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庭堯 李曉莉 王樂鵬 童意 都立瀾
近年來,《黃帝內經(jīng)》英譯研究逐漸成為中醫(yī)英譯研究的熱點之一,研究視角豐富,成果顯著。研究涵蓋了《黃帝內經(jīng)》翻譯理論[1-2]、翻譯原則和策略[3-4],文化負載詞[5]和中醫(yī)文化的外譯[6],單字[7]、詞語[8-9]、句子[10-11]的翻譯,語篇[12]及修辭格翻譯[13-14],以及《黃帝內經(jīng)》書名[15]、篇名[16]的英譯等。
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和系統(tǒng)化,《黃帝內經(jīng)》中比較重要和出現(xiàn)頻率較高的中醫(yī)特有概念的英譯研究也在加深,如“精”[17]、“精神”[18]、“氣”[19-20]、“德”[21]、“邪”[22]等。在這其中,“五神”相關概念的英譯研究獨樹一幟?!拔迳瘛备拍钕到y(tǒng)包括“神”“魂”“魄”“意”“志”,最早記載于《黃帝內經(jīng)》,《素問·宣明五氣篇》記載“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腎藏志,是謂五臟所藏”,為中醫(yī)“五神”學說奠定了基礎[2]。張登本《內經(jīng)詞典》[23]統(tǒng)計了《黃帝內經(jīng)》“五神”的出現(xiàn)頻次:“神”190 次,“魂”21 次,“魄”28 次,“意”76 次,“志”86 次,“志意”10次??梢姵吧瘛敝猓爸尽焙汀耙狻倍叩念l次最高,同時,“志”和“意”是出現(xiàn)和使用頻率較高的“五神”概念。目前,對“五神”概念[2]及“五神”中單字的英譯研究較多,如“神”[7,24-25]、“魂”、“魄”[26]、“志”[27]等,但還沒有“志意”英譯的系統(tǒng)研究。因此,本研究將以“五神”之“志意”為研究對象,明確“志意”的內涵,梳理其在《黃帝內經(jīng)》各語境中的含義,在此基礎上探討不同版本“志意”的英譯,以期豐富《黃帝內經(jīng)》“志意”的英譯研究。
在古代漢語中,“志”主要有三種含義:(1)志向;(2)記載;(3)通“幟”,旗幟?!耙狻币仓饕腥N含義:(1)心意、意圖;(2)意料、猜測;(3)通“抑”或“噫”[28-29]?!爸尽焙汀耙狻钡年P系,《說文》[30]中二字互訓:“志,意也”,“意,志也”,表明兩者之義相通?!墩f文》[30]又有:“志者,心之所之也;”《鬼谷子·陰府》[31]:“志者,欲之使也?!薄犊滴踝值洹穂32]中“志者,意所擬度也”,指出心中“意”是“志”形成的基礎。那么“志意”并用為何意?明代王肯堂在《證治準繩》[33]中指出:“志意并稱者,志是靜而不移,意是動而不定,”這一解釋說明了兩者之間是有區(qū)別的,對此,王克勤[34]提出,“志”主要包含動作行為能力及目的性、指向性、控制力、自覺能動性以及堅持性;“意”多指精神心理活動、內心想法目標的程度,強調精神行為所具有的指向性、選擇性,并且?guī)в须[蔽性[35]。
《黃帝內經(jīng)》論述了“志”和“意”的概念和關系?!鹅`樞·本神》記載“脾藏營,營舍意;腎藏精,精舍志”、“心有所憶謂之意,意之所存謂之志”。楊上善[36]注曰:“意,亦神之用也,任物之心,有所追憶,謂之意也;志,亦神之用也,所憶之意,有所專存,謂之志也?!笨梢娫凇饵S帝內經(jīng)》中,“志”和“意”都是“神之用”的概念,是心神的表現(xiàn)形式,即在脾營之中稱為“意”,在腎精之中稱為“志”。一般而言,《內經(jīng)》中單獨出現(xiàn)的“志”、“意”多指具體的精神心理活動某一特征或表現(xiàn),“志意”一詞多指具有指向性、自覺性和堅持性的精神心理活動[35]。
張登本《內經(jīng)詞典》[23]和王慶其《實用內經(jīng)詞句辭典》[37]都將“志意”含義概括為:(1)神的調控作用,指統(tǒng)帥精神、調節(jié)情志,適應外界環(huán)境的一種功能。如《靈樞·本藏第四十七》:“志意者,所以御精神,收魂魄,適寒溫,和喜怒者也……志意和則精神專直,魂魄不散,悔怒不起,五藏不受邪矣?!?2)泛指精神意識,包括神、魂、魄、意、志五種。如《靈樞·本神第八》:“血脈營氣精神,此五藏之所藏也。至其淫失離藏則精失,魂魄飛揚,志意恍亂。”但上述兩種含義的表述仍比較籠統(tǒng),對“志意”翻譯實踐的指導有限。初步觀察《黃帝內經(jīng)》不同版本對于“志意”的譯法,發(fā)現(xiàn)有譯文不準確和譯名不統(tǒng)一等問題。本研究認為,明確“志意”在具體語境中的含義是英譯的前提,在語境中將“志意”的含義具體化、明晰化,才能更好地指導翻譯。
《黃帝內經(jīng)》全文中,包含“志意”一詞的條文共10條[23]。本研究通過查閱相關詞典,參考注本和白話文釋義,在張登本《內經(jīng)詞典》[23]和王慶其《實用內經(jīng)詞句辭典》[37]兩種釋義(廣義之“精神”、思維活動能力)的基礎上,逐條分析,補充了“志意”在不同語境中的實際含義,即:五神之“志意”以及醫(yī)學認識。
《黃帝內經(jīng)》至今已有20多種英譯本,包括全譯本、節(jié)譯本和編譯本等[18]。由于“志意”在《素問》和《靈樞》中分別出現(xiàn)了6次和4次,為了使研究更完整和系統(tǒng),本研究選取現(xiàn)有的四個《黃帝內經(jīng)》英譯全譯本作為語料來源,分別是李照國譯本[38-39](簡稱李譯本)、吳氏父子譯本[40](簡稱吳譯本)、文樹德(Paul Unschuld)譯本[41-42](簡稱文譯本)以及呂聰明(Henry C. Lu)譯本[43](簡稱呂譯本)。
根據(jù)譯文統(tǒng)計,將“志意”譯為will和mind及相關搭配的居多,與will搭配較多的是sentiment(s)、intentions和consciousness,與mind搭配較多的是intentions和emotion。
從譯本來看,四個譯本的譯法各有其特點。從譯者對“志意”含義的理解上來看,吳譯本和李譯本在翻譯時充分考慮“志意”在各語境中的不同含義,根據(jù)相應含義進行翻譯。吳譯本多采用will、spirit、will and consciousness和spirit and will等詞,而李譯本多用emotions and mind、mind、Yizhi(mind)等詞,兩個譯本譯文及選詞差別較大,李譯本比吳譯本譯文更加豐富多樣。呂譯本和文譯本似乎未區(qū)分不同語境下“志意”的含義,呂譯本將8個“志意”都譯為will and sentiment(s),另外2個則采用will and intentions。文譯本8個“志意”譯為mind,另外2個譯為mind and intentions。
值得注意的是,每個譯本均有不同程度的誤譯,如五神之“志意”,吳譯本譯為will(意志),李譯本譯為emotions and mind(情感和思想)和mind(思想),文譯本譯為mind和mind and intentions(思想和意圖)等。又如廣義之“精神”含義的“志意”,呂譯本譯為will and sentiment(s)(意志和情感),都與原義不符。
在上文對“志意”內涵探討的基礎上,本研究按照“志意”含義的四個分類,進一步對比分析“志意”的譯文。
在10個包含“志意”的語境中,內涵為五神之“志意”的有5個,占到一半。本研究選取其中一例進行分析。
例1:志意通,內連骨髓,而成身形五藏(《素問·調經(jīng)論篇第六十二》)。
釋義:志意通達,與內部骨髓互相連系,這就成了人的整個形體[44]。
分析:根據(jù)《黃帝內經(jīng)》中的“脾藏意,腎藏志”,意是脾之神,志是腎之神,五臟內藏神志……“志意者,所以御精神、收魂魄者也”[36]。此處“志意”指的是五神中的“志”和“意”二者。唐·王冰曰:“志意者,通言五神之大凡也。志意,代指五神”[23]。如前文所言,“志”、“意”是神的表現(xiàn)形式,在脾中稱為“意”,在腎中為“志”。此處“志”和“意”專指“五神”中與腎和脾相關的具體概念,而非《內經(jīng)詞典》中所解釋的“泛指精神意識,包括神、魂、魄、意、志五種”。
此條文的“志意通”意思是“志意通達”,呂譯本表述為will and sentiment are in communication(“志意”在交通的狀態(tài)),文譯本表述為the mind penetrates everything(“志意”穿透一切),未準確理解原義。對于“志意”的翻譯,呂譯本將“志”和“意”分而譯之,譯為并列的兩個概念的形式will and sentiment,這有利于傳達“志”和“意”的形式。而其他三個譯本多將“志意”作為整體概念譯為單個詞,如mind,will,emotions等,則難以向讀者傳達這一層內涵。
從譯文含義來看,mind有“頭腦;意識;思想”等含義,will意思是“意志”,emotions和sentiment與“情感、情緒”的含義更為接近,intention意為“意圖”[45],幾種譯法雖都與源語含義相近,但如前所述,作為五神專有名詞,“志”、“意”含義豐富,在英語中缺少對應概念,因此難以在英文中找到對應譯文。四個譯本所用譯法雖易于理解,但未能準確忠實地翻譯五神之“志”、“意”概念內涵,這種通過自我變形以符合目標語文化的價值觀的譯法,對于中醫(yī)特有概念的譯介是不利的[20]。
玄奘“五不翻”原則論述了“含多義故,如薄伽梵具六義”這類不譯的情況,提出在翻譯時,因種種原因而在目標語中沒有對應準確之詞,那就只能音譯而不要意譯,以免望文生義,誤導讀者[46]。在《黃帝內經(jīng)》中,“五神”之“志”、“意”是較為抽象的概念,而英語里的 will,mind等詞卻比較具體,若用其作為“志”和“意”的譯文,則很可能引起讀者對抽象的中醫(yī)概念望文生義,引起誤解。而音譯為zhiandyi并附上相應注解,雖然無法很好地傳達內涵,但可以借此表現(xiàn)出中醫(yī)語言抽象的特點,同時可以避免讀者望文生義而片面理解原文,又能透過注解探尋這一專有名詞的內涵。
分析還發(fā)現(xiàn),對于這類含義的5個條文的翻譯,四個譯本存在譯名不統(tǒng)一的情況。李譯本將“志意”譯為emotions and mind,mind以及emotions;吳譯本譯為will和spirit and will;呂譯本譯為will and sentiment(s)/ intention;文譯本譯為mind和mind and intentions。這種不統(tǒng)一的譯名易導致同一含義的名詞在譯文中混淆難辨,不利于中醫(yī)概念的傳播。
例2:蒼天之氣,清凈則志意治,順之則陽氣固(《素問·生氣通天論篇第三》)。
釋義:蒼天之氣清凈,人的精神就相應地調暢平和,順應天氣的變化,就會陽氣固密[47]。
分析:這里的“志意”是精神的概念,指的是人的精神隨著天之氣的清凈而調暢,與《內經(jīng)詞典》解釋“志意”為“泛指精神意識,包括神、魂、魄、意、志五種”是一致的。
從譯文上看,四個譯本對“志意治”的理解正確,“治”意思是“調暢平和”,四個譯本都用了相應譯法表達出來,如李譯本譯為maintain a cheerful and peaceful mood,文譯本譯為mind is in order。但“志意”的譯法各不相同,吳譯本將“志意”概念譯為spirit,李譯本譯為mood,文譯本譯為mind,呂譯本將“志”和“意”對應譯為will and intentions。首先,根據(jù)本段“志意”的含義,呂譯本將整體概念的“志意”拆分翻譯并不恰當,且在其譯本中與五神之“志意”的譯文相同,容易產生概念混淆。李譯本mood(心情,情緒)不符合“志意”之“精神”的含義。spirit和mind與“精神”的含義更為接近,spirit有“精神、心靈、勇氣、心態(tài)”等含義,強調的是人的精神狀態(tài)或與有形物質相對而言的精神層面,而mind多指頭腦、意識、思想等含義,相較而言spirit更接近原文含義,《中醫(yī)藥學名詞》[48]也將“精神修養(yǎng)”譯為spiritual health care。
例3:所以十不全者,精神不專,志意不理,外內相失,故時疑殆(《素問·征四失論篇》)。
釋義:之所以不能得到十全的療效,是由于精神不能集中,思想上不加分析,又不能參合色脈[44]。
分析:《素問·征四失論篇》論述了醫(yī)者在臨床實踐中易犯的四種過失。郭靄春將“志意不理”解釋為思想上不加分析,指沒有能力思想,無法正常進行思維活動,這與《內經(jīng)詞典》對“志意”的解釋一致,即“神的調控作用,指統(tǒng)帥精神、調節(jié)情志,適應外界環(huán)境的一種功能”。
從譯文上看,四個譯本對“志意不理”的理解正確,“不理”均用相應的否定表達,但“志意”的譯法各異。吳譯本譯為fail to do any mental analysis(無法進行思維分析),李譯本譯為cannot make logical analysis(無法進行邏輯分析),選詞不同,但譯法類似。呂譯本將“志意不理”譯為irregular state of will and sentiments(意志和情感的不正常狀態(tài)),對“志意”仍然采用和其他語境“志意”較為統(tǒng)一的譯法(will and sentiments),這里的“志意”英譯沒有按照上下文的含義翻譯,因此irregular state of will and sentiments與原文表達的意思不符,若只看譯文,則難以理解其含義。文譯本將“志意不理”譯為 the mind lacks understanding,“志意”與其他語境下“志意”的譯法相同(mind),“不理”用直譯法,這是文樹德一直倡導的中醫(yī)典籍翻譯方法,直譯與原文的對應性好,但譯文晦澀難懂,需借助注釋來理解原意。鑒于上述分析,“志意不理”可譯為fail to make any mental analysis。
例4:圣人之術,為萬民式,論裁志意,必有法則(《素問·疏五過論篇第七十七》)。
釋義:圣人的醫(yī)術,是眾人的典范,他討論決定醫(yī)學上的認識,必有一定的法則[44]。
分析:《素問·疏五過論篇》提出了臨床診治中的五種過錯,尤以忽視情志之變?yōu)樽頪49]。本篇論述了“憂恐喜怒”這類負面情緒對人身心健康的影響,要求醫(yī)者注意病人情懷郁結、憂恐喜怒等心理因素,提出了心理因素這一重要病因[50]。本條文的“志意”既非“五神”之“志”與“意”,又非廣義的精神,也不是思維活動能力,根據(jù)上下文,“論裁”和“志意”分別是動詞和名詞,是動賓搭配,指討論決定醫(yī)學上的認識,屬于“志意”中比較特殊的一類。
吳譯本和李譯本均將“志意”譯為 the knowledge of medicine(醫(yī)學知識),符合原義,只是動賓搭配的動詞選詞不同。呂譯本將“論裁志意,必有法則”譯為in making observations about the patient’s will and sentiments, it is necessary to follow the established principles (當觀察患者的志意時,有必要遵守已有的法則),一方面譯者未能正確理解本句“志意”的含義,另一方面繼續(xù)采用了譯本中“志意”統(tǒng)一的譯法(will and sentiments),從而與原文的含義相去甚遠。文譯本采用了兩個并列的名詞judgment and mind,也沒有將本句“志意”的特殊含義表達出來。
本研究在參考相關文獻的基礎上,通過明確《黃帝內經(jīng)》具體語境中“志意”的內涵,對比分析四個譯本“志意”的英譯,發(fā)現(xiàn)在“志意”一詞的10個條文中,“志意”的含義不僅包括五神的“志”和“意”,廣義的“精神”兩種含義,還有“思維活動”和“醫(yī)學認識”兩者。根據(jù)“志意”的四個含義,逐類分析了相應譯文,發(fā)現(xiàn)翻譯中存在以下問題:第一,譯者對“志意”這一概念的理解不夠全面系統(tǒng),缺乏語篇意識,有誤譯現(xiàn)象;第二,譯文過分強調譯名統(tǒng)一,不同含義的“志意”譯名相同,導致譯文與原文含義相去甚遠,如呂譯本將四種含義的“志意”都譯為will and sentiment(s),文譯本都譯為mind;第三,相同含義的“志意”譯名不統(tǒng)一,容易造成讀者的誤讀,如李譯本將廣義的“精神”含義的“志意”譯為mood,mental states以及Yizhi(mind)三種各不相同的譯文,譯文的含義和譯法都有較大差異。
鑒于上述分析,本研究提出以下建議:首先,翻譯要遵循準確性原則,考慮到中醫(yī)名詞術語一詞多義、文化性和模糊性的特點,建議譯者加深自身對中醫(yī)語言和文化的理解,同時在翻譯中醫(yī)典籍時要立足原文,參考眾多文獻,反復推敲,以明確名詞術語在語篇中的內涵,在此基礎上選用恰當?shù)淖g文進行翻譯,力求實現(xiàn)翻譯準確;其次,對于含義相同的名詞,要遵循統(tǒng)一性原則,保持譯名一致,在準確傳達原文內涵的基礎上,最大程度地再現(xiàn)名詞在原文語篇中的一致性,使讀者對同一含義的名詞能有清晰而連貫的認識,避免因譯名雜亂而造成讀者的誤讀;最后,要遵循對應性原則,對于不同含義的名詞應選擇各自恰當?shù)淖g法。李照國[51]指出,在《黃帝內經(jīng)》翻譯中,統(tǒng)一譯名十分重要,但過分強調統(tǒng)一譯名也是不可取的,因為同一個概念或詞語在不同語境中的所指有時并不等同,過分強調統(tǒng)一譯名有時反而會導致以詞害意的結果。
“志意”作為典籍中反復出現(xiàn)的重要概念,與固定明確的中醫(yī)名詞術語不同,對于這種在語篇中隨語境變化而有著不同含義的重要概念的翻譯,需要在具體的語境中靈活而準確地翻譯,因此本研究提出的建議譯法也需要根據(jù)實際情況進行調整。
本研究探討了《黃帝內經(jīng)》“志意”這一重要概念在四個全譯本中的翻譯情況,但分析討論多集中在字、詞層面,且“志意”所在的條文僅有10處,研究結果恐難有足夠的代表性,但希望可以為“五神”系統(tǒng)術語及中醫(yī)名詞術語英譯標準化研究提供一些參考。今后的研究可結合字、詞、句及語篇,從多種角度進行更加深入的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