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靜麗,吳圣楊
(1.2.廣東外語外貿(mào)大學 東方語言文化學院,廣東 廣州 510420)
那珈指蟒蛇,借自印度語言,是東南亞地區(qū)原始宗教信仰的重要崇拜物之一。學術研究揭示,印度河城市文明時期,在古印度文化傳播影響下,中南半島原始母系社會的蟒蛇崇拜和祖先崇拜相結合形成那珈圖騰信仰,并與后續(xù)傳來的印度教和佛教相融合[1]。東南亞的那珈信仰主要集中在中南半島腹地國家,如泰國、柬埔寨、老撾和緬甸等地。雖然這些國家以南傳佛教為主要信仰,但那珈信仰還有濃厚的氛圍,不僅保留在民間傳說、建筑藝術和民俗文化等傳統(tǒng)文學藝術形式中,在后起的影視文學中,更有不俗的表現(xiàn)。那珈通常被塑造成各種蛇女的藝術形象,神秘畫面、音響、特技和創(chuàng)新情節(jié)等,使得那珈題材影視作品廣受歡迎,越來越成為影視文學創(chuàng)作的寵兒。
在過去一個世紀影視文學迅猛發(fā)展的背景中,東南亞那珈題材的影視作品層出不窮,市場拓展到中國。相對老撾、柬埔寨和緬甸來說,泰國影視業(yè)發(fā)展水平較高,影視作品在其周邊國家大受歡迎,由于文化背景相似,那珈影視劇在東南亞本土有較大的市場。隨著互聯(lián)網(wǎng)的發(fā)展,那珈題材的影視劇也逐漸受到中國觀眾的關注,僅近些年,在中國網(wǎng)絡上傳播的那珈劇就有泰劇《娜迦的詛咒》《心悅寶石》和影、視版的《三面娜迦》等。這些那珈影視劇在中國的接受度與其在泰國的收視情況基本相應,特別是2016年電視劇《三面娜迦》,在泰國收視率很高,每集播出后,中文字幕的版本就緊跟著出現(xiàn)在網(wǎng)絡上,獲得較高的點擊率?!度婺儒取窡岵ゼて鹁W(wǎng)民對那珈劇的興趣,我們從網(wǎng)絡上的評論可以看到,不少觀眾在看了該劇之后,會搜索以前的那珈劇來觀看,并留下熱烈的評論。
然而中泰宗教文化存在較大差異,與那珈相關的宗教文化知識,對于中國觀眾而言是陌生的,而網(wǎng)上可供查詢的資料又極為有限,因此觀眾在觀看那珈影視劇時,難免會對某些情節(jié)產(chǎn)生困惑,例如2007年的《鷹與蛇》(Kasanakha,直譯為《那珈的袈裟》,下文簡稱《鷹》)?!耳棥肥且徊坷寺婊糜耙晞。饕v述了男女主人公鵬帕亞和媧月纏綿幾世的情緣。鵬帕亞和媧月曾是一對感情深厚的那珈夫妻,鵬帕亞為母出家為僧,媧月不舍,追夫途中遭到加魯達(Khrut金翅鷹王)的化身女二號薇婭達的阻攔,被傷害致死。從此,每一世的媧月都逃脫不了丈夫出家、與婆婆不睦和被薇婭達獵殺的悲慘命運。《鷹》劇情跌宕起伏,制作精美,在泰國收視情況良好,卻不受中國觀眾待見,評論反應不佳,如“看了這么多的泰劇,唯獨對《鷹》很是不理解。第一世男女主如此相愛,男主卻在愛正濃時去出家了。真不懂這是為什么,如果你最初就一心向佛,何必來愛女主?”“難道佛就可以搶別人的愛么?”“到現(xiàn)在我也都是不能理解這劇情想要詮釋的是一個什么境界,或者就是要告訴世人一件事:愛而不得”[2],等等。
筆者認為,對東南亞那珈信仰文化缺乏了解,是導致觀看那珈劇時產(chǎn)生困惑的主要原因。這方面筆者有切身體會。筆者初次觀看《鷹》劇時,感覺懵懵懂懂,大學期間,有機會深入學習泰國語言文化,重溫該劇才真正看懂,也明白了《鷹》的制作是基于泰國人對自身宗教文化知識的了解:豐富的那珈傳說、那珈與原始的鬼信仰關系、佛教習俗和業(yè)報輪回的思想、作為原始信仰的那珈與佛教的關系等。在綜合對比多部那珈題材影視劇后,筆者認為,《鷹》是一部反映東南亞南傳佛教信仰特征的最具有代表性的那珈劇,較為全面地體現(xiàn)了那珈信仰文化及其與佛教的關系,這正是造成《鷹》劇難以看懂的原因。鑒于目前還未有學者做過關于那珈劇的宗教文化研究,因此,本文將以《鷹》為中心進行分析,希望本文的分析對于其他那珈題材影視劇的觀看亦有所助益。
中南半島至今仍流傳著許多那珈傳說,如“那珈城”“那珈守護寶藏”“加魯達擒那珈”和“那珈請求出家”等等,《鷹》劇中關于媧月和鵬帕亞的身世、情緣及媧月與薇婭情敵的關系設置運用了上述傳說作為創(chuàng)作根據(jù)。前面提過學術研究揭示,中南半島國家的那珈圖騰信仰融合了本土原始母系社會的祖先崇拜的因子,因此在以那珈為主角的影視劇中,總避免不了與本土祖先崇拜相關的信仰元素的融入。
湄公河是中南半島多個國家的母親河,養(yǎng)育一代又一代的本土人。以水稻耕作為主要生產(chǎn)生活方式的人們自然對水無比依賴,在人們思想觀念中,河流是富饒的源泉,相當于蘊含豐富的寶藏。泰國學者席薩·宛里頗東專門研究過那珈,他指出湄公河流域的廣大地區(qū)流行那珈信仰,他認為,那珈有一個重要的隱喻,即“水源之主”[3]。老撾、泰國東北和柬埔寨人認為湄公河是那珈的化身,那珈是寶藏的守護者。關于那珈城,人們有豐富的想象,如《那珈傳說——泰歷十一月十五日》一書中寫道:“湄公河下的那珈城,存在于宇宙邊際,是那珈存在的世界,隱藏于人類世界之中的另一面,并覆蓋了泰—老兩岸大地”[4]?!赌晴煺媸隆芬粫鴮懙?,“人們所說的那珈城,也像其他王城一樣,有著眾多宮殿廟宇和數(shù)量達成千上萬計的奇特耀眼之瑰寶。”[5]
《鷹》劇中那珈城的布景,以上述傳說為根據(jù),開篇即交代了男女主人公的身世,兩人被同一個夢縈繞,夢境中兩人都是那珈,生活在湄公河下的那珈城,那珈城由鉆石打造華麗宮殿,布滿了蛇的造型裝飾,二人置身于炫麗的宮殿,陶醉在曼妙的樂聲中。此外,鵬帕亞的母親也夢到自己的兒子鵬帕亞來自地下,即那珈城,夢里那珈城的景觀與男女主人公的夢境別無二致。
可見,在中南半島人的思想中,湄公河就是那珈信仰的發(fā)源地,人們想象那珈城存在于湄公河底,宮殿炫麗,增加了湄公河的神圣性。上述關于那珈城的劇情,向觀眾交代了男女主人公是那珈的身世,說明那珈城是兩人的結緣之地。同為那珈出身,鵬帕亞對媧月愛之深、情之切,為后世因佛教感化后自身的蛻變以及其對媧月情感變化埋下伏筆。
那珈與加魯達的仇恨傳說源自印度教。傳說隱士迦葉波的妻子迦德盧和毗娜達是兩姐妹,前者生下那珈,后者生下加魯達。一日,迦德盧和毗娜達打賭,猜測太陽神坐騎馬的顏色,約定輸者要做對方的奴隸500年。結果,毗娜達猜對了馬的顏色為白色,但迦德盧使詐,令其子噴出黑色毒液將白馬染黑,毗娜達不明真相,終淪為迦德盧的奴隸[6]。此事后來被加魯達察覺,由此,以兩位母親為誘因,加魯達和那珈之間埋下了仇恨的種子并繁衍開來。除上述版本外,東南亞民間還流傳著許多關于那珈與加魯達的傳說,雖然故事版本多樣,但這些傳說大多反映了一個主題,即那珈與加魯達之間有宿怨。
即使有一定的印度教和佛教文化知識的東南亞人也不一定聽過或了解上述傳說故事,《鷹》劇巧妙地通過薇婭達父親之口,講述關于那珈和加魯達的傳說,揭開了那珈和加魯達的世仇關系,為劇情的展開和發(fā)展做好鋪墊,同時也向觀眾交代了為何加魯達轉(zhuǎn)世的薇婭達和那珈轉(zhuǎn)世的媧月兩人初見面就成為了冤家。不僅《鷹》劇,其他那珈劇,如《心悅寶石》的創(chuàng)作也運用了這方面的傳說,情節(jié)有所創(chuàng)新,增添了娛樂性。
在中南半島人的思維中,那珈與鬼信仰具有深層的聯(lián)系。中南半島人的鬼信仰濃厚,是原始母系社會遺留下來的文化,反映人們對祖先的崇拜,特別是對女性先祖。泰國和柬埔寨就流傳著著名的《鬼妻》故事,該故事產(chǎn)生于19世紀中期的暹羅,主要講述娘娜與平民男子乃馬結婚,乃馬服役期間,娘娜難產(chǎn)而死變?yōu)楣?,乃馬回來后與鬼妻繼續(xù)生活。村民以及佛僧不能容忍,最后佛僧把鬼妻制服,迫使其離開乃馬。在該故事中,女主人公娘娜名字的發(fā)音為Nakha,與那珈的發(fā)音相同,皆擁有神秘的超自然力量,不禁讓人求索兩者間的文化關聯(lián)。然而,泰國關于那珈或鬼的研究很多,但關于二者內(nèi)在聯(lián)系的專門研究卻不多見。素吉·翁特認為二者都與原始女性崇拜相關,他曾認為著名的鬼故事《鬼妻》中的女鬼娘娜與那珈信仰有深層關聯(lián)[7],但沒有進一步論證。近來國內(nèi)有學者專門對這方面進行研究,通過文學人類學視角,利用中南半島特別是泰、柬兩國的歷史文獻、民間傳說、儀式和民俗等多重證據(jù),揭示鬼與那珈信仰均是基于中南半島人民集體無意識中的母親原型產(chǎn)生的,娘娜與那珈具有內(nèi)在關聯(lián),《鬼妻》反映了中南半島原始女權文化的變遷[8]。該研究從學理上為我們解釋了那珈與鬼信仰的深層關系,解析為何在中南半島人的思維中,那珈的文學形象能與鬼融合。
在《鷹》劇中,很多情節(jié)顯示,那珈出身的媧月具有女鬼的形象。媧月時而眼露青光,表情兇煞,令家中保姆暖姐倍感恐懼,視其為鬼怪;時而身手不凡,具有人們想象中的鬼的法力。劇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類似一般鬼片中的鬼與佛、僧摩擦不相容的場景。那珈劇中作為那珈變身的女性通常與鬼形象自然轉(zhuǎn)換,這對于文化思維上本來就認為那珈與鬼信仰存在關聯(lián)的泰國觀眾來說,是很容易接受的?!耳棥穭〉倪@類情節(jié)設置即緣由于此。
在當今泰國、老撾、柬埔寨和緬甸,南傳佛教是人們的主要信仰,甚至成為人們的生活方式,在業(yè)報輪回思想的影響下,大多數(shù)人恪守行善積德的品行。每天清晨齋僧的情景隨處可見,一年中各種傳統(tǒng)節(jié)日和習俗,更是體現(xiàn)出人們對佛教的信仰和對僧侶的崇拜。在眾多重要節(jié)日和習俗中,對于個人而言最重要的莫過于出家習俗,出家是男子最重要的行善積德的行為?!耳棥穭≈?,出家是男女主人公愛情發(fā)展的最大障礙,貫穿幾世情緣,許多中國觀眾不理解男主人公執(zhí)意出家的行為,主要原因還是對南傳佛教的出家習俗、業(yè)報思想以及佛教信仰在傳播中與當?shù)卦行叛雒苣ズ系年P系不了解。
出家在中國常人觀念中是一種極端行為,甚至是人生的悲劇,一般家庭對家人出家是不接受的。但在東南亞南傳佛教國家,出家是重要的佛教習俗,屬于短期制,男子一生中必須出家一次。出家既然是民俗,我們便不能以中國對出家的思維定式去審視該地區(qū)人們的出家行為。泰國男子出家被認為是報答父母養(yǎng)育之恩的一種方式,父母通常會支持兒子出家,人們相信民間俗語所說的“兒子出家穿黃袍,父母死后升天堂”[9]。
《鷹》的劇情表達了泰國人對佛教的崇拜,鵬帕亞的出家是劇情發(fā)展的最終走向。對于泰國本土觀眾而言,劇中鵬帕亞堅持出家的行為不僅不難理解,反而更能使觀眾加深對品德高尚、對愛人矢志不渝、對父母知恩圖報的完美男主人公的喜愛。
由此可看,《鷹》是一部推崇佛教文化的電視劇,若把《鷹》當成純粹的愛情劇看,就會產(chǎn)生類似前面提到的中國網(wǎng)絡觀眾的疑惑。鵬帕亞的母親反對鵬帕亞與媧月交往,不像眾多愛情劇中反對未來兒媳的母親一角的演繹,我們看不出她的毒惡。相反,鵬帕亞出家,導致媧月憎恨他的母親,抵觸僧侶、抗拒進入寺廟的態(tài)度與行為,體現(xiàn)了女主角的固執(zhí)、自私和愚昧,按照泰國人的邏輯思維,她的愛情必定不能如愿。
業(yè)報輪回,是佛教的主要思想。佛語云:“人非僅存一世,只要尚有欲望,仍會進入業(yè)報輪回?!盵10]41-42《鷹》劇中,處處體現(xiàn)了泰國人的業(yè)報輪回思想。
首先,輪回的每一世里,角色和角色之間的關系都緣于前世。媧月和鵬帕亞都是情侶關系,與薇婭達都為情敵,和鵬帕亞母親之間的矛盾總是不能化解。對此,劇中寺廟師傅一語道破:“前世相連的人,正找尋而來”,媧月今世的遭遇,皆緣自前世種下的因。
再者,佛語有云:“前世的性格特征會延續(xù)到今世,無大區(qū)別。”[10]41-42前世,媧月因鵬帕亞母親和佛僧的阻攔而失去丈夫,后來遭到加魯達襲擊致死,這段經(jīng)歷對媧月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讓媧月形成易怒、害怕鳥類、思想偏激、憎惡佛教寺廟和憎恨鵬帕亞母親的偏激性格。媧月的這種性格特征在前世已經(jīng)形成,并在后世延續(xù),且愈演愈烈。
此外,一個值得一提的細節(jié)是,在《鷹》的劇終,媧月死后重獲新生,只能重生為那珈,不能輪入人道,這是由于媧月身上的罪孽太深。佛語云:“罪孽太深,影響下世,或淪為地獄畜牲、鬼怪,或輪入畜牲道?!盵10]41-42媧月最大的罪孽還沒有解除,即對佛教犯下的罪孽,使她不能轉(zhuǎn)世為正常之人,但同為那珈出身的鵬帕亞,無論經(jīng)歷幾世,都保持著知恩圖報,崇尚佛理的品質(zhì),終由那珈蛻變?yōu)檎V耍踔脸蔀榈赖赂呱械纳畟H。
東南亞文化發(fā)展的模式是各國根據(jù)自身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發(fā)展的需要,不斷有選擇地吸收外來文化,但又不摒棄本土優(yōu)秀文化[11]。外來的文化經(jīng)歷了千百年與本土文化的融合,沉淀成東南亞本土文化,佛教信仰就是這方面的典型例子。在佛教傳入東南亞之前,那珈信仰已經(jīng)是中南半島人的信仰。佛教的傳入,提升了中南半島各國的文明水平,在經(jīng)歷了與本土原有信仰的矛盾和融合的過程后,成功上升為主流信仰。
在信仰南傳佛教的泰國、老撾、柬埔寨和緬甸人的思想中,佛教的文明水平最高,佛的力量遠比那珈強大,這在《鷹》的劇情中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例如,媧月從小就進不了寺廟,每次欲進寺廟,都會感覺像在遭受烈火焚燒,就是因為那珈信仰較之于佛教,屬于弱者,但媧月又不愿服輸,因而陷入痛苦;媧月多次回憶起前世的遭遇:在出門尋夫時,看到有眾多佛教僧徒靜坐在僧長身旁,其中包括鵬帕亞,她憤怒出手想推開僧長,卻被僧長周身的佛光反彈致傷;媧月每一世都想阻止鵬帕亞出家為僧,卻皆以失敗告終?!耳棥穼z月角色的設計,無論是她的沖動、無理或好斗的性格缺陷,還是對佛教寺廟的抵觸,都體現(xiàn)了那珈屬性相對于佛教所表現(xiàn)出的劣根性和弱勢。前文分析我們指出,那珈與鬼信仰存在關聯(lián)。在泰國不少鬼題材的影視劇制作中,經(jīng)常展現(xiàn)出鬼與佛僧或與佛相關的物品或場所發(fā)生矛盾,總以代表佛教信仰的人或物占上風為劇情發(fā)展走向,反映佛教的文明水平高于鬼信仰。《鷹》劇中,當那珈化身的媧月向女鬼形象轉(zhuǎn)換后,作為女鬼的媧月與代表佛教信仰的人或事物在抗爭中總是處于下風,也是自然的。
佛教信仰在中南半島占據(jù)正統(tǒng)地位,經(jīng)歷了與本土原始信仰的矛盾磨合,最終形成以原始信仰對佛教的推崇和佛教包容原始信仰的融合形態(tài)。佛教對原始信仰的包容直觀地體現(xiàn)在寺廟建筑藝術上。南傳佛教寺廟建筑有許多其他宗教信仰元素,體現(xiàn)了信仰的融合,那珈是常見的造型藝術之一。《鷹》劇里就出現(xiàn)過佛寺建筑的相關介紹:媧月父親披蘇向精通佛學的諾拉巍請教寺廟里“加魯達擒那珈”造型藝術的含蘊。諾拉巍向他講述媧月前世遭受加魯達傷害的經(jīng)歷,用以解釋寺廟里該造型的來源,雖然缺乏學術研究的嚴謹性,但借用電視劇這種通俗的方式,以故事形式闡釋抽象的學術問題,顯現(xiàn)出《鷹》劇創(chuàng)作的智慧。
此外,“那珈請求出家”的傳說也是那珈與佛教關系更充分的說明。傳說中,那珈出家心切,但佛主不許牲畜出家,考慮到那珈的虔誠,把那珈的名字保留,用以稱呼準備受戒出家的男子。按照南傳佛教出家習俗,男子受戒出家前一天,身著白衣袈裟,受那珈戒,第二天才換上黃色袈裟,正式受戒?!耳棥返膭∶弊g是“那珈的袈裟”,這件白色的袈裟是媧月送給心愛之人的,其寓意是,媧月懂得放下,支持愛人出家。由此我們可以看到媧月象征著原始那珈信仰對佛教的退讓和推崇,以及鵬帕亞代表的佛教信仰對那珈信仰的包容。
《鷹》的劇情創(chuàng)作基于泰國人對自身宗教文化知識的了解,運用了“那珈城”“加魯達擒那珈”“那珈請求出家”的傳說,以中南半島人關于那珈與鬼信仰深層關聯(lián)的文化思維為根據(jù),并融入了南傳佛教出家習俗、業(yè)報輪回的思想,展現(xiàn)了佛教與原始那珈信仰的關系。該劇以宗教文化知識為創(chuàng)作根據(jù),劇情緊張刺激,引人入勝,在帶給觀眾娛樂的同時,進一步宣揚了佛教是至高無上的宗教信仰。作為原始信仰象征的媧月,雖然犧牲了愛情,卻也得到一個善的結局,被作為象征佛教的丈夫包容和救贖?!耳棥穭〉淖诮涛幕瘍?nèi)涵分析,有助于我們觀看和考察東南亞其他那珈劇。即使那珈影視故事內(nèi)容不同,但總體上包含三個共同特點:首先,那珈是東南亞的原始信仰,至今在人們思想中還根深蒂固;其次,那珈化身的人物具有特殊的威力,不可侵害;第三,體現(xiàn)那珈與佛教的關系,即那珈推崇佛教,佛教包容那珈信仰。影視作品通過運用形象思維和塑造生動可感的藝術形象來反映社會生活、表達思想感情,在審美感知、教育和娛樂上發(fā)揮了重要作用。以《鷹》為代表的那珈劇寓教于樂,表達了南傳佛教國家人們對那珈的敬畏,也彰顯著對佛教信仰的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