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
駐足石城古剎,臨幽谷,捧清泉,倚怪石,傾聽那來自悠悠千年的禪音——
遠眺是飛瀑流泉,怪石嶙峋,近看是細柳拂堤,碧草如絲,般若谷何嘗不深藏禪機?“般若”有智慧之意,但又絕非一般智慧,而是大智、圣知。
那水中的楊柳、碧草、青山、來人,恍若真物,仍不過是鏡花水月。正如水珠迸濺,可以映照出無數(shù)個太陽、無數(shù)個月亮,但并非真正的日月。萬物的真真假假總是如此難以分辨。世間的萬物都處在生成湮滅的長河之中,時刻變化,正如飛瀑溪澗內(nèi)的水不斷更新著、流動著。
心向高遠,應(yīng)勇?lián)厝危缂ち靼愫狼榕炫?心系細微,應(yīng)細膩如花,如靜水般柔婉澄清。心現(xiàn)如是般若之景,摒棄世俗的見解,方能徹悟,終致真知,靜聽禪音。
再沿青石道,緩緩步入翠浪亭,一片幽谷風(fēng)光襯于亭后,亭南石壁空懸。感受那“山為翠浪涌”的景致,心緒就融入一片蒼翠之中,澄碧了,淡然了。
身處這遠離世俗塵囂之境,心思也凝成一曲悠揚飄逸的輕音樂。亭柱上一副對聯(lián):“倦憩客猶勤訪寺,幽棲吾欲厭歸城”正有此意。試想當(dāng)年,王羲之、謝靈運、徐渭等隱士都曾在“千仞壁立,嵯峨怪石,環(huán)布如城”的石城山,寄情林泉,談玄論道,淡忘名利,清凈無為,逍遙自在。這種禪音與道家的“無我”之境難道沒有共通之處嗎?翠浪洶涌,一縷久違的恬適漫過心頭,一如那幽篁間斑駁了的月輝。
拾級而下,繞過寶殿,我想用“碎瓊飛玉,馨口檀心”形容朱梅最合適不過了。當(dāng)年,朱熹就是在這里種下了這株臘梅,建了“濯纓亭”(現(xiàn)憑吊無跡),構(gòu)建了龐大而嚴密的理學(xué)體系。亭旁有摩崖石刻“天柱屹然”四字,朱熹自書一聯(lián)曰:“日月兩輪天地眼,詩書百世圣賢心?!?/p>
是大佛的莊嚴寶相,是高僧的舌燦蓮花、妙慧明悟,幫助大儒朱晦庵,寄情高潔,繪無私無畏、襟懷磊落、仁民愛民的仁者形象。糅合了理的禪音,就在朱子的梅香墨韻金聲玉振中,回響百代。
生活中,我們總是難以自主地浮于現(xiàn)實而喜歡生活在隱處,處于世俗繁華卻又心向淡泊清逸。生命的智者總會在如流的歲月中坐觀紅塵,拈花微笑。那么,就在這石壁金相間,稀世樓臺中,千巖競秀旁,萬壑爭流處尋覓一份禪意,感受一份禪趣,領(lǐng)悟一份禪機。
聽,那裊裊禪音……