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 麗
2019年5月10日,公安部通報了打擊和防范非法集資等涉眾型經濟犯罪的工作情況,2018年至2019年第一季度,全國公安機關共立非法集資、傳銷等涉眾型經濟犯罪案件近1.9萬起,涉案金額4100億元。網絡借貸、虛擬貨幣、金融互助、投資理財等新興經濟領域日漸成為涉眾型經濟犯罪的“重災區(qū)”。①公安部:《重拳打擊非法集資等涉眾型經濟犯罪》,http://www.mps.gov.cn/n2253534/n2253535/c6497032/content.html.非法集資等涉眾型經濟犯罪具有涉及區(qū)域廣泛、信息傳播快速、組織架構嚴密、資金轉移便利、合法形式掩護等特征。在新技術體系的支撐下,有必要對網絡非法集資犯罪的新手法和趨勢進行整理和歸納,突破線下非法集資案件的傳統(tǒng)偵辦模式,運用數據思維,對相關資金數據展開可視化處理,構建犯罪關聯圖譜,實現對犯罪人員層級結構、賬戶資金流和資金賬戶交易關系的刻畫,固定犯罪證據、展現犯罪過程、深挖犯罪網絡。
隨著市場經濟的發(fā)展,經濟犯罪的種類結構、案件數量、類型特征和空間布局等都在發(fā)生變化,從“e租寶”“善林金融”到“團貸網”,大量涉眾型互聯網金融犯罪集中爆發(fā)。經濟犯罪逐步從線下的偵查環(huán)境演變?yōu)橐粋€線上與線下交織的偵查語境,涉及大量人員信息、活動軌跡、人物流數據、資金往來數據、通信數據等。傳統(tǒng)偵查中構建犯罪事實與結果之間因果關系的模式日益被數據技術所顛覆,從海量數據中提取必要信息組合成特定數據鏈條得出結論的過程相較于從單一事實中判斷因果性的過程具有更多維、更立體的視角。數據思維通過尋找現象間的數理邏輯以識別有用的關聯信息,然后根據關聯媒介的變化情況分析現象之間關聯程度的強弱。①黃欣榮:《大數據對科學認識論的發(fā)展》,《自然辯證法研究》2014年第9期。經偵實戰(zhàn)逐步從“由人到案”“由物到案”“由案到人”的傳統(tǒng)偵查思路向“數據挖掘”“無中生有”“數據導偵”的偵查模式轉變。大數據相關性中包含現象之間的偶然性和必然性,僅僅依托當前科學技術體系,往往難以立即從其中找到必然或肯定的相關性,這就對偵查人員法律條文熟悉程度和辨析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偵查人員需要在事前沒有獲得犯罪線索的前提下根據數據資源提供的未經污染的關聯信息予以敏銳感知和精準把握,立足于法理理論和司法實踐科學定性非法集資犯罪中的“非法性”,依法認定單位犯罪、主觀故意、犯罪數額等問題。應注重法律規(guī)制和司法實踐之間的平衡,即匯總數據思維和經驗總結以綜合客觀數據和主觀分析,厘清犯罪的全要素,勾勒要素之間的全鏈條,提煉相關的全數據,進而形成對經濟犯罪的全景式鋪陳。
以龐氏騙局為特征的網絡非法集資犯罪業(yè)態(tài)各異,但犯罪邏輯基本明確,而且此類犯罪具有持繼性,時間的延續(xù)為嫌疑人銷毀證據、轉移資金留有大量可操作的空間,因而總結類案破解規(guī)律并形成有益預警經驗的需求日益提升。犯罪業(yè)態(tài)隨時間不斷異化,以追訴和懲罰犯罪為目的的事后打擊難以完整修復犯罪風險中隱藏的實害性可能導致的預期威脅。因而偵查權需要實現從傳統(tǒng)的回溯型偵查范式,即犯罪結果發(fā)生或者犯罪行為完成作為偵查活動開始的時間點,向與風險性犯罪行為的共時性監(jiān)測和犯罪控制的新型偵查范式轉型變革。②韓德明:《從回溯調查到犯罪治理:偵查權范式的演化趨向》,《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5期。現代警務實踐模式的探索以犯罪預防為指導原則,對網絡非法集資案件的事前預防包括兩方面,一是預見風險發(fā)生的概率,二是采取有效措施防止風險實化為現實損害的發(fā)生。對于已發(fā)案件,需要及時挖掘客觀犯罪事實,整合有關數據,對相關性賦值并根據關聯性的強弱修正數據瑕疵,建立犯罪事實與犯罪結果之間的信息化數理規(guī)律,以揭示潛藏于現象中的偵查權實施與執(zhí)行確定性之間的必然邏輯理路,全面建立以追贓挽損為目標的工作機制。其中加快案件資產處置進度,及時返還涉案財物是重中之重。需要建立數據支撐警務的動態(tài)管理制度,構建以信息共享為旨歸的協(xié)同辦案機制,充分運用資金查控技術以釋放數據價值潛力。推動建立立體化、全網化追贓機制,綜合運用債權清收、資產托管、網上拍賣等多元手段,顯著提升追贓挽損工作效能。立足于數據的廣域屬性有效化解信息收集、嫌疑人鎖定和案件串并聯等的困局,偵查人員可通過全息化搜索、全國人口數據庫、城市天網視頻監(jiān)控系統(tǒng)等數據資源,對研判出的高危人員及時布控,為快速破案指明方向。
情報是對各種數據進行加工、提煉和整合后的信息成品。社會秩序的風險性和復雜性決定了有限的警務資源需要合理配置才能應對犯罪高發(fā)的局面。情報導偵模式的出現使偵查權的啟動不再限定于犯罪行為發(fā)生或者結果形成階段,對引發(fā)犯罪的相關因素和條件的前瞻性感知和介入有利于將偵查權的實施導向消除犯罪條件,以孵化犯罪遏制功效。在情報導偵的范疇內,偵查權的實施不再僅限于司法程序內的犯罪追訴性,而是一種對危險因素的重點監(jiān)控和數據挖掘。數據挖掘過程是根據需要對海量數據進行清洗、轉換和脫敏后,構建相應模型并對類罪進行特征性標識,對特征指標數據展開量化提取,客觀呈現其中的關聯關系,根據不同查詢條件形成的關系網進行量上疊加,以進一步展開孤立點監(jiān)測、關鍵節(jié)點挖掘和N度關系等資源挖掘的過程。構建逆向因果鏈條以已經發(fā)生的犯罪為驅動,主要包括確定是否發(fā)生了犯罪行為、實施犯罪的主體、收集犯罪證據及將嫌疑人抓獲歸案四個方面。③[美]偉恩·R.拉費弗等:《刑事訴訟法(上)》,卞建林等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9頁。具有可能性或或然性的犯罪只有在具備行為事實和法律依據的前提下才有可能構成偵查權逆向實施所指向的對象。近期,網絡非法集資犯罪模式不斷升級,以各種名目非法吸收資金的行為層出不窮,不同包裝模式下的核心始終只有三個,即“承諾高額回報”“夸大投資項目”和“虛假宣傳造勢”。這就意味著構建犯罪事實與犯罪結果之間的逆向因果鏈條仍有必要。以情報導偵形成的正向推導與由犯罪結果導向犯罪事實的逆向推理相結合的交互式分析法,有助于偵查人員更便捷地預置模型,有效發(fā)揮數據查詢、統(tǒng)計分類、線索拓展、串并對比等功能,獲取預期結論。
衡量偵查程序秩序價值的優(yōu)劣有兩個評價標準,其一是通過偵查活動控制犯罪,進而恢復社會原本的秩序;其二是偵查程序要以和平、無妨礙的方式展開。①楊正鳴、倪鐵:《偵查理論前沿問題研究》,法律出版社2016年版,第3頁。當網絡被定位為工具或對象時,其只是作為犯罪的構成要素而存在?;ヂ摼W技術的推廣使網絡在犯罪中的定位逐步從簡單的工具或對象向犯罪空間延展,網絡日益成為引發(fā)犯罪主體結構根本性變革的直接誘因。行為的現實性與網絡的虛擬性之間的互動愈發(fā)頻繁,互動性的頻繁模糊了非法集資犯罪中現實與虛擬空間之間的分界線,橫跨平臺、區(qū)域的犯罪模式對打擊犯罪和服務發(fā)展的均衡性提出了更高要求。有必要將經營者信息和財產變動狀況以直觀數據形式導入機構服務器并進行動態(tài)監(jiān)測,以已發(fā)案件為樣本設置臨界值,以公司的實際運營和財產變動為重點監(jiān)測指標,當可疑公司的資金出入達到或超過臨界值時自動發(fā)出警報,便于偵查機關及時介入、盡早部署。以小額貸款公司、網絡融資平臺、金融信息中介等民間融資的新型金融業(yè)態(tài)借助互聯網搭建資金池,有效聚合社會閑散資金,為資金供給者和需求者打通穩(wěn)定的連接渠道,改變了中小企業(yè)過去因門檻高、費率高而難以企及的融資困境。但是看似合法的經營資質并不能清晰界定其在法律定性上與正規(guī)金融機構之間的區(qū)別。對于這些游走于法律邊緣的泛金融業(yè)態(tài),在既有的制度框架內,有必要有的放矢、因勢利導合理保護和激勵民間金融活動的生命力,制定公平競爭的市場規(guī)則以規(guī)范和引導非公有制經濟活動的有序開展。偵查機關在實施偵查權的過程中應當堅持偵查目標與偵查措施相匹配,實施的偵查行為對社會公眾造成的損害不應當超過預期。對偵查權適用比例原則的堅持有助于界定風險是否過度,將其適用范圍延伸至網絡非法集資犯罪危險可能爆發(fā)的領域有助于為偵查機關實現打擊犯罪和服務發(fā)展的雙重目標提供扎實的數據支撐。
數據思維在網絡非法集資案件中的具體應用表現為準備數據流、選擇數據挖掘模式或算法、解釋評估結論、模型運用四個環(huán)節(jié)。②王彬:《論基于大數據的犯罪偵查》,《犯罪研究》2017年第2期。構建一個網絡非法集資犯罪的類罪模型,關鍵在于根據此類犯罪的特征、研判目標來描繪整個破案的邏輯推導流程圖,并結合數據驗證、匹配有效參數等方式實現數據化識別,通過模型建構與業(yè)務思路的有機結合以實現從被動應對到主動發(fā)現的轉變。建構在大數據庫基礎上的信息資源不具有時效性而可以無限度使用,選擇關聯程度最高的數據組合應用于個案研判,使用的痕跡也可以描繪成動態(tài)圖譜以揭示類案的發(fā)生規(guī)律和演化機理??傮w上,破解網絡非法集資案件應當遵循從人物到資金的研判路徑,具體分為四個部分。
運用需求思維從海量數據中提取可使用信息,初步判斷行為主體是公司還是個人。如果是公司,需要收集公司、法人代表或實際控制人的基礎信息,主要包括公司名稱、登記地址、登記注冊時間及經營期限、實際經營場所、主要經營范圍、法人代表或實際負責人基本信息、公司稅務信息、失信情況、涉法涉訴信息、資金出入狀況、上市情況、公司關系、企業(yè)年報、企業(yè)關聯數據、股東信息以及股東持股比例等。如果是個人,則需要以行為人的資金、網絡、通信、交通四個維度涵蓋的線索作為關鍵節(jié)點展開證據收集工作。在大數據語境內,僅掌握個人銀行賬戶就可以讀取行為人的基礎信息、開戶信息、網銀交易地址、交易對手名稱、交易金額、交易時間以及筆跡等其他證據,根據行為人留在銀行視頻中的證據可以追蹤嫌疑人圖像、體貌特征、行為習慣、是否有共犯、交通工具、通信工具以及網絡通信工具等線索。傳統(tǒng)線下非法集資的爆倉為線上犯罪埋下了隱患,也為該類犯罪向專業(yè)化、鏈條化方向發(fā)展預設了場景,因而,越來越多的網絡非法集資是由一家或幾家公司共同完成的。
網絡非法集資大多以“消費返利”“委托理財”“加盟代理”“連鎖銷售”“資本運作”等口號為噱頭,夸大項目或者虛假宣傳,歪曲國家政策,以高額回報為誘餌,營造企業(yè)經營良好的假象,吸引不特定公眾加入。判斷該公司是否構成犯罪可以依據要素思維,按照三段論的推理模式。首先,查看企業(yè)的利潤和發(fā)放返利的真實來源是否與其經營活動相符,如果企業(yè)發(fā)放的返利全部或者大部分并非來源于正常的經營活動,而是通過之后持續(xù)的資金吸收以償還前期投資者的本息,則該公司具有向社會募集資金以維持運營資金鏈的主觀故意,即滿足“該當性”的大前提。其次,核實該公司是否經有關監(jiān)管部門審批備案,是否存在利用關系人編造各種虛假收益權和質押資產形成融資標的,虛構債券包裝成理財產品對外公開銷售,或者利用關聯公司向他人推介產品,誘導社會公眾購買理財產品,尋找借款融資需求人,即判斷其是否符合“違法性”的小前提。當平臺既符合大前提的構成,又滿足小前提的成立,就可以認定該平臺向社會不特定對象吸收資金,承諾保本付息的行為已經造成擾亂金融秩序的危害結果,滿足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犯罪的構成要件。與非法吸收公眾存款不同的是,集資詐騙的行為主體在主觀上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需要從嫌疑人獲得集資款后的表現進行判斷,如果集資款不用于生產經營活動或用于生產經營但與集資整體規(guī)模不成比例,嫌疑人肆意揮霍集資款,攜帶集資款逃匿,轉移、隱匿財產,隱匿、銷毀賬目,搞假破產、假倒閉或者用于其他犯罪活動導致集資款不能返還,或者拒不交代資金去向逃避返還資金的,只要具備上述情形之一,即可認定其具有詐騙的犯意。
運用關聯思維搭建數據之間的連通方式揭示平臺的運營機制。網絡空間使用痕跡的交叉能鮮明揭示個體的行為模式,各部門間信息共享壁壘的破除有助于通過揭示公民身份信息、出入境數據、房產信息、違章違法等社會信息全景展現個體的社會關系網絡。依托數據模型的構建,對公司的組織架構、上下級成員間往來以及公司日常的運營軌跡形成可視化圖譜,以網狀、圓形、樹形或層次等方式展示人物關系及層級關系。對平臺組織架構進行數據分析,查找并整理出平臺銷售職稱晉升制度及銷售等級演變過程,查清平臺運營的實際負責人,判斷平臺的運營模式和相關人員在組織中的層級地位,綜合研判鎖定重點關注對象,為下一步核實資金流轉路徑探明方向。值得注意的是,判斷企業(yè)經營性質可能會因刑民交錯現象出現評價尺度發(fā)生偏差的問題。在司法實踐中,往往有部分企業(yè)成立時具有完整的經營資質,只是到后期才出現資金鏈斷裂導致平臺經營難以持繼,還有部分平臺初創(chuàng)時沒有經過主管部門的審批備案,但其之后的經營和推廣行為并未觸及相關法律政策底線。刑法作為法益保護法,有責任修復被破壞的法益,也有責任維護社會正常的交易秩序。因而,需要立足于公司的動態(tài)演化形成活性評價指標,合理設定一個可普遍使用的標準,優(yōu)先保護受害人權益,兼具犯罪懲治功能,綜合企業(yè)日常經營、是否具有實體業(yè)務、資金往來、固定資產、盈利狀況等各項數據形成以事實為依據的判斷結論,在關注行為社會危害性的同時重視特定語境下的權利可救濟性。
偵查人員需要圍繞平臺投資者、平臺的中介性質是否合法以及資金匯集后的實際去向等三個方面展開調查。①劉晶晶:《穿透思維在網貸類非法集資案件偵辦中的實現路徑》,《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1期。其中又以資金分析最為關鍵。首先,需要對平臺內所有賬戶的資金流入和流出進行區(qū)分。通過調取有關銀行交易明細賬單,篩選進出賬差額,剔除資金留存較少的賬戶,根據交易總金額和總筆數查找可疑吸收資金賬戶。平臺流出資金項目可以從生產環(huán)節(jié)、分配環(huán)節(jié)和消費環(huán)節(jié)進行區(qū)分,主要包括三種:一是平臺的日常運營支出。如企業(yè)職員工資、辦公地點租金、平臺軟件開發(fā)、設備資金支出和日常管理費用等,主要通過銀行轉賬或第三方支付平臺流轉。通過檢索資金往來與生產各環(huán)節(jié)間的必然關系,測算賬面數據是否合理,通過進一步比對發(fā)現平臺在日常經營環(huán)節(jié)存在的可疑賬項。二是平臺發(fā)放給投資者的返利。主要通過銀行轉賬方式或第三方支付平臺支付。匯總平臺實際發(fā)放返利的時間、姓名、金額和人數等數據,結合平臺制定的返利規(guī)則,判斷其分配方式是否異常,并將返利賬戶與可疑吸金賬戶進行碰撞對比,查找關鍵交易賬戶,對其資金出入狀況進行成本核算,判斷盈利模式。如果該平臺的集資款大多用于非生產性支出,集資規(guī)模和資金缺口的增長成正比,企業(yè)對公賬戶存管資金與投資人、借款人資金不匹配,則可判斷其存在以高息為誘餌設計借新還舊的動機。三是其他用途。在實踐中,嫌疑人為隱瞞犯罪事實會選擇使用多個賬戶賬號,企圖分離犯罪場景和消費場景,需要對資金流出特別是大額資金流轉延伸追蹤,查明資金實際流向和用途。經核查發(fā)現存在關聯人員非法購買房產、奢侈品,存在抽逃、轉移資金、隱匿財產,或用于賭博等其他非法用途的,通過回溯資金來源可認定其存在非法占有的目的。根據之前排查出的可疑吸金賬戶,設置查詢條件,逐一篩選各個賬戶的所有交易明細,根據交易戶名匯總對手戶名、對手進出賬總額等。對資金數據展開交互式分析,重復篩選并沉淀嫌疑較大的交易對手信息,繼續(xù)拓展線索、延伸打擊觸角。
總之,在互聯網普及的風險型社會,網絡非法集資順應互聯網金融發(fā)展的大勢不斷滋生蔓延,資金池的形成日益成為風險集中的洼地。當前,在延續(xù)傳統(tǒng)打擊模式之外,還需要著眼數據思維,遵循從人物到資金再到案件的研判路徑,綜合運用需求思維提取有用信息,運用要素思維固定證據鏈條,運用關聯思維打通數據連接通道,運用穿透思維展開多層次嵌套關系梳理,鎖定重點關注對象,判斷公司運營模式,梳理涉案資金往來狀況,以實現對網絡非法集資的精準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