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通過分析康熙年間湘東南狗神和雞公山神的命運,可見國家和地方官判斷民間信仰有益還是有害的標準,與民間信仰對地方秩序和危機善后造成的影響是否有益有關??偟膩砜?,雖然官方對待民間信仰的政策屢有變化,但官方總是力圖以各種方式將民間信仰納入其掌控,兼用懷柔和強硬。
關鍵詞:危機;民間信仰;社會秩序
學術界一度認為在傳統(tǒng)社會中,由于儒家“子不語怪力亂神”思想的影響,國家和地方官對待民間信仰的態(tài)度是不友好的。實際上,國家和地方根據(jù)不同的情況,將民間信仰分為正祀、私祀、淫祀三大類,并采用不同的政策。而這三者并非固定的,三者之間存在流動、互動和轉變。那么國家和官方究竟是以什么標準劃分民間信仰的?這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民間信仰究竟是“有益的”還是“有害的”。文章將以三藩之亂后,臨武縣和永興縣兩種民間信仰的不同命運來解答這樣一個問題:國家和地方官判斷民間信仰是有益還是有害的標準究竟是什么?
三藩之亂起于康熙十二年,終于康熙二十年,持續(xù)八年之久。文章所選取的兩大事件發(fā)生于三藩之亂后的湘東南地區(qū)(包括郴州和桂陽州,及二州所轄縣)。這一地區(qū),尤其是郴州、永興縣,在三藩之亂中是主戰(zhàn)場之一,曾陷入長時間的消耗戰(zhàn),飽受戰(zhàn)爭的蹂躪。戰(zhàn)后清政府從中央到地方推行了一系列的善后措施,滿目瘡痍的湘東南地區(qū)也施行了各種善后措施,其中有兩大涉及民間信仰的事件值得注意:康熙二十一年,臨武縣的縣令張聲遠發(fā)起了一場小規(guī)模的毀淫祀運動;次年春天,永興縣接到了來自皇帝的圣旨,當?shù)氐囊晃簧缴瘾@得褒封、御賜匾額,并載入祀典。是什么導致這兩處的神靈遭遇了截然相反的命運呢?
首先來看看發(fā)生在臨武縣的事件。被毀的乃是此前深得臨武縣民崇信的兩座神像,因其形象“青面鳥喙獨足”,被發(fā)動此次毀淫祀的縣令張聲遠稱為“獨腳鬼”;地方文獻中有時亦稱為“狗神”、“犬神”——此名得自于祭祀該神的祭品;民眾呼之為圣公圣母。
“狗神”雖未被列入祀典,也不是地方的私祀,可被劃為淫祀,但屢著靈驗,信眾頗多??h志中記載了“狗神”信仰極盛時期的景象:“……兩石神像,雕題觺觺。一龕處松下,俗稱圣公圣母,屢著神通。……凡所祈賽惟犬是馨,遠近屠犬以祀者絡繹,松間歲無虛日,禱者尤設銀花以為供。由是兩石像之傍燦爛森列,麗如銀肆。前蘇鎮(zhèn)公作小亭以覆其像;后鄭鎮(zhèn)公設神廚釜竈之屬,以備屠犬用。其靈通赫濯,為官民所敬懾者舊矣?!睆纳弦目梢?,狗神不知所自,祭品為狗,供奉用銀花,信眾頗多,以致于屠犬祭祀者歲無虛日、銀花燦爛森列。
按照國家禮儀的要求,淫祀應當被拆毀?!白悦饕詠恚瑲б胝弑娨?,州、縣莫不以此為名”。如康熙年間,湯斌曾對江南的一些民俗祭祀,即民間信仰的寺廟進行拆除。實際上,這些行動并沒有給民間建廟的行為帶來太大的打擊。湯斌本人就提前離任,之后繼任的地方官沒有沿用他的政策。而湖南省雖然淫祀頗多,但在文獻中記載的地方官拆除“淫祀”的行動并不多。
許多州縣地方官甫一上任會查閱方志,以獲知當?shù)氐闹T多神靈們,包括祀典、私祀、淫祀。如宜章縣,乾隆年間的知縣曾宗發(fā)和道光年間知縣彭世昌,甫一到任就翻閱方志,了解祀典、風俗、望族等,他們認為:“神之靈豈止邑之人服其教,畏其神,食其德,即官斯土者亦藉資倚賴?!睂σ?,地方官一般都采用容忍、敬畏的態(tài)度,真正大張旗鼓毀淫祀的地方官并不多。從上引文可見張聲遠之前的地方官對狗神的態(tài)度是“敬攝”,而在各個版本的《臨武縣志》中,除張聲遠在他的《磔狗神判文》中使用了帶有蔑視性質的“獨腳鬼”一詞,其他地方使用的都是中性的“狗神”、“犬神”,甚至還有帶有褒揚和稱頌色彩的“圣公圣母”。當發(fā)生水旱、疾疫、蝗蟲,甚至兵災時,地方官會輪番向諸多神靈祈禱,當神靈顯靈解決這些危機后,地方官往往會重修廟宇、再塑金身以酬答神恩,或干脆將淫祀神列入地方私祀。如臨武縣縣令杜金就認為當?shù)氐凝埳瘢骸捌渎斆髡?,能出云降雨如龍神者,是黎元之?!薄?龍神應該被列入祀典。又如桂東縣宜三都的船俗,地方官曾一度廢止,但“是歲疾疫肆毒,民罹其災。后稟上復行及今世守,此亦先王神道設教之遺也,茍利于民無用苛責”。桂東縣地方官以船俗利民來為自己辯解,這與臨武縣縣令杜金如出一轍。有的地方官甚至會上奏皇帝,使靈驗的神——包括淫祀神——有機會被列入祀典。
那么為何“狗神”為張聲遠所不容以致一定要毀去?
“磔狗神”的直接導火索是張聲遠頒布的禁屠狗令。據(jù)張聲遠本人撰寫的《磔狗神判文》:“臨陽民好屠狗,舊俗也,且立廟于城西十里許?!嘀闻R三載久,有屠狗之禁。聞而□之,單騎率眾至廟,磔其鬼而數(shù)其罪焉,為之判曰:犬曾尚義,不宜施橫殺之刑。神最稱靈,原自其好生之德。蓋圣世不崇淫祀,豈可容獨腳鬼惑眾[5]?”張聲遠在此文中給出的理由是:犬類是好義的動物,不宜刑殺,而殺狗祭神之俗明顯與他的禁令相抵觸。不過張聲遠的行動還是顯得十分的激勵和慎重,據(jù)方志記載整個過程如下:
康熙壬戌為邑侯張公聲遠蒞政之明年,廉其實,騎而往覘,至則命左右諭石神曰:“嗣后勿得蠱我愚民屠犬恣殺,不爾,罪當誅?!泵鼣S筊,令輸服,不應。怒曰:“何物妖神頑至此乎!”須臾命曳兩像擊碎之,棄其首通濟橋下,取其銀供花以畀窶民。一時觀者擁成,震愕非常。侯復張榜曉示,仍令地方主木山土神木主以鎮(zhèn)焉。今為本境土地祠。
張聲遠的判詞更是鏗鏘有力:“按律先加梟斬,循例當置碎尸,粉作上泥,付之流水,立茲碑碣永鎮(zhèn)武城?!彼粌H斷然行動毀去狗神,還在原地立土地木主以鎮(zhèn)壓邪神。這一行動也是卓有成效的,土地木主后來發(fā)展成為了土地祠,此后官方編制的方志中再未見到狗神,或圣公圣母,或獨腳鬼信仰的存在。事實上,在廢毀寺廟的時候,大多數(shù)人都很謹慎,如臨武縣的石角庵,在咸豐九年,由耆員黃滿善、黃堂宦等修葺一新,“改名環(huán)溪書院,仍祀佛于上?!毕啾戎拢琅d縣的知縣呂宣要大膽得多,呂宣乾隆八年仲春上任,改位于縣署偏東的娘娘廟為幕室,并毀掉了神像。地方志中并沒有對呂宣此舉的原因進行說明。但此舉引起了周圍人的恐慌,“友人無敢入者,以居仆丁,則寧杖斃不從?!焙髞磉@個房間被用來舂米,五六年間出入的人平安無事,人們的恐慌才消除。
次年正月,好運降臨到永興縣的雞公山神頭上,皇帝同意了議政王大臣等人的提議,賜給雞公山神廟御匾、褒封還有列入地方祀典的資格。雞公山神有如此好運,源自于其在三藩之亂中顯靈??滴跏吣陞侨鸩繃ビ琅d縣城,月余不下?!爸涟嗽率?,忽對河雞公嶺山中神兵出,旌旗蔽空。賊膽落,于次日拔營遁去?!睍r任湖廣總督的董定邦當時在永興城中,忽見對岸山上豎起了白旗,幾日之后吳軍便撤退了。其實所謂雞公山神顯靈發(fā)生的前幾天,吳三桂因病突然死亡。消息在幾天之后傳到了膠著的永興戰(zhàn)場,吳軍不得已撤軍。在圍城日久,援兵不至,消息閉塞的情況下,永興城中的清軍與平民并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但劫后余生的興奮與茫然交織,加上對岸山上恰好有神廟——在戰(zhàn)爭中向神靈祈求庇佑是通行的做法——白旗出現(xiàn)的位置也接近神廟,于是城中便有了雞公山神顯靈之說。實際上,在戰(zhàn)爭中不明真相的民眾常常發(fā)生誤判,將官兵之功歸于神靈庇佑,如乾嘉苗民起義中流傳著眾多白帝天王顯靈的傳說,有的傳說甚至與事實相反,但這些并不妨礙信眾的增加。此說在當時流傳甚廣,影響甚遠——1681年安陵書院教學談天衍游雞公巖時,雞公巖寺僧向他講述了神靈顯靈的故事——軍民均對此深信不疑,董定邦甚至起了立即重修神廟的念頭,奈何戰(zhàn)爭尚未結束,此舉只得延后。但董定邦等人通過上奏等方式向皇帝報告了此事,在大臣們的層層推動之下,在三藩之亂平定兩年之后,雞公山神終于獲得了“酬答”——來自中央的封賜和廟宇的重修,此次重修中,受過“神恩”的董定邦等人捐俸出資,左路千總王承與當?shù)厣鷨T謝希鯤共同主持一應事宜。
幾十年之后,雍正皇帝在《大義覺迷錄》中列舉了若干神靈顯靈的事跡以證明清朝的統(tǒng)治是上承天命的,其中就有此次顯靈:“即如我兵之守永興也,士卒不過千人,賊以重兵相攻,勢甚危急,蒙真武之神,顯化神兵,布滿巖谷,狂寇寒心褫魄,眾遂潰逃而散。此有御制碑文,詳紀其事者?!庇赫实叟炝穗u公山神與真武神。而據(jù)地方志記載,在康熙統(tǒng)治的時期,雞公山上已有真武廟。為何康熙不封具有全國性影響的真武神,反而要封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雞公山神?這恐怕與真武信仰,亦即玄武信仰與朱明皇室的關系太過密切有關。真武信仰在明代達到鼎盛是由于永樂皇帝和以后歷任皇帝的推崇。如果大封真武神,可能會另生事端。因此康熙選擇主封雞公山神,次封真武神。但雞公山神的影響終究不及真武神,故幾十年之后雍正皇帝弄混了。值得注意的是康熙二十二年雖有封賜,但雞公山佑國寺和真武廟的祭祀費用并無定額,到乾隆十三年才獲準每年從藩庫中撥銀三十兩作為祭祀之費,此前要靠縣令捐俸維持祭祀。
清政府對雞公山神的酬答雖在五年之后,但考慮到三藩之亂結束于康熙二十年,相比其他神靈獲得封賜的速度,不可謂不快。很多在戰(zhàn)爭中顯靈助順的神靈往往要等待十數(shù)年,甚至數(shù)十年才能獲得來自中央的各種封賜酬答。如1855年,楊府君在鎮(zhèn)壓溫州地方叛亂中顯靈,中央的酬答1867年才姍姍而來。
迅速,是湘東南兩次事件的共同特點。聯(lián)系當時的背景,能更好地理解這種迅速的意義。當時三藩之亂甫定,湘東南地區(qū),尤其是郴州所轄諸縣飽受戰(zhàn)禍之苦。如作為主戰(zhàn)場的永興縣,戰(zhàn)爭中受創(chuàng)甚巨。1681年,談天衍等人溯便江而上,見名勝皆毀于戰(zhàn)火,滿目瘡痍。地方名勝尚且如此,民間損失之重可想而知。叛亂甫平,如何使地方從剛剛結束的巨大的社會危機和國家危機中恢復過來,穩(wěn)定地方秩序、防止動蕩的發(fā)生是中央政府和地方各級官員面臨的首要問題。修方志、建寺廟書院、恢復農桑等等,都是安撫人心、安定秩序的善舉。而大封有功之神,宣示統(tǒng)治有天命神明庇佑,對中央和地方來說都是一種不錯的方法。事實上歷次戰(zhàn)亂、災害之后,官員們總會推薦一批神靈給皇帝,最后總會有一批神靈獲得來自中央的封賜。如咸豐二年長沙之圍解除之后,次年長沙的風火二神、廣濟李真人、城隍定湘王均獲得來自中央的酬答,包括封號、春秋二祭。而永興之圍的解除是戰(zhàn)爭的轉折點之一,故親歷戰(zhàn)事的將士們通過議政王大臣們著力向康熙皇帝宣傳雞公神的顯靈,雞公神也迅速得到了封賜。這既是對神靈的酬答,也是對永興縣軍民的安撫。其中還可能受地方各方勢力沖突與博弈的影響,如前文所提到的楊府君。
前文已指出張聲遠的行動除迅速之外,還兼具激烈與謹慎的色彩。臨武縣遭受戰(zhàn)禍之害雖不像永興縣那樣嚴重,但仍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戰(zhàn)亂的影響。由于資料闕如,今天已無法確切地知道狗神信仰之盛是否與三藩之亂有關。但大量的民眾因信仰而聚集在一起顯然是不利于地方治安的,尤其這個神靈具有諸多的“淫祀”特征。張聲遠是否有針對性地制定了禁屠犬令?今天已無法知曉。但,當張聲遠的禁屠犬令頒布地方之后,狗神的信眾們依舊殺犬祭神,這是對禁屠犬令的公然違抗,也是對張聲遠本人權威,乃至地方官府的公然挑戰(zhàn)。在這一事件中,張聲遠面臨著一個難題:如果縱容鄉(xiāng)民對石像的信仰,并繼續(xù)以狗為祭禮,那么他的個人聲望和權威將面臨著極大的危機。鄉(xiāng)民們會問:究竟是縣令還是神的權威大呢?縱容這一信仰的存在,最終會導致張聲遠個人權威的喪失,進而導致官方權威的喪失。這是一場由信仰和禁令之間的沖突所帶來的危機——地方神“挑戰(zhàn)”地方官。如果處置不當,這一危機會從個人危機上升為地方危機。實則也是一場“文化”沖突。鄉(xiāng)民歷來信仰的石像,自有其祭祀、供奉的規(guī)范。但這一規(guī)范顯然與地方官新頒布的禁令相沖突,“對于國家政權來說使文化網絡中的各種規(guī)范為自己服務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它經常不得不將自己的霸權凌駕于大眾的信仰象征之上[14]。”張聲遠的處理方式是毀去這一象征,分利與民,并代之以官方認可的另一種象征,從而徹底斷絕了狗神信仰再興的可能。
在三藩之亂結束之后,國家對雞公山山神的加封和張聲遠的“磔狗神”雖然方式不同——前者為拉攏,將地方信仰納入國家體系;后者為毀棄,將不符合統(tǒng)治要求的信仰毀掉——其目的和本質卻是相同的,都是為了維護社會秩序和統(tǒng)治秩序,使地方從危機中迅速恢復過來,并杜絕新的危機接踵而至,都是大危機之后的善后措施。事實證明,這兩種行動都是有效的。幾十年之后,永興縣的顯靈仍被新皇帝稱道(盡管弄錯了顯靈的神靈);而張聲遠的一系列善后措施成效卓著,使得他在臨武縣獲得了極高的贊譽:“循吏者,以教民農桑、禮俗之為急,若張聲遠之禁屠狗、沈(沉)圣公,其可謂能用其正者哉!”不過,但三藩之亂漸漸遠去,國家和地方官對這兩種信仰的評價也漸漸趨于中性了,永興縣的雞公山神和真武神均未再獲得來自中央的封賜,而其后臨武縣地方志中對狗神的稱呼變得較為中性,甚至有時用“圣公圣母”。
由這兩個事件可見,在危機善后中,國家和地方官判斷民間信仰有益還是有害的標準,與民間信仰對地方秩序和危機處理會造成何種影響有關。有利于地方秩序和危機善后的,則是有益的;反之,則是有害的??偟膩砜矗m然官方對待民間信仰的政策屢有變化,但官方總是力圖以各種方式將民間信仰納入其掌控,不僅采用懷柔的政策和手段,必要的時候也采用強硬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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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袁霞(1982.12- ),女,漢族,湖南郴州人,歷史學博士,湖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講師,研究方向:明清社會經濟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