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慶和
萬物存在有理,百事求進有道。詩歌,作為文學家族里的重要成員,之所以百代興盛,千年不衰,其道何在?數十年的詩歌創(chuàng)作實踐,略有體悟與積累,藉此小文吐露之際,故謂詩之“三道”,以求方家指教。
一曰“氣道”。
竊以為詩是有氣的。氣通了,詩則順:語順,意順,情順,境順,讀起來也順,容易產生共鳴。大千世界的風霜雨雪,現(xiàn)實社會的冷暖寒涼,都必然會在詩人心中掀起波瀾,從而萌發(fā)詩情,生成為詩,進而釋放詩氣,形成詩的氣場,甚至使人一下子就能看得見詩的形狀,觸摸到詩的骨骼。
因為,那詩氣:
是“橫眉冷對千夫指”,陽光誰也無法壟斷的真氣;
是大格局,高品位,風吹草低,大漠孤煙,大江東去的豪氣;
是蜂唱蝶舞,滿園春色,向真向善的香氣;
是關注社會,關注生活,關注人民群眾的地氣;
是忠實于心靈,堅守自己,不忮不求,不卑不亢的骨氣;
是不隨波逐流,勇于實踐,努力登攀詩歌高度的勇氣;
是蓓蕾初綻,雨后春筍,黎明露珠般的鮮氣;
還有風撫塔鈴,珠落玉盤,心弦隨之顫動的靈氣;
以及其他等等……
身處現(xiàn)實中的詩人們,心靈是敏感的。生活中的酸甜苦辣,人生路上的坎坷曲折,大自然里的千山萬水,等等,有如一個個彈撥器,一定會不斷地來撞擊詩人們的靈感之弦。那弦絲上崩出的詩曲,或高或低,或長或短,或柔或剛,或隱或顯,可謂豐富多彩,各領風騷。
二曰“味道”。
我贊成這樣的說法:詩若酒。酒靠釀制而成,是供人們品味的。詩亦然,只有品,方知其真味,只有耐品的詩才是好詩。
這里所說的味道并非生活中酸甜苦辣的實指或入詩,主要指詩的含蓄,詩的一種藝術表現(xiàn)手法。
這里所說的含蓄,并非晦澀。是說通過對詩的品味,琢磨,能使人領略其詩之意境、情境。而且一旦領略了,會有洞門大開、眼前一片明亮之頓悟。比如讀現(xiàn)代詩人卞之琳的《斷章》就是這樣的感覺: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這首僅有四行的短詩里,詩人在盛贊一個人的美,卻沒用半個美字。頓悟之后,瞬間感到主人公真是太美了,美得醉人。這里,到底是人美還是詩美,已渾然一體,難以分辨。
這僅僅是頗具味道的現(xiàn)代詩之一。
在數不清的傳統(tǒng)古詩詞里,那些“味道”頗濃的詩作更是數不勝數。
“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杜甫),幽深的意境,直擊心性,余味無窮?!袄w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秦觀),遼闊的情境,搖撼心靈,令人回味再三。似這類有味道的詩詞太有魅力了,堪稱百讀不厭。
三曰“門道”。
這里所說的“門道”,顯然有寫作方法之蘊。詩該怎么寫,各有千秋,各有妙招。一個詩人就是一個哈利波特,沒有統(tǒng)一的模式。
功夫在詩外,奮而出詩人,是詩之門道,是千古遺訓,其言至今不枯,仍有存在價值。所以,詩人們要積極參與社會實踐,親近祖國大好河山;多走走,多看看;多讀、多想、多寫寫,堅持下去,妙法自在其中?;蛟S,這才是最實用的走進去或走出來的詩之門道。
在經過了多年的詩寫之后,鄙人也曾把散文寫作中常用的“通感”藝術手法導入,其中一首《夏日小河邊》尚覺有些意思:
柳蔭劇碎陽光
粉末滿河道飄蕩
誘惑在前方悄悄拐彎
蟬聲興沖沖織網
碧草欲挽留腳步
不小心驚動了芬芳
在這首六行的小詩里,我把人的視覺、聽覺、觸覺、嗅覺,甚至味覺,都揉進了。這樣,詩就有了些豐富感,有了點咀嚼的味道,使?jié)M懷的愜意、閑適之情得以展露。
細想門道,堪為多多:豐富的情感是詩的內核,構思是詩歌的外在形象,語言是詩歌鏈條上的重要一環(huán),有如人體的肌膚不可短缺。以及其他等等。如果說“功夫在詩外”也是門道,那應是一種見底的哲思和修為,而絕非背離正道的歪門邪道!因為,歪門邪道里走不出真正的詩人,走不出好詩人,更走不出大詩人!
詩歌的創(chuàng)作與創(chuàng)新,主要在實踐而不是理論,更不要迷信所謂技巧。如果說真有技巧,正如前面所述,那也是熟能生巧。所以,以上所言詩之“三道”,只是拋磚引玉,一孔之見,且莫歸類于技巧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