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夫
柏林喜歌劇院(Komische Oper Berlin)經(jīng)過各方努力,終于將美裔捷克作曲家雅羅米爾·魏因貝格爾(Jaromír Weinberger,1898~1967)幾乎已被遺忘的輕歌?。∣peretta)《春季風暴》(Arníbou?e / Spring Storm)于今年1月25日再度搬上舞臺,讓它在首演87年后重見天日(然而隨后安排于4月19日的演出,和歌劇節(jié)作為開幕節(jié)目的制作,因新冠疫情停演,又一次碰上風暴式的不幸命運)。
但也因為疫情,1月25日首演的現(xiàn)場錄像視頻得以上傳到網(wǎng)絡(luò),在7月24日(歐洲中部時間)前供大家免費觀賞。這部輕歌劇采用原文德語演唱,網(wǎng)絡(luò)上的錄像視頻還提供法語、英語、德語和土耳其語等字幕。由于疫情,這部“重生”的歌劇作品也得以接觸到更多觀眾,也可說是不幸中的大幸。
傳奇重生
魏因貝格爾出生于捷克布拉格一個猶太裔家庭,在布拉格和德國萊比錫攻讀音樂,先后隨奇里卡(K?i?ka)、諾瓦克(Novák)和雷格(Reger)。他一生創(chuàng)作過超過100部歌劇、輕歌劇和管弦樂作品,至今仍不時會搬上舞臺的歌劇《風笛手什萬達》(?vanda dudák)于1927年在布拉格國家劇院(National Theatre Prague)首演,面世后可謂大獲成功,幾乎演遍整個歐洲,甚至搬上美國紐約和阿根廷布宜諾斯艾利斯的舞臺;1929-1930演出季在德國舞臺上的演出次數(shù)更是超越莫扎特、瓦格納的歌劇。鑒于此,他隨后創(chuàng)作的另一部大型輕歌劇《春季風暴》,便給各方帶來極大的期待。
《春季風暴》于1933年1月20日在柏林海軍上將宮殿劇院(Admiralspalast)首演,陣容很受矚目,都是當年名氣最大的歌唱家——演唱日本間諜伊藤的男高音是歌王理查德·陶伯(Richard Tauber),飾演年青寡婦莉迪亞(Lydia Pawlowska)的則是當年捷克紅極一時的女高音雅米拉·諾沃特納(Jarmila Novotná)。由于各方對這個輕歌劇制作都抱有很大期待,因此首演前歌劇中的一些選曲已錄制成78轉(zhuǎn)唱片推出市場。然而,首演十天后(1月30日),成為德國國會第一大黨納粹黨的首領(lǐng)希特勒(Adolf Hitler)宣誓就任為德國總理;2月27日國會大廈被縱火,納粹軍打過布蘭登堡,局勢更為緊張;到3月12日演出最后一場后,這部輕歌劇自此便從舞臺上“消失”了!
《春季風暴》匆匆落幕后,理查德·陶伯、扮演弗拉基米爾·卡察洛將軍(General Katschalow)的奧斯卡·霍莫爾卡(Oskar Homolka)以及其他猶太裔歌唱演員,還有作曲家魏因貝格爾、寫作歌劇腳本的自由主義作家古斯塔夫·比爾(Gustav Beer),都紛紛逃離德國。魏因貝格爾則輾轉(zhuǎn)經(jīng)過布拉迪斯拉發(fā)(Bratislava)和維也納,于1939年逃亡到了美國,在紐約州定居下來,在當?shù)丶岸砗ザ碇荩∣hio)以從事教學(xué)為生,1948年成為美國公民,1950年代又移居到佛羅里達州的圣彼得斯堡(St. Petersburg)。晚年他不幸罹患腦癌,加上所寫樂曲不受重視,貧病交迫下,魏因貝格爾服用了過量的鎮(zhèn)靜劑,于1967年8月8日自殺身亡,享年69歲,結(jié)束了其悲劇的一生。不到一年,他的妻子簡·萊姆伯格·魏因貝格爾(Jane Lemberger Weinberger)也在圣彼得斯堡病逝。
魏因貝格爾在美國期間,接受美國的樂團委約寫了很多管弦樂作品。他的音樂深受民間音樂影響,更喜歡采用各種各樣不同的音樂語言,大多通俗易懂。當年他所寫的輕歌劇《春季風暴》,盡管首演時贏得巨大成功,還曾搬演到南北美洲,奈何遭遇戰(zhàn)亂,很快便被人遺忘,一如他很多管弦樂作品。
魏因貝格爾的輕歌劇《春季風暴》有其獨創(chuàng)性,無論是在手法上、音樂上,還是在題材內(nèi)容上都獨特且“有趣”,然而原來的總譜和大部分管弦樂部分都遺失了。柏林喜歌劇院和導(dǎo)演巴里·科斯基(Barrie Kosky)在這部喜歌劇失蹤87年后要將其再搬上舞臺,首先便面對很大問題,從哪里尋找失去了的樂譜呢?
這一問題的答案交到鋼琴家兼編曲家諾伯特·比爾曼(Norbert Biermann)的手上。比爾曼找來幸存的鋼琴譜,還有低音鼓的分譜部分、全劇的歌詞、腳本,和寫得頗為詳盡且仍保持完整的“制作手冊”,更重要的是找出了當年首演前已制作發(fā)售的78轉(zhuǎn)老唱片,他便根據(jù)這些“頗為豐富”的材料,加以“推敲”,將“失蹤”的音樂重編出來。但比爾曼并不諱言,其中的“空白”還是要他來填補“創(chuàng)作”(包括首幕結(jié)束、中場休息后和第二幕開始時的間奏曲,甚至最后四位主角的四重唱,都由他重新創(chuàng)作的)。
多元文化
柏林喜歌劇院由科斯基擔任導(dǎo)演的“重生”制作,布景、服裝、舞蹈與燈光變化,確實突顯出這部輕歌劇的跨界特色和多元文化融合的效果。就故事文本來說《春季風暴》更是頗為獨特。歌劇腳本作家比爾選取的故事背景,是人類歷史上一場荒唐的戰(zhàn)爭,那是1904年2月至1905年9月日本與俄羅斯兩國的戰(zhàn)爭,這是日俄兩國為爭奪朝鮮半島及滿洲地區(qū)的勢力范圍的戰(zhàn)爭,戰(zhàn)場卻是在中國(當時處于清朝末年)東北的滿洲里(Manchuria)。在當年相距該場戰(zhàn)事還未過30年之時,比爾選取這段帶點荒誕的恐怖戰(zhàn)爭歷史作背景,的確頗為敏感和大膽。
輕歌劇《春季風暴》的場景和情節(jié),其實是發(fā)生在俄羅斯軍隊總部中,一個喬裝成中國人的日本間諜和另一個假扮成記者的德國軍方通訊員之間發(fā)生的故事,而吸引人的是發(fā)生在這兩個間諜身上的跨越文化的異國戀情。
因為《春季風暴》的多元文化背景,魏因貝格爾采用了“包容性”更大的德國輕歌劇形式,加入了不少對白(德語),還有多場配合歌唱的群舞。這其實已是具有多元文化跨界的形態(tài),但音樂仍是其中最重要的元素,也更明顯是多種文化的融合。而魏因貝格爾音樂的最迷人之處,更在于除了采用了輕歌劇的音樂作為基礎(chǔ),還融入了當年(1930年代初)的爵士樂元素、東方和波希米亞的民俗音樂色彩,還有斯拉夫音樂的憂郁感、維也納音樂的魅力,以及狐步舞(foxtrot)和探戈舞(tango)的節(jié)奏。
魏因貝格爾在《春季風暴》中融合這些不同風格的音樂,極為自然而幾乎不露痕跡;不過,音樂上的融合,整體格調(diào)仍傾向于嚴肅的歌劇,這當然是要貼合故事本身的“嚴肅”題材。最后搬上舞臺所呈現(xiàn)出來的效果,大可說是一個極為獨特又成功的例子。
此次在柏林喜歌劇院重生的《春季風暴》,開場首先出現(xiàn)的由斯蒂芬·庫特(Stefan Kurt)飾演的卡察洛將軍只是一位不唱只說的話劇演員,這可以說是魏因貝格爾在音樂上別出心裁的設(shè)計。很顯然,故事中的兩段愛情故事,將軍女兒塔蒂亞娜·卡察洛與德軍通訊員羅德里?!R爾比茲這對情侶在演出中有不少舞蹈表演,是一對接近音樂劇演員的歌唱家;年輕的俄羅斯寡婦莉迪亞·帕沃夫絲卡和日本間諜少校軍官伊藤,則是“傳統(tǒng)歌劇”式的??ú炻鍖④姳辉O(shè)計為一位只是講對白的演員,既不會擾亂歌唱聲部設(shè)計,又能豐富戲劇變化,據(jù)說這個角色當年首演時是特別為奧地利著名演員奧斯卡·霍莫爾卡(Oskar Homolka)度身設(shè)計的,但有待考證?!洞杭撅L暴》重現(xiàn)舞臺,由黛娜·埃姆(Dinah Ehm)設(shè)計的服裝、克勞斯·格倫伯格(Klaus Grünberg)設(shè)計的舞臺布景,為配合劇情中喬裝為中國人的伊藤,在第一幕寡婦莉迪亞的舞會中出現(xiàn)了中國戲曲服飾、大紅燈籠、舞龍等眾多中國元素。這些設(shè)計除將舞臺的演出效果營造出豐富的視覺變化、保持觀眾很高的觀賞興趣外,更重要的是與魏因貝格爾所采用的多元音樂風格完美貼合(“修復(fù)”輕歌劇的作曲家比爾曼也有功勞)。
音樂特色
魏因貝格爾的音樂無論是帶有傳統(tǒng)歌劇詠嘆調(diào)風格的獨唱、愛情二重唱、三重唱,甚至群舞的配樂、樂隊演奏的序曲、間奏曲所呈現(xiàn)出來的色彩,都能貼合劇情發(fā)展。因此,這部歌劇雖然有一定數(shù)量的對白,但主導(dǎo)著整部作品劇情推展的仍是音樂。這樣子的歌曲有長有短、有輕有重,大約有二三十首,在此可以記錄下來的也可有18首之多。
總體來說,《春季風暴》這部德國輕歌劇是一個極其復(fù)雜的、多元文化的拼貼藝術(shù)品。整部輕歌劇分為三幕,第二幕與第三幕場景不同但不間斷演出,因此可將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視為兩部分。在此且按序來看看整部歌劇的音樂布局發(fā)展,便可看到《春季風暴》在結(jié)構(gòu)和音樂上的特色所在。
在簡短(約兩分半鐘)的序曲后開始的第一幕,交代了將軍、寡婦、將軍女兒與德國通訊員的關(guān)系。首個場景便是俄羅斯陸軍總部卡察洛將軍與一群手下分析日俄作戰(zhàn)的局面和策略。序曲奏響八九分鐘后才有首個唱段,第一幕與第二幕演出時間分別約為77分鐘和40分鐘,各有八首和七首重要的唱段;最后一幕則有三首,演出時間約33分鐘。也就是說,整個演出三幕不算中場休息時間,全長約為150分鐘,那可是頗為“標準”的傳統(tǒng)歌劇演出長度。
第一幕第一首重要唱段是喬裝廚師的德軍通訊員羅德里希與將軍女兒塔蒂亞娜相戀的愛情二重唱“無人如我像教師般堅強,且強過男人”(No One has it harder as a teacher, with me than a man)。兩人持著球拍,配合著舞蹈般節(jié)奏邊唱邊打球開始,很快便配上十位同樣持著球拍出場的舞蹈演員,還加上擊球的叫喊聲,為本劇的第一首可稱為“打球愛情二重唱”的歌曲添上了可觀的場景,也成為這出喜歌劇富有活力特色的首場舞蹈。
這首獨特的二重唱后,三個軍官出場的對話,帶出卡察洛將軍與來自圣彼得堡的年青寡婦莉迪亞的結(jié)識經(jīng)過。各軍官退場后,莉迪亞獨自一人在舞臺上,唱出第一首詠嘆調(diào)“我在哪里結(jié)識這位男士?”(Where have I met that man?)吐露出周旋于卡察洛將軍與日本人伊藤的矛盾心境。在這首四分鐘的詠嘆調(diào)中,將軍與伊藤先后出場與莉迪亞對話,“春季風暴”也首次出現(xiàn)在將軍的對白中。
第三首重要歌曲是莉迪亞與伊藤的第一首愛情二重唱“告訴我你的夢想,你靈魂中有什么東西……”(Tell me your fervent dreams, which smoulder in your Soul...),歌曲風格是歌劇式的。在伊藤與德國通訊員羅德里希對話過后,羅德里希與將軍女兒塔蒂亞娜的愛情二重唱則是輕歌劇式,兩種風格的二重唱相互輝映。這首愛情二重唱出現(xiàn)在羅德里?;頌槟g(shù)師的寡婦舞會中,羅德里希自魔術(shù)箱中不僅變出離家出走的塔蒂亞娜,還“變”出十位舞蹈演員,全部頭戴中國式的“鳳冠”,身著中國戲曲服飾,配合著二重唱演出后,羅德里希與塔蒂亞娜兩人齊齊走進魔術(shù)箱中,以“東方色彩”的二重唱“東方女郎,我可否贊美你美麗的嘴唇?”(Far-eastern girl, may I savour your pretty mouth?)結(jié)束本場景。
接著場景轉(zhuǎn)入卡察洛將軍被伊藤、德國通訊員等制服,此時傳來舞臺后的合唱。隨后將軍的下屬沖進來,在音樂與對白聲中的沖突很快解決,將軍恢復(fù)自由,伊藤被抓了。目睹一切的莉迪亞以一首短歌“男人們啊,小心女人……”(You men, beware of women)唱出面對兩位男士時的矛盾心理。隨即接上一首緩慢帶著傷感的簡短間奏曲。舞臺燈換場后,舞臺后傳出女聲合唱,莉迪亞與塔蒂亞娜加入,以二重唱領(lǐng)唱方式,配合著群舞,在長引子后唱出“聽啊,可愛的歌曲,在我心中甜蜜回響”(Hark, beloved, to the song that sweetly echoes through my heart),場景也變成紅色的舞會燈光。
其后將軍發(fā)現(xiàn)女兒在舞會中,父女兩人爭吵起來。莉迪亞喜歡在圣彼得堡的生活,不愿去西伯利亞。此時一大群人隨著鑼鼓聲出場,羅德里希也拿著銅鑼,隨著“黑衣人”舞動一對白色的中國龍,與塔蒂亞娜和莉迪亞唱起三重唱“不要憤怒,朋友,但求在戀愛中……”(No offence , my friend , but in maters of love...)。白色中國龍在大紅燈籠下高低起伏,不難看見龍身上用中文寫著幾個頗大的“舞龍”“注意”“易燃”,很是幽默,有漢學(xué)修養(yǎng)的德國觀眾定會會心一笑。
舞龍場面結(jié)束,槍聲突然響起,兩個軍官沖出場來。伊藤逃脫了,莉迪亞將他收留下來,伊藤也乘機向她示愛求婚,唱起二重唱“因我愛你!因為你是我一切”(Because I love you? Because you mean everything to me)。這首愛情二重唱又是一場充滿浪漫氣息的群舞場景,12位猶如白衣天使般的舞蹈演員背著大大的白色羽翼(扇);漫天雪花飛舞中,莉迪亞和伊藤在大紅色的長長樓梯上難舍難離,猶如在天堂般——這是很典型的大型音樂劇、喜歌劇的歌舞式大場面,也可以說是這個制作中的一個讓人看得賞心悅目的高潮。但在時間仿佛靜止的高潮時刻,天使消失了,槍聲響起,美夢完了?
第一幕結(jié)束。
第二幕以簡短旋律性的抒情間奏曲開場,接入 12位年輕舞者的群舞。音樂是康康舞節(jié)奏,但配上的是芭蕾舞般的舞蹈,身著性感舞服的演員,表現(xiàn)充滿動感。這場群舞帶入第二幕的第一首愛情二重唱,羅德里希以中國服飾與塔蒂亞娜出場,在大紅燈籠和四位同樣身著“中國服裝”的舞蹈演員的烘托下,唱出“如你日夜所過的全是到處為家,你渴望的是安定下來的家”(If all you do day and night is travel, you long to be stationary)。在這首愛情二重唱中,一對情侶唱出對未來同棲共宿的期待。
與此同時,伊藤要求莉迪亞找卡察洛將軍套出過境密碼。兩人對唱“我告訴你:卡察洛將軍掌握所有事情”(Ill tell you: General Kachalov Knows everything)。莉迪亞質(zhì)問伊藤是否愛她,離開后會不會回來。在矛盾心情下,莉迪亞要求伊藤帶她一齊離開。
在這首帶有復(fù)雜情感的二重唱后,回到大紅燈籠下的舞會場景??ú炻鍖④姵鰣雠c莉迪亞相聚后,發(fā)現(xiàn)女兒和羅德里希在一起,便要將女兒帶走。隨后上演了一場卡察洛將軍的“獨角戲”,也是將軍在劇中唯一的一段唱段,詼諧曲般的“黑暗的日子給我?guī)砹耸裁??我難以視而不見”(What might the dark day bring me? My eyes cannot make it out)??ú炻鍖④姵獊聿粌H詼諧,甚至還躺倒在地板上演唱。他的同僚來找他,卻見他走到場(墻)邊尿尿……這個唱段帶來許多笑聲。
同僚將一束花轉(zhuǎn)交給將軍后便退場,接上的是換了高衩黑衣裙上場的莉迪亞。兩人在放置了一把銅茶壺的小幾旁對坐著喝起茶來,莉迪亞向?qū)④娞兹×诉^境的密碼“Espionage”。將軍隨同兩位到來的同僚退場后,音樂變得富有張力感,氣氛也變得緊張。在簡短的過場音樂后,伊藤走出場來,把將軍留下來的花丟掉,和莉迪亞唱起離別二重唱“現(xiàn)在!我的機會來了,你取得密碼了?我會寫給你”(Now! my chance? you know the password! Ive written it down for you)。
莉迪亞決定不隨行,伊藤知道他一小時后便要安全過境,兩人難舍難離,莉迪亞表示精神上隨行,兩人擁吻而別。將軍折回頭,莉迪亞設(shè)法拖延時間,不讓將軍去邊境追蹤伊藤,便戲真情假地與將軍調(diào)起情來,對將軍唱起情歌“當晚上與女士喝茶,你就不要講公事”(When taking tea with a woman at night, you dont speak about duty and work),將軍也在莉迪亞的調(diào)情下,動作變得越來越大膽。
鐘聲突然響起四下,伊藤突然持著手槍闖進來指嚇兩人,唱起“你出賣我!你冷酷陰險地趕我走”(You have betrayed me! you sent me away with cold calculation),指責莉迪亞甘心當將軍的情婦,將假密碼給他。將軍聞言扇了伊藤耳光,并叫人來將他帶走。
莉迪亞責罵將軍欺騙她,兩人爭吵不停。莉迪亞對將軍唱出第二幕最后一曲“為什么?因為我愛他”(Why? Because I love him?。?,要求他不要將伊藤處死。將軍提議,只要莉迪亞順從他,便可將伊藤釋放。將軍離開前還說出了真正的密碼,那便是:“春季風暴”。音樂變得持續(xù)不斷,舞臺上出現(xiàn)閃光和著火的煙火效果。高懸在舞臺中間的白色大燈籠在閃電場面中向舞臺頂上緩緩升起,音樂也變得越來越緊張。
在爆炸聲、槍聲和火光聲中第二幕結(jié)束,隨即接上第三幕。
輕快間奏曲是僅長約2分鐘的歌舞音樂,12位淑女裝扮的女舞者,各自戴著不同設(shè)計的寬邊羽毛帽,隨著帶著爵士樂節(jié)奏的音樂起舞,贏得觀眾的熱烈掌聲。
舞臺燈光漸亮,場景是圣雷莫(Sanremo)的酒店大堂,俄羅斯軍官與日本代表團要進行和平談判。逃回國后升職的伊藤出現(xiàn)后,被安置到瑞士琉森(Lausanne)寄宿學(xué)校的卡察洛將軍的女兒塔蒂亞娜也被羅德里希帶來。塔蒂亞娜與羅德里希已秘密結(jié)婚,希望能取得將軍的同意和祝福。
在各人退場上了房間后,卡察洛將軍拿著花與莉迪亞出場,其后伊藤回轉(zhuǎn)來,與莉迪亞遇上了。莉迪亞實時離開后,伊藤唱出感情豐富的詠嘆調(diào)“命運一再愚弄我們,如瞬即消逝的夢境”(Fate fools us again and again, like a dream that quickly fades),悲痛命運弄人。大堂中只有一位在打瞌睡的男人和酒店門口的禮賓侍應(yīng),這首主要以弦樂伴奏的歌曲,一如傳統(tǒng)歌劇的詠嘆調(diào),很討彩。
伊藤這首詠嘆調(diào)唱完后,接上的是像為最后音樂劇般的高潮場面鋪墊的十分鐘場景。另一方面,莉迪亞重遇伊藤,又燃起復(fù)合的希望,她拒絕了將軍的求婚,誰料突然出現(xiàn)了伊藤回國后迎娶的妻子小百合,雖然伊藤對莉迪亞表示仍只愛她一人,但小百合只說了一句“不要將他自我身邊帶走”,莉迪亞便知難而退。小百合只出場兩分鐘,就改變了整個戲的情節(jié)發(fā)展。
莉迪亞相勸將軍原諒秘密結(jié)婚的一對新人,莉迪亞帶頭唱起大團圓結(jié)局的“六人四重唱”:“滿洲里的春天,充滿令人陶醉的花香,無比燦爛的色彩”(Springtime in Manchuria, with heady-scented flowers a riot of coulour!)。兩位年輕人歡天喜地離場后,莉迪亞再走回將軍身邊,一齊離開。最后只余下伊藤一人獨唱出簡短的尾聲“你應(yīng)和那位婦人一起”(You would have been the woman for me)。他表情痛苦,心中懷念的仍是莉迪亞。
落幕,掌聲響起。謝幕時觀眾才發(fā)現(xiàn)日本太太小百合是12位舞蹈演員中的一位。整個謝幕過程掌聲不停,歷時8分鐘之久,這些掌聲表達了現(xiàn)場觀眾對這部多元文化的喜歌劇的肯定評價。
魏因貝格爾生前雖有一定名氣,但卻是位完全被人遺忘的作曲家,現(xiàn)在《春季風暴》能重生再現(xiàn)舞臺,仍能證明魏因貝格爾在20世紀的音樂發(fā)展史中所取得的成就。今日看來,他這部于1930年代創(chuàng)作的輕歌劇作品《春季風暴》,從內(nèi)容選材、音樂形式、風格手法,都可以說是現(xiàn)今幾已成為潮流的“跨界多元”手法的先鋒。
這部輕歌劇,當年首演、今載重生,都在1月春季要來之時,都遭逢了難以預(yù)料的“風暴”。但風暴始終會過去,春季也一定會再來。期待這部能在戲劇上、音樂上連接起不同文化的輕歌劇,除在其誕生的德國演出外,也能搬演到故事背景所在的俄羅斯、日本和中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