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拓片我看他（外二則）

械斗之戲? ? ? ? ? 聞?wù)?/p>

中間兩人弓箭對鉤鑲，劍拔弩張。身后兩人一人持矛，一人持鉤鑲，也成架勢。

文也成戲，武也成戲，黃帝蚩尤，不過一劇。不可當(dāng)真，只可當(dāng)趣，趣來趣去，自有深意。

聞?wù)戮齺砩嵯?，帶來?shù)幅出土磚刻拓片，上有他的題跋。相與共賞，看著看著，撲哧一笑，想起多年前在某村村口閑坐，有兩小女孩湊了過來。各自抱著一塊用破布包裹著的磚頭。我問：“抱著這磚頭干啥？”她們說：“不是磚頭，是孩子?！蔽倚φf：“傻子，是磚頭?！彼齻冋f：“你才傻哩，不是磚頭，是孩子?！蔽恼仑M這孩子乎？

試看這拓片，明明是七個(gè)小黑人兒持械相斗，聞?wù)戮f是“黃帝、蚩尤”。黃帝、蚩尤與這小黑人兒“風(fēng)馬牛，不相及”，八竿子也打不著。正欲笑他說走了嘴，他立即“不可當(dāng)真，只可當(dāng)趣”，嘻嘻一笑，不算數(shù)了。到底算數(shù)不算數(shù)，他又撂下了一句：“趣來趣去，自有深意?！庇泻紊钜?？你去思摸吧。

又一幅不起眼的小拓片，一人張弓，一人起哄，歡聲笑語，其樂融融。中間一小樹，枝條晃動(dòng)，如搖擺舞，如沐春風(fēng)。聞?wù)卵奂猓痪洹凹央x弦”，令人悚然而驚，原來這歡快場面里竟充滿殺機(jī)，小鳥兒將大禍臨頭了。我們有一古語：“天人合一。”這拓片揭了老底，“人”從來就沒有和“天”合一過。

聞弦歌而知雅意，聞?wù)戮柰仄@“戲臺(tái)”唱他自家“戲”也。

跋語，四字一句，其仿《千字文》《治家格言》乎，其語氣，其文句，古香古色，假古董，假中見真。

再看聞?wù)戮牟輹?。唐詩云：“潮落夜江斜月里，兩三星火是瓜州?！睕]有“兩三星火”，怎得顯現(xiàn)出“夜江”上的“瓜州”，草書就是閃爍于拓片間隙的“兩三星火”。好個(gè)“星火”，輕重疾徐中規(guī)，提按頓挫有序。如散珠之旋轉(zhuǎn)于盤，縱橫跌宕之姿，疏密相間之度，高下抗墜之勢，進(jìn)退自如之韻，凡所有助于書法線條之美感者，集矣，全矣。忽想起以往通電話，問他干啥哩，他說“寫字玩兒”哩。一個(gè)“玩”字，竟玩得如是風(fēng)生水起。感而慨之，借前人詩以贊之：“到老始知非力取，三分人事七分天?！薄疤臁闭?，“天分”也。天分之與“玩”有關(guān)聯(lián)乎。

書白居易《長恨歌》卷跋語

《長恨歌》附陳鴻《長恨歌傳》中有語云：“懲尤物，窒亂階?！焙鱿爰啊秲砂闱镉赈蛛S筆》中亦有語云：“明皇娶楊玉環(huán)，乃壽王之妃，《長恨歌》《連昌宮詞》長篇敘事俱未道及，蓋為國諱也，惟李義山云：‘龍池賜酒敞云屏，羯鼓聲高眾樂停。夜半宴歸宮漏永，薛王沉醉壽王醒?！币喔接诖?，振葉尋根意也。

泰敦畫魚 韓羽戲題

莊子曰：“鯈魚出游從容，是魚之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雖說已漏網(wǎng)，猶恐誤吞鉤。人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憂？”我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