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謂謂語句的分類及英譯方案研究

袁 輝，趙明月

(中國礦業(yè)大學 外文學院，江蘇 徐州 221116)

主謂謂語句是漢語特有句式，其句式多樣、結(jié)構(gòu)靈活，最能體現(xiàn)漢語形式特點，是使用頻繁的句式之一。[1]144《馬氏文通》以來對主謂謂語句的語義、語用、語法、語篇功能等開展了大量研究，但對其跨語言表達和翻譯問題研究明顯不足，鮮有基于主謂謂語句的特殊性和句式分類所提出的詳細漢英翻譯方案。本研究通過知網(wǎng)等數(shù)據(jù)庫檢索，發(fā)現(xiàn)1996年至2019年間國內(nèi)公開發(fā)表的漢語主謂謂語句英譯的文章僅四篇，另有一篇為碩士論文，關(guān)于漢語主謂謂語句英譯的研究很少。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專著和教程里零散地涉及了主謂謂語句的英譯問題。因此本文擬在分析、整合主謂謂語句句式分類的基礎上對其英譯方案進行研究。

一、主謂謂語句的界定與前人的分類

一般認為，主謂謂語句定義是指由主謂詞組充當謂語的句子，也就是大主語S1大謂語P1(小主語S2小謂語P2)結(jié)構(gòu)的句子。但語法學界對其范圍的劃分、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復雜度的看法并不一致。

王力對主謂謂語句的界定比較狹窄，只限于形容詞性主謂詞組作謂語，而且大主語S1同小主語S2必須具有領屬關(guān)系，他將主謂謂語句劃分為敘述句和描寫句兩類，如“我肚子餓了”“鳳姐兒嘴乖”。[2]趙元任以大主語S1和小主語S2的關(guān)系為分類原則，將主謂謂語句分為四類。大主語S1同小主語S2的關(guān)系緊密，諸如領屬關(guān)系、全體與部分關(guān)系、類與成員關(guān)系，如“小張頭腦機靈”。大主語S1同小主語S2的關(guān)系松弛，大主語S1表時間、處所、條件或其他不關(guān)重要的情節(jié)，如“明天寒潮降溫”。大主語S1是施事，小主語S2是受事，如“老爸煙戒了”。大主語S1是受事，小主語S2是施事，如“孩子爺爺接走了”。[3]丁聲樹用位置、詞序作為句法分析和確定句法結(jié)構(gòu)成分之間關(guān)系的標準將主謂謂語句劃分為三類。第一類主謂謂語中的主語S2和全句的主語S1有關(guān)系，如“這車牌照上了”；第二類全句的主語S1在意義上是主謂謂語的受事，如“椅子誰搬走的”；第三類主謂謂語P1中常帶有“也”字、“都”字，其中的主語S2是謂語P2的受事，如“爺爺什么都知道”；有時主謂謂語P1中不帶“也”字、“都”字，如“王大姐這人一點理不講”。[4]朱德熙從語義和語序標準相結(jié)合的角度出發(fā)，將主謂謂語句劃分為七類。大主語S1和小主語S2之間有時有領屬或整體與部分的關(guān)系，如“他們公司一半是北大畢業(yè)生”；大主語S1或小主語S2是時間詞或處所詞，如“北方河流結(jié)冰”；大主語S1或小主語S2是后邊動詞的受事，如“再弱的隊他們也勝不了”；大主語S1是與事或工具，如“這個電話辦公用”；有時候大主語S1與小主語S2在意義上的關(guān)系是間接的，如“這趟旅行你可以寫一篇游記”；S1或S2也可以是謂詞性成分，如“他們做會展很有經(jīng)驗”；表示事物周遍性的詞語只能放在主語位置上，此時全句往往采用主謂結(jié)構(gòu)作謂語，如“什么臟活累活他都干過”。[5]106呂叔湘先生從句法結(jié)構(gòu)轉(zhuǎn)換理論結(jié)合語義結(jié)構(gòu)特點出發(fā)，明確劃分出了五大類句式。大主語S1可以擱進大謂語P1(=S2P2)作為里邊的一個成分，如“公司的事丈夫打理”；大謂語P1里有復指或類似復指大主語S1的成分，如“雷鋒同志，他最愛幫助人”；小主語S2跟大主語S1有廣義的隸屬關(guān)系，如“我的手機兩塊電池都沒電了”；主語之后連用兩個動詞(包括形容詞)或動詞短語，如“老張說話太快”；大主語S1和大謂語P1之間沒有明顯的聯(lián)系，如果用“增字解經(jīng)”的辦法，勉強可以說是S1的前邊暗含著一個介詞，如“(對)股票，我是韭菜”。[6]另外，呂叔湘還指出了一些不太能歸類的句子。宋玉柱先生根據(jù)大主語S1和小主語S2之間的關(guān)系及結(jié)構(gòu)特點，將其分為八類。大主語S1和小主語S2之間有領屬關(guān)系，如“老王氣色很好”；大主語S1與小主語S2之間有整體與部分的關(guān)系，如“公司的客戶，大部分來自海外”；大主語S1是小謂語P2的受事、系事或工具，如“這支鉛筆我考試用”；大主語S1為處所詞語、時間詞語，如“今天晚上，月光格外皎潔”；主謂詞組中主賓同形，如“兒子和女兒手拉著手”；名詞性主謂詞組作謂語，如“大白菜八分錢一斤”；小主語S2為動詞，如“這家伙說話氣人”；雙主謂結(jié)構(gòu)句，如“師資隊伍老化影響極大”。[1]149黃伯榮、廖序東從大主語S1與小主語S2是施事還是受事以及兩者的語義關(guān)系出發(fā)，將主謂謂語句分為七類。大主語S1是受事，小主語S2是施事，全句的語義關(guān)系是：受事∥施事—動作，如“這件事大家都贊成”；大主語S1是施事，小主語S2是受事，全句的語義關(guān)系是：施事∥受事—動作，如“他什么危險都經(jīng)歷過”；大主語S1同小主語S2具有領屬關(guān)系，如“小張眼睛哭得通紅”；大謂語P1中有大主語的復指成分，如“咱們倆誰也別埋怨誰”；大主語S1前暗含一個介詞“對、對于、關(guān)于”等，如“這種故障張師傅的經(jīng)驗太豐富了”；小主語S2是動賓短語，又和大主語S1 有施事和動作的語義聯(lián)系，如“小翟辦事認真”；小謂語P2是名詞，多見于口語，如“全組一人一票”。[7]

綜上所述，主謂謂語句的分類標準經(jīng)歷了從單一的概念標準向語義、詞序雙重標準結(jié)合發(fā)展變化的過程，更加符合漢語的本質(zhì)特征。王力先生主要是從概念方面來考慮分類問題的，因此，其類別極少，范圍狹窄。之后，丁聲樹等所著《現(xiàn)代漢語語法講話》從單一的概念標準向語義、詞序雙重標準過渡，擴大了主謂謂語句的范圍，細化了其分類，也有助于之后對主謂謂語句的分類。20世紀80年代后，以呂叔湘、宋玉柱等為代表的語法學家將句法結(jié)構(gòu)引入分類，使主謂謂語句的研究引向縱深。

二、主謂謂語句的分類

上述分類或概略或細致，過于粗略的分類不利于提出實用的漢英翻譯方案，但分類過細，在漢英轉(zhuǎn)換中也不具備區(qū)別性意義。故此，本文在整合前人主謂謂語句分類的基礎上，加以調(diào)整和補充，按照大小主語的語義及結(jié)構(gòu)關(guān)系將主謂謂語句劃分為九類。

第一類：大小主語是領屬關(guān)系，如“這家工廠規(guī)模不大，設備精良”。

第二類：大主語是整體，小主語是部分，如“四只杯子兩只碎了”。

第三類：大主語是小謂語中動詞的受事或工具、材料，如“這臺新機器我們只做實驗”。

第四類：大主語是處所或時間詞語，如“早晨空氣新鮮”。

第五類：小主謂結(jié)構(gòu)中某個成分復指大主語，如“講話的那個人，他是我們銷售經(jīng)理”。

第六類：名詞性主謂詞組做謂語，如“同學們五人一組”。

第七類：小主語為動詞的主謂謂語句，如“我們公司改善很大”。

第八類：雙主謂結(jié)構(gòu)句，如“出生率降低后果嚴重”。

第九類：大主語是施事，小主語是受事，如“她英語講得不好，意大利語講得流利”。

上述九類是本研究提出主謂謂語句英譯方案的句法基礎。

三、基于主謂謂語句句法分類的英譯方案

主謂謂語句是漢語常見句式，且句式類型多、結(jié)構(gòu)復雜。但英語中沒有主謂謂語句這種句型，更沒有大、小主語之分。本研究在主謂謂語句分類的基礎上，綜合前人研究，形成了漢語主謂謂語句的初步英譯方案，然后將該方案在漢英平行語料庫中檢索、補充和完善。該語料庫包含了現(xiàn)代漢語的小說、散文、政論文等文類的英譯，經(jīng)驗證完善后最終形成以下主謂謂語句的英譯方案。

(一)大小主語是領屬關(guān)系

方案1：將其轉(zhuǎn)換為謂語動詞表示領有(如own/have/enjoy等)的主謂賓結(jié)構(gòu)。

方案2：將大小主語的關(guān)系處理成表示領有的“形容詞性物主代詞、所有格、of介詞結(jié)構(gòu)”。

方案3：譯成主系表結(jié)構(gòu)。

例1：我血壓很高。

I have very high blood pressure.(方案1)

My blood pressure is pretty high.(方案2)

例2：這家工廠規(guī)模不大，設備精良。

This factory is not large in scale but well-equipped.(方案3)

(二)大主語是整體，小主語是部分

方案1：將其轉(zhuǎn)換為“小主語of大主語+謂語”的結(jié)構(gòu)。

方案2：將其轉(zhuǎn)換為“介詞+大主語，小主語+謂語”的結(jié)構(gòu)。

方案3：將并列的小主謂短語譯成英語兩個句子。

方案4：將一個主謂短語譯成一個句子，另一個主謂短語譯成分詞短語、介詞短語等。

例1：四只杯子兩只碎了。

Two cups out of four are broken.(方案1)

Of four cups, two have been broken.(方案2)

例2：同事們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怎樣是好。

The workmates stared at each other, and they didn’t know what they would do.(方案3)

Staring at each other, the workmates didn’t know what they would do.(方案4)

The workmates stared at each other, not knowing what they would do.(方案4)

The workmates stared at each other at a loss of what to do.(方案4)

(三)大主語是小謂語中動詞的受事或工具、材料等

方案2：將大主語置于句首處理成狀語，小主語做英語主語。

方案3：譯為被動句，大主語置于句首作英語被動句的主語。

例：這臺新機器我們只做實驗。

We use this new machine only for conducting experiments.(方案1)

As for this new machine, we use it just for conducting experiments.(方案2)

This machine is used only for conducting experiments.(方案3)

(四)大主語是處所或時間詞語

方案1：將大主語處理成狀語，小主語譯成英語主語，主謂謂語結(jié)構(gòu)譯成英語主謂句。

方案2：將大主語譯成小主語的定語成分。

取3批自研富馬酸喹硫平片和1批原研富馬酸喹硫平片（各12片），按《中國藥典》2015年版（四部）通則0931第二法（槳法）用4種溶出介質(zhì)進行溶出試驗 ，并于 5、10、15、20、30 min 時取溶出液 10 mL（并即時補充相同溫度相同體積的溶出介質(zhì)），取續(xù)濾液作為供試品溶液，繼續(xù)試驗；另精密稱定富馬酸喹硫平對照品適量，分別加相應的“2.2”項下4種不同pH溶出介質(zhì)稀釋制成約30 μg/mL的對照品溶液。照紫外‐可見分光光度法（通則0401），在289 nm的波長處分別測定吸光度，計算不同時間點每片的累積溶出率，繪制溶出曲線，見圖1。

方案3：將大主語處理成小主語的同位語成分。

例1：早晨空氣新鮮。

In the morning, the air is fresh.(方案1)

The morning air is fresh.(方案2)

例2：唐朝時，大詩人李白寫過很多飲酒的詩。

Li Po, a great poet of the Tong Dynasty, wrote many poems on feasting.(方案3)

(五)小主謂結(jié)構(gòu)中某個成分復指大主語

1.小主語復指大主語

方案1：復指成分轉(zhuǎn)譯成主語從句、非限制性定語從句、賓語從句等。

方案2：大主語譯為主語，省譯小主語。

例1：太陽東升西落，這是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It is known even to the kids that the sun rises in the east and falls in the west.(方案1)

The sun rises in the east and falls in the west, which is known even to kids.(方案1)

As is known to kids, the sun rises in the east and falls in the west.(方案1)

Even the kids know that the sun rises in the east and falls in the west.(方案1)

例2：講話的那個人, 他是我們銷售經(jīng)理。

The man giving the speech is our sales manager.(方案2)

The man who is giving the speech is our sales manager.(方案2)

2.賓語復指大主語

方案1：復指成分可省譯。

方案2：有些情況下可以用成語俗語翻譯。

例：陳年舊事，大家就別提它了。

Don’t bring the past things up again.(方案1)

Let the bygones be bygones.(方案2)

3.小主語和賓語同形且同時復指大主語

方案：譯成英語的主謂賓句式，其中大主語做英語主語，小主謂短語中的同形小主語和小賓語譯成“each other”“the other”等，小主謂短語中的謂語作英語的謂語。

例：你們誰也別笑話誰。

譯：You cannot laugh at each other.

(六)名詞性主謂詞組做謂語

方案1：大主語和小謂語處理成數(shù)量關(guān)系，并根據(jù)語義增補動詞作謂語。

方案2：采用被動語態(tài)。

方案3：采用there be存現(xiàn)句。

例：同學們五人一組。

Every five students are/form a group.(方案1)

Students are divided into groups of five.(方案2)

There are five students in a group.(方案3)

(七)小主語為動詞的主謂謂語句

方案1：將大主語譯為英語的主語，小主語譯為謂語。

方案2：省略小主語，轉(zhuǎn)譯為主系表結(jié)構(gòu)。

方案3：將大主語譯為英語主語，小主語處理成分詞短語或名詞，前面加介詞作狀語。

方案4：將大主語譯為英語主語，大謂語譯為名詞詞組(小主語譯為名詞，小謂語譯為名詞的修飾成分)作賓語，增加謂語動詞，構(gòu)成主謂賓結(jié)構(gòu)。

例1：他對人友善。

He treats people kindly.(方案1)

He is kind to others.(方案2)

例2：小王操作機器很熟練。

Xiao Wang is experienced in operating the machine.(方案3)

例3：我們公司改善很大。

Our company has made great improvement.(方案4)

(八)雙主謂結(jié)構(gòu)句

方案1：大主語譯成從句，小主謂短語譯成整句的(主)謂語部分。

方案2：大主語譯成名詞性短語作主語，小主謂短語譯為句子的謂語部分。

方案3：大主語譯成由介詞引出的名詞性短語作狀語，小主謂短語譯為句子的主謂部分。

例：出生率降低后果嚴重。

It will result in serious consequences if the birth rate decreases.(方案1)

The consequences can be serious when the birth rate decreases.(方案1)

The falling birth rate leads to serious consequences.(方案2)

The consequences can be serious because of the falling birth rate.(方案3)

(九)大主語是施事，小主語是受事

方案：譯為主謂(賓)句式，其中大主語譯為主語，小主語譯為賓語(或省略)。

例：她英語講得不好，意大利語講得流利。

She doesn’t speak English very well, but she speaks fluent Italian.

英語與漢語之間存在巨大的句法差異，主謂謂語句是漢語特殊句式，此種句式在英語中沒有對應結(jié)構(gòu)，因此在漢英轉(zhuǎn)換方面難度較大。本文對漢語主謂謂語句的分類進行了梳理，在句式分類的基礎上提出了主謂謂語句的英譯方案，并采用雙語語料庫加以驗證和完善，以期對主謂謂語句的英譯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