機應變，用大將樊噲護駕，助劉邦脫離險境，自己則冒險留下來與項羽周旋。張良在這次生死攸關的斗爭中，以其大智大勇，既巧妙地化險為夷，又在項羽內部埋下了君臣相隙的種子，使其成為項羽敗亡的轉折點。

項羽雖沒殺劉邦，卻把他分封到偏僻荒涼的巴蜀之地，同時把三位秦朝降將封在關中，提防劉邦。劉邦很氣憤，想與項羽拼個魚死網(wǎng)破。張良很清楚劉邦的實力，于是向劉邦建議，先燒毀從漢中到關中的所有棧道，表示沒有出關奪取天下的野心，然后再養(yǎng)精蓄銳，等待時機。劉邦遂把通向外界的棧道燒了，這為后來韓信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一舉平定關中做了鋪墊。

暗度陳倉后，劉邦連戰(zhàn)連勝，又招降了幾個諸侯的軍隊，漢軍聲勢大振。趁項羽攻打齊國田榮之機，劉邦打到了楚軍的都城彭城，項羽急忙回救彭城，結果劉邦慘敗。逃到下邑（今安徽省碭山縣）后，劉邦沮喪地對群臣說：“誰能助我破楚，我愿以關東地區(qū)作為封賞?！庇谑?，張良向劉邦提出“聚集三王，方可與霸王一戰(zhàn)”的計策。所謂三王，指的是漢軍陣營中的韓信、項羽手下的黥布以及尚無明確歸屬的彭越三人。劉邦采納了張良的意見，重用韓信，策反黥布，拉攏彭越。正是在張良的謀劃下，形成了一個內外聯(lián)合共擊項羽的軍事聯(lián)盟，扭轉了戰(zhàn)局，使劉邦由戰(zhàn)略防御轉為戰(zhàn)略進攻。第二年冬，劉邦被楚軍圍于滎陽，雙方久戰(zhàn)不決。病急亂投醫(yī)的劉邦接受了謀士酈食其的建議，決定分封六國國君后裔。當劉邦把實行分封的主張告訴張良，并問此計得失如何時，張良沉痛地搖搖頭說：“照此做法，陛下的大事就要壞了?！彼﹃惏藗€不可以分封的原因，說服了劉邦，及時避免了一次重大的戰(zhàn)略錯誤，維護了劉邦集團的內部團結，為劉邦在楚漢戰(zhàn)爭中徹底擊敗項羽和漢王朝最后的統(tǒng)一減少了許多麻煩和阻力。應該說，張良是幫助劉邦戰(zhàn)勝項羽并最終奪取天下的肱股之臣。

不伐其功 ?不矜其能

然而，在劉邦成就帝業(yè)后不久，張良就選擇了功成身退，成了高調做事、低調做人的典范。

西漢創(chuàng)建后不久，劉邦在洛陽南宮舉行慶功大典。當論及楚所以失天下，漢所以得天下時，劉邦認為是張良、蕭何、韓信三杰發(fā)揮了重要作用。他盛贊張良道：“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文武百官聽后皆心悅誠服。然而，張良認為自己只是盡心盡力輔佐劉邦，并沒有殺敵奪地的功勞，與蕭何、韓信并列為三杰反倒使他有些不安，因而再三提出告老還鄉(xiāng)。劉邦以王朝新立，百廢待舉為由，沒有答應。

翌年，劉邦開始對功臣依次進行封賞。從佐策入關、勸離秦宮到鴻門脫險、謀定三秦，再到下邑之謀、八問阻封，張良可謂足智多謀、功標青史，理應得到顯爵厚祿。劉邦說：“張愛卿，你可以在齊國屬地任選三萬戶作為食邑?！贝嗽捯怀觯撼级枷驈埩纪秮砹w慕的目光。對于文官武將來說，封萬戶侯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事情，更何況是在物阜民豐的齊地自選食邑三萬戶。但出人意料的是，張良謝絕不受，并對劉邦說：“當初我在下邳起事，有幸與陛下在留縣相會，這是天意成全臣，把臣交給陛下。有賴陛下信任，使臣的計策有時能夠發(fā)揮效用。臣只希望，在留縣封給臣萬戶就足夠了，不敢承受三萬戶的封邑?！睆埩际智擅畹匕炎约旱墓跉w于劉邦，婉言謝絕三萬戶的封邑。此后，張良以體弱多病為由，深居簡出，研習黃老之學，修身養(yǎng)心。

借鑒與啟示

打鐵還需自身硬。張良能夠被劉邦賞識和信賴，緣于他刻苦鉆研兵書，有足夠的知識儲備。同時，他還能夠在戰(zhàn)場上靈活應用學到的知識，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取得一次又一次的成功。試想，一個有抱負、有才能，且能學以致用的人，能不想被國家和人民信任，并得到重用嗎？在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征途中，一個人要想作出更大的貢獻，就必須及時更新知識，用于實踐，增強業(yè)務能力，強化本領擔當，做到“智”“謀”雙全，“勇”“能”兼?zhèn)洹?/p>

樹立正確的政績觀。張良既不居功自傲、夸耀自己的功績，也不恃才傲物、吹噓自己的本領，這是司馬遷對張良的評價。當有人功不如他，為尋得高官厚祿而奔走鉆營時，他卻婉言謝絕封賞，為群臣作出了表率。今天的領導干部要學會樹立正確的政績觀，要正確對待進退得失，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中去。

功成身退，老有所為。張良的一生一直堅持高調做事、低調做人，不炫耀，不張揚。這才使得當韓信被殺、蕭何入獄時，他卻能從容保身，成為“漢初三杰”中唯一得以善終的人，流芳千古。當然，張良的行為實際上也是一種自保之策。然而，當漢朝統(tǒng)治因立太子出現(xiàn)危機時，張良又設計使號稱“商山四皓”的四位高人出山，擁立呂后的兒子劉盈。劉邦見劉盈羽翼豐滿，只好同意立他為太子。張良以智慧弭禍于無形?？梢?，功成身退并不意味著無所作為，在大是大非面前仍然要保持頭腦清醒。

（作者簡介：章林，北京聯(lián)合大學北京政治文明建設研究基地講師）

責任編輯 / 金蕾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