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江流域鄂溫克族的來源、部落族群與社會結(jié)構(gòu)
——基于北方絲綢之路文化帶的研究

都永浩

(黑河學(xué)院，黑龍江 黑河 164300)

在鄂溫克語中，“鄂溫克”直譯為“下來者”，意譯為“從高山森林走下來的人”?！岸鯗乜恕弊鳛槊褡遄苑Q，凝練地概括了鄂溫克族走出山林，走向平原的歷史演進過程。鄂溫克族是中國北方人口較少的民族之一。據(jù)全國第六次人口普查結(jié)果，人口為30 857人，與俄羅斯的同源部落族群埃文基人口數(shù)相仿，加上同源的部落族群鄂倫春人口8 659人，這個歷史上的同一部落族群人口為7萬余人。目前，鄂溫克族主要分布在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和黑龍江省， 內(nèi)蒙古的鄂溫克族自治旗、根河市、鄂倫春自治旗、陳巴爾虎旗、莫力達瓦達斡爾族自治旗、阿榮旗、扎蘭屯市是主要聚居區(qū)，黑龍江省集中在訥河市。在黑龍江中上游左岸，生活著3.5萬俄羅斯埃文基人，與我國的鄂溫克族、鄂倫春族同源。

鄂溫克族沒有本民族文字，其語言屬阿爾泰語系滿—通古斯語族通古斯語支，南遷黑龍江右岸后，逐步形成了海拉爾、陳巴爾虎和敖魯古雅三種方言。埃文基人南遷以后，分化成埃文基人遷到黑龍江中上游右岸后，分化成鄂溫克的不同部落族群，形成了文化上有所區(qū)別的三個次級部落族群“索倫人”“通古斯人”①“通古斯人”(Tungusic peoples)最初是來自于雅庫特人(Yakuts)對鄂溫克人(Evenks)的稱呼，也被稱為滿-通古斯語族的各個部落族群。它不屬于嚴格的部落族群或者民族名稱，如果一定要明確一種含義，則是從文化角度對文化相似人群的一種泛稱。和“雅庫特人”(使鹿部)。但在明末清初形成“索倫人”的初期，“索倫人”(索倫部)中包括鄂溫克族、鄂倫春族、達斡爾族三個民族成員，是三民族成員特定群體的他稱。由于索倫部驍勇無比，很多黑龍江中上游與其相鄰的部落“亦雅喜以索倫自號，說者謂索倫驍勇聞天下，故借其名以自壯?！雹赱清]何秋濤.朔方備乘:卷二。鄂溫克族與鄂倫春族、蒙古族、達斡爾族、漢民族長期交錯雜居，居住在牧區(qū)的鄂溫克族比較熟練地使用了蒙古語文，在黑龍江省農(nóng)區(qū)的鄂溫克族通用漢語文。鄂溫克語與鄂倫春語相似度很高，可以互相交流。后來，“索倫”概念發(fā)生變化，由于鄂倫春、鄂溫克人戰(zhàn)死或其他原因死亡較多，一度成為人口較多的達斡爾人的象征名稱。清乾隆年間的伊犁索倫營，是由達斡爾人、鄂溫克人和錫伯人組成的。清末，部分鄂溫克人成為“索倫”的專屬稱呼，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民族識別中，這部分鄂溫克人自稱“索倫”。這部分人就是居住在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鄂溫克族自治旗、莫力達瓦達斡爾族自治旗、阿榮旗、扎蘭屯市的鄂溫克人，黑龍江省訥河市的鄂溫克人也自稱為“索倫人”。從事畜牧業(yè)的鄂溫克人自稱“通古斯人”，主要居住在陳巴爾虎旗、鄂溫克旗錫尼河流域。還有一部分鄂溫克人最接近南遷黑龍江右岸前的先祖，從事著古老的馴鹿飼養(yǎng)和游獵，稱為“使鹿部”，這是埃文基人遷至黑龍江右岸前的原生形態(tài)。突厥人與埃文基人曾經(jīng)居住于現(xiàn)今的俄羅斯雅庫特自治共和國相鄰的地域，是一個盛產(chǎn)寶石的雅庫特(突厥語“雅庫特”即寶石)河流域，飼養(yǎng)馴鹿并以游獵為生的鄂溫克人南遷以前就生活在這條河流沿岸，所以，以采挖寶石為生的突厥人稱這部分埃文基人為“雅庫特”。隨后而來的俄羅斯人沿用了“雅庫特”一詞，但使鹿鄂溫克人對這一稱呼非常反感[1]4。

這三個鄂溫克部落族群南遷以前屬于同一個地域族群，擁有大致共同的語言和文化，這個地域族群不是政治共同體，也不是統(tǒng)一的部落聯(lián)盟，但由于擁有相似的文化而自稱為“鄂溫克”(埃文基)?！岸鯗乜恕庇小白≡诖笊搅种械娜藗儭薄白≡谏侥掀碌娜藗儭薄皬纳巾斚聛淼娜藗儭钡热N含義，與鄂溫克族同源的鄂倫春族的自稱含義與此相似，都說明這兩個民族長期生活于山林之中。根據(jù)民族識別和本民族的意愿，1957年族稱定為“鄂溫克”，與“埃文基”是同音異譯。

一、鄂溫克三部落族群的來源

鄂溫克族是長期生活于中國東北邊陲的人口較少民族，要厘清這一民族的族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對一個自身沒有文字的民族來說，他的歷史，一是靠周邊其他有文字的民族來記載；二是靠口耳相傳。從古史來看，向來以中原為王朝正朔的各種史籍，對周邊少數(shù)民族的記載要么籠而統(tǒng)之，要么語焉不詳，一部二十四史，記載北方民族史實的資料鳳毛麟角，有關(guān)族源與民族遷徙的資料匱乏。那么，鄂溫克族的口傳文學(xué)是否留下了足夠多的材料呢，很遺憾，由于時間漫長，加之歷史的斷裂，即使原本豐富的傳說也逐漸變得模糊不清，甚至有的已經(jīng)遺忘。有的雖然傳承下來，但經(jīng)過多代人的轉(zhuǎn)述、加工，也逐漸偏離原型，難以令人信服。在《鄂溫克族簡史》所附的鄂溫克族《大事年表》中可以發(fā)現(xiàn)，17世紀以前，存在著大段的時間空白，譬如，從公元前2000年到公元6世紀之間，2 500多年的歷史付諸闕如，鄂溫克族的歷史脈絡(luò)一直逮至17世紀才清晰起來[2]164-172。

勾稽古史并結(jié)合田野、考古等實證，大致可以給鄂溫克族的源頭勾勒出一個粗線條的輪廓，即北魏 (338—534年)時期在今黑龍江流域出現(xiàn)的 “失(室)韋”，與鄂溫克族歷史來源有可供研究的線索?！端鍟酚涊d室韋“南室韋、北室韋、缽室韋、深末怛室韋、大室韋”等五部 ，其中，北室韋、缽室韋、深末怛室韋被認為與鄂溫克族有著密切的淵源關(guān)系，根據(jù)是這三部室韋人都從事狩獵、捕魚，使用滑雪板為交通工具，穿獸皮衣，夏天用樺木搭屋居住，人去世后將遺體放在樹上進行風(fēng)葬。這些經(jīng)濟文化特點與目前鄂溫克族都非常接近。史籍中記載的北室韋、缽室韋等部落的活動區(qū)域在貝加爾湖以東和外興安嶺以南，這與鄂溫克族口傳文學(xué)中所描述的16、17世紀以前的生活區(qū)域也大體吻合?！段墨I通考》和《新唐書》中所提及的“鞠”部落，被認為與鄂溫克族中的使鹿部落有淵源關(guān)系，這一部落生活在“拔野古”，即今貝加爾湖東北岸邊的巴爾古津河流域 ，與北室韋等幾個部落毗鄰而居，所處環(huán)境“有樹無草，但有地苔。無羊、馬，國畜鹿如牛馬，使鹿牽車，可乘三四人，人衣鹿皮，食地苔，其俗聚木為屋?！雹賉北宋]宋祁，歐陽修，范鎮(zhèn)，呂夏卿.新唐書:列傳144;[宋元] 馬端臨.文獻通考:四裔傳。這些特點與使鹿鄂溫克人生活在苔原森林，飼養(yǎng)馴鹿，傳說中曾以蘚苔為食、住“斜仁柱”等習(xí)俗無疑有著高度的一致性，其傳承關(guān)系不容忽視。而從拔野古往東北方向500里，便進入了使鹿鄂溫克人的傳統(tǒng)居住地勒拿河支流維提姆河苔原森林區(qū)域。

可以這樣說，貝加爾湖周圍和黑龍江上中游地區(qū)，兩漢時期為鮮卑居地，南北朝時期黑龍江上中游地區(qū)為北室韋、缽室韋諸部所據(jù)。唐代，有北山室韋以及使鹿的“鞠” 部，北室韋等部以及鞠部等部落當(dāng)是鄂溫克族的多元來源，是鄂溫克族的祖先之一。而自唐王朝設(shè)置幽陵督都府和室韋督都府管轄貝加爾湖周圍及黑龍江上中游地區(qū)以來，歷遼、金、元乃至明清，這一地區(qū)的鄂溫克族與中原王朝保持著長期的政治隸屬關(guān)系，早已成為中華民族大家庭的成員之一。

鄂溫克族現(xiàn)在的主要分布區(qū)域并不是他們歷史上的居住地。他們來自何方？多年來，中外學(xué)者對鄂溫克族族源做了不斷的探尋，產(chǎn)生了三種最有代表性的觀點：一是來自南方說；二是起源于貝加爾湖周圍說；三是源于烏蘇里江、綏芬河、圖們江下游說。

20世紀20年代，著名的俄國民族學(xué)家和人類學(xué)家C·M·史祿國認為，鄂溫克人的遠古祖先最初居住在黃河流域下游和長江流域下游之間的地方，于公元前3000年，在從河南、陜西向黃河下游推進的人們蜂擁而至的壓力之下，開始離開故土，向北和東北遷徙，至金石并用時代就已到達貝加爾湖一帶。史祿國在物質(zhì)文化方面提出的論據(jù)是： 17—18世紀鄂溫克人穿的敞襟式服飾與歷史上中國南方人穿的圍裙相似；套褲與華北、東北漢人用的膝甲相似；鄂溫克人用的簡單的弓與南方的弓也一樣；鄂溫克人用的遮雪光的護眼罩也起源于南方，不適應(yīng)北方的大雪。在人種學(xué)上，史祿國將在貝加爾湖巴爾古津地區(qū)測得的鄂溫克人相關(guān)數(shù)據(jù)和在華北測得的漢人相關(guān)數(shù)據(jù)作比較，發(fā)現(xiàn)二者存有相似性。在宗教文化方面，他認為鄂溫克人薩滿教中的自然崇拜與中原漢人巫教很接近。②筆者認為，史祿國的這一觀點從學(xué)術(shù)上是沒有價值的，因為，東北亞的所有部落族群和民族都來源于南方人類的遷徙。服飾的比較沒有說服力。如果說到基因，人類和老鼠的基因相似度達到了99%，不能由此說明人類來源于老鼠。

史祿國的這一觀點，因為材料局限和缺乏考古材料的支持，沒能得到學(xué)界的廣泛認可。后來，另一位研究鄂溫克族的著名學(xué)者呂光天修正了史祿國的部分觀點[3]。賈蘭坡先生根據(jù)山西峙峪遺址出土的28 000多年前的細石器，認為華北是細石器的起源地，貝加爾湖地區(qū)和西伯利亞地區(qū)的細石器文化來源于華北。原因是該地區(qū)的細石器屬于船底形細石器與華北相同，更為重要的是這些地區(qū)的細石器的絕對年代沒有一處超過18 000年。但問題是，這一地區(qū)也有舊石器文化遺址發(fā)現(xiàn)，“在南起五常市、北至黑龍江畔的呼瑪縣,西到嫩江,東達烏蘇里流域的廣大地區(qū)內(nèi),均發(fā)現(xiàn)了舊石器時代晚期的古人類活動的文化遺存。”[4]文化是傳承和延續(xù)的，不大可能無故中斷，文化傳播并不會成為主流，因為人類每時每刻都要生存。就如火一樣，有人認為黑龍江流域的火來源于南方的傳播，如果這樣，這一地區(qū)的人們早在火從南方傳來之前都凍死了。所以，史祿國的觀點是無法證實的悖論。

侯育成先生認為，鄂溫克先民向北方和東北方移動經(jīng)過了一個相當(dāng)長的過程，在移動的過程中逐漸分為北方群體和南方群體[5]。從地理位置上看，華北平原與貝加爾湖地區(qū)并沒有無法逾越的地理鴻溝，人類在舊石器晚期和新石器時期從南向北的遷徙是完全有可能發(fā)生的。何況在當(dāng)時東北亞地區(qū)，氣候并沒有今天這樣寒冷，存在大量的披毛犀、猛犸、野馬、野牛、大角鹿、諾氏象等動物，為了獵捕這些動物，華北平原的人們逐步向北移動是生存的需要。有的學(xué)者認為，從語言學(xué)上來看，在這一地區(qū)可以找到很多用通古斯語詞來解釋的地名，可以從某一方面印證鄂溫克先民從華北向北和東北方遷徙的說法。

呂光天認為，鄂溫克人起源于貝加爾湖周圍地區(qū)，“今天鄂溫克族的分布地區(qū)并不是他們歷史上的原居住地。根據(jù)考古學(xué)和人類學(xué)的研究，鄂溫克族的祖先大體分布于貝加爾湖周圍和以東地區(qū)直至黑龍江中游以北地區(qū)。早在公元前2000年，即銅石器并用時代，鄂溫克族的祖先就居住在外貝加爾湖和貝加爾湖沿岸地區(qū)?！盵2]5呂光天還從人類學(xué)、考古學(xué)角度佐證他的觀點，比如，在黑龍江上游、石勒喀河洞穴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頭蓋骨，與鄂溫克人的頭蓋骨具有相同的本質(zhì)特征；在色楞格河左岸班斯克村對面的佛凡諾夫山上發(fā)掘了一個古墓，發(fā)現(xiàn)了數(shù)十個貝殼制作的圓環(huán)，與鄂溫克人薩滿服前襟上的的串珠以及綴飾貝殼圓環(huán)樣式完全一樣。隨墓葬還出土了白玉圓環(huán)，與生活在17—18世紀鄂溫克人服飾上的白玉圓環(huán)完全相同。鄂溫克人的神話對此也有體現(xiàn)，當(dāng)然，神話是不能作為歷史依據(jù)的。鄂溫克人始祖?zhèn)髡f提到，鄂溫克人的故鄉(xiāng)就在列拿河流域，列拿河流域有一個拉馬湖，鄂溫克人的祖先來自于拉馬湖旁邊的高山[6]。拉馬湖即貝加爾湖，列拿河、石勒喀河等也都在貝加爾湖附近，呂光天據(jù)此認為，人類學(xué)、考古學(xué)及民間口頭傳說資料都證明，鄂溫克人起源于貝加爾湖一帶，其中，有一支鄂溫克人東遷到黑龍江中游、精奇里江流域、外興安嶺南北地區(qū)?？傊?，鄂溫克人的祖先活動地區(qū)，是在貝加爾湖沿岸及其以東以北的廣大山林之中。

烏云達賚認為，迄止西晉時期，從謝列姆扎—結(jié)雅河下游流域至黑龍江中游流域、牡丹江流域、烏蘇里江流域、綏芬河流域、圖們江流域，東至大海，為滿—通古斯語、通古斯文化地理區(qū)。因此，滿—通古斯語族的民族起源于這里，這其中就包括鄂溫克族。他認為“鄂溫克族來源于烏蘇里江、綏芬河、圖們江下游等流域，他們的祖先是靺鞨七部之一的安居骨部，并提出向西發(fā)展說?！盵7]他將秦漢時期的沃沮部，視作安居骨部的先民，而安居骨部又是鄂溫克人的先民。據(jù)此提出了鄂溫克人起源于烏蘇里江、綏芬河、圖們江下游，后來逐漸向亞洲北部的廣大地域遷徙的觀點，并進而論證整個遷徙運動，是通過橫貫亞洲北部的4個天然歷史通道進行的。這一過程從公元3世紀末持續(xù)到17世紀。所說的四個歷史通道是：第一個歷史通道是從安居骨部①安居骨又稱安車骨，唐時靺鞨七部之一?！端鍟?靺鞨傳》：“靺鞨在高麗之北，凡有七種：……安車骨部，在伯咄東北?！焙蟛⑷氩澈！都滞ㄖ尽肪?0：“安車骨，即按出虎也?！睔v史地域為今黑龍江省哈爾濱市、五常市阿什河流域一帶。其最初的居住地烏蘇里江、綏芬河、圖們江流域，沿著長白山北麓逐步遷徙到第二松花江②即西流松花江，也就是松花江吉林省段，發(fā)源于長白山天池。西岸流域。第二個歷史通道是從第二松花江西岸作為起點，西溯洮兒河、哈拉哈河流域進入到呼倫貝爾地域。第三個歷史通道是從呼倫貝爾作為起點，西溯鄂嫩河、音果達河、齊爾庫河、烏達河流域進入貝加爾湖東岸地域。第四個歷史通道是沿著貝加爾湖畔，向北至西順安加拉—葉尼塞河流域，進入到葉尼塞河中、下游流域[8]。除此通道外，公元1233年，元滅東夏國時，居住在烏蘇里江流域的鄂溫克諸部倉惶出逃，北渡黑龍江，遷到布列亞河(牛滿江)上游，結(jié)雅可(精奇里江)上、中游，黑龍江上游等地區(qū)，這些鄂溫克人一直到清初還居住在這里。烏云達賚也運用了使鹿鄂溫克人的有關(guān)族源的《“拉馬”湖的傳說》來論證他的觀點。有意思的是，同一個傳說，呂光天將“拉馬”湖定位于貝加爾湖，而烏云達賚則解釋為興凱湖。東西相異，遠隔2 000公里[1]13。

二、鄂溫克部落族群③這部分內(nèi)容參考了波?少布的《黑龍江鄂溫克族》，哈爾濱出版社2008年版；部分來源于筆者指導(dǎo)張帆研究館員的成果。

1.索倫部落族群

朝克④鄂溫克族語言學(xué)家。認為，“索倫”是他者(清朝廷)冠以的稱呼，并且充滿對鄂溫克人驍勇善戰(zhàn)的贊揚和褒獎之意，滿語是“頂梁柱”“柱子”的意思，頂天立地，無往而不勝。“索倫”還有其他諸多解釋，比如“先鋒”“射手”等。但最初“索倫”還包括其他黑龍江中上游的民族，清朝廷統(tǒng)稱其為“索倫部”，除部分鄂溫克族外，還包括部分達斡爾族、鄂倫春族?！八鱾惒俊弊鳛榍宄闹匾娛铝α?，在祖國統(tǒng)一、平定叛亂、抵御外敵的過程中發(fā)揮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也做出了巨大犧牲，大量的壯丁戰(zhàn)死，人口損失很大。正如《黑龍江志稿》記載：“索倫民族夙稱驍勇，各處有事，征調(diào)頻仍。如康熙年之征噶爾丹、準噶爾，雍正年之征科布多，乾隆年之征金川，嘉慶年之平教匪、陜匪，道光年之回疆不靖英人犯境，咸豐年之平粵捻、防英法，同光兩代之援新疆甘肅。前后共計六七十次，轉(zhuǎn)戰(zhàn)幾達二十二省。雖兵燹未延夫郊野而紛擾實徧于閭閻。詳查被調(diào)官兵大都效命戰(zhàn)場，其獲慶生還者十不得一。”⑤[清-民國]張伯英纂.黑龍江志稿[M].北平，民國21：(30卷)2。“索倫部”一度因戰(zhàn)事、酗酒等導(dǎo)致鄂溫克、鄂倫春人兵丁的減少，而以達斡爾兵丁為主。清乾隆年間，在伊犁建立索倫營，由鄂溫克族、達斡爾族和錫伯族兵丁組成。黑龍江流域的“索倫部”在清末發(fā)生變化，達斡爾族、鄂倫春族逐步排除在外，成為了部分鄂溫克族的專稱。在新中國民族識別之前，還稱黑龍江流域農(nóng)牧區(qū)的鄂溫克人為“索倫人”或“索倫鄂溫克人”。

索倫部的歷史活動區(qū)域，是唐朝的有效管理范圍。明朝時明確歸屬奴兒干都指揮使司管轄，其黑龍江上、中游流域和精奇里江流域及外興安嶺廣闊地域設(shè)11衛(wèi)管轄。清初時，索倫部仍然在這一區(qū)域活動?！八鱾惒俊闭匠霈F(xiàn)于文獻是在清初，其中，包括鄂溫克人、鄂倫春人和達斡爾人。清初著名的索倫鄂溫克人首領(lǐng)是博木博果爾，另一說是達斡爾人。索倫部著名的歷史人物還有很多，比如海蘭察、博爾本察等。

強悍的索倫部雄踞黑龍江中上游左右兩岸，獨來獨往，不服天朝管轄，清廷深感北部邊疆的威脅，決意征討索倫部。從崇德四年十一月八日(1639年12月2日)到崇德八年七月七日(1643年8月20日)三年零八個月的時間，清太宗皇太極三征索倫部。

崇德四年十一月八日(1639年12月2日)，皇太極第一次征討索倫部，分為兩翼進攻。先后攻下了多金城、雅克薩城。雅克薩城索倫兵被殺一百多人，城主噶凌阿(博穆博果爾胞弟)與二百多兵士被俘，眾多老幼婦孺被擒，但清軍傷亡也很慘重。其后，清軍又攻下烏庫爾城，在進攻鐸陳城時，博穆博果爾派兵增援，清軍停止攻城并后撤。為了有力抵御清軍的進攻，博穆博果爾動員索倫部組織了6 000人的軍隊，堅守鐸陳城。博穆博果爾具有較高的軍事素養(yǎng)，全殲了清軍正藍旗后隊。此后進入拉鋸戰(zhàn)，阿薩津、鐸陳二城被清軍攻占，博穆博果爾實力大損，率眾遠遁深山。清軍第一次征討索倫部用了5個半月時間，雅克薩、多金、烏庫爾、鐸陳、阿薩金和額爾圖、卦喇爾五城兩村納入清朝的有效管理，索倫部損失慘重。清朝第一次征討索倫部后，有6 740名索倫人編入八旗，從此，索倫部眾成為八旗中的一支勁旅。

崇德五年七月二十七日(1640年9月12日)，清朝再征索倫部，歷時五個月零十九天。席特庫、濟庫哈等率領(lǐng)護軍、蒙古兵丁，清軍的戰(zhàn)果是俘獲了博穆博果爾妻子家屬，俘獲與降服的人口2 805人。被俘后的博穆博果爾于1641年2月押抵盛京，不久被殺害。博穆博果爾的嫡子圖麻爾周歲后送往盛京，被清朝封為和碩襄親王。順治十三年七月三日(1656年3月22日)，年僅16歲的和碩襄親王圖麻爾蹊蹺死亡。

第三次征討索倫部是在崇德八年三月十七日(1643年5月14日)至崇德八年七月七日(1643年8月20日)，攻克3屯，招降4屯。

皇太極組織的三次征討，長達三年零八個月的時間，可見當(dāng)時的清廷對索倫部所具有威脅性的深刻認識，也說明索倫部在清廷地位的重要性。三次征討索倫部，俘獲并降服的索倫部人口有14 391人。索倫部被徹底征服后，開始向清政府稱臣納貢，并成為清廷最有戰(zhàn)斗力的八旗勁旅。

順治元年(1644年)清軍入關(guān)后，生活于黑龍江流域的鄂溫克人、鄂倫春人、達斡爾人在沙俄的侵入壓迫下，被迫向嫩江流域遷徙。索倫鄂溫克人向嫩江流域的遷徙歷經(jīng)順治一朝才基本完成，最終落腳于嫩江流域，集中活動在嫩江右支流的諾敏河、格尼河、阿倫河、音河、雅魯河、濟沁河、綽爾河、托欣河流域附近的山區(qū)狩獵。清朝政府對索倫人按丁編佐，建立了5個阿巴(獵場，鄂溫克人為主)和3個扎蘭(清代官名，即甲喇，相當(dāng)于參領(lǐng)，以達斡爾人為主)，這些區(qū)域統(tǒng)稱為布特哈地區(qū)。在正式建立鎮(zhèn)守黑龍江等處地方將軍前(順治朝至康熙二十二年)，理藩院直接管理布特哈地區(qū)?？滴醵?1683年)以后，歸黑龍江將軍管轄。

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在布特哈總管駐地依倭奇設(shè)索倫、達斡爾總管，雍正十年(1732年)在5個阿巴、3個扎蘭的布特哈總管衙門的基礎(chǔ)上于依倭奇建立布特哈八旗，分旗色進行管理。布特哈八旗總管衙門于光緒二十年(1894年)升為副都統(tǒng)衙門(博爾多，今訥河市長青村)。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又恢復(fù)了布特哈八旗總管衙門建制，但以嫩江為界，將布特哈八旗總管衙門一分為二，設(shè)東、西布特哈八旗總管衙門，分駐博爾多和依倭奇。副都統(tǒng)衙門建制被撤。

截止目前，索倫鄂溫克人居住在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鄂溫克族自治旗、扎蘭屯市(原布特哈旗)薩馬街鄂溫克民族鄉(xiāng)，阿榮旗查巴奇鄂溫克民族鄉(xiāng)、得力其爾鄂溫克民族鄉(xiāng)、音河達斡爾鄂溫克民族鄉(xiāng)，莫力達瓦達斡爾自治旗巴彥鄂溫克民族鄉(xiāng)、杜拉爾鄂溫克民族鄉(xiāng)，黑龍江省訥河市興旺鄂溫克民族鄉(xiāng)等，處于嫩江右支流甘河、諾敏河、格尼河(諾敏河支流)、阿倫河、音河、雅魯河、濟沁河(雅魯河支流)，嫩江左支流訥謨爾河以及伊敏河、錫尼河(伊敏河支流)、輝河(伊敏河支流)流域。居住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的鄂溫克人也稱“索倫”[1]79-87。

2.通古斯①“通古斯人”(Tungusic peoples)最初是來自于雅庫特人(Yakuts)對鄂溫克人(Evenks)的稱呼，也被稱為滿-通古斯語族的各個部落族群。部落族群

指今居住在海拉爾河右支流莫勒格爾河流域及伊敏河右支流錫尼河流域的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陳巴爾虎旗鄂溫克民族蘇木、巴彥哈達蘇木和鄂溫克族自治旗錫尼河蘇木的部分鄂溫克人。

這部分通古斯鄂溫克人，又有“那麥塔”“那麥爾”“喀木尼堪”等稱呼。對于古代的通古斯鄂溫克人，沒有相關(guān)的歷史文獻記載。只是在那麥塔氏族薩滿的敘述中，提到通古斯鄂溫克人的故鄉(xiāng)是在璦琿城附近、黑龍江附近、雅克薩城地域、石勒喀河流域，也就是黑龍江上游流域。通古斯鄂溫克人的歷史記載在明末清初清晰起來，記載中的通古斯鄂溫克人居住在在貝加爾湖以東至額爾古納河以西的音果達河、尼布楚河、石勒喀河、烏魯楞古河、敖嫩寶如金河流域。受布里亞特人影響，這部分鄂溫克人學(xué)會了游牧，將牧業(yè)作為主業(yè)，同時從事狩獵捕魚活動。

原本是中國居民的15個通古斯鄂溫克氏族，由于康熙二十八年《尼布楚條約》(1689年)簽訂，變成了俄國居民。1918年，居住在蘇聯(lián)境額爾古納河西岸敖嫩寶如金、烏魯楞古、塔拉其、烏者恩、布如珠地區(qū)的通古斯鄂溫克人不堪忍受歧視政策，遷至我國莫勒格爾河與特尼河流域索倫左翼游牧地游牧。民國8年(1919年)，從索倫左翼旗中劃分出正藍、鑲白二旗，成立了陳巴爾虎旗。但鑲白旗一佐的通古斯鄂溫克人仍留在索倫左翼旗管轄。通古斯鄂溫克人村有村長(嘎僧嘎)，下設(shè)催辦(寶西呼)，村接受哈朋等官員管理。1937年，偽滿洲國當(dāng)局將莫爾格勒河流域和三河以南的鄂溫克人全部遷至海拉爾河北岸沿線一帶和特尼河流域地區(qū)[1]113。

通古斯鄂溫克族最著名的歷史人物是根特木爾。

3.使鹿部落族群

游獵于額爾古納河右支流阿巴河、安格林河、激流河流域的飼養(yǎng)馴鹿的鄂溫克人稱為使鹿部。目前，主要居住在內(nèi)蒙古根河市(原額爾古納左旗)的敖魯古雅鄂溫克民族鄉(xiāng)，飼養(yǎng)馴鹿的文化得到了保留。

使鹿鄂溫克人還有個稱呼“雅庫特”，但使鹿鄂溫克人反感這個稱呼，因為雅庫特人并不是鄂溫克人，只因他們曾經(jīng)混居一處，俄羅斯人誤稱鄂溫克人為“羅細亞雅庫特人”。

在歷史上使鹿鄂溫克人就有明確的記載，比如元代稱他們?yōu)椤傲帜局兄Ａ脊恕?，明末稱為“北山野人”。使鹿部鄂溫克人從唐至明末活動于貝加爾湖周圍、勒拿河及其支流維季姆河流域。

清初，使鹿鄂溫克人在酋長葉雷時期活動于勒拿河右支流維季姆河流域。清順治年間，迫于沙俄入侵，使鹿部落族群的索洛共、給力克、卡爾他昆、布利拖天4個氏族(75戶約700多人)從維季姆河流域東遷至阿瑪扎爾河流域，今天的地理方位處于漠河以西，后又遷至黑龍江南岸黑龍江將軍管轄的地域(今黑龍江省漠河縣境內(nèi))。同時期，阿瑪扎爾河流域還有索羅拖斯金苦魯、東該因苦魯、哈布金苦魯、哈布都坎苦魯?shù)仁献逦茨线w。

清嘉慶十二年(1807年)前后，卡爾他昆氏族和布利拖天氏族的一支向南遷徙至貝爾茨河(今激流河)流域的珠爾干地域，這個地方歸黑龍江將軍管轄的呼倫貝爾總管轄區(qū)。嘉慶十五年(1810年)前后，索羅共和給力克氏族也遷至貝爾茨河流域。清道光二年(1822年)，布利拖天氏族的另一支也遷徙到了貝爾茨河流域。至此，有清一代，使鹿鄂溫克人形成兩大部落族群：一個是索羅共、給力克氏族組成的部落族群，另一個是布利拖天、卡爾他昆氏族組成的部落族群，兩個部落族群游獵于漠河境內(nèi)的阿爾巴吉河(今額木爾河)流域和貝爾茨河(今激流河)流域[1]94-95。

清末，使鹿鄂溫克人重組為三個部落族群：第一個是游獵于漠河境內(nèi)的由索羅共氏族、給力克氏族、索羅拖斯基氏族(來自于索羅共氏族)組成的部落族群；第二個是游獵于奇乾境內(nèi)的卡爾他昆氏族、固德林氏族(來自布利拖天氏族)組成的部落族群；第三是游獵于奇乾境內(nèi)的布利拖天氏族和給力克氏族少量成員組成的部落族群。

三、鄂溫克部落族群的社會結(jié)構(gòu)①該部分內(nèi)容參考了波·少布《黑龍江鄂溫克族》一書的部分內(nèi)容，哈爾濱出版社2008年版，128-186頁。

1.索倫鄂溫克部落族群的社會組織

“愛曼”“哈勒”“毛昆”分別是部落、氏族和大家族，這是比較典型的鄂溫克原始社會末期的社會組織結(jié)構(gòu)。

索倫鄂溫克部落族群從黑龍江左岸遷至嫩江流域以后，共有12個部落，以流域命名，如因為索倫鄂溫克人多數(shù)沿江河兩畔而居，所以都以所居江河名稱命為部落名稱。比如“諾敏千”，指活動于諾敏河流域的人。索倫鄂溫克部落族群主要有12個。

氏族有20個，原生的古老氏族有12個，有3個是派生的。這20個氏族分布于12個部落族群中。每個氏族由2個以上“毛昆”組成，索倫鄂溫克人的20個氏族由62個“毛昆”組成，“毛昆”由若干個“住”組成?！白　本褪羌彝?，“毛昆”是以村落為單位，一個村落就是一個“毛昆”。民國以后，地域關(guān)系逐漸取代血緣關(guān)系，一個村落有多個“毛昆”混居。

“毛昆達”是家族長，由全“毛昆”家庭的戶主選舉產(chǎn)生?！懊ミ_西仍”是家族會議?！懊ミ_西仍”是“毛昆”最高權(quán)力機關(guān)，“毛昆”的重要事務(wù)，都要經(jīng)過“毛昆達西仍”來決定，由“毛昆達”執(zhí)行?！懊ァ敝贫纫恢毖永m(xù)到1949年。

2.使鹿鄂溫克部落族群的社會組織

在勒拿河上游游獵時，使鹿鄂溫克人有1個部落12個氏族。到了清順治年間，遷徙到黑龍江上游右支流阿瑪扎爾河流域的使鹿鄂溫克人，有1個部落8個氏族，從阿瑪扎爾河遷徙到黑龍江南岸阿爾巴吉河流域后，共1個部落4個氏族。使鹿鄂溫克人部落族群從勒拿河上游遷徙到黑龍江流域時，還有完整的部落組織，最后一個部落酋長瓦西里·牙克列維奇于清乾隆二十六年(1761)死去以后，沒有產(chǎn)生新的部落酋長，部落也消失于歷史煙云中。但使鹿鄂溫克人為集中狩獵的需要，各氏族組成臨時部落和推舉部落酋長，協(xié)調(diào)各氏族的關(guān)系。這已不是典型的血緣部落組織，更類似地域利益聯(lián)盟。這種情況一直延續(xù)到清末，形成了漠河部落和貝爾茨河部落兩個地域部落。民國年間，形成3個地域部落，6個氏族。漠河部落也叫阿木爾千，有索羅共、給力克、索羅拖斯基3個氏族。貝爾茨部落一分為二，分為古納部落(也叫古納千)和奇乾部落(也叫貝斯特拉千)。偽滿洲國時，民國時期的3個部落分成7個千?！扒А币辉~有“人們”或“占有的”等含義。1945年以后，7個千改為5個獵區(qū)。

在氏族內(nèi)有若干個以血緣為基礎(chǔ)的“烏力楞”，也就是家庭公社。1945年以后，5個獵區(qū)每個獵區(qū)為一個“烏力楞”，有限定的游獵范圍，即每個獵區(qū)之間相互距離大約100公里左右。

撮羅子是個體家庭，鄂溫克語稱“仙人柱”，若干個撮羅子組成一個“烏力楞”。

使鹿鄂溫克人稱部落酋長和氏族長為“基那斯”。每個氏族都有自己的“基那斯”，部落是“總基那斯”。使鹿鄂溫克人所有氏族的“基那斯”(還有副“基那斯”)，均由部落或氏族成員選舉產(chǎn)生，任期沒有限定。氏族“基那斯”無法解決的問題由部落“基那斯”解決。與部落不同，使鹿鄂溫克人的氏族組織、氏族“基那斯”的功能比較完善，延續(xù)到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

“烏力楞”的首領(lǐng)是“新瑪瑪楞”，即家族長。一個“烏力楞”有若干撮羅子(仙人柱)，“新瑪瑪楞”管理4至8個小家庭?！靶卢敩斃恪庇蔀趿愕某赡瓿蓡T選舉產(chǎn)生，每三年選舉一次。

3.通古斯鄂溫克部落族群的社會組織

通古斯鄂溫克人與蒙古族有歷史淵源，在黑龍江左岸時就受到布里亞特蒙古人影響，學(xué)會了游牧。因此，這部分鄂溫克人相比于其他鄂溫克人，其部落、氏族組織最早分化、瓦解，原始文化消失殆盡。所以，遷徙到黑龍江右岸后，已沒有原始部落、氏族文化的明顯痕跡。

南遷后的通古斯鄂溫克人，保留著一種具有社會、經(jīng)濟功能的地域組織“尼莫爾”，“尼莫爾”由幾戶至十幾戶家庭組成，是集體游牧的組織形式?！澳崮獱枴辈扇〖w所有制，牧場和草場集體所有，共同使用，統(tǒng)一生產(chǎn)?，F(xiàn)在通古斯鄂溫克人有6個“尼莫爾”，12個大姓。

鄂溫克族是一個在黑龍江流域中上游具有重要影響的部落族群集團。在國家職能沒有完全介入前，還不能說是一個具有明確自我認同的民族，也就是說，在此前鄂溫克族還不是一個具有自我政治認同的民族共同體。從文化角度而言，原始社會末期的文化是這一部落族群集團的主要特征，只是從近代開始，國家職能的介入改變了這一特征，出現(xiàn)了多樣化的變異，這在現(xiàn)今黑龍江兩岸的鄂溫克族(埃文基人)得以體現(xiàn)。特別是部分南遷黑龍江右岸的鄂溫克族，這種文化變異更為明顯，通古斯鄂溫克族從事了牧業(yè)，而部分索倫鄂溫克族從事了農(nóng)業(yè)。研究鄂溫克族的歷史變異情況，特別是文化的變化過程，是鄂溫克(埃文基)部落族群研究的重要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